第一千零一十三章 女眷 作者:未知 最终,礼部尚书方谦从公主府离开的时候,心中微于沮丧,不過此来到也不算沒有任何收获,他若有所思的上了自己的轿子。 脚上跺了跺,轿子起行,他掀开轿帘,又瞧了瞧红墙绿瓦的公主府,要說此行的最大的收获,并非是知道北边今日将有消息到达长安,而是大长公主殿下的态度。 虽說被拒于千裡之外,但他能感觉到,大长公主殿下并非如外人想的那般清净呢,朝野中事,多是一点就透,连迁陵這样的大事,也好像比自己這個礼部尚书知道的還清楚。 這样一個女子,真的就打算蛰居于承恩湖畔,终日赏花观景,逍遥度日不成? 方谦摇了摇头,這位也是一位奇女子呢,再要深想一下,這公主府若這是一间清净之地,何来那许多荣宠嘉誉,无外乎行事多有分寸,进退有度罢了看来啊,日后還要多多走动一些才好,今时今日,這朝堂之上,也容不得什么君子行径了,若再是那般,不如辞官回乡,還能落個好下场,好名声。 但自己真舍得下這满目的繁华,回乡冷冷清清度日不成,方谦不由自嘲一笑,看来,自己府中那几個幕僚,也该换一换了,那几位啊,也只能谈下诗词歌赋,花草鱼虫什么的,真要让他们出主意,有助于自己仕途,却都是不成。 正浮想联翩之际,轿子颠了颠。停了下来,方谦掀开帘子瞧了瞧。离开公主府并不远。 随同前来的老管家這时凑過来,低声禀报道:“老爷,前面是定军侯府的马车,看上去应该是些女眷,您看。” 方谦头疼了一下,他最烦的就是路上碰上官员女眷,尤其還是那些三品大员们的女眷,让与不让。都是不好,总要费些唇舌心思,要是碰到本人,還就好說了。 不過這次他是轻装简从而来,到也不用费太多的心思,摆手道:“让一让吧。” 轿子在路上移开,定军侯府那边的车队很大。不然也不会把路给堵住,不過很快,老管家又回到道:“老爷,那边把路给让开了,請咱们先過。” 方谦当即一皱眉,老管家跟随他多年。看他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立即回道:“老爷,咱们什么都沒說,那边可能是瞧出咱们是尚书府的下人。所以知道您在轿上,才让的路吧。” 方谦脸色稍和。吩咐了一声,“走吧,你過去道声谢,对了,探问一声是哪位侯府夫人,代我问候一声。” 等老管家去了,轿子往前走,方谦才醒悟過来,顿时一拍脑门,真是糊涂了,我问候人家女眷算是哪般? 之后只能苦笑,今日进退实在是有失分寸,不過有失分寸就有失分寸吧,不把陛下那边搪塞過去,這尚书也当不了几日了,好名声坏名声的,還在乎那许多作甚? 行进中的马车中,有声音传来,“嘻嘻,尚书大人问候夫人安好。” 一听那笑声,便知這是個秦川女儿,笑声中便能带出几分飒爽出来,不說了,出声說话的,正是种七娘,赵石妻妾之中,也只有她能這么快抓到话把,并肆无忌惮的拿来取笑。 “好了,快到公主府了啊,你小心点,若再取笑那位,可沒你好果子吃。” 能這么說她的,恐怕定军侯府之内,除了李金花也不会有旁人了,此时的她一身便服,不過却是短装打扮,干净利落,眉目飞扬,透着难掩的英气,沒办法,如今重掌羽林卫,若是让那些下属看见她女装打扮,会有损她的威望。 不過這些年也是這么過来的,到也沒有多少不适之处,只是此时怀裡趴着個小小的婴儿,咿咿呀呀的,话還說不清楚,不停在她怀裡扭动,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四处寻摸,一看就晓得,這也不是個让人省心的主儿。 那边种七娘又被数落,却是條件反射般便哼了一声,“你恁也无趣,還不如跟后面的琴其海一起呢,那丫头虽然有些缺心眼,但瞅着就让人高兴。” 李金花伸手将婴儿又深入小嘴裡的手指拿掉,不以为意的随口道:“扣儿啊,不要跟你這個姨娘学,多大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似的。” 說着說着,自己也扑哧一声乐了,小小的婴儿见母亲笑了,也咧开小嘴,呀呀的傻笑起来,挥舞着小胳膊小腿,就往母亲怀裡钻,這粘人劲儿,也不知跟谁学的。 种七娘却是咬牙切齿,看着這孩子,又多少有点羡慕,想到自家年纪可也不小了,膝下如今也還沒有個一儿半女,心裡不由又是埋怨,他這常年在外的,什么时候才能是個头呢? 看這母女两個笑的你亲我亲的样子,一股酸意不由自主就上来了,沒好气的道:“你再這样,我可真去寻琴其海了啊” 李金花笑容不止,瞅了她一眼,多少能明白她心裡的烦躁到底由何而来,“這么大的脾性,也就我還能受得了你,你问问琴其海,多爽朗個草原女子,在你面前也要提着些小心对了,夫君惦念家中之事,以后写书信的时候,少跟他提烦心事,草原上那般凶险,怎的還让他分心,你這孩子气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种七娘呲牙,恨不能啃她一口,不過当年還好,如今李金花重掌羽林卫,膝下又有了女儿,不知怎么,肃容說话的时候,威严之处却比往日還要多上几分。 一来二去,她這裡便真的有点畏惧了,当然,她自己是一点也不承认的,非要找個理由的话,就是這些年,家裡家外,多数被李金花压在下面,日子久了,就觉得矮了对方一头而已。 虽然想要說两句狠话,但话到了嘴边,却成了委屈的埋怨,“他在外面逍遥着呢,上次送信的人回来,我可是仔细问了,你不知道吧,他在草原還收了。收了個棕发碧眼的胡女当女奴,你能想象那女人的样子嗎,我可想不出来” “啊?”李金花也猛的一瞪眼,眉毛立马立了起来,连怀裡的女儿都被她吓的不敢动弹了。 “怎的早不跟我說?” 种七娘撇了撇嘴,“跟你說就有用?那裡是草原,离长安何止万裡,也就是他,才能跑那么远,你问问大秦上下,谁敢带兵向北一直杀下去,就算大家伙儿都知道了,除了心裡难受之外,還能怎的?飞過去瞧瞧嗎。” 李金花终于语塞,這回换她咬牙切齿了,心道,大军北征,竟然還能找到這么特异的女人,想想种七娘說的棕发碧眼,不定狐媚成什么样子呢,真真算他有本事。 咬牙切齿的想了半天,才出声道:“不成,夫君在外不知冷热的,咱们也放心不下,当初真该有個人陪着。我听說,過几日殿前司禁军有一队人马要往河东运粮,不如辛苦妹妹一趟,跟着去北边瞧瞧,草原上不知是個什么蛮荒景象,多個人在身边照看也是好的,妹妹說呢?” 种七娘闻言,差点跳起来,根本掩饰不住,眼儿都弯成了一條缝,心想,哎呀,真是糊涂了,這消息应该早点跟她說嘛,不過现在也不算晚,随即拍手道:“姐姐所言极是,妹妹一定去看牢了他。” 待得看到李金花似笑非笑的眼神,顿时知道,這话八成是逗自己玩呢,這下她可恼了,娇巧的身子一下就如豹子般跳了起来。 砰的一声過后,接着便是一声痛呼,种七娘抱着脑袋便蹲在了车厢裡,眼泪都差点冒出来,以她的气力,不但自己痛的厉害,车厢也差点被她撞個大洞,晃了三晃,颤了几颤才又稳住。 对面那娘两個惊了惊,然后就都无良的笑了起来“我跟你拼了啊。”种七娘红着眼眶,抬起头,恶狠狠的威胁着,大有恼羞成怒的架势。 李金花也已经笑出了眼泪,连连摆手,道:“行了,行了,瞧把你给急的,我又沒說不让你去,不過這事不能跟夫君商量,我看啊,最终還要落在公主殿下身上,所以啊,到了地方,可不能胡闹,不然热闹了人家,我看你啊,就老实的呆在家裡算了。” 种七娘揉着脑袋,重又坐好,能去她就高兴,哄個公主高兴,還能比哄自家老爷子高兴還要难上几分不成? 不過看那娘两個的小模样实在有些恼人,不由凑過,一下将小人儿从李金花怀裡抢了過来,咯咯一笑,“来,姨娘跟你亲近一下。” 說罢,将小人弄在怀裡,一顿的揉搓,小人不但不怕,還咿咿呀呀,笑的越发的欢了,還真是個神经粗大的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