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莲花瓣上滚烫的水珠儿 作者:未知 宁缺此时的模样,落在诸家姑娘和那位叫小草的贴身婢女眼中,那就是被那丰腴姑娘弄的心驰神迷,变成了一個走不动道的呆头鹅。小婢女愈发不喜,盯着那名丰腴却又不失清秀的女子,說道:“水珠儿,這可是祖奶奶交待下来的话,你难道敢不听?” 水珠儿是红袖招正当红的姑娘,虽然连续两年都沒能参加花魁竞选,但凭那张清秀小脸和满身水漾般白脂,行情向来极为红火。可即便是她也不敢反抗简大家的命令,只见她眼珠儿一转,笑嘻嘻上前牵住宁缺的手,說道:“既然是祖奶奶定的规矩,我哪裡敢不依,只是這小孩儿我瞅着就喜歡,姐姐我最喜歡小孩儿害羞的模样儿了,来,跟姐姐去院裡玩会儿。” 宁缺自然不会反对,迳由她拖着自己的手顺着溪边便往花树间一处小院走去,身后那诸家姑娘只是低声取笑,却也不拦他们,只有那婢女小草喊了声:“祖奶奶說了,谁都不许做他生意!” “啊?有這事儿嗎?” 宁缺悚然一惊回首望去,心想以那位简大家在天下风月行裡的地位,若這话传出去,只怕整個长安城的青楼将来都不会做自己生意了,這可如何使得? 婢女小草得意望着他說道:“难道祖奶奶沒那意思?” 宁缺无言,心想难怪史书上都說皇帝不可怕,惯于假传圣旨的太监最讨厌,想到那等前景,心中不禁泪流千行,說不尽的凄楚沧桑——可即便如此,他還是必须跟着那位叫水珠儿的红牌姑娘走。 进了小院,倒沒有什么旖旎故事发生,水珠儿姑娘盘膝坐到榻上,使侍奉的小丫头端来各色杂果,殷勤招呼宁缺,自己却是倚栏嗑着瓜子,有一言沒一语问着他和简大家见面时的情形,又问了些边塞那边的情形。 這种事情宁缺向来很擅长。渭城的酒馆、军营裡的赌坊,都是他磨练嘴皮子功夫、锻炼察言观色本领的好战场,今夜先对简大家,后抚小婢女,现在面对着长安城当红的妓女,他也毫不怯战,极为自然地吃果子闲聊,感觉就像在自己家一般。 說话的目的是套话,水珠儿姑娘全然沒有注意到,自己刚刚嗑了半碟瓜子儿,话题便从渭城转到了长安城,聊天的內容也从蛮人姑娘是否漂亮转到了来红袖招的客人都是些什么人物,谁最好妒,谁家老婆最好妒。 谈论恩客隐私似乎有些违背职业道德,但說实话,這确实是青楼姑娘们琴棋书画歌舞之外并不多的业余享受,水珠儿自也不会觉得异样,反而說的越来越带劲儿。 宁缺低头在盘子裡挑着果子,看似不怎么在意,只是随意问问随意听听,其实耳朵早就竖了起来,不停過滤着那些穿进耳朵的名字,忽然间他的手指微微一僵。 “我就从来沒见過這么怕老婆的人,四五品的官儿,居然每次来楼子裡玩還要乔装打扮,而且那家伙死沒用,就嘴上功夫還行,真不亏是铁嘴能言的御史大……” 御史大人铁嘴能言的评价,居然被青楼女子们刻薄的用在此处,宁缺想到在张府门口看到张贻琦那几位妾侍满足的神情,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位白发御史整天趴在妾侍腿间辛苦万分的画面,险些把嘴裡的果子喷了出来,呛的连声咳嗽。 水珠儿那句评价刚出口便觉得不妥,本指望這少年可能听不懂话中隐指,却沒想到他反应如此夸张,便明白了怎么回事,不由感觉有些尴尬,佯怒捶了他肩膀一拳,粉脸微红嗔道:“你们在边城整天都做些什么呀,你一個小孩儿都懂這些。” 笑闹几句,侍奉丫头走過来凑到水珠儿耳畔說了两句什么,宁缺看了眼院外,知道夜渐深是该告辞的时候,遂站起身来诚挚行礼道别。 水珠儿抿着唇儿想了会儿,从靠枕旁的匣子裡取出块银锭递了過去,笑着說道:“這可不是什么大红包,但你陪我聊了這么時間也不能白聊,你可别瞧不起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觉得和你說话特痛快。” 宁缺心想那是自然,你要和客人们說话总要讲究一個风情谈吐,哪能像陪我這般如村裡大婶子斜歪在榻上,三句半便要說两句脏话,不過他也极喜歡水珠儿姑娘爽利谈吐以及……清丽面容和丰腴身子,倒也并不矫情,接過银锭說道:“就算是姐姐送我的见面礼好了。” 听到這话,水珠儿眼睛一亮,上前把他搂进怀裡,对着他的脑袋一通乱揉,喜笑颜开說道:“虽說祖奶奶不知道为什么要看着你,但若沒事儿时不妨多来看看我。” 她从事的是风月生意,而宁缺是個读书少年郎,在青楼裡小院间可以相坐对言,若在别处還是两個世界的人,被宁缺喊了声姐自然开心,但她并沒有就此认了這弟弟——长安女子,哪怕是一名长安妓女都有自己的气度和骄傲。 …… …… 回到临四十七巷店铺中,桑桑随意提了句下午有两個人過来问老板在不在,宁缺并不在意,让桑桑烧了壶热水烫烫脚便睡了。 灯火熄灭,满室俱黑,如往常那样宁缺抱着那双小脚,脑子裡却在回忆今夜在红袖招的所见所闻,先想了一阵御史张贻琦的事情,后来脑中出现更多的却是水珠儿那张宜喜宜嗔的小粉脸,還有那身如水般荡漾的细脂嫩肉,尤其是最后被她搂进怀裡揉头那阵,脸畔柔软弹嫩的触感和如兰般的香气此时仿佛都還在。 想起斯景,此时便有些热,抱着桑桑的小脚觉得更热,待膝盖顶到那处此时虽瘦日后必丰的地方时,更是觉得被褥裡热的不行。 人总要长大的,总這般下去也不是個事儿,宁缺掀开被窝坐了起来,望着被吵醒的丫头,笑着說道:“长安比边城热的早,看来得提前分床了。” 小桑桑揉着眼睛,迷糊說道:“可這裡沒炕,我觉着比家那边還冷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