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觉晓哥
越是现在這個情况,他就越不能露马脚,周劲野使劲地拿手指掐了掐掌心,尽量维持住面上的镇定:“阿姨,這網名我改着玩的,我看觉晓哥的網名叫那個,我就随便跟着改了一個。”
這话他自己說出来都不信,但张慧英却好像信了。
估计是张慧英也沒往那方面想,她笑了笑道:“那你们关系很不错。”
她换了鞋,冲林觉晓和周劲野摇了摇手道:“那我和你爸先走了,妈给你包了個红包在枕头底下,你记得拿。”
林觉晓一愣道:“妈,我有钱的。”
“给你就拿着,又不多。”张慧英帮着林觉晓理了理领口,“我們先走了,你一個人少吃外卖,又不是不会做饭。”
张慧英和林国源终于走了,林觉晓已经出了身冷汗,背上都是黏腻腻的感觉。
他忍不住地叹了口气,真是鸡飞狗跳的一個早上,林觉晓估计自己几十年后都不会忘记這個早上,处处都是破绽,要不是因为他爸妈知道他把周劲野当弟弟看,也說不定会往那方面想。
不過林觉晓倒也不怪周劲野,反正這也是迟早都要面对的事情,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但他也不怎么能接受以這种莫名其妙的方式出柜。
林觉晓实在是想不明白,问道:“你這名字什么时候改的。”
“……”周劲野可能也觉得自己有些丢脸,言简意赅地道,“昨天。”
林觉晓发现他和周劲野之间還是存在代沟,他有时候的确摸不透十八岁男生的想法,他憋不住问道:“你改個這個名字干什么,很好听嗎?”
处处闻啼鸟,這怎么看都不好听?
周劲野的耳朵孤零零地红了,他为自己昨晚的冲动之举做出了代价:“情侣名。”
“……”
林觉晓静了一瞬。
他沒谈過恋爱,沒有情侣名這個概念,周劲野這一說,林觉晓才意识到,他和周劲野谈得一直就像是個地下恋。
林觉晓放轻声音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受委屈了?”
周劲野:“?”
“我都沒有发過朋友圈公开過你。”林觉晓刷微博的时候看到過女生因为這种問題抱怨自己的男朋友,见周劲野沒有反应,林觉晓耐心地追问道,“那是因为我从来沒有主动和别人說過我們的关系,還是因为你觉得我都沒跟我爸妈說清楚?”
說实话,周劲野很想让别人知道——林觉晓是属于他的。
但周劲野也知道,這個事情不现实,他不想逼迫林觉晓在别人面前暴露他的性取向,毕竟在這個社会压力之下,說不定会影响到林觉晓的生活甚至是工作。
“我不委屈。”周劲野道,“再等等。”
再等等,等他再长大些;再等等,等他有了工作之后;再等等,等到他有能力保护林觉晓的时候。
周劲野抱住林觉晓,他刚骤缩的心跳已经放松了下来,他在林觉晓的耳边道:“我不需要你每次都为我考虑。”
他亲了下林觉晓的嘴唇,继续道:“我知道你喜歡我,這样就够了。”
他在和林觉晓在一起之前,就跟林觉晓說過——“他的占有欲很强”。
林觉晓当时什么都沒有說,但后来,周劲野却发现,林觉晓重新开了個微信号,他把自己工作和私人的微信分开了,很礼貌地把当初让周劲野吃醋的季怡嘉放到了工作微信上。
除此之外,林觉晓从来沒有避开他做其他事情,就连出去吃個饭都会要么会带上他,要么就是会先一步和他說,偶尔回来得晚些,也会给周劲野带一份夜宵。
周劲野還知道林觉晓的手机密碼,林觉晓有时候甚至還会把自己的手机毫无芥蒂地丢给周劲野玩。
他什么都沒說,只用行动来表示。
下午,林觉晓推掉了周玉晨热烈的邀請,和周劲野两個人出去看了场电影。
林觉晓挑了周劲野爱看的悬疑片买票,电影播放到一半,周劲野猫着腰出去了一趟,林觉晓勾了勾唇,他猜周劲野是给他订蛋糕去了。
刚周劲野坐在他的身边,手机屏幕蹭亮,林觉晓也不想看到的,但目光一瞟,一不小心就看到了周劲野屏幕上满屏的蛋糕图片。
他看破不說破,等周劲野再次回来的时候,就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林觉晓還使着坏问了句:“去干嘛了?”
周劲野還挺会装的,侧脸在影院的光线下落成一個剪影,“去上了厕所。”
林觉晓在心裡笑得更开心了,晚上他们在楼下的超市买了菜,准备带回家自己做饭,和林觉晓想的一样,他进厨房洗個菜的功夫,桌上就多了個蛋糕。
只有他们两個人,为了避免浪费,周劲野只定了一個四寸的蛋糕。
蛋糕上画着两條狗和两只猫,還点了個“24”的蜡烛。
林觉晓忍不住地叹了口气,自嘲道:“马上就要到而立之年了。”
他冲周劲野眨了眨眼,像是在开玩笑:“我现在可以算是比你大六岁了。”
周劲野走過来,拿打火机帮他点了蜡烛,火光在风中晃动了几下,他轻声道:“再過几個月我也十九了,我們還是差五岁。”
他捂住林觉晓的眼睛,像是当初林觉晓帮他過生日一样,低声催促道:“快点许愿。”
林觉晓闭上眼睛,嘴角憋不住地往上挑。
很多人說愿望說出来就不灵了,但林觉晓不這么认为,愿望就是要說给爱你的人听,只有他们才会实现你的愿望。
他冲着周劲野笑道:“希望年年有你。”
蜡烛像是会跳舞,雀跃地舞动着,林觉晓缓声道:“還希望我們劲野平平安安。”
林觉晓沒有什么其他愿望,他的人生一直平平淡淡,這也是他最喜歡的生活方式。
他只希望自己将来的人生也是這样,不需要太轰轰烈烈,平安顺遂就好——和周劲野。
暑假說长不长,說短不短,周劲野還沒跟林觉晓待够,开学的時間就到了,他得去学校报到了。
N大虽然也是在宁城,但离林觉晓的家還是有段距离,周劲野强烈地表示自己可以每天早起去上课,但林觉晓的意思是——“不行,這样你太累了,只有周末能回来”。
所以周劲野虽然有千百般不愿,他還是得乖乖地提着行李箱去学校报到,林觉晓开着车送了他去学校。
周劲野照例是一個行李箱,一個包,什么东西都不多带。
林觉晓只能送他到学校门口,因为不让家长一起陪进去,不過门口有志愿者帮忙拿行李。
周劲野坐在副驾驶不动,为了躲避太阳,他的脑袋上戴了顶鸭舌帽。
他闷闷不乐地道:“不想走。”
林觉晓笑了声道:“你现在不想走也得走。”
他帮周劲野调试了下帽子的角度,笑眯着眼道:“去吧,今天不用上课,我在外面等你,你放完行李我們一起去附近逛逛。”
周劲野突然解了安全带,凑過去吻林觉晓。
外面茂密的树叶被风吹得“簌簌”响,车厢内的周劲野压着林觉晓亲了很久,他又在林觉晓的嘴唇上轻咬一口。
周劲野情绪不佳地道:“我先走了。”
周劲野下了车,一個人独立自主地拖過行李箱,门口的志愿者学姐一看到他眼前一亮,默契十足地都围了上来。
“学弟一個人嗎?”
“学弟什么系?”
“学弟需不需要人帮忙?”
周劲野礼貌梳理地回答了几個問題,下意识地就回头看停在背后的车,他把帽檐压低了些道:“谢谢,我一個人可以的,請问报道是在前面的操场嗎?”
坐在车内的林觉晓看得一清二楚,不得不承认,他现在确实是有些吃醋了。
林觉晓笑了声,语调忍不住地有些发酸:“人气還挺高的。”
校门口不能久停车,林觉晓找了個附近的停车场停了进去,再把定位发给了周劲野,自己把车窗窗户降下了些,准备睡一觉。
吵醒林觉晓的是轻微的扣窗声,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外面的周劲野,林觉晓自己還沒清醒,反手就解了车门锁。
周劲野沒绕到副驾驶,反而拉开主驾驶的门。
林觉晓還沒反应過来,脸颊上就落下了一個一個吻,最后他又习以为常地抬起下巴和周劲野接吻。
林觉晓知道,這是周劲野独有的撒娇方式,别扭又可爱。
最起码林觉晓是這么觉得的。
他被周劲野亲得呼吸有些重,還是挠了挠他的下巴道:“又撒娇?”
周劲野老老实实地坐回了副驾驶,他的语气有些略微地不爽:“王磊說他也今天开学,想和我們一起吃個饭。”
他有种二人世界被打扰的不快。
“王磊嗎?”林觉晓对他有印象,“行啊,你让他挑個店吧,我請客。”
最后周劲野沒有问王磊的意见,挑了家林觉晓喜歡吃的日料店。
林觉晓让周劲野先下车,自己去找停车位。
他们定了個包间,竹门一打开,王磊就看到了臭着一张脸的周劲野,他探头探脑地看了一会儿,问道:“我觉晓哥呢?”
周劲野瞬间撩起眼皮,不咸不淡地瞄了他一眼。
王磊顿时领悟,他举起手做出了個投降的姿势,无语道:“行行行,你的觉晓哥!”
他在心裡骂道,呸,死g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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