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殺人誅心（上）
“王……王老闆，現在已經到了齊州界，我們是否暫停休整？”玄羽張口本想叫王爺，赫然想起他們是扮成商人祕密出行，便當即改了口。
“好，找家客棧，讓兄弟們都休息一下。”馬車中的人，瞧着自己那雙保養極好的手微微蹙眉：“冬天的天氣還是太乾了。”
“對了”，忻王接着道：“別讓他們跟那麼緊，畢竟同出一門，聞得出味兒來。”
“是！”
這次忻王出府，南鎮撫司指揮使說什麼也要派人跟着，說什麼要爲王爺鞍前馬後，護衛周全。
於是便安排一衆高手換成便衣一直在不遠不近的地方跟着。
忻王並不怕北邊知道他們的行程，只不過不想顯得是故意讓北邊知道一樣。
“老闆，知府的人來通報已經安排好了下榻之處……”
“真是胡鬧”，忻王嘖嘖道：“這剛擺平後面跟着的，卻忘了前頭迎着的，這一路上都這麼拘謹，還怎麼釣大魚。”
“可……”
“知道你們是爲本王的安全着想，派人立刻回話，他們安排的地方本王一概不去。太子太師，可不是傻子。”
“是。”
“回來。”忻王打開了車窗：“隨便找個人去，你留下。”
泰興客棧。
玄羽將房間的各個角落都仔細檢查了一遍，才放下心讓忻王住進去。
“好了別看了，坐下來聊聊。”
“是。”嘴上說着是，玄羽並沒有坐下來，依舊直直地站在一旁。
“你說……東宮是會救他還是殺他？”
“屬下以爲……殺人要比救人更容易些。”玄羽答得謹慎，想了想纔開口。
忻王突然咯咯笑了起來，笑得渾身顫抖，接着一瞬間戛然而止：“殺人還是救人，只看他是不是掌握着東宮想要的東西。如果還沒得到，他們勢必要不遺餘力要把他給弄回去。”
“傳話回去，別把人給弄死了。”忻王瞧着虛空之處，眼中泛着冷光。
“是。”
此時，忻王府的地牢裏關着一個人，名叫白雀。
此人是東宮派去忻王府的高級細作。此時他本該同忻王的馬車一道入齊州的，忻王本打算帶着他到太師府興師問罪，到皇帝跟前哭天抹淚。臨行前，忻王卻改了主意，找了一個死士作爲他的替身一同前往。
縱然是太子，膽敢在王府中安插細作，這樣的事如果傳到皇帝的耳朵裏，朝堂上便又多了一樁熱鬧事。
但忻王此行，爲的並非是這件事，此事只是順勢而爲，他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要去出岫山莊拜會一下莊主陸菡，順便再好心地告訴她一件事。
出岫山莊的牌匾還積着未融化的雪。
周圍一片寂靜，雲霧繚繞，輕煙浮木，竟似仙境。
門外無人把守，忻王造訪出岫山莊的密信早在一個時辰之前便已遞了進去。
忻王和玄羽一前一後站在出岫山莊門前的空地上，前者深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呼了出來，臉上盡是享受。
“走吧。”
忻王腳步輕快，似入無人之境，雖然暗衛與鎮撫司的密探早已在周圍埋伏了
個遍，玄羽還是小心翼翼地留意着四周。
一直走到中庭，都沒有什麼人。
玄羽突然疾步護到忻王身前，低聲道：“有刀氣。”
“瞧瞧去。”忻王並不以爲意。
玄羽剛往前邁兩步，幾聲足尖點瓦的聲音傳開，一個人影從屋檐翩然而落。
手中一柄長刀隨着她行雲流水般的身姿回落。
一霎間銀光如雪，充斥天地，將她的衣袂罩上一層光影。
突然，她移步轉身，提刀一式直衝忻王的方向，玄羽赫然一驚，下意識地準備動手，卻被忻王給按住了。
刀鋒逼至眼前，卻只見她一個利落的收刀，將鋒刃藏於身後。
幾聲稀疏的掌聲響起，忻王拍着手道：“好刀法！傳聞陸夫人是刀法難得一見，今日我何等大幸，竟得一見。”
陸菡眼神冷淡，只低聲回了一句：“王爺謬讚。”
眼見對方好大的架子，玄羽是忍了又忍，而一旁的王爺似乎是一點都不生氣。
“才知王爺遠道而來，只備了一杯薄茶，還望王爺不要怪罪。”她將兩人引至正廳。
“茶迎遠客，如此甚好。”忻王微笑。
“王爺此次前來若還是爲着上次的事，恕——”
“不是”，忻王截口道：“已經碰過一次壁，這次還來陸夫人這討沒趣，豈非顯得我不長記性。”
他環顧了一下四周：“怎不見顧大俠？”
陸菡：“他在外打理一些事務，並不在此處。”
忻王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
“不過我還是想多嘴提醒一句，當下江湖中已經傳遍了《無間錄》現世的消息，難免有人惦記，所以陸夫人可要看好手裏的東西。”
“只要王爺不惦記，我便沒什麼好顧忌的。”陸菡這話說得放肆又刻薄，玄羽的腦袋如果能燒，此刻必定是火冒三丈。
忻王搖頭笑了笑。
“王爺千里迢迢過來就是爲了告知此事？”
“當然不是”，忻王壓低了聲音：“本王此次來，想和夫人聊聊令尊。”
陸菡臉色變了，她盯了忻王半晌才道：“聊什麼？”
“聊聊他是怎麼死的。”
陸菡握緊了拳頭，在竭力剋制着身體的顫抖：“家父爲平叛盡忠而死，沒什麼好聊的。”
“那一年，淳王夥同外戚通敵，搞得朝廷烏煙瘴氣，大璋的疆土差點痛失兩個州。這個淳王有點意思，他私養了一批遊人，平日不受管束，只在關鍵時刻替他衝鋒賣命。彼時大璋有內鬥又瀕臨外敵，兵力分散，力道不足，令尊陸仲奇瞧不得整日爲戰事所累的齊州百姓，便應徵帶着弟子協助來守齊州西南要塞，着實爲防禦助了大力，爲援軍爭取了充足的時間。而未到最後淳王又如何甘心，縱死也要拉墊背，便召集一衆遊人誓要踏平出岫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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