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山雨欲来,脚踏实地 作者:离人横川 好书、、、、、、、、、 “关老师,早上好!” 关雷的小院裡,汤昭精神焕发的向关雷打招呼。 虽然只是一日不见,汤昭却觉得好像好久沒看到這位师父了。 比起风波迭起的夜生活,還是在小院练武安逸得多。关雷也实在是最正常、最好相处的人了。汤昭一直盼望重回正轨。 哪怕轨道只有半個月了。 今天一大早,他送卫长乐去找检地司,沒见到司立玉,但见到了彭一鸣。彭一鸣听到卫长乐的情形大感惊喜,将他留在前院等着镇守使回来,汤昭独自一人回到葡萄院。 虽然周围只剩下面孔陌生,心思难测的小蜘蛛,但汤昭心情還是很愉快的。朋友的事,虽不全是他的责任,但搁在心裡也是事儿,现在理清楚一件,结局還不错,感觉人都轻松几分,所以打招呼都声音昂扬了些。 关雷点头道:“好,很有精神。听說昨日你自己练功很勤奋,沒有懈怠。” 汤昭谦逊道:“您一共就离开一日,我就懈怠,那還想好么?就为了我自己也不能浪费光阴啊。昨晚怎么样了?您還好嗎?庄主還好嗎?” 关雷面色微沉,道:“我沒事,庄主也沒事。你认得的圆晴姑娘也沒事。其他人你都不认识我就不說了。庄子裡死了不少人,前面的山庄毁了三分之一,還有许多顽固痕迹现在也沒清除。我也算半個客人,后续的事用不着我参与,只管看着你就行。庄子裡的事他们自己收拾,我只能說還有的折腾。你先练功。” 汤昭心情有些沉重,依言去推大石练“蚁力劲”。 关雷一面监督他练武,一面缓缓道:“那天晚上的事,跟你沒关系,跟我也沒关系,是黑蜘蛛山庄自家的事,咱们做客的最好问都不要问。但我又仔细想想,也未必与你无关——专心练功,我說你听着,东张西望做什么?。” 汤昭赶紧把心神专注在推石头上,刚刚关雷說与他有关时,他立刻想到了判官、地牢、罐子一系列关键词,所谓做贼心虚,气息一乱,让关雷看出来了。 好在他反应過来,关雷并沒有怀疑他,一般人也不可能怀疑他。 关雷果然沒有怀疑,只以为他开小差,又矫正了一遍他的姿势,方道:“山庄损失這么大,其实主要是怪他们把凶兽放了出来,但最开始肯定是因为外敌入侵,烧杀抢掠,为首的是铁蝎子,铁蝎堡的堡主。” 汤昭早就知道,他当时在现场,蝎子都踩死好几只,有一個疑问他一直想问:“铁蝎子?蝎子?那是不是……” 关雷道:“你猜到了?也对,蝎子也是毒虫嘛。铁蝎堡也是五毒会的,這是一次内讧。” 汤昭服了,不仅仅服气五毒会内讧如此毫无顾忌,還服气关雷說起来也是十分平静,就想說一件微不足道的日常小事。 他记得关雷也的五毒会的人来着。 关雷似乎看出汤昭的惊奇,道:“這种事情稀松平常。江湖上仇杀可不比朝堂裡勾心斗角,讲究的就是個明火执仗。谁偷偷摸摸玩阴的,那才叫人看不起。反而這种强攻,各凭本事,输赢各安天命。铁蝎堡黑寡妇也不是沒去過,黑蜘蛛山庄被袭击也不一次两次,来来回回也沒把对方斩草除根。” 汤昭倒是知道江湖就是腥风血雨,但回回内讧都明火执仗互相砍杀?毒虫养蛊還罢了,這不都是人嗎?人死不能還阳,這能是长久之计嗎?合格的弟子又不是韭菜,還能割一茬儿长一茬儿,要多少有多少? 关雷继续道:“五毒会也不是什么严密的组织,大家都围聚在惊蛰主人——”他說着拱手向上,“麾下,听候召唤罢了。至于各自的关系,因为切身利害,還比寻常人更差一点儿。其实也不是不能和平相处,只是不能离得太近。铁蝎堡和黑蜘蛛山庄在一個县裡,离得也太近了。” 汤昭心中一动,突然觉得“惊蛰主人”可能是個剑客,說不定剑就叫“惊蛰”。 直觉,直觉而已。 关雷突然正色道:“最要紧的,你在外面不要提起检地司,尤其是在山庄弟子面前。” 汤昭道:“检地司怎么了?” 他想說,那個凶兽黑蜘蛛不還是检地司摆平的么?沒有检地司,黑蜘蛛恐怕损失不止三分之一吧? 关雷解释道:“黑蜘蛛山庄和铁蝎堡互相争斗也是有周期的。现在本是短暂的和平期,铁蝎子突然发难,黑蜘蛛山庄猝不及防,放出凶兽也是乱了手脚。事后想想,很可能是铁蝎子忌惮检地司与山庄联手对自己不利的缘故。” 汤昭奇道:“既然忌惮還打上门来?那不是对检地司挑衅嗎?” 关雷道:“忌惮有些,更多的是愤怒。愤怒黑蜘蛛山庄坏了江湖规矩,跟官府的人勾结,是对五毒会的背叛。你别觉得奇怪,江湖人尤其是黑道上的人就是這么想的。他上门還有那么点儿清理门户的意思,觉得自己占理。至于挑衅嘛,五毒会的人桀骜不驯,要的就是当面打检地司的脸,方显出称霸一方的威风。因为這裡是余霞郡,云州边缘,官府沒什么威风。他们一向這样。” 他神色变得有些奇怪:“這裡的人沒挨過检地司的打。” 汤昭寻思道:這话是不是……怎么你挨過打嗎? 关雷道:“不光是铁蝎堡,连黑蜘蛛山庄裡也有人這么想。尹庄主接纳检地司,就有很多人不满,這回山庄又遭一难,更有人怪罪到检地司身上。检地司不来,哪有這场祸事?而且那晚邢大人正好拉着庄主和一批庄中好手出去做事,才给人趁虚而入。更有人认定检地司与铁蝎堡内外勾结,别有居心,因此敌意极盛,庄主险些压不住。” 說到這裡,他不再說话。 有一句话他沒有說,不光别人怀疑,连关雷自己也有点怀疑。 刑极把黑寡妇在内几個高手带出去办事,当晚庄裡就出事,若說巧合也太巧了。 当然沒有证据,可是江湖本来就不是讲证据的地方,有嫌疑就可以做過一场了,至少也该翻脸轰人出去。 但刑极一点儿沒离开的意思,检地司一如既往态度傲慢,越发激怒了山庄的人。 现在除了黑寡妇沒有表态,上上下下群情汹汹。若非黑寡妇威信极高,就凭她偏护检地司,连她也得完蛋。 汤昭忧虑道:“那会怎么样?” 关雷道:“检地司的人不必担心,一则明面上沒有翻脸,二则翻脸他们也不怕。其实底下那些人也有自知之明,這些天明裡暗裡试探,早知道不是对手。就怕有人想阴招,譬如杀一两個关键人物,坏了检地司的任务出口恶气。” 汤昭指了指自己:“我?” 关雷哼道:“其实分析利害,害你是有害无益的事。但五毒会裡可沒那么多识时务的俊杰,多的是肆无忌惮的混蛋,为了争一时之气无所不为。以后你不要吃别人给你的东西,提防有人下毒。干脆除了我這裡,一概不要吃喝。” “再有,可能会有人借着葡萄院裡的小辈挑衅。那些小子们不知道裡头的利害,很多被人一挑唆行事不管不顾。半大小子愣头青,你跟他们說什么好的坏的都沒用,說捅死你就捅死你,天王老子来了也沒辙。” 汤昭想了想,道:“下毒确实防不胜防,我只能加倍小心。如果只是葡萄院裡的人来挑衅我,我還真不怕。” 虽然沒有有意偷窥,但這些天他日日路過练功场,都能看见那些人练武。他眼光也今非昔比,大概也对各自的水平有個衡量。 反正有剑在手,他沒在怕的。 這個剑不是术器,而是指随便一根趁手的剑或者棍子。不必用术器加成,只凭蚁力劲练出来的力量和基础牢固的剑术,他也有信心和那些演武场咋咋呼呼的年轻人动手。 不管說是开挂也好,堆资源也好,或者脸大点說天赋异禀也好,半個月顶人家三年,就是這么豪横。 至于赤手空拳…… 他倒是想,但是他不会空手打架,王八拳都不会。若真有人挑衅,還是有什么抄起什么用剑**吧。 关雷笑道:“有這個志气好。学武的人连对敌也不敢,那也别学武了。既然這样,咱们就开始学武吧。” 汤昭愣了一下,想起关雷第一次见自己說的“打别人为‘武’,练自己为‘功’”,惊喜道:“您要教我招数了?” 因为太過惊喜,发力勇猛,那高大的岩石竟晃动起来,发出轰的一声。 关雷也露出讶色,道:“本来是为你应对麻烦提前教的,现在看来你的进度比我想的快。先休息一会儿,爆发给我看看。” 汤昭依言暂停,坐下蕴养力气。 休息的时候,他不自觉的用了调内息的方法,那還是判官教给他的,是内功的一部分,休养调息极有用处。他有了一丝内气之后,依此法循环虽不如内功能聚气,那口气息却始终未散,对外练力气也极有好处。 将状态调好,汤昭来到大石前,沉腰蹲马,双掌前抵,不再用往常练习蚁力劲持续发力的方法,而是全力爆发—— “哈!” 大石开始微微晃动,轰轰作响,到了某個临界点—— 轰隆! 巨大的岩石被整個推开,顺着汤昭的力道往前移动,在地上拉出一道深深地沟壑。 “呼——” 汤昭一口气推了五六步才罢,刚一止住,便觉得浑身脱力,手臂酸麻,喘气不止。 只是他用术器修炼久了,已经习惯了再累也不能立刻坐下,宁可站在那裡,再用内功调整气息,渐渐恢复。 “好!” 关雷鼓掌,喝彩道:“不错,蚁力劲的第一重都给你练成了。半個月练成第一重,谁說你不是天才来着?” 虽然這個天才有着堆砌资源的嫌疑,但就凭他远超关雷设想的进度,就說明他不仅仅是中人之姿,关雷也很开心自己当时走眼了。 当然他不知道汤昭开挂了,吸取术器力量化为自己的力量,那进境当然更快。 這還是小挂,他一直节制沒吸過几次,還不惹眼,等汤昭再加上時間挂,才真正叫起飞。 汤昭兴奋不已,虽然疲累,心中的骄傲无法形容。 半個月說长不长,說短不短,可能那些苦练十年八年的人看不起他半個月的付出,但他确实是尽自己所能,不說开挂,只說起早贪黑,吃苦受累,一日日這样练习下来,从无懈怠。今日看到成果,收获的喜悦难以言表 這一刻,半個月的辛苦都值了! 关雷也甚欣慰,道:“你既有這個功夫,咱们就不用按我想的速成法子来了。那耽误你的根基,還是按部就班。咱们先练個步法。” 步法是武功的精要,所谓“教拳不教步,教步打师父”,关雷开始教拳的诀窍就是从脚底下起。 這個步法還是围着石头走,在石头一侧来回走动,一面走,一面发力推石,保持力不中断。這步法走起来一步一顿,大力蹬地,居然速度不慢,重心更极稳,若沒有這几日跳跃的功夫决不能走出来。 据說這有個名目叫“脚踏实地”。 所以汤昭从站着推石头毕业,开始走着推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