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你我家 作者:乌珑茶 隔日文总管再次亲自将赏赐带进静国公府,笑眯眯地交到夜十一手上,還說了不少奉承的好话。 阿苍给了個大封到文总管手上,文总管却之不恭,谢過收下。 杨芸钗远远瞧着足足三十六件御赐的古玩玉器,一件又一件地被内侍小心翼翼地捧进清宁院,她眼裡的眸光亮得惊人。 芝晨跟在杨芸钗身边,只觉得這位表小姐怕是被這份荣光给迷住了眼,心下不由生出几分鄙夷。 杨芸钗人小,心思却敏感,便是看不到芝晨在身后侧的神情及猜不到其心中的想法,她這样偷偷躲在廊下远远往清宁院院门瞧的行径,自個便得先生了心魔。 往回走的时候,她边走边道: “芝晨姐姐是不是觉得我被那价值不菲的御赐之物迷住了心魂?” 诚然芝晨心裡這般想,面上也不敢造次: “奴婢当不得表小姐喊姐姐,表小姐莫要折煞奴婢。” 避重就轻地回着,到底是沒将她這個表小姐完全放在眼裡,杨芸钗心中恼气已起,面上却突然笑了出来: “芝晨姐姐是姨祖母院裡的人,又长我十岁,哪裡当不得我喊一声姐姐?莫不是芝晨姐姐嫌弃我是個无依无靠的孤女,配不上?” 芝晨瞬间跪地,头伏于地,声音有了急切: “奴婢不敢!奴婢绝无此意!” 太太怎么疼惜表小姐,阖府无人不知,连大小姐都因表小姐吃了太太暗下的埋怨,她不過小小家生子,哪裡能有此心思,便是有,那也是深藏心底不能显露的绝不能言。 无声无色地敲打芝晨一番,杨芸钗亲手扶芝晨起身,笑着嗔怪道: “瞧芝晨姐姐认真的,我不過是玩笑罢了,姐姐可莫当真!” 芝晨寻了個机会同芝晚說了此事儿,芝晚叹道: “你可别把表小姐真当小孩儿,贫家孩子早当家,表小姐小小年纪已是历经周折,虽非贫家,却是要比贫家女還要磨难几分。” 芝晨以往在松椿院,虽是比芝晚得夜太太青睐些,此次两人同被调到樱宝院当一等大丫寰,杨芸钗出院也总喜带着芝晨,可要论看得明白,芝晨却比不得芝晚。 芝晚见芝晨经杨芸钗敲打几句,已然有几分明白,方再道: “太太让我們到樱宝院侍候表小姐,表小姐好的坏的,太太都要我們如实禀了,天长日久的,此事表小姐不怪便罢,要是怪下来,咱俩是两头都不讨好。” 芝晨再不如芝晚,這话她是明白的,着急道: “可现如今表小姐在府中,除了太太承认是府裡的表小姐,莫說其他主子,就是底下的人,谁還真拿表小姐当主子看?” 芝晚斜芝晨一眼:“你操那么多心做什么?只要太太在一日,表小姐便是這府裡的主子,何况我看表小姐也非……” 非安份之辈,這后四個字到底沒胆說将出来,就怕被隔墙有耳听了去害了自已。 然芝晚未尽之言的意思,芝晨是明白了,重重点头: “你這话是!” 倘表小姐真是個安份怯懦之辈,那她也不会被表小姐几句话敲打得瞬间慌了神,也怪她自已心中有鬼,要不然那会儿也不至于当下便被吓得跪地伏首。 此事儿過,芝晨芝晚侍候杨芸钗越发用心,不管杨芸钗将来如何,总不能让杨芸钗抓到错处告到夜太太那裡,夜太太能立刻发落了她们。 转眼,又到草长莺飞的三月,不知不觉,夜十一噩梦回已有一年。 這日刚午睡醒過来,便听到嘻笑声在她耳边响起: “你看看,我就說母妃担心多余吧,十一表妹早好了,哪裡還会做那劳什子噩梦,這不睡得挺香的么!” 這是四皇子的声音,那带笑的腔调,她熟悉得很,经噩梦回,记得這位四表哥最多的便是這笑声了。 夜十一睁眼坐起身,任阿苍手脚麻俐地给她披上厚厚的灰鼠披风: “四表哥来怎么也不叫醒我?” 再往四皇子身边那人看去,她兀地一愣。 這一愣,沒逃過四皇子的眼,更沒逃過当事人莫息的眼,他玩味道: “怎么?不過一年沒见,你倒是不认得我了?” 哪裡会不认得他,不過是噩梦回后头一次见,她有些吓着了,夜十一沉了沉脸,对阿苍斥声道: “四殿下与莫大少爷来,怎么沒通禀?” 阿苍卟嗵一声跪下,阿茫在屋外廊下听到,也连忙首向屋裡跪在门外,廊下离得远些的小丫寰们见状,也被吓得同跪了一地。 莫息摸了摸鼻子,手肘碰了碰四皇子,旁若无人道: “這丫头借火气发作我們呢。” 四皇子岂有听不出来的,往莫息耳朵移了移,靠近些低声撇开干系: “方将十一见到我,還好好的,一看到你,便变了脸,摆明是在恼你!你老实說,什么时候得罪我家十一了?” 莫息听到四皇子将夜十一归于皇家了,不乐意地驳道: “什么你家?你姓李,丫头姓夜,远着呢!” 四皇子更不乐意了,举事实争辨道: “我母妃是十一的嫡亲姑母,我与十一是嫡亲的表兄妹,不是我家的,难不成是你家的?” 莫息沒再应声,只眉眼开笑,默默在心底叨一句——迟早的事儿! 阿苍跪着头不敢抬,听着跟前两位小爷旁若无人一来二往的对话,她的身子是越伏越低,心如擂鼓,暗盼着大小姐发起飙来,可别伤及无辜才好。 四皇子见莫息那笑得甚是得意的眉眼,便知莫息心底在想些什么,不禁横起眉来,不想眉刚横起来,便被一只绣鞋迎面砸個正着,刚哎哟声叫开,耳边同时听到莫息也跟着哎哟一声。 他瞧去,果见到莫息被同款式的另一只绣鞋给砸中头脸,正叭嗒掉在莫息手上,這下他心裡舒坦了,别是他一個人被砸中脸便好,丢脸么,一同丢丢最好,谁也笑不了谁。 莫息也是十分无奈:“一年沒见,怎么這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毛病還是沒改。” 說着接過四皇子手上的另一只绣鞋,和他手上凑成一双重新好好地放回夜十一床榻前的榻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