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自顶好 作者:乌珑茶 旁人或许不知,但作为他的枕边人,他的失意,他的沮丧,纵然掩盖得再好,她亦能从他间或抬起的低眸之中,瞧出他的黯然销魂。 笑容瞬时从庄眉的脸上消失。 习吕溱与莫九的席案相领,时之婉与庄眉的席案亦相邻。 因着两人的丈夫私交笃定,两人的往来也算频繁,然要說脾性,却从未相投。 庄眉妒忌时之婉与习吕溱的日子安稳、儿女双全,时之婉同情庄眉与莫九的姻缘不睦、无儿无女,庄眉看不得时之婉活得遂意舒适,时之婉亦瞧不上庄眉活得自欺狼狈。 总而言之,两人不是一路人。 不是一路人,自然說不到一块儿去。 时之婉往上看向李瑜那一桌,容兰郡主于她丈夫之事上,帮她解决過她丈夫的麻烦,過后她问郡主她要如何回报,郡主只言道于今晚年宴,倘若仁国公府的世子夫人遇到何等麻烦,還需她竭力相助。 王壹乃是琅琊王氏女,又嫁与素有活阎王之称的莫息,這般强大的后靠,她着实想不出王壹能在年宴之上,遇到什么连王壹与莫息夫妻俩自個儿都解决不了的麻烦。 退一万步讲,当真有這样的麻烦,那麻烦之大,不必過分想象,她都知晓定然难以善了。 如此艰难之事,纵然她乃工部尚书之女,她丈夫乃是内阁首辅侄孙,她亦难以伸得出手。 但经此事儿之后,倒是令她明白過来一件事儿——王壹颇得人心。 另一端同为女傅的殷福和田炽亦在悄悄咬着耳朵,讨论着教她们十分感兴趣的人儿与事儿。 讨论着讨论着,二人产生分歧。 田炽一如既往地操心着殷福的终身大事,殷福则一如既往地好奇着旁人之事。 “……阿福!你到底听到沒有?”田炽既要压着声音不至于在年宴上失仪,又要努力地把话儿递进手帕交耳裡,說到末了见殷福一直看向旁处,一副完全沒听她說话的样子,她不免有些恼火起来。 殷福懒洋洋地把视线从上席之中的夜十一那一桌收回来,回头与田炽微笑:“听到了。” “那你……” “不。” 殷福淡然且坚定的回答,即时教還想继续的田炽闭了嘴。 田炽早料過殷福会一句也听不进去,但真到当面见识到手帕交這般油盐不进,還是令她不禁深深地吸了口气儿,又把那口气儿给深深地呼了出来。 她需要调整一下略微有些裂开的心态。 殷福瞥了眼挚友,她着实是不想田炽如此操心她的事情,然挚友因何会来劝她,她亦知乃是受了她母亲之托。 同作为内学堂女傅,又相交多年私交笃定,她母亲觉得田炽大抵是能劝动她,改一改她并不想成亲之念的。 然则,她母亲错了。 她不成亲,此事儿纵然是管着宫学的太后娘娘来劝,她也不会轻易做出改变。 田炽打从嫁人生子姻缘美满之后,未出阁前的娇憨并未被磨灭,只是在娇憨之中添了几许贤妻良母的娴淑,于是任她如何作想,亦无法理解殷福为何会不愿意成亲。殷福见未嫁前出阁后都较为单纯好运的手帕交,因她之事蹙着眉心释不开,挚友婚前她见不得,挚友婚后她亦见不得,叹道:“我也不是不想成亲,只是尚未遇到那個可以令我安心嫁他的儿郎。” 她已二十有七,京城裡有名的老姑娘了。 下半辈子之事,她亦认真正经地思過虑過,心中哪儿会无计较。 只是此计较,甚难罢。 田炽還是头回听到殷福這般直接道出屡屡相看不成的缘故,她沉默地捋了捋,而后问:“那要怎样的人,方能令你安心地嫁给他?” “不晓得。”殷福摇头摇得随意洒脱。 看得田炽一脸无语:“你這……你好歹有個标准啊。” “嗯……”殷福认真地回视田炽,语重心长道,“阿炽啊,并非每個人都能如你一般,傻人有傻福的。” “单纯不等同傻,我才不傻!”田炽未嫁之前,旁人這般說她,她倒也不会回嘴,只会应景地傻傻一笑,嫁人之后再听到此般言语,她可不会再顺着,“你不過就是想說我嫁了個好夫君,可你别忘了,当年你也是說過淼哥不错的。你這般好眼光,自己选一個嫁,想来也不难!” “当年……我是问過夜大小姐的。”夜大小姐四個字,殷福說得几近呢喃,低低的声音也就使劲儿往她這边靠的田炽能听清。 提到当年的夜小老虎,田炽也是怔了一下,沉默了十几息后,她试着问道:“难不成你是要夜大小姐帮你参谋過,亦言道那儿郎不错,你方愿嫁人么?” 殷福弯起嘴角:“倘若能這般,那自然是顶好。” “阿福!”谁都知道這不可能! 殷福回看被她气得横眉竖眼的田炽,温声提醒道:“莫要失仪。” 田炽气鼓鼓地轻哼一声,转過头去气呼呼地吃菜,再不理会固执得教她怒火中烧的手帕交。 田炽不再缠着她說道她的终身大事,殷福得出空又往上席的席案望。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仁国公府世子夫人有种熟悉之感。 然则,王壹乃王氏女,远在琅琊,按理說两人不可能往前会有交集,她的這种感觉不应该有。 看了会儿,殷福转回眸光,低首垂眼,她看着杯中的果酒,陷入往日的回忆裡。 田炽与殷福的家人一般焦急殷福的姻缘,而与姜蕊同年选秀进宫的席凝雅,却是十分羡慕殷福的自由自在。 作为刑部右侍郎独出嫡女,纵然席凝雅入宫之后的运气甚差,不得圣宠不說,亦不起眼得教人常常忽略她的存在,但因着其父,她也从最底层爬到了现今的嫔位。 然光有位份,却未有实宠,她于后宫的日子,是過得既谨小慎微,又步步为艰。 如若时光能重来,她定然不会再選擇进宫這一條路。 于此十年中,她不止一次這般想過。 然此世间无后悔药可服,再悔,亦是枉然。 想到姜蕊,席凝雅的目光不免难以控制地看向姜蕊的席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