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淵兒。”此時是夜深人靜,許一白的傷勢已無大礙,許懿扶起卓淵,可是卓淵跪在地上依舊不肯起來。許懿也不勉強,“你既跪在這裏,那師父便給你講個故事。”
“徒兒謹聽師父教誨。”卓淵低頭。
“哪算得上是什麼教誨。”許懿擺擺手,“師徒兩人嘮家常罷了。”
“以前有一隻野狼,它誤吞下了一塊骨頭,肚子裏十分難受,於是它就四處找大夫求救……”許懿緩緩開口。
“後來一隻白鶴看到了它痛苦的樣子,心中不忍,便想幫助狼取出骨頭。”許懿低頭看向依舊跪着的卓淵,“而野狼也答應它,如果能幫自己取出骨頭,便付給它酬勞。”
卓淵不知爲何心裏一顫。
“於是白鶴就把自己的頭伸進狼的喉嚨裏,替它叼出了骨頭……”
“當白鶴打算問狼要酬勞時,狼卻突然又開口了。”許懿有意頓了一下,語速放慢,悠悠道,“狼說,它喉嚨裏的骨頭還沒取乾淨,讓白鶴再幫它一次……”
卓淵猛的擡頭,正對上許懿那灼灼的目光,許懿等了一會兒,纔再次開口道,“淵兒,你說,白鶴到底是把頭伸進去了還是沒有呢?”
卓淵像是被人狠狠一擊,半天沒有開口。許懿再次俯下身,伸手扶起卓淵,用非常平緩的聲音道,“要爲師說,這白鶴就應該立刻用尖嘴把野狼啄死。”
“這壞人啊,幫了第一次,是教訓,如果再幫第二次,那就是愚蠢。”此刻卓淵面色僵硬,而許懿像是沒看見般,拍拍一直沒有開口的卓淵的肩膀,“淵兒,去看看你師兄吧,爲師累了。”
不給卓淵回答的時間,許懿就轉身離開了,卓淵還站在原地,冷冷的秋風像刀刃般割在他的臉上。
他突然想到,去年安輕莫名其妙失蹤的事情。當時安師弟被查出與魔教的人有往來,許懿沒有念一絲舊情,親手廢了他的武功,又將他逐出了師門。
但後來,再也沒有聽說過安師弟的任何消息,彷彿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
看着許懿離開的背影,卓淵竟打了個冷顫。
他突然不明白,剛剛許懿的那番話到底是訓誡……還是警告?
卓淵不敢細想,他推開許一白的房門,看到他師兄還面色蒼白的在牀上躺着,應該是睡着了。卓淵昨天給沈扶風療傷耗費了太多體力,今早又跪了一天,實在是堅持不住,靠在許一白的牀前,也慢慢合上了眼。
半月過後。
魔教最近沒有什麼動靜,劍譜的事情也不了了之,而許派的人都沒有再提那天發生的事。
謝家劍莊的莊主死了。
這事不僅驚動了各大門派,連魔教都有耳聞。爲什麼說能造成這麼大動靜,其實是因爲謝家劍莊的莊主原來是魔教的四大堂主之一,後來魔教內部分裂,教內烏煙瘴氣,朱月堂堂主,也就是現在的謝家莊主謝洪山選擇金盆洗手,不和他們爭奪教主之位,後來才成立了今天的謝家劍莊。
這幾年謝家山莊既不與魔教同流,也不與武林爲伍,算是江湖上獨立的一支。可就在前夜,他居然遭人毒手,死狀十分慘烈,按理說謝洪山武功不差,當時他的功力已經快追上左護法吳影,可是從他的屍體來看,像是毫無還手之力的被一劍殺掉的。
重點是,這個劍法不屬於武林中任何一派的劍法。
各大門派第一個懷疑的自然是魔教,畢竟魔教是武林的死對頭,而且謝洪山以前也是魔教的人,魔教殺死叛徒也不是一回兩回的事了。
至於沈扶風聽到這件事簡直是嗤之以鼻,他最近纔剛剛養好傷,哪來的閒心去管一個早已不屬於魔教的人。何況他當初身爲堂主時,與謝洪山的關係也並不是很好,現在謝洪山死了就更不關他的事了。
所以方先生來告訴他這件事時,他也只是輕輕“嗯”了一聲。至於最近送來的各種安胎藥和療傷藥他根本分不清楚,也就裝糊塗地都喝下去了。
這次許懿本想帶上許一白和卓淵一起下山,但是許一白受傷,不能跟着他們長途奔波,所以就帶着最小的師弟徐無亮一起走了。
謝家劍莊的事要各大門派出面解決,卓淵自然二話不說要爲武林出力,而小師弟徐無亮就有點抱怨了。
“師兄啊,我覺得這些老道士太小題大做了,謝家劍莊本來就與我們無關,現在纔想到讓我們師父出面,真是馬後炮……”徐無亮也只敢悄悄地跟卓淵說,他可不敢讓師父聽到這些話。
“哪是小題大做啊……”卓淵瞅了他一眼,“武林中各大門派本來就存在暗暗較勁之勢,那些掌門還不都想通過這件事來樹立自己在武林中的威信,武林盟主的位置誰不想坐。”
“師兄……你的意思是說師父他也想……”
“我可沒說。”卓淵打斷道,“師父他老人家心裏怎麼想的我們也別猜,跟着做就是了。”
許懿幾人趕來謝家劍莊時已經是下午,卓淵跟着許懿踏進正堂,褚山派掌門和燕山派掌門已經坐在裏面,一同和他們坐着的還有謝家劍莊的長子——謝雲。
謝雲雖是謝洪山的長子,但性格十分懦弱,也沒有一身好武藝,這次謝洪山被人暗殺,他不僅徹夜驚心膽顫,還聽說要將謝家劍莊轉手以逃命。
當然,這都是傳言,卓淵還以爲謝雲沒有他們描述的那麼不堪,不過現在從他面如土色的樣子來看,也差不多了。
“許掌門來了。”褚山派掌門率先開口,放下茶杯慢悠悠道。
衆人看向許懿,許懿拱了拱手,說道,“怎麼不見張派掌門?”
“那老傢伙慢的很,許掌門先過來坐吧。”褚山派掌門笑道。
許懿也不可置否的笑笑,坐在椅子上問道,“這位就是謝雲公子吧?”
謝雲一聽自己的名字被叫道,連忙說,“是……是的。”
“你父親最近可與什麼人結過仇?”想不到許懿一來,就開始調查事情經過了,衆人也進入了戒備狀態。
“晚輩不知……”
“……”
卓淵聽着他師父和幾個掌門你一句我一句的問着,而謝雲的回答要麼吞吞吐吐,要麼乾脆不知道,心裏不禁起疑。
這謝雲好歹也是謝家劍莊的長子,竟然連父親的什麼事都不清楚,難道當真如外界傳言,這公子被嚇傻了,趕緊要撇清自己的干係?
問不了幾句,天就差不多黑了,謝雲也連忙趁機道,“諸位掌門累了,隨晚輩去客房休息,待明天張派掌門來了,大家再一起商議如何?”
衆人附議。
卓淵跟着謝雲去時,忍不住多留心了一下,這公子模樣生十分平凡,而且臉色也不好看,蠟黃蠟黃的,一點血色都沒有。
待夜徹底深了,卓淵準備一探究竟,他沒有驚動徐無亮,而是一個人悄悄溜出房門。
在已經寂靜的謝家劍莊大致轉了一下,卓淵發現這裏死氣沉沉,倒不是因爲夜深而人靜,而是給卓淵的感覺很壓抑,他記得謝雲的房間在西側,於是他稍使輕功,便登上了客房的屋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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