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山間夜行，山路上唯一盞微弱燈火，忽明忽黯。
她來到了夢迴碑前。這裏的湖泊一如既往的安靜，湖水深處，靜謐的幽藍隨着呼x1起伏，寧靜曠遠。
從夢迴碑裏回來之後，她已經得到了鮫人族的默許。這種默許是T現在方方面面的，b如腰腹處一個不知何時多出來的魚鱗狀的刺青，又b如再次回到夢迴碑前，她已經不會感受到足以流鼻血的壓力。
夢迴碑矗立此處，就像一塊普通的石碑一樣，但廖芙b誰都要清楚，它有着無窮無盡的魔力。
她放下燈籠，撩起裙襬，在石碑前虔誠地跪了下來。雙手十指相扣，低下頭，靜靜地閉上了眼睛：“……我來到此處，是真心實意地爲我曾經所違背的諾言而贖罪。我有一個世上最好的戀人，他勝過世上千千萬萬人，所以，我也b世上所有人都要Ai他。”
“我曾撒下一個謊言，只爲了能從他身邊離開。現在他對我藏起傷痕。夢迴碑，你能幫助我嗎？告訴我他曾經歷的一切，只要能更貼近他一點，我願意付出一切代價。”
叮——
似無聲，似有形，話音落地的瞬間，一GU淡藍sE的光暈以夢迴碑爲中心擴散開來。
……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你真的下定決心了？這個儀式，可沒有給你反悔的機會。”
廖芙再度回神時，一個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叔公？”她站起來，詫異地小跑過去，卻與叔公穿身而過。她看見了叔公身後的那個人，這才明白過來，這裏是一段回憶。
“少囉嗦。”銀鱗的鮫人冷聲道，“我什麼時候做過會後悔的事？”
那是徵鳴，還是銀髮時的徵鳴，現在看來卻幾乎有些陌生了。廖芙記得他曾與自己說過剖尾時的儀式，此地的場景與他描述中所說分毫不差。
親近的族人在海中圍繞着他，如羣星繞月而立。旁邊的礁石上擱置着一把匕首，如果忍受不了剖尾的疼痛，就用匕首將自己終結。
廖芙讀懂了鮫人們臉上的悲憫，那是看族人走向生Si未卜的神情。
徵鳴尖銳的指甲在手腕一劃，如注的血流淌進海中，如濃墨滴入清水，一縷赤sE悠悠擴散開來。鮫人們紛紛閉目，在月sE中Y詠起神祕的咒語。
咒語生效的那一刻，某種不可預知的變化也在銀鮫的身上發生。但見他驟然咬緊牙關，額角青筋鼓起，汗水——T溫接近冰寒，從不流汗的鮫人族——從他瓷白的肌膚上滲出。
即便知道最後他成功了，廖芙依舊心如刀絞。她踩在水面上朝他跑去，然而徵鳴卻沉入了水中，或許是不想被族人看見猙獰的醜態。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她的視線無法穿透水面，因爲正有一陣勝過一陣的鮮紅從海水下方翻涌上來，像一朵巨大的、血腥而殘酷的花，血花中伴隨着褪去的鱗。
“徵鳴！”
她下意識呼喚起來，然而只能在海水之上無助地拍打着。海水和她之間，有一層無法逾越的、牢不可破的厚屏障，那層屏障叫做時光。
過了很漫長的一段時間，他纔再度從海中浮出。模樣狼狽而可怖，那原本皎若月光的銀髮變爲了血sE，每一根髮絲都在往下滲血。他從礁石上拿起了那把匕首。
戈杉長老大喝一聲：“你不是想找到那姑娘嗎？現在就堅持不住了嗎？你想好，你若是自裁了就再也見不到她！”
手起刀光落，他卻是用匕首切斷了指甲。原來剖尾的疼痛讓他不受控制地自nVe，渾身被尖銳的指甲劃開，沒幾片好r0U。切斷指甲，是避免在極度的痛楚中無意識割開動脈。
他再度沉入那片濃郁的血sE中。廖芙此時已淚流滿面。
如果她不曾出海遇見那條鮫人，不曾起疑，那就不會來到夢迴碑前，也永遠不會知道這些被埋葬的、觸目驚心的回憶。
她離開的時候，從沒有想過徵鳴會爲了她來到岸上。如果她早知道，如果她知道……
她依舊會離開。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那個時候的廖芙，滿心滿眼都是復仇，她憂心皇g0ng中的雙親，怨恨Za0F的琰王，逃離追捕的殺手。她的心裝了很多東西，在這些東西面前，一場風月無邊的誓言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一個。
難怪徵鳴對成婚一事避而不談。他難道不知道成婚之於廖芙的意義嗎？
只是對他來說，那不過是另一場會讓他回到當初被拋下的夜晚的幻視罷了。
這是她爲自己違背諾言而受到的懲罰，心中最重要的那個人，永遠不會再相信她的許諾。
天sE亮了又暗，明月落了又升。原來一場殘酷的儀式會持續這樣久。
夜sE中，一道蹣跚踉蹌的人影從水中上岸。
每走一步，他肌膚上的鱗片都會褪掉，血淋淋的傷口長出光潔如新的肌膚，皎潔若月的銀髮也一寸寸變得烏黑，像月華隱沒後的烏夜。
岸邊的族人走上前來，恭敬地爲他披上外袍。
黑髮的徵鳴邁出一步，生澀地走在沙地上，眉頭是緊鎖着的。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閱讀“感覺如何？”有人問道。
“像走在刀尖上。”他回答。
新生的肌膚，足底是細nEnG的，沙子就像刀刃一樣割開了柔nEnG的肌理，漫出的鮮血浸透了沙地。
“慢慢適應吧，等你的肌膚流血了又結痂，結痂了再流血，就會長出足夠堅韌的肌膚，在陸地上自如地行走了。”那人說道，“現在，你可以先休息一下。”
他充耳不聞，繼續往前走去，留下一個個帶血的足跡。
戈杉在他身後說道：“她逃走了，甚至不在乎你有沒有度過完整的求偶期。這種隱患會留下巨大的JiNg神折磨，伴隨你永生永世。”
“那又如何？”他喃喃說道。
“是我自己要喜歡她，本來就不關她的事。她要逃走就逃走好了，我只知道……我會找到她，一次又一次，直到她心甘情願爲我留下來，或者我在尋找的路途中Si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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