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罹患肝癌
“嗯。”我跟着走過去。
“你看過我的病歷了，應該知道我是什麼結果了吧？”
嬸子說這話的時候沒有看我，雙眼只是空洞地望着前方。
我搖了搖頭，告訴嬸子，病歷上的字我看不清楚，所以不知道具體是什麼病，只是隱隱的感覺，這次嬸子的病似乎沒有那麼簡單。
“是啊，你還是像以前一樣聰明。”嬸子突然笑了，轉過頭來摸了摸我的頭，然後又略帶惆悵的說道：“醫生給我的檢查結果是，肝癌，晚期。”
……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我只知道，看嬸子那認真的表情就能夠了解，這一次她絕對沒有騙我。
“那……”我張嘴說了一個字，可是我根本不知道下面該說什麼，我只是單純的想打破這份令人尷尬而不適的沉默。
“要玩遊戲嗎？再陪嬸子玩一次吧？”
“什麼遊戲？”
“猜猜……我還能在這世界上停留多長時間。”
我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我不喜歡這樣的遊戲，我也不喜歡今天的氛圍，我討厭今天的晚風，討厭下面的霓虹燈，我希望自己立刻陷入無盡的黑暗，這樣就永遠不會有人發現我在偷偷流淚，嬸子也不會。
可以上都是我的希望，當希望沒有變成現實的時候，嬸子伸出一隻手擦掉了我的眼淚，笑着說我：“男子漢大丈夫，哭什麼呀！你都已經成年啦！你要是再哭，我還怎麼放心把莉莉交給你呢？”
嬸子果然懂我的心思，不管在什麼時候，只要一提到李莉，我就能滿血復活，彷彿李莉就是我的能源燃料一樣。
我問嬸子，是從什麼時候知道自己身患絕症的事情的，嬸子說，如果說發現自己好像身體健康出了問題，大概是在一年前，如果說知道了自己的最後期限，也就是幾個月以前吧。
我想了想，這兩個時間節點，正好就是嬸子從家裏離開、又出現在我和李莉視線的時候。
怪不得，當時嬸子說什麼都不願意跟我們回家住，還藉口怕鄰居看到會給叔叔傳閒話，其實就是怕我和李莉發現她偷偷吃藥的祕密啊，所以乾脆從根兒上就切斷傳播的可能性。
我知道，嬸子能夠做出犧牲這麼大的決定，一定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的。
我也更加知道，嬸子對我和李莉的愛是有多麼深沉而懇切。
可是爲什麼，嬸子這樣好的人，卻不能長命百歲，享受我和李莉的孝順呢？
“小坤，想必你也已經知道我正在轉讓奶茶店的事情了，我希望你暫時不要告訴莉莉，可以嗎？”
“爲什麼？”
“總之，我就是不想讓莉莉擔心罷了。包括這一次，我生病的事情，我也希望你能夠不要告訴她。因爲莉莉她現在正是學習的時候，我不想因爲我的原因，耽誤了她的學業。”
“所以……如果李莉問起我的話，你就先應付她說我移民了，哪怕是讓她恨我，我都不願意讓她爲我傷心，你懂嗎？”嬸子說道動情處，眼睛有點溼了。
我懂什麼懂啊！我差點就信了你的邪！
這根本就是苦情電視劇編劇虐觀衆的套路，我絕對不會給你這個機會的！我決定勸勸嬸子，她的想法根本不對，我要幫她糾正過來。
“嬸子，我理解你說的，但是希望你也能夠聽一聽我的想法。”
“好，你說吧。”
之後，我告訴了嬸子，不要以爲只有她愛李莉，李莉對她的愛也一分不少。如果嬸子就這樣悄無聲息地從李莉的世界消失，她對嬸子的感情不止是恨，更有難過，悲傷。
說不定還會深深地陷入自責之中。
“嬸子，你根本不知道，你消失的這段時間，李莉有多麼難過，她每次都問我，是不是她哪裏做的不夠好，所以你纔要故意拋棄她的，可我只能簡單的地安慰她兩句，真正的關鍵在你啊！”
嬸子被我說的一愣一愣的：“那，那我現在該怎麼辦呢……”
我想，讓嬸子在最後的時間裏，每天都和李莉待在一起是最好的，她們可以一起去旅遊，一起去做任何想做的事情，總之就是在離開這個世界之前，不留遺憾就好。
嬸子聽了我天馬行空的想法之後，苦澀的笑了笑：“小坤，謝謝你，可是，我沒有那麼多時間了……剛纔跟你玩的猜謎遊戲，答案是一個星期。”
一個星期？！
“怎麼會這樣！你爲什麼這麼晚才告訴我！我連去求醫問藥的機會都沒有了！我……”我又開始近乎癲狂地搖晃着嬸子的肩膀，嬸子一直在試圖勸阻我，但是毫無用處，最後只好放棄了。
等我冷靜下來的時候，我還是無法接受這個現實。
“真的只有一個星期了嗎？”我幾乎是帶着哭腔問的。
我強忍着沒掉眼淚，嬸子的手卻已經伸了過來，硬生生把我又逼了幾滴眼淚出來：“不是的，是最多還有一個星期，少的話，可能說不定今天就是你最後看到我的一天了。”
雖然悲傷的情緒依舊在持續地衝擊着我的大腦，以至於我無法好好思考，但是我還是想到，嬸子不應該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離開，而應該和李莉有一個正式的告別纔行。
嬸子其實也有這個想法，但是當面說的話，恐怕會泣不成聲，最後只是白白浪費時間，而且嬸子也不願意讓李莉看到自己現在這副被病痛折磨得瘦骨嶙峋的樣子。
所以我和嬸子約定，她走之前會寫一封長長的告別信給李莉，委託我代爲轉交。如果換做平時，我本來就最不喜歡做這種幫人跑腿的活了，而今天我更不喜歡。
因爲我要同時承受兩份痛苦，一份是從嬸子手裏接信時候的，一份是李莉讀信時的。
但這是我能爲嬸子做的最後的一件事了，我願意拋卻自己的私念，做一回可靠的人。
兩天後，我就拿到了嬸子寫給李莉的信，出於尊重和道德，我沒有看信的內容，我知道，嬸子會自己把握好分寸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