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卷 裂天的征服者 第十章
爲了照顧小咕而從家裏離開也只過了八小時，卻像已經外出了好幾天一樣。不過，在早上根本想不到會變成發生這麼多事的一天啊……一邊這麼想，一邊解除門鎖，拉下門把的瞬間，春雪「啊」了一聲。
「嗯……怎麼了？」
春雪急忙向皺起眉頭的黑雪姬說明。
「不，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我向大家宣言每天早上十點和下午三點左右都會在對戰列表上，這樣的話今天就翹掉下午的部分了……」
聽完，黑雪姬的表情從＂驚訝＂變成了＂關心＂。
「是說那個啊……。我從謠那邊聽說了，你似乎每天都打幾十場的對戰是吧。我不會說對戰是不好的……」
「那、那個，站在這裏說也不太好，總之先進來吧！」
硬是打斷對方的話後，春雪推着黑雪姬的背。
由於在買東西的途中事先經由公寓的區域網絡打開了空調，客廳的炎熱被一吹而散。
出門前原先還在牀上的母親已經去上班了，今天大概也會在深夜纔回家吧。春雪進入暑假期間，依舊過着彼此錯開的生活，以前那種像是被拋棄的感覺，最近卻不怎麼有了。而且，多虧了母親的晚歸才能讓夥伴們來家裏也是事實——。
「話說，不管什麼時候來你家都很乾淨整潔呢。你母親是愛乾淨的人嗎？」
被放下單肩包的黑雪姬這麼問，春雪環顧客廳答道。
「是的，媽媽確實很愛乾淨，不過打掃的話我也有在做哦」
「哦？那還真佩服啊。自己的房間也是嗎？」
「呃……差、差不多是這樣」
＂糟糕我把脫下來的T恤扔在牀上了＂因而慌張起來，但其實也不會被看見。匆匆忙忙進到廚房洗手，準備兩杯放有冰塊的玻璃杯。倒入剛買回來的酸橙味汽水，插入鈦制的吸管。
回到客廳，看見黑雪姬走到面向陽臺的窗戶前，眺望漸漸暗下來的天空。站到他身邊，遞出置着玻璃杯的托盤。
「學姐，請用」
「啊啊……謝謝」
取下其中一個杯子，黑雪姬那叼着吸管的側臉，春雪看得有些入迷。
因爲房間的燈沒被點亮，透過窗戶照射進來的金色陽光，讓有如絹絲的黑髮和鋼琴黑的神經連結裝置淡淡地閃耀着。明明七月已經進入尾聲了，從短袖連衣裙露出的手臂上卻沒有任何被曬黑的感覺。
——我到底，這三天都在擔心什麼啊。
兩手捧着托盤，春雪在腦海裏喃喃自語。
如果再更早一點……在特斯卡特利波卡攻略作戰結束的當天晚上，就直接和黑雪姬聯絡就好了。相信那個我最敬愛的老師，同時也是我【上輩】的黑雪姬，將自己的感受徹徹底底地表達出來就好了。
不，從現在開始也不遲。必須利用惠和莟製造出來的機會，說出我不能不說的。
這麼想的春雪正準備開口的時候。
「對了，有要給你的傳話」
把吸管從嘴邊移開的黑雪姬，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說道。
「咦……是、是從誰那邊？」
「Graph那傢伙和Lead。我想想，首先是Graph……『特斯波卡戰沒能幫上忙真的很抱歉。我和Lead先去修行一趟』這樣」
「修、修行！？」
「嗯。Lead則是『我一定會變強再回來的。請加油，Crow先生』要我傳這句話給你」
「…………」
沉默幾秒後，春雪問了開頭就很在意的事。
「說是修行，是去哪裏……？」
「好像是無限制中立空間的富士山。Graph他從以前就是個漂泊不定的人啊……。把他從帝城解放出來說不定是個錯誤」
「富、富士山……嗎」
不經意望向窗外的西邊天空。從二十三樓的這個房間的話，冬天陽光明媚的日子能夠看到富士山，夏天因爲空氣朦朧，到奧多摩的山脈就是極限了。
「……無限制中立空間的富士山是什麼特別的地方嗎？梅塔特隆也是爲了療傷去了那裏，Sentry師傅還說了那裏有可以無限汲取清酒的噴泉……」
「說是特別的地方這點沒錯」
很乾脆地肯定，黑雪姬用右手拿着的杯子指向窗外。
「東京的有名地標，在無限制中立空間幾乎都被設置成地下城或是有固定公敵對吧？富士山是日本最知名的地標。什麼都沒有的話才奇怪吧」
「確實是這樣沒錯……」
春雪今天第一次知道名字的港區鄉土歷史館，也是巨獸級公敵CrocoCitas的棲息地。富士山就更不用說了，有神獸級以上的公敵住在那裏也不奇怪。
想去一次看看啊、絕對不想靠近啊……交雜着兩種想法，春雪舉起自己的杯子、含住吸管。用力一吸，碳酸的刺激和酸橙的香味竄上頭頂，洗去錯綜複雜的思考。
不清楚接下來自己——SliverCrow會變成怎麼樣。港區第三戰區的領土戰只是延期了而已，下週可能就要作爲攻擊隊伍的一員和黑暗星雲的防衛隊戰鬥，PlatinumCavalier也有機會再次設下陷阱的可能性。就算這樣，也不能把神經連結裝置從脖子上取下就這麼躲起來。到頭來，春雪能做到的、應該做的事情就只有一個。
那就是變強。到能夠解決所有的問題，能夠和黑雪姬一起到達目標——BrainBurst的結局，那樣的強悍。
「那個……學姐」
視線仍舊朝向被晚霞映紅的天空，春雪重新把剛纔沒能說的話傳達給黑雪姬。
「擅作主張轉移到震盪宇宙……在那之後也完全沒有聯絡真的很抱歉。但是，我……」
「別說！！」
被突如其來的大喊嚇一跳，杯中的汽水略微灑了出來。
睜開的雙眼向右一看，黑雪姬不知何時已經深深地低下頭。從肩頭滑落的長髮幾乎把側臉完全遮住，看不出是什麼表情。
一個微弱的聲音，傳到了站着不動的春雪耳裏。
「……發出這麼大的聲音我很抱歉……」
春雪注意到了黑雪姬握住玻璃杯的那雙手，有着些許的顫動。
把自己的杯子放回托盤，往旁邊跨出兩步，輕輕取走黑雪姬的杯子。將它放置在餐桌上後，急忙折返。
撫着仍然俯首的黑雪姬的後背，引導他到沙發上，自己也坐到其身邊。但是不知道之後該怎麼做。就算要道歉，黑雪姬究竟是對剛剛說的哪部分有反應也——
「你……」
突然黑雪姬用像是自言自語的音量說着，春雪豎起耳朵認真傾聽。
「你如果對自己轉移的事情道歉的話，就有種全部都成了既定事實的感覺……。在車裏我說，你就算進到白之軍團也可以做得很好。那並不是謊言，變成那樣的話，我真的……真的非常害怕。成爲超頻連線者以來，還是第一次這麼害怕失去啊……」
「怎麼這樣……請別說是失去啊！」
朝着黑雪姬靠了過去，春雪竭盡全力地說着。
「學姐，你什麼也沒失去！我直到現在、從今以後也一直會是學姐的【下輩】。確實，總有一天可能會和黑暗星雲戰鬥，即便如此我和學姐的羈絆也不會因爲這種事就消失。因爲……一旦加速了就該好好戰鬥，這麼告訴我的不就是黑雪姬學姐嗎！」
春雪說完話，黑雪姬仍然緊閉着嘴。
終於，渺小到幾乎不成聲的話語隱隱約約地響起。
「……是啊。我是你的【上輩】，你是我的【下輩】……只要我們還是超頻連線者，這一點就絕對不會變。但是……正是這個關係性，在你我之間築起了一道看不見的牆……」
「咦……牆壁、嗎？那種東西，在哪裏……」
「就在這」
語畢，黑雪姬擡起了先前一直低着的頭。
用指尖拭去長長的睫毛上的水珠，讓那隻手靠近春雪的臉。然而，在嘴脣的十公分前停下，他淺淺一笑。
黑雪姬想說的，春雪終於明白了。所謂牆壁，是指精神上的界線。【上下輩】也就是【家人】，這種意識讓春雪在心中設置了某種限制。
六天前的週日，春雪在黑雪姬家裏與他共浴。當然，兩人都是一絲不掛的姿態，看見黑雪姬的裸體，也只是覺得很美麗，並沒有感受到肉體上的慾望。
除了緊張得像要死掉一樣，得知黑雪姬是從人工子宮誕生的機械小孩，是一個原本的靈魂被來歷不明的靈魂複寫的實驗體這件事也是原因之一。
不過還有一個原因。至今自己都沒有察覺到，春雪心中存在着那份自己身爲黑雪姬【下輩】的認知，就是它創造了無形的牆。
黑雪姬在九個月前，爲了拯救即將被汽車撞上的春雪而發動了【物理完全加速】。當時，在那個被凍結成藍色的兩人世界，他正面表明了「我喜歡你」，而春雪卻從來沒有認真對待過那次的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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