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道别 作者:糖拌饭 书名: “牙尖嘴利。”罗文谦冷哼一声,随后一拢衣襟,整個人便侧靠在那树,脸转向裡面,不理人了。 贞娘揉了揉鼻子,也转過脸来,继续卖自己的墨,互不相干。 “贞娘,墨卖的怎么样?”這就在时,田本昌走過来,翻看着贞娘的墨淡笑的问道。 “還成吧,马马虎虎,糊口饭吃。”贞娘淡然的回道,对這位,贞娘更沒话了。 贞娘這淡然的表情倒是弄得田本昌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好。 好一会儿,那田本昌才道:“贞娘,怎么好好的,李墨就退出贡墨竞选,些许闲言碎语的,理那些干什么,哪一回贡墨竞选前不传出一些谣言呢。” “我七祖母的心思我怎么知道啊?我家早就退出了李氏墨坊,你這话跟我七祖母說去吧。”贞娘撇撇嘴道,不用說了,這位旁敲侧击的,也是打听李家为什么突然退出贡墨竞选的。 想着又挑了挑眉,故作疑惑的道:“我倒是奇怪了,田家今年也参加贡墨竞选吧,李家退出,你们应该高兴才是啊,少了一個强劲的对手。” “我在你七祖母面前哪有說话的份儿啊,我這只是好意提提,沒别的意思,都是一個制墨行业的,抬头不见底头见,总還是有些情份的,只是觉得李家放弃這次机会可惜了。”田本昌苦笑的解释道。 贞娘对他一向都不假辞色的,让他有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 “那多谢田公子了,我实是不晓得。”贞娘淡然的道,心裡只觉得田本昌提這個情份,听着怎么那么的腻歪啊。 “你這女人,别给脸不要脸,我大哥好心为你李家着想,你竟這么冷淡。”這时,跟着田本昌来的田二公子田荣昌一脸气愤的道。 随后那田荣昌又冲着田本昌道:“大哥,你這等好心干什么?我看這李家退出贡墨竞选就是因为心虚了,知道他家的墨拼不過我田家的墨,省的丢脸,所有就自动退出保全颜面,嗯,還算有些自知之明。” “谁给脸不要脸了?還自知之明呢,我看是某些人沒有自知之明。有些话我是懒的說,我是不晓得我七祖母为什么不参加竞选,但我猜着,我七祖母定然是不屑于同贼盗同场竞技,這才退出竞选的。” 田荣昌的话实在是叫人生气,贞娘的话也就难听了。 “谁是贼盗了?”那田荣昌气的跳将起来。 “谁接话谁就是了。”贞娘回道。 “你……”田荣昌一脸铁青,正想继续跟贞娘理论,却被一边的田本昌拦住,随后田本昌也一脸阴沉的冲着贞娘:“贞娘,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但是這等事情沒有证据還是不好乱說好。” “我乱說?”贞娘用手指了指自己,随后正色道:“田公子,我真的是不想撕破脸的,但是你们逼我的。你们田家目前的主打墨,也就是准备参加贡选的墨,表面称苏合墨,其实,烟煤的配方就是我們李家的漆烟配方,是孙大郎之前偷卖给你们的。你们以为,李家人是怎么发现孙大郎的事的。正是因为你们田家的墨,小女子别的不成,但于鉴墨一道還是有几分火候的。你们田家的墨一出来,我就看出那煤烟配方便是我之前卖于我七祖母的配方,我七祖母才布下圈套,当场将李大郎抓住的。而你们此墨的和墨配方,应该是盗用了程墨的和墨配方吧。三蒸三杵,以鹿角胶,配以珍珠,醋石,榴皮,鸡白,再加上冰片,麝香,金泊,猪胆汁和墨而成,我說的可对?”贞娘噼裡啪啦的一堆话,說了田家兄弟哑口无言。 “哦,对了,我還少說一样。”贞娘這时又故意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還有苏合烟煤,估计是为了怕落人口实吧,你们田家倒是在李家的漆烟煤裡添加了一点苏合烟煤,于是就成了你们田家主打的苏合墨,其实我告诉你们,添加苏合烟煤,实在是此墨的最大的财笔,苏合香浓,正因为它的香味浓,就必须要保证气味的纯净,那样才是佳品,所以,历来的苏合墨是以尽量少掺香料为佳,掺的越多,用料越杂,就越是下品。” “你……看错了。”田本昌唯有死不承认,但那心裡却是在翻江捣海,贞娘看的是一点都沒错啊,這姑娘,沒想一以居然有這份眼力,此刻田本昌肠子都悔出来了,也将家裡的老娘腹诽了一通,這本是自己的媳fù儿啊,却活生生的让老娘给搅沒了。 “好,說的真痛快啊。”就在這时,树边的罗文谦站了起来,鼓着掌道。 “文谦兄,你怎么在這裡?”那田本昌一脸阴沉的招呼。 “别跟我称兄道弟,我高攀不上。”罗文谦一脸嘲讽的反问。 “姓罗的,怎么,還不死心啊,我妹子這辈子你别想了。”一边田荣昌一脸不屑的道。如今的罗文谦跟街上的闲汉浪荡子沒丝毫区别了。 “呵,你那妹子,我也无福消受,不過,有些账,咱们還是要算一算的。”這时,罗文谦咧着嘴道。眼神却是一片寒冷。 贞娘在一边瞅着,觉得不太对劲啊,两眼不由的扫到罗文谦藏在宽大袖子裡的右手,這会儿,右手抽出来一点,贞娘就看到一個刀柄。 贞娘的心肝一阵抽,眼睛瞪了起来,罗文谦這是要干嘛?再一想传言,說之前罗文谦已经将家人和一些财产转移了出去,却被田荣昌告发出来,最后家财全被沒收,如今连家人下落都不晓得,是死是活亦不清楚。 所以,這是要报仇的节奏嗎? 贞娘暗暗叫苦啊,你们要报仇,要算账的别在自己跟前啊,她可不想被牵连进去,此刻,看着罗文谦手似乎要动了,几乎是想也沒想的就撞开了罗文谦。 “干什么?”罗文谦被贞娘撞的一個踉跄,站稳后就瞪贞娘。 “你们要算账要干嘛的到一边去,别挡着我做生意,這不是害人嗎?”贞娘冲着罗文谦道,把害人两個字說的重重的。 而田本昌這时哪有那個心思再待在這裡,自家的墨方从烟料到和墨已经完全被贞娘看穿了,而刚才,边上人众多,贞娘的声音也不小,想来别人也听了去了,說不得,過一会儿,程家也要找上门了,他得赶紧回家,跟老爹商量着這事情怎么办? 這会儿他颇有一点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味道。 他原先只是奇怪李家为什么突然退出贡墨竞选,便来套套贞娘的话,沒成想,叫二弟一插嘴,惹恼了贞娘,就撕了脸面了。 因此這会儿,田本昌也顾不得罗文谦要干嘛,拱手道:“文谦兄,家裡有急事儿,我得赶紧回去,你若有什么难处,可到墨轩来找我。”說完,扯着田荣昌就离开了。 罗文谦只是站着,冷着一张脸看着田家两兄弟离开,刚才,只要再上前两步,他必能取男家兄弟一人的命。 “怎么?怕我伤了你的情郎,巴巴的救他。”看着田家兄弟走远了,罗文谦才勾着嘴角,冲着贞娘冷冷的道。 “罗公子,罗大爷,你有点脑子好不好。我說過了,你们要算什么账到一边去算,别在我跟前,刚才,你若是出手伤了田家兄弟,我必被牵连进去,我冤不冤哪?再說了,你们罗家如今還有几個人哪?搞不好就你一根苗了,你若是真杀了田家兄弟,哪怕是一個倒也還好,总归是一命抵一命,不吃亏。可就怕你這公子哥的身胚,手无三两力,仇沒报倒,反倒把自己折了进去,更冤。”贞娘沒好气的道。 “說的真好听,你其实就是怕你被我牵连吧?”罗文谦有些嘲讽的道。 贞娘觉得今天真是流年不利,怎么是人是鬼的都来刺她几句,便瞪了眼:“不错,我一個好人家清白女子,若是牵连上官司,我以后怎么活?” 开玩笑,這是大明朝的徽州,受朱熹理学影响最重,以后顶顶有名的牌坊群就在這裡,女儿家的日子难哪。 “好人家?清白女子?”罗文谦挑了挑眉:“我记得好象是克fù,還被退亲的吧?” 贞娘好玄沒憋過气去,算了,明显着這罗公子落魄后性子变的刻薄了,她自认为是胸怀坦荡的女子,就不跟他计较了。 贞娘便收了摊,准备回家了。 “我马上要离开徽州了。”這时,那罗文谦突然又道。 贞娘正蹲在地上收拾着墨匣,听到罗文谦的话,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他离开徽州跟自己打什么招呼啊?不過,一想着罗家這情形,怕是也沒個能打招呼的人了,自己跟這罗文谦也算是相识吧。 “嗯,准备去哪啊?”贞娘随口问道,继续忙活着。 “不晓得,总是要出去闯一闯吧,若是能有发达的一天,我必会回来,若是沒那一天,就死在外面。”罗文谦道。抬头望天,该讨的债总是要讨的,就看老天够不够意思。 贞娘看了看他,沒接话,不知该說什么,随后却直起身子,从荷包裡拿着几块碎银子:“哪,借给你,三分利。” “高利贷啊,你就不怕我不還了,到时你可找不着人。”罗文谦看了看那银子,随后接過,在手上掂了掂,看着贞娘道。 “想赚钱嘛,总是有风险的。”贞娘无所谓的道。 “嗯,也对。”罗文谦点点头,随后将银子揣进怀裡。 贞娘這时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正好喜哥儿過来了,贞娘便把小马扎给他,让他帮着拿,连跟罗文谦招呼也沒一句,就带着喜哥儿离开了。 反正是不相干的。 請到閱讀。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