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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佑嬉事 第4节

作者:未知
如此连泼了七八桶水,浑身热气升腾的卢仚用手指蘸了点粗盐,狠狠的刷了刷牙齿。 刷牙完毕,身上的水已经被体温蒸发殆尽。 卢仚迎着寒风用力的舒展身体,打了個惬意的呵欠,這才将衣衫重新穿上,大步走到了院子的东边。 在东厢房的角落裡,這裡种了一小片翠竹,虽然寒冬大雪,這一小片竹子依旧青翠欲滴。 卢仚‘嘶嘶’了几声,在被积雪覆盖的竹叶浓密处,一條拇指粗细,三尺多长的小蛇就轻灵的盘着竹竿游了下来。 這條小蛇通体碧绿,鳞片如宝石一般晶莹剔透,沒有一般蛇类的阴森狰狞,反而显得有几分灵性可爱。 如此寒冬,普通蛇类早已冬眠冻僵,這條翠蛇却机灵活泼得很。 翠蛇顺着竹竿滑到了卢仚面前,张开精致的小嘴,‘嘶嘶’吐了吐信子。 卢仚从袖子裡掏出了两枚新鲜的鸡蛋,翠蛇前半截身体快若闪电向前一扑,就将两颗鸡蛋生生吞了下去。它摇曳着身体,轻轻的磨蹭着卢仚的手掌,显得格外亲昵。 “去,去,好生歇着。” 卢仚拍了拍翠蛇的脑袋,转身走向了后院。 卢仚的這院子,北边一溜五间正房的后面,有半亩大小的一块土地,平日裡种了些常见的蔬菜瓜果,如今已经被雪厚厚的盖了一层。 后院正北面,卢仚挖了個一丈见方的水坑。 大冬天的,這水坑裡三尺多深的积水已经冻成了冰块。 一只磨盘大小,通体乌黑的鳄龟懒洋洋的趴在冰上。 听到卢仚的脚步声,鳄龟探出了长脖子,发出了‘咕咕’的叫声,黄豆大小的眼珠乱转,显得格外灵动,甚至很有几分奸猾。 卢仚蹲在水坑旁,掏出了两块新鲜的瘦猪肉。 鳄龟张开大嘴,一口一块,将两块拳头大小的瘦肉吞下,向卢仚轻轻点了点头,又将脑袋、四肢缩回了龟壳裡,静静的趴在冰面上。 卢仚伸手,摸了摸鳄龟嶙峋、扎手的背甲,起身走向了院子西侧。 院子的西边,西厢房的角落裡,搭了一個小小的窝棚。 一头通体洁白,体型圆胖如球的兔狲(猫科,凶猛)正懒洋洋的趴在窝棚裡,见到卢仚走了過来,這家伙瞪大蓝幽幽的眼睛,很是不客气的‘哈、哈’吼了两声。 卢仚急忙掏出了两块鸡胸肉,两颗鲜鸡蛋放在了這兔狲的面前。 “大爷,您先吃着,待会不够,您再招呼小的!” “不打扰您用餐了,您慢慢享用哈!” 卢仚朝着兔狲谄媚一笑,伸手狠狠的在它身上撸了两把,又掏了掏它的下巴,笑呵呵的迈着小碎步,在兔狲不耐烦的‘哈哈’驱赶声中,一溜烟跑向了院子的正南方。 兔狲一爪子按在了一块鸡胸肉上,眼珠朝着卢仚的背影歪了歪,从鼻孔裡喷了口冷气。 正南方的杂物房屋檐下,挂着一個通体精钢锻造的大鸟笼。 一支通体火红,不见丝毫杂色,体长能有一尺上下,尾羽长度超過一尺半的大鹦鹉站在鸟笼裡,歪着脑袋看着小跑過来的卢仚。 “你妈炸了!” “你妈炸了!” “你妈炸得稀碎了!” 大鹦鹉突然开口,扯着嗓子歇斯底裡的嚎叫着。 “哎,来了,来了!” 卢仚急忙跑到鸟笼旁,掏出一大把干果仁丢进了鸟笼的食盘裡。 大鹦鹉斜着眼瞥了卢仚两眼,浑身羽毛抖了抖,低下头,慢條斯理的啃起了干果。 “你们都是爷!” 卢仚指了指东边的那一丛竹子,指了指北面的水坑、西面的窝棚,伸手进鸟笼,狠狠的捅了捅大鹦鹉肥嘟嘟的肚皮。 “你们一個個,我上辈子欠了你们的?” “還是大黄憨厚!” 卢仚叹了口气,拍了拍手,走进了杂物房旁的厨房。 一阵响动后,厨房的烟囱裡飘出了一道淡淡的烟柱,不多一会儿,就有一股子肉粥的香味在小院子裡飘荡。 一條站在地上,头颈几乎有人腰高,从头到尾长近七尺,通体黄毛油光水亮,长的是膘肥体壮精神完足的大黄狗叼着一個硕大的铁盆,慢悠悠的迈着四方步,从正屋中走了出来。 這大黄狗叼着铁盆,慢悠悠的走過小院,静静的蹲在了厨房门口。 一刻钟后。 大黄狗趴在地上,很是从容的舔着铁盆裡的肉粥。 它的肉粥裡,還窝了几個鸡蛋,肉香、蛋香、米香混在一块,端的香气扑鼻,煞是引人口水。 卢仚端着一個白瓷大海碗,蹲在大黄狗的身边,也不用筷子、汤勺,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肉粥。 ‘悉悉索索’,‘悉悉索索’。 那头兔狲吃饱喝足,抖动着浑身肥肉走出了窝棚,绕着小院转起了圈子,一副地主老财巡视自家田土的嘚瑟模样。 大鹦鹉同样吃饱了干果,浑身短毛竖起,将脑袋从鸟笼的栅栏缝隙裡挤了出来,朝着那饭后绕圈消食的兔狲挑衅。 “妞,给大爷我笑一個!” 兔狲浑身长毛炸开,犹如一道球形闪电狂奔而来,猛地跳起来几尺高,一爪子扣在了鸟笼上。 就听‘叮叮’几声响,這兔狲的爪子在鸟笼上拉出了几点小火星。 一丛浓密的竹叶中,翠蛇鬼鬼祟祟的探出头来,朝着這边窥视着。 大黄狗吃完了铁盆裡的肉粥,抖抖身上长毛,站起身来,朝着鸟笼裡的大鹦鹉‘汪汪’吼了几声。 大鹦鹉偃旗息鼓,将脑袋缩回了鸟笼。 大黄狗走到炸毛的兔狲面前,一爪子按在了兔狲的脑袋上。 原本凶神恶煞的兔狲气焰全消,浑身长毛一根根柔顺无比的贴回了身体,‘喵喵’叫着,将脑袋在大黄狗的狗腿上蹭了又蹭。 卢仚也正好喝完了粥,他抓起大黄狗的铁盆,走向了院子角落裡的水井,顺路在兔狲的屁股上踢了一脚:“欺软怕硬的狗东西!” 大黄狗瞪大了眼睛,极震惊的看着卢仚,嘴角耷拉了下来,一脸很受伤的小模样。 ‘铛铛铛’! 有人重重的敲响了小院的院门,一個难听的公鸭嗓音传了进来:“仚哥儿,仚哥儿?赶紧的,夫人叫你哩。快,快,可不敢让夫人等你!” 已经走到了水井旁,抓着水桶正要丢进井裡打水的卢仚呆了呆,放下水桶,抖了抖手上沾着的雪片,一路小步跑到了院门口。 “這一大早的,哪位?” 卢仚拨开门栓,打开院门,一股寒风当面吹来。 一個裹着兔皮大袄子,生得三角眼、三角脸,长相颇为尖酸刻薄的中年男子一把抓住了卢仚的胳膊,拖着他就往外走。 “赶紧的,夫人叫你呢。” “仚哥儿,我可给你說,夫人這两天火气大着呢,你可别忤逆了她,什么事,都依着顺着哈!” “要是惹怒了夫人,你這個年,可就难過了!小心你的皮!” 第2章 庸俗的套路 天恩侯府,会客大厅。 陈设华丽的大厅裡,天恩侯府主母胡夫人阴沉着脸,端端正正的坐在正中主位上。 见到站在大厅正中的卢仚,身量高挑、丰腴,生得艳若桃李,颇有八九分姿色,只是一双三角眼略显刻薄的胡夫人冷哼了一声,极其挑剔的上下审视着他。 天恩侯卢旲,当年只是莱国公府一微末旁系,才干、人品都是普通寻常,在莱国公府庞大的族人群中并不出色,仅仅是得公府力量,在羽林军中做了一小小军官。 胡夫人只是普通商人家庭出身,出身如此,身为女子,也沒怎么认真读過书,更沒什么大家闺秀的修养,而且是天生的泼辣、刁钻。 嫁给卢旲时,她家陪了很厚很厚的一份嫁妆,算得上低配版的‘金钱’和‘权势’的完美结合。加上她颇有几分姿色,卢旲之所以娶她,未免也有看上她容貌的缘故。 只是沒想到,她命中有這福分,嫁给卢旲沒两年,刚为卢旲生了两個儿子,卢旲就莫名立了大功,得当今天子钦封了‘天恩侯’的爵位。 胡夫人一下就是灰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這精气神、這气焰,可就和当年不同了。 卢仚向胡夫人拱手行礼,恭谨的称呼了一声‘伯母’。 按宗族血脉关系论,卢仚的曾祖父和天恩侯卢旲(tai,通‘大’,‘阳光’)的祖父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卢仚是天恩侯正儿八经的同宗侄儿,這一声‘伯母’极是恰当。 大厅中,除了胡夫人,還有两位客人。 一位是身穿青色锦缎长袍,头戴三梁青纱翼冠的男子,看年纪也就是三十岁出头的模样。他坐在胡夫人左手侧的客位上,双手端着细瓷茶盏,翘着二郎腿,一脸傲气,更兼一脸嫌弃的斜眼看着卢仚。 另一位,是一名年龄和卢仚相当,穿着一裘白底墨梅纹大宫裙,上身套着一件银狐皮小马甲,生得唇红齿白、柳眉大眼,身段高挑,楚楚动人如拂风弱柳的少女。 少女本来是清清淡淡,一副红尘万事与己无关的‘世外佳人’模样。 但是猛不丁的见到卢仚,少女的眼睛骤然一亮,目光如火,紧紧的黏在了卢仚端正刚毅、男子气概十足的脸蛋上。 从一对英伟的剑眉,到那一双灿然如寒星明眸,再到那挺拔的鼻梁,有力的唇线,如千炼古铜般淡褐色的皮肤。 少女目光好似涂了胶一样,一寸寸、一丝丝的扫過卢仚的面庞。 随后,她快速的用目光丈量了一番卢仚的身量——她的眸子,又是骤然一亮。 卢仚身高几近九尺,宽肩、狼腰、手腿修长而有力,身形挺拔如一颗青松,加上那刚毅的长相,越发显得阳刚威武,和她平日裡交往的那些俊彦气质迥然不同。 但是很快,少女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她微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收敛了表情,又回复了原本清冷清寂,宛如空谷幽兰的气质。 卢仚也禁不住朝少女多看了两眼。 這般颜色的少女,卢仚同样是今生仅见。 他平日裡在莱国公府的卢氏族学读书,远远的也见過几次莱国公府的千金小姐们。 那些千金小姐,富贵有余,灵秀不足,气质上,和眼前的少女差了不止一個档次。 只是,這少女美则美矣,却好似画中美人,水中花影,总感觉不够真实。 ‘叮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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