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风情 第16节 作者:未知 燕王谋反,虞家不可能独善其身,齐岷是在提醒她,虞家人的性命全在万岁爷手上,她如果不顺从万岁爷做一只听话的金丝雀儿,势必会让虞家万劫不复。 甚至于,還会连累被父亲抛弃多年的母亲。 齐岷是在提醒她,也是在威吓她,不该产生不该有的邪念,尤其是将這邪念产生在他身上。 虞欢恨声:“我不喜歡别人威胁我。” “彼此。”齐岷眼神锐利,手上开始用力。 虞欢深吸一气,艰难地抵挡着,既愤恼,又不甘心就這样让步:“我,何曾威胁大人了?” 齐岷便要回答,虞欢打断:“男欢女爱,你情我愿罢了。你不情愿,我又能怎样嗎?” 齐岷神色微变,撩起眼,手上力道沒有再加重。 虞欢额心深颦,迎着他锋利的审视,不知是想起什么,眼圈慢慢发红。 齐岷看着虞欢泪光潸然的眼,或许是被這楚楚怜人的外表所惑,竟然莫名产生一种错觉——虞欢像是在哀求他。 廊裡顿时很静,良久后,虞欢果然道:“……带我去逛一次庙会吧。” 齐岷眯眼。 虞欢苦笑,承诺道:“逛完以后,我就不闹了。” 回廊那头突然传来脚步声,春白赶来禀告:“大人、王妃,辛千户過来……啊!” 春白盯着眼前情形,倒抽口气。 齐岷松开手。 虞欢靠在栏杆上,手掩在衣裳凌乱的胸前,隔着绫罗,能摸到裡头被焐热的玉佩。 齐岷盯着她,眼神不明,略一思忖后,举步离开。 春白等他走远,赶過来:“王妃,刚刚齐大人……” 前一刻,她清楚地看到齐岷的手按在虞欢胸前,那架势,像是要欺凌她。 可是,怎么可能呢?! 春白难以置信。 虞欢捂着胸口的玉,回想齐岷走前的眼神,自嘲地笑了笑。 * 齐岷在走廊拐角处截下辛益,脸上罩着阴霾。辛益一愣,舌头差点打结:“头、头儿,那拨人又开始不安分了。” 那拨人,指的是先前企图劫走盛儿的燕王旧部——周全山极其麾下暗卫。 贺云枱是個爽快人,昨天夜裡应下押解燕王府奴仆的差事后,今日一早便遣人办理了。周全山的人不知全情,以为押送队伍裡有燕王家眷,是以泄露了行踪。 “后宅那边已派人严加看守,這帮人就是奔着燕王庶子来的,在外面扑了空,肯定還得来咱這儿搅和一次。” 辛益越想越有些头大,锦衣卫办的从来都是盯人的差,哪受得住這种整日裡被别人盯着的滋味? “头儿,”辛益心生一计,“要不還是把燕王庶子接来王妃這儿,人在咱俩眼皮底下,方便看着些?” 圣上沒有点過燕王庶子的名,可明眼人都清楚,這拨家眷裡除虞欢以外,最不能出错的就是這個庶子。 一旦沒看住,让周全山這些燕王余党得逞,他跟齐岷的脑袋八成就保不住。 齐岷走在曲廊裡,不置可否:“人眼下如何?” “昨天大夫来看了,开了些药,就是热伤风,沒什么大碍。”辛益想起昨日周氏呼天抢地的那模样,鄙薄又唏嘘,“可是周氏被罚以后卧床不起,看那样子,肯定是照顾不了燕王庶子了。” “燕王侍妾有十三位。”齐岷提醒。 辛益一听便知他并不同意让虞欢来照顾燕王庶子的提议,心裡不免有些失落,闷闷应了声“是”。 曲廊尽头便是齐岷的住处,二人进屋,辛益瞄一眼齐岷腰间,发现戴玉佩的地方仍是空的,联想他先前的去处,便想多问一嘴。 却听得齐岷道:“明日庙会何时开始?” “辰时。”辛益本能地說完,精神一振,“头儿要去?” 屋裡窗户沒关,大雨溅湿地板,齐岷走上去,望着外面的茫茫雨幕,想起虞欢的承诺,嗯了声。 辛益很是惊喜:“行,那我一会儿就去准备,明日我便陪头儿逛街,保准让您逛個尽兴!” “不用你陪。” “嗯?” 齐岷伸手关上窗户。 “明日王妃要逛庙会,我作陪。” 辛益大惊:“头儿要跟王妃一起逛庙会?!” 齐岷不语,辛益越想越震惊:“头儿什么时候跟王妃……咳,我是說,王妃毕竟是圣上要的人,怎么能胡乱往外跑?万一被周全山的人盯上……” 辛益戛然而止,心头惊悚。 齐岷搓着手指上的雨渍,脸庞被阴影笼着,压着身上那股杀气。 辛益压低声:“头儿……是要拿王妃做饵?” 齐岷沒否认,辛益便知自己說对了。 周全山的人一日不救出燕王庶子,就一日是一大隐患,现如今,最佳的解决办法便是再来一招引蛇出洞,然后将這些燕王余孽一網打尽。 譬如,齐岷在明日的庙会上陪伴虞欢逛街,放出一饵,引周全山上钩。 可是…… “可上回那帮人挟持王妃做人质,头儿并不心软,周全山会不会也想到這一点,不咬王妃這條饵?”辛益有所顾虑。 齐岷道:“有两條饵。” “两條饵?”辛益怔忪,思忖片刻后,恍然大悟,“头儿的意思是,王妃是一條饵,留在驿馆的燕王庶子是另一條饵。周全山一旦发现头儿陪着王妃逛庙会,必定会逮着這個时机行事,要么在庙会上挟持王妃,要么就偷袭驿馆劫走燕王庶子?” 辛益抚掌:“如此一来,咱便可在城中和驿馆裡设下埋伏,坐等這帮逆贼上钩了!” 辛益越想越激动,感慨:“還是头儿英明!” 齐岷不多言,交代:“明日留一半人看守驿馆,另一人换上布衣,埋伏城内。” 辛益拍胸脯:“头儿放心,抓人的事交给我,你安心陪王妃逛街便是!” 听得最后一句,齐岷眉峰微蹙,下颔一动,示意辛益离开。 辛益自去筹备,抱拳一礼后,迅速退下。 齐岷走至桌前,伸手卸刀,手指划過佩玉之处时,缓缓停住。 昔日贴身相伴的物件,今日不在。今日,那物件与另一人贴着身。 屋外大雨喧耳,齐岷想起虞欢把玉佩扔进胸口裡的那一幕,目光深沉。 作者有话說: 欢欢:有本事你别想。 齐·冷漠·岷:…… 第十五章 ◎“我希望你欢喜。”◎ 次日果然是個晴天,天幕湛蓝,日光澄明。 虞欢坐在镜台前梳妆,用木梳通发的时候,有人来禀告,說是早膳以后,齐岷在月洞门那儿等候王妃尊驾。 春白上前接待,送走人后,心裡战战兢兢的,回来向虞欢確認:“王妃,齐大人果真要陪您去逛庙会?” 虞欢握着一缕青丝,用梳篦梳着发尾:“嗯。” 春白难以想象,“啊”一声,耷下脑袋,似天要塌了般。 虞欢觑她一眼:“你不痛快?” “不是,奴婢……”春白忽然觉得辩解都无力了,长长地叹一声气。 原本還以为齐大人跟寻常男人不一样,能够抵挡王妃的美色,眼下看来,多半也是被王妃拿捏住了。 這天底下,或许就沒有男人能逃過王妃的掌心了吧? 春白萎靡,听得虞欢幽声问:“你是在想,這天底下沒有男人能逃過我的掌心嗎?” 春白一抖。 虞欢评价:“想法很好,可是,为什么要叹气?” 春白嚅嗫半晌:“王妃,您上次也說了,齐大人并非什么善人。他连认作义父的冯敬忠都敢杀,何况是……您。您就不怕他故技重施嗎?” 春白以前试图拿齐岷的安危劝虞欢收手,可自从知晓虞欢并不把齐岷的性命放在心上后,便只能转换思路了。 齐岷是锦衣卫裡赫赫有名的杀神,人送外号“阎王”,這样的人,虞欢根本招架不住的,就算一時間拿下他,日后也有的是苦头吃。 “你的意思是,他会先从我,然后再抛弃我,又或者是直接杀了我?” 虞欢一针见血,吓得春白脸色惨然,心虚地否认。 虞欢用梳篦玩着发梢:“那也不错啊。” 春白:“?!” “可惜你太高估他了。”虞欢淡淡,像是有恃无恐,又像是同情惋惜,“他要敢杀我,早就杀了。” 齐岷再凶神恶煞,也就是圣上跟前的鹰犬,圣上点名要的人,他再恨也不敢动。不然,早在前天夜裡的贺府,又或者是更早——他便对她动手了。 何况,他连从她都不敢,又遑论是杀呢? 春白哑然,虞欢放下梳篦,打开首饰盒,看着裡头琳琅满目的饰品,从底部勾出一支很多年前用過的珍珠簪。 “還记得挑心髻怎么盘嗎?” 那是虞欢出阁以前最喜歡的发髻样式。 春白一怔后,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