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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风情 第91节

作者:未知
“那小厮什么模样?” “身长七尺,相貌平平,年纪应该是二十多岁。”辛益思忖少顷,道,“若是我沒猜错,此人多半便是田兴壬所扮,不然,万岁爷不可能平白无故召见一個威家小厮,而且還是由崔吉业偷偷摸摸地领进去。” 田兴壬擅长易容术,先前在观海园裡可以易容成哑叔瞒天過海,如今要潜伏在众人眼皮底下,自然要再易容成另一人。 齐岷举步往前,走在落叶窸窣的石径上,道:“他为何要扮成威家小厮?” 辛益被问住。說起来,田兴壬要是想潜伏在皇帝周围的话,直接扮成崔吉业后头那一溜内侍是最方便的,何必舍近求远,冒着被怀疑的风险扮成威家小厮? 辛益心念起伏,推测道:“莫非,他有事情需要潜入威家……或者威少平身边?” 齐岷不置可否,在脑海裡回想威少平的身形、相貌、音色……以及先前他回答那一百精锐布防情况时的语气,道:“派人盯着。” “是。”辛益领命,想起另一桩事,眉头微锁,“对了,头儿,峰儿来报,說后山一條小路上残留有一大批脚印,是在咱们登岛以前留下的。” 昨晚大雨,山径湿滑,如果有人登山——尤其是一大批人登山,定然会留下难以抹掉的脚印。辛益道:“可要派人上山看看?” 齐岷目视着虚空裡飘旋的落叶,少顷道:“不用。” 辛益意外,齐岷向来严谨,眼下又是监视田兴壬的关键时刻,他還以为齐岷不会放過這一條线索。 “那……” “替我联络一下王妃。” 辛益环视四周,见花园裡古木葳蕤,树影蓊蓊,东南角的凉亭后是一面墙垣,凉亭、墙垣中间长着一棵参天大树,树后极其隐蔽,便道:“那就請头儿进那裡面等着吧。” 齐岷转头,看见那一处逼仄寒碜的所在,想起前天虞欢调侃的那句“偷情”,终是欲言又止,点头去了。 * 午后,趁着皇帝午休,虞欢以逛花园为由离开庭院,在春白的引领下走进东南角偏僻处,抵达那一座凉亭前。 花园很大,不過想是少有人修缮之故,草木格外繁茂,看着颇有些荒凉,凉亭廊柱爬满藤蔓,缠绕着旁观古树的枝杪。 虞欢沒发现凉亭裡面有人,四下张望,忽听得一人道:“這儿。” 虞欢循着那声音望去,看见挨墙生长的一大棵古槐,踱步上前,不及靠近,被树后伸来的一只手臂揽进阴影裡。 枝杪微微震动,发出沙沙声响,虞欢撞入一人怀裡,抬头,看见那双锐亮的丹凤眼,促狭道:“還說不是偷情?” 齐岷显然不大高兴,闷声道:“那就是吧。” 說罢,亲身实践,低头覆上来人的唇,演绎一回“偷情”。 虞欢肩颈微拱,启唇承受,倏而笑出声,被齐岷拨正脸颊,低声警告:“认真点。” 虞欢忍住笑,乖乖“哦”一声,勾住齐岷脖颈,垫脚往上凑。齐岷下唇先被她含住,极温柔地一吮,然后放开,缓缓吮上来。 齐岷□□一下被点燃,重新吻住她嫣唇,舌尖掠入,彼此勾缠在一块,如同攀绕在枝杪上的藤蔓。 秋风徐徐,树叶窸窣声、衣料摩擦声以及令人浮想联翩的暧昧声潮水一样,起起伏伏,虞欢脸颊绯红,眸底开始被氤氲雾气蒙上,齐岷及时收住,底下微微和她分开,往后靠着树干。 虞欢眨眼,回神后,看着齐岷。 齐岷眼底深黑,压着敛而不发的欲想,替虞欢拨开一缕鬓发后,低声道:“心情不错?” 此刻的虞欢和昨天夜裡的虞欢俨然不同,齐岷有很直观的感受。 果然,虞欢“嗯”一声,道:“他上钩了。” 齐岷挑眉。 虞欢道:“今早在马车裡,他跟我說拟了旨,回京后便赦免虞家。督查院查了两個多月,我父亲并沒有谋反。” 齐岷了然,虞家被下狱多日,督查院的确一直沒有掌握确凿罪证,所以這一桩案件一直悬而不决,就看皇帝打算怎么收场。 念及此,齐岷问道:“你呢?” 虞欢道:“他說会一并赦免我,但不知是以什么名义。” 齐岷凝视着她,眼神裡忽有几分复杂含义。 “怎么?”虞欢问。 齐岷道:“他待你,不差。” 虞欢沉默稍许,道:“若是按這样算,燕王待我也不差。” 齐岷不解。 虞欢反诘道:“他们不都是‘爱’我嗎?” 一個以爱为名囚禁、羞辱;一個以爱为名掠夺、胁迫。他们哪個不“爱”她?不想拥有她? 可是在他们的“爱”裡,她几时有過人样? 齐岷眸色微沉,虞欢伸手在他脸颊上轻轻一捏,道:“你心情不好?” “嗯。”齐岷不否认,坦然道,“他在岛上伏兵,应该是冲着我来的。” 虞欢眼神瞬间一锐:“他要杀你?” 齐岷点头。 先前辛益来报說,张峰在后山发现了一大批残留的脚印,如果他沒猜错,那应该是威少平奉旨提前安排在山上的伏兵。 先是后半夜紧急召见田兴壬,派他乔装易容潜入岛上,后是安排威少平偷偷伏兵深山,那人所图,除杀他以外,還能是什么呢? 虞欢冷然道:“他說過,只要我答应和他在一起,他便会放過你。” 齐岷道:“天下沒有一個君王,会放過背叛他的臣下。” “我从来与他无关,你我相爱,谈何背叛?” 虞欢眼裡满是愤懑、不甘,齐岷一下想起很久以前的那個雨夜,在荒郊的客栈裡,他提醒她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她毅然回答:我沒忘,我是虞欢。 不是燕王妃,不是皇帝要的女人,是她自己而已。 齐岷胸口一热,伸手抚上虞欢的脸颊,虞欢按住他的手,严肃道:“我們還要再等嗎?” 齐岷道:“不等了。” “好。”虞欢心潮澎湃,唤道,“岷郎。” “在。” “我绝不许他杀你。”虞欢眼圈湿润,深情而狠毒,道,“让我去杀了他吧。” 第七十章 ◎“生生世世不分离。”◎ 秋风瑟瑟, 夜幕压境,虞欢坐在镜台前,用画眉用的砚棒舀起瓷瓶裡的粉末,捏开左手中指指腹, 把那和丹寇一样红的粉末藏入指甲裡。 春白在一旁看得新奇, 道:“小姐,你舀的這粉末是什么呀?” 虞欢不语, 春白想看看瓷瓶外是否贴有标签, 伸手碰时,虞欢道:“别碰。” 春白忙收手, 讶异于虞欢的态度。 虞欢的手很美,每一根指头都似葱根一样白嫩、纤长, 指甲莹润似玉, 不算很长, 每一片皆染成嫣红色, 藏入那些粉末后,更美得令人惊心。 忙完后, 虞欢道:“取一只护甲套给我。” 春白应声,从妆奁裡取来一只戗金镂花护甲套,虞欢接過来, 戴在左手中指上。 “几时了?” “酉时三刻。”春白看一眼更漏,回答。 宴会是戌时准点开始,虞欢收起那個淡绿瓷瓶放进妆奁裡, 起身道:“走吧。” * 深秋将尽,夜风裡已渗透刺骨的凉意, 虞欢走出住所, 沿着庭院裡的九曲回廊走向凌波阁。 另一侧, 齐岷拐過来,隔着渺茫夜色,望见迎面而来的虞欢。 虞欢今夜身着一袭绿地织金缠枝宝相花缎竖领大袖长袄,头戴金线梁冠,美艳不可方物,齐岷目光落下来,看见她左手戴着的护甲套。 二人相遇在宴厅大门口,同时驻足,随行在后的侍从们对视一眼,神色各异。 短暂静默后,齐岷后退一步,道:“王妃,請。” 虞欢敛目,漠然走入宴厅。 凌波阁共两层,今晚的筵席摆在一楼正厅,上首是一张黄花梨卷草纹展腿大桌面,上面陈设有供以观赏的彩绘泥塑,底下分两列摆着数张黄花梨一腿三牙长桌案,案后已有仆从侍立。 虞欢在侍从引领下走至左下首入席,齐岷跟過来,入席对面的右下首,后面跟着辛益、威少平等人。 今夜入席者,仅只五人而已。 虞欢抬头,看见齐岷的眼睛,他沒有避开,目光在融融灯火裡显得平静而坚毅,虞欢想起下午在槐树后跟他商议的计划,内心是压抑的狂澜。 威少平作为东道主,在跟齐岷、辛益谈着安东卫的一些风土人情,齐岷似听非听,辛益亦一副心不在焉的神色,目光不时在宴厅裡打量。 威少平很快有所察觉,一脸讪笑,内心跟着煎熬起来,越想越不明白皇帝为何要他伏兵。 不知多久,宴厅外总算传来内侍的通传声,众人侧目,皇帝的一截锦袍极快引入眼帘。 众人起身,恭迎圣驾,皇帝目光在厅裡一展,掠過虞欢、齐岷,眉间笼上一丝不悦。 “平身。”皇帝语气颇淡,入座后,看向底下的虞欢,唤道,“欢欢。” 虞欢抬头。 皇帝微微一笑,示意身侧,道:“坐朕身边来。” 崔吉业很有眼色,立刻让侍从搬座椅,虞欢起身行至皇帝身边,挨着他坐了。皇帝唇角上扬,伸手在她左手上捏了捏,目光才又掠向齐岷。 齐岷默然坐着,并沒朝這边看,脸上似无一丝情绪。 皇帝心裡冷哂,宣布开席。 厅外侍女鱼贯而入,呈上三汤五割,皇帝趁這当口向虞欢道:“朕還想着說,去接你以后一块過来,结果扑了個空。” 虞欢道:“万岁爷的宴席,我不敢犯懒,所以提前来了。” 皇帝道:“不是說了,不许再叫万岁爷。” 虞欢唇角一翘,唤道:“子斐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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