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
胸腔裏像梗住一樣,她迫切需要喝點東西壓一壓。
走到吧檯,酒水飲料一通亂點,她垂着頭,像解渴一樣一杯一杯地灌。
調酒師看得一愣一愣,正想要不要出聲提醒她,酒不能喝太猛。
可這位小妹妹把喝空的酒杯往吧檯上重重一擱,眼裏含了水霧,她打了個酒嗝,回牆角的沙發上躺着了。
林懿丘靠進沙發裏,眼瞼斂着。
耳邊的娛樂聲仍在繼續,她想走,可想起剛剛在路上遠遠瞧見的黑男,實在不敢單獨走夜路回去。
像被困住似的,她心裏亂七八糟,有一隻手不斷地扯毛線,最後越拉越緊,越纏越死。
下意識逃避,提不起精神去想解決方案,也不想去找這個線頭到底在哪裏。
酒精總能在混沌的環境裏很快生效,她放空地望了會兒頭頂射燈,林懿丘索性闔上眼。
想起一些很久遠的事。
那時徐至誠和林佩還沒離婚,但也已經厭棄到沒人願進家門的地步。
她總是出奇的執拗,每天放學都要坐在一樓客廳的沙發上等人。
等得無聊時就仰頭望天花板,數水晶燈上密密麻麻的吊墜,聽空氣凝滯地流動。
金玉奢華的別墅裏,兩位主人不出現,司機保姆就會懈怠。
感冒發燒、上學接送,漸漸也沒人管她了。
而同時,她在林徐兩邊長輩那,也永遠討不到好。
徐家不滿她隨母姓林,林家又嫌棄她不和自家親。
……
身子往一旁傾着,她在心裏自嘲地笑一聲。
——她真的開局就站在終點,想要的踮踮腳就能夠到嗎?
顧承林出現在酒吧門口時,裏面氣氛正歡,dj聲、碰杯聲、鬨笑聲聚在一起。
猛烈的酒氣撲過來,男人面不改色把大門拉到最開。
冬日的風夾雜着冷雨吹進來,凜冽的溫度讓裏面醉生夢死的男女清醒不少。
顧承林一身黑色襯衣西褲地站在門口,手臂上挽着
青灰色大衣,背影清絕,像極了濃烈黑夜裏獨照寒江的孤月。
他面上神情冷凜,環視一週,眼底有毫不掩飾的居高臨下和不屑一顧。
男人伸手屈起兩指,在大門門框處不緊不慢地叩了三下。
聲音不大,但合着捲進來的刺骨寒風和冰冷雨珠,這幾下在燈紅酒綠的奢靡頹唐裏,顯得尤爲擲地有聲。
藍紫色的燈光轉至他身上,酒吧的裏看清來人,由外到裏,多米諾骨牌似的,都不作聲了。
有些對上顧承林視線,默默放下酒杯,不自在地轉過身體減少存在感。
酒吧裏一時詭異的闃靜,有點像上學時期老師查堂逮住一整個教室的學生用講臺上的一體機看綜藝一樣。
背景音樂還在突兀地播放,一曲結束自動跳進下一首,沒人敢上去摁暫停鍵。
有人搖肖裕的肩,“肖少,肖少……”
肖裕已然喝忘形,他只覺得背後涼颼颼的:“誰他媽開的門!想凍死老子?”
他撐着腿站起來,趔趄着轉身,眯眼去瞧門邊的不速之客。
顧承林則一手抄兜,渾身上下沒半點打斷氣氛的愧疚,眼裏動作裏,都是一種近乎冷漠的不耐。
肖裕一震,氣焰去了大半:“顧……顧哥?”
由他開了這個頭,原本噤聲的場子也顫顫巍巍地陸續出聲了。
一時叫師兄的叫師兄,叫老師的叫老師,還有幾個戰戰兢兢,喊的是顧總,另外一些不認識的,瞧見這場景也不敢亂動了。
顧承林往裏走幾步,他的皮鞋聲沉悶輕緩,身後的酒吧大門沒了受力,自動關合上。
“啪嗒”一聲響,冷風被隔絕在外,裏面的氣氛卻並沒有因氣溫回升而有所緩和。
肖裕全然不能從他表情中讀懂來意,只僵硬道:“顧哥,您怎麼來了?都不提前說一聲,我……”
顧承林眼睛掃過他們桌上擺着的鈔票、籌碼和撲克,似笑非笑:“聚衆賭博,玩挺大。”
“這事兒要是捅回國內,夠你肖家喝一壺吧?”
他笑意不達眼底,聲音沉涼,實實在在地讓人背後生
寒。
“沒……沒有,”肖裕訕笑一聲,臉色立馬變了,“顧哥,我們這……玩玩而已、玩玩而已……不算賭博。”
他背後起了冷汗,倏地覺得,顧承林可以脫離顧家在北美佔得一席之地,商界能力都是次要。
深藏不露,這纔是他最可怕的地方。
僅僅只需要一句話,他就能正中命門,將你以及你整個家族前程,算計進去。
顧承林腳步沒停,直接往牆角的沙發走。
在場人屏息瞧着,連呼吸都不敢放大。
林懿丘側躺在殷色皮沙發上,手裏抱着自己的書包,因爲淋過雨的緣故,髮際線邊的絨發一綹綹貼着,雙頰泛着酒醉後的酡紅。
顧承林停在沙發扶手邊。
小妹妹睡得半夢半醒,完全不知道此刻自己被人注視着。
身邊的男生見狀,好心地伸手去推她肩。
顧承林皺眉,不耐煩地看了他一眼。
後者識相縮手,挪着腳步坐開了。
林懿丘只覺得自己的肩被推了一下,隨即自己的手被很輕的牽住,有人在觸碰她的臉。
微涼的指腹貼在滾燙的臉頰上,她神思清明一瞬,眉頭微蹙,嘴脣抿成一條直線。
眼睛睜開,男人的臉出現在面前,迷幻的射燈將他輪廓沖淡。
“還能走嗎?”
林懿丘聽見熟悉的聲音,她滿身酒氣:“承林哥……”
顧承林看她一臉找不着東南西北的模樣,覺得問也是白問。
先幫她順了一下睡亂的頭髮,伸手把人拉起來,手裏的大衣往她身上一裹,書包肩帶勾在手臂上,直接將人打橫抱起來。
林懿丘迷迷瞪瞪,身體被他擺弄着騰空而起。
失重感讓她驚慌一瞬,手下意識攀住他胸膛。
臉靠在男人襯衫上,上面先是外面積聚的溼冷意,再傳過來的纔是他身體皮膚的溫度。
顧承林動作很快,抱着人絲毫不拖沓,轉身就往門口走。
“顧哥,那我這事兒……”
肖裕直到看他抱起了林懿丘,這才明白他的來意。
他撓撓腦袋,欲言又止。
顧承林
回頭睨他一眼:“肖裕,這種事,有一沒二。”
他面色冷凝,這話不知指的是他聚衆賭-博,還是指的,他欺負林家妹妹的事兒。
外頭雨飄得小了,風卻更大。
林懿丘下意識縮進他大衣裏,顧承林衣衫很薄,他半點不受寒風影響,步子踏得很穩,抱她也抱得很穩。
走到大路上,一把將人塞進副駕駛,他繞到另一邊上車。
摔車門的力道重,“嗙”地一聲,林懿丘覺得自己這邊的車窗都跟着顫了幾下。
顧承林伸手開了車載燈和空調,澄黃燈光沒給他霜寒的側臉添分毫暖意。
她頭昏腦脹,見他如此臉色,一晚上的委屈堵在喉嚨裏:“……幹嘛關門這麼重?”
顧承林瞧她一眼,還能說話,看來還有點稀薄意識。
林懿丘往他這邊側靠着,沒聽見他答話,嘟囔一句:“你怎麼不說話?”
她眉微微蹙着,十分不滿地打一下他手臂。
顧承林一愣,隨即穩穩接住她手腕,桎梏她沒什麼力氣的動作。
傾身借光細細端詳她。
她面頰發燙,眼瞼微斂,鴉羽般的睫毛投落淺淺陰影。
一副喝醉了還知道打人的迷糊模樣。
顧承林不由一哂。
剛剛在酒吧裏逮着她不省人事時他心裏還很是冒火,可現在手裏拎着她伶仃一條手腕,心裏也是一瞬間就啞了火。
面上再冷硬不起來:“你想我說什麼?”
“是說你一個人大晚上不回酒店來這種地方喝酒,”顧承林漫不經心,“還是說你酒量不錯,一沾就倒?”
他語速不快,聲音也就顯得尤爲溫和疏淡。
林懿丘聽着他的話,低落搖頭:“……我本來不是一個人的。”
顧承林不滿:“不是一個人就能來這裏喝酒了?”
林懿丘被他的話繞着,心裏的情緒不停積攢。
她腦海裏嗡嗡作響,還得分出精力去聽面前男人看熱鬧似的一個接一個的問題……
終於再剋制不住。
她咬住下嘴脣,鼻子一酸,
黑亮的眼泛上水光。
察覺到自己的淚意,林懿丘往靠背處躲一下臉,掩飾此刻的狼狽。
顧承林身體稍頓,他無奈:“我就多說了一句,怎麼還哭鼻子?”
嘴上這麼說,另一隻手卻伸出去,拇指撫她眼角,他手繼而按在她頭頂,笑裏帶着氣音
“嬌氣。”
手從他手裏抽出來,她飛快地抹一下臉,聲音有濃濃鼻音:“……一句也不能說。”
顧承林適時收手,從儲物格里給她抽了面紙塞她手心裏:“好,我不說,行了吧?”
這纔不逗她了。
他知曉她脾性,從小就是灑脫不記仇,能讓她這樣,一定是真遇到什麼傷心事了。
顧承林坐直身體,終於發動汽車。
車廂裏空調溫度開得高,林懿丘身上搭了他的大衣。原本快在車上睡着的人,她挪動一下,熱醒了。
腦袋沉沉,身上莫名黏膩得難受,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喝雜的緣故,小腹處有一種下墜似的疼。
身上哪哪都不舒服,她索性拉下他衣服,伸手摸到按鈕,按下一半車窗。
冬日冷風夾雜着雨點濺落進來,她頭髮被吹起幾縷,寒涼水漬打在面頰上,冷津津的,很是解熱。
顧承林瞥她一眼,直接在總控制檯這邊升上了她那側的車窗。
林懿丘皺眉,略帶不滿地看他,一雙眼惺忪又黑亮。
男人騰出手給她重新搭好衣服:“衣服披上,一會兒着涼了。”
“可我好熱,都流汗了。”
他只重複:“披好。”
兩個字的回答總是更有分量。
林懿丘睏倦得很,在氣勢上就輸了一大截,懶得和他頂嘴,乖乖縮進他衣服裏,靠向另一邊繼續睡了。
顧承林沒再說什麼,手下卻不動聲色地摁開自己這邊的車窗。
風雨打不到她身上,只有些微涼意漫過去,沖淡她那處的熱氣。
林懿丘無意識地動一下,眉目舒展了。
回到顧承林住的民宿時,雨仍是淅淅瀝瀝。
林懿丘身上披着他大衣,斷斷續續睡了這會兒,意識比剛剛
清醒多了。
一共三層小別墅,螺旋式樓梯,裏面木質擺設居多,復古照明燈將整個屋子都渲染成一種淺橘的暖色調。
視線大致看一圈就垂落在前方,小腹仍有鈍鈍的痛感,她腳步虛浮。
上樓時,顧承林察覺跟在後面的人落得太遠,他不由停下腳步。
林懿丘步伐飄忽,手扶着牆壁,垂着腦袋一步一踱。
顧承林總覺得她下一步就要栽倒,兩三步下至她身側,伸手捉她手臂,傾身去瞧她面上神情。
“身上不舒服?”他問。
林懿丘勉強點一下頭,像是酒醉的後勁全涌了上來:“……頭好暈。”
只覺得胃裏翻江倒海,有什麼東西從下往上頂,一直頂到喉嚨眼。
她小臉倏地一皺。
顧承林眉頭一蹙,立刻警覺:“怎麼?”
“我好像……有點想吐。”
“……”
顧承林面色微微僵硬,怕她真的半道吐出來,沒再猶豫,直接彎腰將人一把抱起。
不是方纔出酒吧時正正經經的橫抱,他手箍她腰,像是搬大物件一樣,直接提溜着她大踏步上樓。
林懿丘咬着脣,雙手拽他後背襯衫,整個人被他顛得上不着下不落的。
“……你慢一點!”
這句控訴宛如哀嚎,幾乎是從她嘴裏擠出來的。
顧承林腳步沒停,手上動作卻是緩了不少。抱着人徑直進了衛生間,扶着她撐在洗手檯上。
像是有人擰她的胃,把東西沿着食道往上擠出來,她只能憑本能張嘴。
林懿丘手肘抵在水池兩邊,微攥着拳,頭整個垂着。
她吐得雙腿泛軟,顧承林手橫在她腰上託着她,幫她承擔身體大半重量。
男人嫌她披散的頭髮礙事,另一隻手伸上去,替她盡數歸攏在手裏,一把抓着。
手“啪”地摁下出水開關,水柱嘩嘩淌下,有幾滴濺在她睫毛上。
下意識眨眼,眼皮生涼。
白色洗手池的中心有圓形的不鏽鋼金屬翻蓋,邊緣折射光線,表面光滑地能瞧出自己狼狽的倒影。
像是一下子回
到深夜的林宅,她坐在沙發上透過玻璃門瞧黑黢黢的庭院。
什麼都看不見,只有她抱腿惶然的模樣。
“好些了?”頭頂傳來顧承林溫和的聲音。
林懿丘回神,捧水澆到自己臉上,細小的額發全部打溼,服帖地貼在臉頰上。
終於擡頭對上他目光,她虛弱地點點頭。
雙眼無神,和前幾天見到的,隨口胡謅糖能自己掉進購物車的小姑娘,全然不一樣。
水珠順着滑到下巴尖上,幾滴隱入衣物布料裏,幾滴落在他手臂上。
顧承林拉下一旁乾淨的毛巾,整個兒地蓋在她面上。
給她擦臉的動作生疏不已,力度卻又輕柔熨帖。
林懿丘能感受到他手掌隔着毛巾在自己面上緩緩摩挲。
額頭到眉骨,再到鼻樑、下巴。
她有一種微妙直覺,顧承林給她擦臉的動作,像是將她當成了落水後拎回家的沒人管的野貓。
視線被蒙在白色柔軟的毛巾裏,她看不到他此刻的神情。
沒人說話,一時間只能聽見兩人微微起伏的呼吸,以及她能聞到的,他身上清沉的木質香。
臉擦乾,毛巾拿走,她終於對上面前人的眼睛,裏面清邃的琥珀色如舊。
顧承林將她安置在了自己臥室裏,從藥箱裏給她找了解酒藥的口服液,按照說明書拿小蓋倒了一杯遞過去。
林懿丘看一眼,什麼也沒問,直接喝下。
味道一言難盡,她立刻皺臉捏住鼻子,試圖緩解嘴裏這種奇怪的苦味。
顧承林目光望着她,想了想,起身出了房間。
沒隔一分鐘,人又走回來。
手掌朝她攤開,上面是一顆鐳射紙包着的糖果,上面還有一個小小的芒果印花圖案,不知道他從哪拿過來的。
林懿丘總算有了別的表情:“……你不是不讓我喫芒果味的糖嗎?”
“這種沒有芒果含量,你可以喫。”
顧承林給她撥開糖紙,指尖流出細碎脆響。
糖送到她嘴邊。
林懿丘怔住,目光從糖移到男人臉上。
他眉眼被燈光
渲染出一種柔和的清峻,眼底有熟悉的耐心與寬容。
她順從地張嘴,水果香在味蕾間炸開,甜津一直綿延到胃裏,再擴散到指尖髮梢。
倏地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像是茫茫雪夜裏長途跋涉,茫然擡頭,終於遠遠瞧見了星微燈火。
即便這盞燈火離她很遠很遠。
但好歹,有個盼頭了。
再醒來,時間剛過凌晨。
她聽見外面呼嘯的風聲,將玻璃窗吹得輕微顫動,風聲裏似乎雜了東西,有一種細沙似的雪聲。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落雪了。
臥室裏窗簾嚴嚴實實拉着,牀頭開了橘色的照明燈,空調溫度剛剛好,很是暖和。
林懿丘是小腹疼醒的。酒意已經完全褪了,腦袋還有點疼。
心裏有種不詳的預感。她翻身下牀去廁所。
也不知道他在哪個房間,路過走廊只能小心放慢腳步,怕打擾他睡覺。
悄悄挪進衛生間褪下褲子,上面赫然一塊血漬。
生理期。
她動作僵住,宛如有道驚雷狠劈下來,心裏暗叫不好。
又低頭去檢查褲子。
果然裏裏外外全沾上了。
那剛剛她還睡了顧承林的牀……
方纔下牀時她沒注意,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弄髒。
可瞧瞧她褲子的一片狼藉,牀單上怎麼可能沒有……
林懿丘忽然覺得世界一片寂靜——
她的行李物品全部都在和班級一起訂下的酒店房間裏,她現在怎麼可能拿得到衛生棉啊!
自己穿衣服出去買?
那還得去找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
可關鍵是……她怎麼出去?
褲子全髒了。
她腦袋發懵,這次是真傻了眼,杵在原地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
呆立良久。
“小丘?”門外響起敲門聲,是顧承林。
林懿丘一嚇,她立刻從馬桶上“騰”地站起來,眼神透過磨砂玻璃門盯着外面。
走廊燈光勾勒出男人模糊的身形。
“小丘?”顧承林等了一會兒沒聽見回
復,耐心所剩無幾,“我開門了。”
隨即,門鎖轉動,林懿丘驚呼一聲,沒等他視線望進來,直接撲上去,猛地闔了玻璃門。
“哐”地一聲,顧承林只感覺些微暖風撲在自己面上,玻璃門差點撞上他鼻樑。
“……”
方纔他從書房出來去樓下拿東西,瞧見浴室衛生間的燈亮着,安靜得一點聲響也沒有。
怕她在裏面出了什麼事,開門的動作才急促了些。
顧承林這才察覺自己太過失禮的舉動。
手從門把上移開,仍舊站在玻璃門前:“怎麼了?”
“……沒,沒怎麼。”裏面傳來驚慌失措的聲音。
林懿丘用背死命抵着門,雙腿微微打顫。
她臉憋得通紅,一副即將赴死的悲壯。
他總覺得她這語氣像是出了什麼招架不了的大事兒,斟酌問:“是哪裏又不舒服?”
“……沒,沒不舒服。”
“真沒有?”
“沒有!”林懿丘要急到跺腳了。
這聲否定裏含着滿滿的羞惱。
深夜空曠的別墅裏,只有他們兩人隔着門彼此站着。
看不着面孔,聽不着呼吸。
一個躲閃一個試探,闃寂的空間裏,細枝末節的顫動都能無限放大。
顧承林第一次覺得有些棘手。他望一眼裏面敞亮的燈光,除去猶疑,心底還莫名涌出些許陌生情緒。
一閃而逝。
聽着腳步聲遠去,林懿丘看着鏡子裏自己狼狽的模樣,總算舒了口氣。
然而這口氣還沒吐完,她又聽見顧承林走回來了。
“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這次男人的聲音篤定不少,問法也十分微妙。
林懿丘呼吸一滯。
他這是猜出來了?
“嗯?”
顧承林平淡如常的語氣裏帶了不易察覺的安撫。
方纔,他走回書房,留了個心眼,往剛剛小姑娘睡過的自己的臥房去。
房間一切如舊,照明燈還微弱地亮着,點亮小小一角。
視線隨意瞥着,很快就注意到掀開被褥的潔白牀單上,浸了一點深紅血漬onclick=hui
(接吻請閉眼)
:https://www.zibq.cc。:https://m.zibq.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