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二月頭,b市學校陸續開學,林懿丘住回學校裏。
開學事情多,新課程難度加大,課餘的大半時間用來溫習功課,可也僅僅是勉強跟上。
而顧承林那裏的忙碌程度更甚。
他病情恢復尚可,複查沒有問題後便繼續開始處理公司和學校裏雜七雜八的事務,連着幾日n市b市來回跑。
近日,歐洲那邊一家企業集團向他遞出橄欖枝,表達合作意向。
顧承林出於本能的警覺,郵件壓在手裏還沒有回覆。
一連大半個月,兩人各忙各的,再沒碰面的契機,微信上也都是不成片的零散對話。
月底,顧承林給她租的那間小別墅終於到期。
和中介交接時,她這才知道,自己當時交的那些預款僅僅只是所有款項的一個零頭,只夠租一個衛生間的那種。
而剩下的,則都是男人給她付的。
林懿丘一怔,她從錢包裏翻出那張徐至誠給的卡,問自己能不能把款項補齊,把顧承林付的那部分退回去。
中介聽完這種奇怪要求後一臉迷惑,見她是學生,也懶得和她用心,只擺擺手,給她辦了退房手續後就不再回應。
等晚上回了宿舍,寫完作業,她身體往牀上一倒,裹着被子滾一圈,她盯着天花板發呆。
樓下一排法式路燈,暖白光照亮春夜,很是清透而朦朧的景象。
腦海裏又浮現停電那晚,兩人一高一矮,暖紅的電暖光打在他們側臉上,融洽而和諧。
一直到最後,她已經毫無顧忌且順其自然地靠在了他小腿上,拿着手機看沙雕小視頻。
看見好玩的就直接舉起來給他瞧。
顧承林不容易被逗笑,但也從不排斥她遞過來的這些碎片化的小玩意兒,也偶爾勾勾嘴角,再清咳一下,示意自己看完了。
在這樣平淡的溫馨裏,林佩那句若有所指的警告,也如風一般吹散了。
進入三月,m大ap微觀經濟學換了新老師,原來的普通講師換
成了個年齡稍大的教授。
教授不知道是哪裏人,口音重得很。謝忱初中畢業就來b市了,語言基礎比她多一兩年,她尚且覺得聽課喫力,更別提只在這裏適應了半年的林懿丘。
雲裏霧裏混了幾周,陡然一次記平時分的突擊階段測驗。
林懿丘拿到試卷兩眼一黑,覺得自己這次大概率沒救了。
前面遇見簡單的還能勉勉強強答幾題,等後面蹦出來新的知識點,她難免開始慌了。
旁邊的謝忱剛巧停筆,兩人視線詭異地在空中過了個來回。
林懿丘終於等到救星。
謝忱把卷子攤開,再朝她比個嘴型:“我成績也不好。錯了別怪我啊。”
林懿丘瘋狂點頭。
手裏攥緊筆,先小心翼翼擡頭,看一圈監考的教授和助教在哪。
她一向習慣坐在長條桌的最外面,緊靠過道。進出方便,但現在弊端也顯露出來。
真是八百年沒做這種事了。
林懿丘彷彿夢迴初中,她還在教室裏扒拉着同桌的習題冊抄一元二次函數作業。
認真對比兩張試卷的題號,手心裏全是汗。
緊張的同時又有一種無由的刺激感。
答案一眼掃過,記下幾個填空題的名詞和數字,還沒來得及往自己卷子上寫,她頃刻就被正好轉悠到她身後的教授逮了個現行。
老教授脾氣差得很,正愁抓不着典型。
現在見了她,一瞧面孔,見不是眼熟的學生,直接上來抓了試卷,指着教室大門呵斥她站出去。
林懿丘急促地吸口氣,她手裏還捏着筆,錯愣一兩秒,隨即緩慢地站起來。
一旁的謝忱的頭死死低着,眼神則擔憂地偷瞟她。
林懿丘心下一緊,說不難堪肯定是假的,她抿一下脣,只好放下筆,朝謝忱遞一個沒事的眼神,自覺走了出去。
剛在門外站好,身後隔着牆壁都能聽見裏面教授嚴厲的警告聲。
有她這個反面教材做威懾,一時,教室裏蠢蠢欲動的學生們也都安分了。
早春的b市,空氣裏還捎着
殘留的料峭溼寒,風帶着門從身後一下闔上,“呯”的一聲響巨響,她纔有後知後覺的做了錯事的膽戰心驚。
這回平時分估計是要被扣完了,她想。
林懿丘眼神緩慢地垂下去,她雙手不知道放哪,只好勉強插-進兜裏。
她背靠牆壁站着,懊喪地伸腳踢一下牆壁瓷磚,神色很是灰敗。
良久,她自嘲地扯扯嘴角。果然她什麼也做不好。
外面氣溫不高,下午的陽光時隱時現,風雖然不如冬日刺骨,但還是吹得她手腳冰涼。
站了大半個小時,教室裏考試結束,學生們魚貫而出,每個人都若有若無地拿目光打量了她兩眼。
林懿丘硬着頭皮站着,被這麼挨個審視,她心情逐漸轉爲一種煩躁的焦灼。
謝忱是最後幾個出來的,她手裏提着她的包。
“懿丘,你還好吧?”
林懿丘眼神垂着,輕輕“嗯”一下。
謝忱有些擔心,她指指教室門,“要不……去和教授求個情?”
林懿丘眼皮擡了擡,還沒來得及出聲就被前面的助教打斷。
助教手裏拿着收集起來的試卷,他告知林懿丘,教授要她去一趟辦公室。
林懿丘心裏一沉。
該來的躲不掉,她重重地吐口氣,從謝忱手裏拿過自己的包,朝她笑一下:“算了,你先走吧。不是還要去畫室麼。”
謝忱還是不放心,林懿丘故作輕鬆地聳聳肩,催她趕緊去畫室上課:“我真不要緊。就當我自己喫個教訓吧。”
然而跟着助教去了辦公室,林懿丘才知道這個教訓有多難啃。
辦公室裏,好幾個研究生圍在教授身邊討論問題,根本分不出心思來管她這邊的事兒。
林懿丘手裏抱着包,她只能呆站在牆角靠邊等。等教授把手頭研究生的事處理完,再來解決她這個觸犯m大考試準則的高中生。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直到林懿丘回神時,外面天色已然黑了。
兩條腿痠得厲害,緩緩活動一下僵硬的膝蓋,她屈腿蹲下去。
見教授仍舊把她當擺件兒,沒有半分想放人離開的跡象。
林懿丘又累又餓,實在撐不住了。
剛搖搖晃晃站起身,辦公室門口就出現了一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男人身形清頎,身上是如往常般板正的風衣長褲,鼻樑上架着金色細框眼鏡,他一手抄兜,另一隻手拿着文件夾。
在外面深沉的夜色裏,晚風混着溼冷意灌進來,將他氣質襯得更爲疏離渺遠。
也許是隔了一個多月沒見的緣故,這麼遙遙一望,無端讓她想起冬日夜晚推窗而望,瞧見月光滿盈、輕雲流動的景象。
兩人視線交匯。
林懿丘深吸口氣。
完了。
要是讓知道自己考試……
她腳步下意識往後退半步,後背頃刻撞上牆壁,她渾身一僵。
顧承林也沒想到會在這裏碰見小妹妹。
他提步進去,先把文件遞給教授。
“約納特教授。”他眼神看一眼牆角處的林懿丘,“這是……”
教授擺擺手,語氣嗤笑:“一個作弊的學生,不用管。等她站着。”
“作弊?”顧承林確認似的重複一句。
同時,他側頭瞥了林懿丘一眼,目光裏不乏猶疑和詢問。
林懿丘不敢看他眼睛,只低頭作鴕鳥狀。
這場景莫名像極了小孩子犯錯,家長去辦公室領人的情形。
顧承林眼睛微眯,他收回目光。
人站在辦公桌前沒動,高而挺拔的身形有一種無名的壓迫感。
約納特教授擡頭:“還有其他事?”
顧承林神色如常,極淡地笑一下,“教授,人在您這站着也是站着,我研究室那邊還差點人手——”
他目光又投至林懿丘身上,客套的語氣裏有顯的不容拒絕:“她,我就帶走了。”
顧承林清晰的英文發音落在耳畔,林懿丘難以置信地擡頭,一下子撞入他眼底。
男人只寡淡掃她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生氣了。
前面的教授本來就懶得管她,現在有人主動帶走,他自然樂意。
林懿丘有點兒想
拒絕。
但沒辦法,她腳步沉重地跟他往外走。
剛出門口,顧承林倏地回頭。
“哎呀!”她臉一下撞進他胸膛裏。
林懿丘趕緊揉着鼻尖往後退。
男人瞧她清秀的眉眼,不動如山,他往放卷子的地方微微一指:“試卷拿上。”
她心裏咯噔一聲,頗有求生欲地打商量:“……能不能不拿呀。”
他視線看下來:“不能。”
“……”
林懿丘垂下頭,反正橫豎都是一死。
她認命地走回去拿卷子。
出了辦公室,顧承林帶她下樓。
她默默在他身後跟着,不敢離太近,也不敢落太遠。
教學樓一半的教室還亮着燈,樓底的花壇一片黑綠,晚風清透,柔涼而悠長。
“怎麼走這麼慢?”前面男人終於停下腳步,回頭望她。
小姑娘仍舊雙手抱着包,她站在他四五米開外,整個人看起來膽戰心驚的。
林懿丘“啊”了一聲,立馬提快步伐,站至離他三米遠的位置。
她警惕而帶有怯意地望着他,一副生怕被他吃了的模樣。
“……”
顧承林快被氣笑了,決定就在這裏算賬:“現在知道怕了?”
林懿丘睜着黑亮的眼睛,她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態度極其端正。
他定定瞧着她,語氣聽不出情緒:“考試作弊?”
林懿丘抿着脣,她小聲辯解:“沒有……”
顧承林等她下文。
小妹妹繼續嘀咕:“……我還沒來得及寫上去。”
“……”
男人揉揉眉心,不想和她掰扯這些,直接朝她伸手:“卷子。”
“不給。”林懿丘立馬抱緊包,她警覺地往後退。
顧承林瞧她往後越走越遠,心裏無由一動,他腳上提步跟過去。
“我就看看。”他皺眉微皺,就差直接上手捉人了。
林懿丘不喫他這套,死捂着包:“我不要你看。”
仍固執地退着,可沒走幾步,後背頃刻撞上一間教室牆壁。
她頭皮一麻,已然無處可退了。
驀地擡眼,顧承林彷彿腳下生風,他已來至自己身前。
她眼前一暗,鼻尖與鼻尖也只隔了不到三十公分的距離。
男人五官清峻立體,像是混了噪點一樣模糊,卻又有一種加了深色濾鏡的別緻情調。
眼鏡的金屬框微微反光,那一丁點亮就這麼浮晃在兩人之間。
校園走廊闃靜昏暗,在這樣的處境裏一追一躲,氣氛無端曖-昧了。
遠處傳開一兩聲春夜蟲鳴,一切都在暗地發酵。
“林懿丘……”顧承林伸出一根手指,他語氣幽深,含了警告意味。
他喊她大名,可語氣究竟幾分真幾分假,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林懿丘眼皮一跳,方纔剛見到男人時如臨大敵的情緒已慢慢淡化。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另她不知所措的羞赧和窘然。
“你好煩啊——”她惱極了,卻又實在拗不過他,只好從包裏一把掏出剛剛塞進去的、皺得不成樣子的試卷,“給你看行了吧。”
她破罐破摔,試卷往他胸膛裏一拍,小姑娘氣呼呼轉身就往前走。
“哪兒去?”
顧承林一手按住那張輕飄飄的試卷,一手直接捉住她手腕。
也沒用很大力氣,人輕輕鬆鬆就給提溜了回來。
林懿丘任他禁錮着,也不掙扎,滿臉寫着不樂意。
空氣裏莫名帶了僵持的意味。
兩人一時無話。
突然,只聽見她肚子緩慢而沙啞地叫了好大一聲:“咕嚕——”
林懿丘只覺得脊背一僵,她下意識按住自己肚子,面上登時掛不住了。
“……”
顧承林被她逗笑,他鬆開她手腕,“晚上沒喫飯?”
語氣已溫和不少。
林懿丘還處在尷尬裏,她飛快看他一眼:“沒來的及。我被教授罰站了三四個小時。”
顧承林瞧她面上顯露幾分疲憊,也不忍繼續提考試的事。
或許因爲這聲肚子叫,兩人之間的微妙氛圍莫名喜感起來。
他擡手安撫地摸一摸她的頭,低聲問她:“很餓?”
林懿丘一愣,感受到他溫熱的手掌搭在自己頭頂,她聞到雜在風裏的,他身上柔順劑的味道。
“……有一點。”她吸吸鼻子,小聲說。
男人收回手,將她那張皺巴巴的試卷工整撫平對摺幾下,“走吧,先去喫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當老婆學習態度不端正時,顧老師選擇直接上手/壁咚(bushi)
下次強吻如何?
顧承林:不錯。
林懿丘:qaq
明天還是十二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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