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九曜归天
回望神霄，他才发现，哪怕再活一世，他依旧放不下。他站在船头，低头沉默不语。十六年前，他父亲接任族长，如今，就在下面望着他。他们虽不像寻常父子一般亲近，但到底是父子。姬明月看了一眼，收回了目光。
他长叹了一口气。不管身后有什么，他只能前行。前面有他想见的人，想做的事。他不能停下。
于是启程，远行。
万裡苍空云景如画，千载时光岁月如梭。這一程足足走了一個月。九曜古船日行万裡，夜行千，实际明月筑基时，族裡老人们主张赐给他的一件元神法宝。
船舷边插了黑底金边、有日月图案的旗子，船头悬挂了神霄旗帜。一路破云前行。在船上，姬明月大多是在静室修炼，偶尔也会与伯字辈的叔祖谈论一番，時間過得倒是挺快。
如此，在姬明月沒有意识到的时候，九曜古船便已进入道宗地界。姬明月恍惚间，楼船暂停在道宗山门前。姬明月站在船头，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幕，心裡有一种說不出的感慨。
八百裡内，风云大作，暴雨如注，只依稀见得万裡之广，山河雄壮。他知道，那便是道宗山门所在。
姬叔祖不知何时已站在了姬明月身后。看向前方的天气，语气淡淡，道：“此乃道宗大开山门，开启护山大阵，影响了千裡之内的天气。等這阵雨過去，我們再继续走。”
姬明月点了点头，应了下来。這些他前世都经历過，如今再看时又有不同的体悟。前世他受此殊荣，难免年轻气盛，目无余子。七大世家中，天资好的不甚枚举，他从小压制七大世家同辈子弟，顺遂惯了。以至于后来虚空战场开启的时候，遇见那個从一個名不经传的荒界成长起来的少年时，竟沉不住气，以至于后来那一败！
那是他生平第一败！
即使后来，他将那人斩杀，也不能使他再如之前一般，甚至险些生了心魔。
然而這一世，无论是谁，都不能阻挡他的步伐。而未来的宏图，就从這一步开始。道宗拜师，是公子明月第一出现在整個修仙界面前。九曜古船大气磅礴，迎着大雨之后的一缕朝阳，缓缓从道宗的山门前飞過。
姬叔祖往后退了几步，声音却一直萦绕在姬明月耳边：“下面是道宗山门前的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步玉阶，是道宗考验前来拜师的人的一步关卡。故而，也叫登仙阶、登天梯。此次你有此殊荣，不必如旁人一般，去经历险阻才能叩响道宗山门，却不代表你每次都能飞過去。日后走后山，也不必守這规矩。”
姬明月眼底浮现出一丝笑意，在底下众人目光中，淡然自若地点了点头，应了。
他在想另外一件事。前一世的今天，楼船降落之后只有二师兄、六师兄和七师兄来迎他，他心有不快，在大庭广众之下，拂袖而去，后来哪怕二师兄并不记仇，师兄弟间相处起来，也总是有几分尴尬。
在众多师兄师姐中，二师兄脾气最好，也因此让這件事成为姬明月的一個遗憾。二师兄一向最照顾他，在道宗，如這般的人是很少的。
姬明月无声地微笑。他从千年之后回来，所有的一切指挥越来越好。這是他明月仙的骄傲
站在他身后的姬叔祖退回了船中的静室，秦伯一如往常般站在姬明月身后，虽是仆从，却也不卑不亢。他身为姬明月的管家，平日裡姬明月不曾对這位看着他长大的老人发脾气，故而，秦伯虽是下人，却也称得上养尊处优，才养得出這通身气势。
九曜古船徐徐落帆，最后停在白玉广场上。船舷边展开楼梯，姬明月与叔祖說了一声，便先下了船。秦伯紧随其后，一众仆婢而后随下。大姑娘灵鱼儿抱着一棵种在玉盆裡的灵树，那树极美，枝干如红玉，晶莹剔透，几片叶子微微泛着银色的光。
在场有许多人将目光扫過来，也很快收了回去。不远处，三人结伴走了過来。为首的一袭蓝衫，眉目俊朗，带着世家子弟的风范；又有一名女子，着了绿锦描银云烟纱罗裙，手持了一朵犹带露珠的木芙蓉，更衬得人比花娇；還有一素衣青年，容貌俊美，风仪极佳。
为首的萧景书是海云萧氏的公子，而海云萧氏则是神人姬氏附属的二流世家。有這一层关系，他才能拜入道宗姬博弈姬道主门下。姬博弈原是姬家伯字辈的，后来改名博弈，如今已是洞虚之境，是道宗神霄一脉的道主。拜得好师父，萧景书自认要好好照顾师父同族的小师弟，故而，早早的便等在了這裡。
萧景书气度沉稳，算不得俊美過人，却也眉目清朗，双眼明亮，笑的时候有一种耀眼的感觉。他朝姬明月笑了一下，道，“姬师弟，你来了！”他笑的挺开心，“我是师父的二弟子，名叫萧景书。這是六师妹蓝镜，七师弟田秋，在你沒来之前，是最小的。如今你来了便是最小的师弟了！”
姬明月自见了他，便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饶是如此，萧景书也不由得惊艳了一把。姬明月周身气度沉凝，又兼容光绝世，长身玉立，体貌高华，带着世家子弟的优雅从容，恍若仙神。修仙界少有丑怪，但容貌天生如此俊美无铸的，却也是极少见的。
因了姬明月目无余子的名声在外，萧景书自见了他，便带了几分小心翼翼，生怕将小师弟迎不回去。姬明月看了有趣，便一直面无表情，只在心裡存了几分戏谑，逗弄這這向来沉稳的二师兄。
姬明月淡淡朝三人点了点头，自来到這裡，他便少了几分暮气，又想起了当年在道宗时的往事。
蓝镜叫了一声姬师弟，田秋也跟這叫了一声。秦伯收拾好东西，和大姑娘灵鱼儿来到姬明月左后方，几人便边說边往南山而去。南山，正是神霄一脉的主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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