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娘亲来了 作者:鬼十则 本章節来自于 锦言压根沒什么想头的,沒打算开展非暴力抵抗运动。她安静地立在炕边听老太太解說一二: “长公主是当今圣上的嫡亲胞姐,长公主只得一個嫡子,年纪轻轻就被封为侯爷,若不是当初咱家老太妃与太后的情谊,這门亲咱卫家還真高攀不上呢……原先是订给你大姐姐锦云的,哪成想你姐姐是個薄命的……太后念旧,把這恩典再给卫府,四丫头啊,你真是個有福气的……” 老太太把這一桩婚事說得天花盛开,锦言听后一脸红晕:“恩,此事但凭祖母做主。” 說完便低头做娇羞荷花状。 老太太顿了下,准备好的說辞卡在胸间,有点憋闷,原以为得费些口舌,哪知道這么容易?到底是個小丫头,又不知内情,能得到這门亲事,已经乐晕了头吧。 “锦言呐,你還沒及笄又刚回府,祖母原不想這么早放你离家的,只是婚期是钦天监請的好日子,吉日误不得……嬷嬷說你绣工学得用心,让嬷嬷帮你紧着時間把嫁衣绣好,其它的祖母来张罗,必定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 “這……锦言刚开始学绣,只学了做小件儿。”锦言盯着脚尖小声說,“就是有嬷嬷帮忙,剩下的时日太短,怕绣不完。” 其实锦言绣工不错,毕竟這是大周朝妇女从业率最高也最容易糊口的经典工种,她自然是下功夫学過。 不過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锦言觉得她還是当個什么都不会的大小姐会更舒服些,本来就是么,指望一個在道观中长大的山野丫头琴棋书画样样皆通是有点不现实的,会画符還靠谱些。 不管陈吴两嬷嬷教什么,她做出新手入门姿态,认真听话刻苦用心,奈何時間短任务重姿质中上,成效一般。 老太太也沒什么好办法,的确日子太短了,女红又是個是熟能生巧日久见功夫的活计,就算再用心,她也绣不了嫁衣,如今之计只能让针线房的绣娘一起齐心合力了。 “祖母,您刚才說這门亲事之前订的是大姐姐,”锦言抬头微笑着說:“现绣新的来不及,改改尺寸時間還够用……” “你愿意穿大姐姐的嫁衣?!”老太太一喜,之前不是沒想過,但锦云是病死的,平日都觉得晦气,更何况是成亲。 “自家姐妹哪有這些讲究?再說我有师傅的平安符,不怕這些。”锦言轻快甜美的话语让卫老太太心情大畅,這孩子真是懂事! “祖母年纪大了,应该享清福,不要用那些個琐事烦扰您,嫁妆类的,公中出的那些能不能不用再备了?时日太短,若有個差池,反倒容易失了卫府的体面。” “你真是個贴心的。” 卫老太太满意地笑着:“不過,有這個心就好,嫁衣是不能用你大姐姐的,我們自家人不膈应,长公主府怕是极讲究這些的。嫁妆也不成,這样吧,由公中出的田园庄子铺子這些沒关系,家俱全部现做来不及,有些小件将就一下……大件的還是要赶赶工,首头面祖母给你添置些别的。” 說到這裡,老太太不得有些庆幸,好在当初沒那么快把锦云的嫁妆单子送到公主府,否则這個省事的法子可用不上。 “锦言不懂這些,听凭祖母的安排。”锦言神色恭谨,回答完之后忽然意识到自己太冷静了,哪有大家闺秀這般落落大方谈论自己嫁妆的!忙低头又做害羞状。 卫老太太心裡有事,一时倒沒顾得上她的失仪,又一向觉着她在观裡长大,不通世事,对這些嫁娶之事少几分扭怩也是常理。 喊了心腹婆子进来,一班人马去采买新嫁妆,一班人马暗地裡将锦云嫁妆裡公中出的那些搬到锦言的嫁妆库裡,一明一暗两厢筹备。 婆子们领命下去,锦言面带忧色,跪到堂前,唬得老太太一惊:“丫头,你這是做什么,快起来!” “多谢祖母厚爱,锦言有一個請求,万望祖母应允。”起来,当然想起来,沒事谁愿跪着呀,不過既然這跪求好用,那就跪跪先。 “好孩子,快起来,有什么为难事不能跟祖母說的!跪着做甚么?” “锦言自回府中,蒙祖母、亲人厚爱,又因祖母眷顾得此良缘,锦言想禀告父母得知,請祖母允许锦言祭拜父母。” 什么!祭拜父母?老太太有些懵。 “先前锦言不提,是怕勾起祖母的伤心之痛,可若出嫁前不能在父母坟前相认,锦言枉为人女……祖母,若是不能出府到坟前祭拜,就让锦言到灵前上几柱香吧,祖母……” 锦言泪如雨注,這般不是作伪,想起前世的父母,她的悲伤就止不住——坑爹的穿越啊! “這!……是哪個多嘴的胡說八道!”老太太厉声断喝:“锦言,你父亲只是下落不明,一日不见他的尸首,祖母断不信他已经去了,過不了几年他就会回来的,哪有给活人建坟墓的。” 是哪個不长眼的奴才跟她讲得這些? 倒不是老太太骗锦言,卫府上下一直不愿相信卫成风身故,也沒断了寻找,的确是沒有建墓立碑。 “锦言也盼着父亲能回来……那我娘呢?”锦言泪眼琏琏,如梨花带雨:“我总得给娘亲上柱香,告诉她女儿要嫁了……” 卫老太太看得心烦意乱,:“你娘也沒死!” “我娘沒死?”锦言眼前一亮,腾地站起身拉住了老太太的袖子:“我娘活着?她在哪裡,在府裡嗎?为什么她不见我?” “在……府裡,只是,恩,自你父亲失踪后,她有些不好……”卫老太太语意模糊,顾左右而言他。 “不好?怎么不好?是病了嗎?!”锦言紧张起来,急急地追问,一片焦急之色。 “四丫头啊,别急,别急……也不算大病,就是有时糊涂,有时清醒,糊涂时不太认得人……”卫老太太拍拍锦言的手安慰着:“不让你见她,是怕你伤心……她不认得你……” 疯颠了?锦言一愣,不可能呀,她从各类消息分析得出的结果应该是卫府的主子们不管李氏,任她在府裡自生自灭,病有可能,但从沒有得了疯症這一說。 “让开……让开!”一道喝令声自外间传来,隐约有仆妇阻挡的声音。 卫老太太不悦,:“谁在那裡吵闹?” “是我,李氏给老太太請安了。”說话间,帘子一挑,一個年青的美妇人闯了进来。 “你!你!谁让你来的?”卫老太太猛见此人吃了一惊,,竖眉刚想喝骂,看了看锦言,忙又缓了缓语气:“不用来請安,你身子不好讲這些個俗礼做什么,快回自己院子好好养病吧。” “劳烦老太太挂念,儿媳哪有什么病呀,就是思虑過度!身子虽說弱些,脑子清醒地很,”美妇人恭恭敬敬地冲老太太福身,礼道十足。 一双美目流转,盯着锦言不放:“這位是……” 从外面传来声音到她自称为李氏,锦言已猜出這定然就是卫成风的妻子,华亭李氏,也就是她這具身子的亲娘。心下震惊无比。 锦言自入府就沒提過父母的事情,卫老太太還一直不解,其实锦言自有打算。 早在塘子观时,她就从师父口中知道李氏娘亲极不入老太太的眼,恨若生死仇敌,接着又从王嬷嬷口中探听到李氏是居住在卫府裡, 当日王嬷嬷說:“府裡最偏僻的是后花园的蒲草屋……蒲草屋那裡沒什么景色……当年三爷喜歡,說是清净……噢,有棵李树,十几年了,病病歪歪地,府裡的花匠管事们沒人理会,也不怕哪天主子们過问受罚。” 王嬷嬷是個精明的,断沒有跟她扯李子树活不活的闲情,当日锦言虽然知道她這话另有所指,却不明白到底是何意。 入府后,一直未见李氏,老太太及上下奴仆全都缄口不谈,她心下很是纳闷,卫府這么大,藏一個大活人自然是沒問題,問題是這個人不是個丫环奴妇,可以在下人裡瞒天過海,再怎么說也是三爷的夫人,就算冷落不管,总应该有迹可寻,直到那天她想起王嬷嬷当日的话,装作不经意地问水芳:“咱们府裡的花树真不少,后花园有沒有栽些果树什么的?我在观裡时最喜歡自己到树上摘果子。” “果树嗎?应该是沒有。”水芳想了想,摇摇头。 “沒有嗎?后花园那么大。”锦言略有怀疑地看着水芳。 水芳又仔细想了想:“真的沒有,奴婢的爹爹以前是府裡的花匠,就管着后花园那一片,咱府裡的园子是請人设计的,要栽什么花草树木都是有讲究有惯例的,要新栽种什么除非主子发话,要不就得管事们請示了才能弄的。” 那王嬷嬷說的這棵李子树是怎么回事? 答案已昭然若出。 只是,李氏怎会出现在這裡? 不是說一直都限制她的自由,丢在后花园的蒲草屋任其自生自灭嗎? 眼前的這位李氏娘亲,肤如雪花发似黑云,身上的淡青色衣裙用料绣工都颇为精致,虽神情间颇显疲惫,但举手投足之间仍见气度,怎么看都不像是被虐禁十几年的样子。 那,這位娘亲是怎么来的呢? 欢迎娘亲,撒花下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