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祭典 作者:薄情书生 《》 一月二十七日,晨。 大藏乡冬日祭活动如期开展,秦文玉站在阳台上朝下看去时,村裡已经出现了大大小小几十座神舆与花车,由上百人组成的抬轿队缓慢地穿過街道,往后山走去,场面颇为壮观。 祭典已经开始了,但真正的仪式,要等到中午十二点才会进行。 所有大藏乡村民都早早地起了床,人人都抓着一只公鸡,带上一把锋利的刀,保证杀它之时一刀毙命,不能补刀。 再将鸡血滴到酒杯裡,洒在用来祭祀的纸上。 整個上午便进行這样的活动,已经烹饪好的祭品摆在了花车上,游客的吃食则是另准备一份。 秦文玉听了一会儿大藏乡老人叫魂般的祭词,沒了兴致。 其实,這個村子裡发生什么都和他关系不大。 等到花车全都過去后,秦文玉终于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馆长北原苍树還沒有被带到后山去。 昨晚馆长被大藏乡的人从岛根县警署带了回来,今天却不见踪影。 要說兴趣,秦文玉只对北原苍树感兴趣。 本来他也对二宫次郎口中的故事感兴趣,但那位村长从头到尾都只是在谈自己年轻时候的事,并沒有提到秦也。 “笃笃笃……” “秦先生,你醒了嗎?” 伊吹有弦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秦文玉去到门口,给她开了门。 伊吹今天显然好好打扮了一番,她的长相本来就不差,略微上了些妆容后,更显得俏丽可人。 “秦先生……祭典开始了,你要去看看嗎?” 她鼓起勇气直视着秦文玉的眼睛,目光中满是期待。 秦文玉摇了摇头:“不了,你去吧,我還有些事要做。” “是這样嗎……”伊吹有弦眼中的光芒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打扰你了,秦先生……” 她转身小跑离去,转角下楼时還撞到了楼梯扶手,发出了巨大的声音,但秦文玉沒听到她叫疼。 “等等,伊吹小姐!” 秦文玉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出声喊道。 伊吹有弦停下步子,转身看着他。 “我……一会儿会来后山找你,能等我嗎?” 伊吹有弦注视着秦文玉,眼睛仿若解冻的春水,点了点头,轻声应道:“嗯……” 做好约定后,秦文玉的心底仿佛轻松了一些。 他有些讨厌這种感觉,但如果不這样做,又会产生另一种让人讨厌的感觉。 這到底是为什么? 秦文玉莫名有些烦躁。 他干脆放下了這些事,离开旅店,再次去了町内会。 町内会在南,后山祭典在北,一路上,除了飘扬的雪花,秦文玉沒有遇到一個人。 村子裡一片寂静,反而是到了町内会时,他看到了人影。 二宫次郎沒有关门,他仿佛知道秦文玉還要来,依旧坐在那间老旧的町内会屋子裡,自斟自饮。 “身为村长,這种场合不露面合适嗎?” 秦文玉不請自入。 二宫次郎端起杯子,秦文玉闻到了一股酒味。他今天沒有喝茶,而是在饮酒。 “我会去的,還沒到时候。” 二宫次郎的声音和昨日一样沙哑。 “你是来见北原苍树的嗎?”二宫次郎给秦文玉倒了一杯酒。 秦文玉低头看着這杯如清水般透彻的酒,說道:“嗯,我很好奇大藏乡警方用什么理由从岛根县拿回了人。” 二宫次郎一声嗤笑:“有一句古语,叫以势压人,找個比岛根县权势更大的靠山就行了。” 秦文玉脸上的疑惑不减:“以大藏乡的资本,能找到那样的靠山嗎?” 二宫次郎沉默下来,良久之后,他开口說道:“你的父亲曾說,诅咒是不幸,也是幸运。” 他一双如冰封寒泉般幽冷的眼睛注视着秦文玉:“诅咒是一种超脱现实的力量,它是不幸,也是我們的资本。” “嗯,至少现在大藏乡很繁荣。” 秦文玉对此话不置可否。 “十年前,我成为村长的第一步,就是造势。”二宫次郎又喝了一杯酒,眼神有些迷离起来,“变鬼……为神。” “你父亲教我的……大藏乡的诅咒无法根除,只能与它共生。我需要考虑的,是如何付出最小的代价,换来最大的利益与它共生。” 秦文玉端起酒杯闻了闻,又放了下去:“所以,這就是你的办法,诅咒成了神迹,用远超村民的游客数量降低大藏乡村民被选中的概率。” “对,這個办法很成功,但不能出一点差错……”二宫次郎說话有些大舌头了。 “一月二十七日,只能是這一天,选一個人,被送入山洞。提前或者延迟,都会打乱祭典的进行……” “四年前就错過一次!”他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 “是松本相泉嗎?”秦文玉问道。 二宫次郎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点头道:“你很聪明,那是十年间唯一出過的一次错,四年前,就在祭典的前一天,有一名游客偷偷进了洞裡。” “就和今年的北原苍树馆长一样,在一月二十七日之前,就阴差阳错地进入了山洞。” “错误……必须纠正。”他盯着秦文玉,一句一句地說,“而纠正错误,需要付出代价。” “我想,代价就是下一次被选中的人,必须是大藏乡村民,对吧。” 秦文玉注视着二宫次郎。 “沒错……所以,松本相泉被选中了。” 秦文玉看着二宫次郎,原来這位村长什么都知道。 北原苍树馆长在前天晚上接受了二宫次郎的招待,喝得醉醺醺的被村民送回了旅店。 然而……送他回去的那個人,就是松本相泉的夫人……松本太太。 也就是那個报案的人。 她也并沒有把馆长安全地送到旅店,而是送他去了另一個地方——后山山洞。 动机也很简单,她的丈夫四年前被选中,去年被鬼所死,她是知道实情的大藏乡人,心中怨怼比不知情的人更重更浓。 她想毁了這次祭典,想让這個该死的仪式就此结束,让整個大藏乡的人给她丈夫陪葬。 在她的眼裡,所有人都是凶手,她并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等等! 秦文玉眼神一变,死死地盯着二宫次郎。 每一年被选中的人会与鬼共生,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去杀三年前那個被鬼选中的人,可是……四年前那個提前一天进入了山洞的游客呢? 仿佛读懂了秦文玉的目光,二宫次郎再次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我說過,纠正错误,需要付出代价。” “你已经杀了北原苍树馆长?”秦文玉长身而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只有杀了他,程序才会回归正轨,今天才能再次选出一人。”二宫次郎丝毫不犹豫地看着他,忽然笑了,“不過,我给你留了一些時間,他還在隔壁房间裡好好活着,有什么话,去问吧。” 這下,轮到秦文玉彻底愣住了。 为什么這位村长,对自己知无不言的样子? 看着秦文玉的样子,二宫次郎哑着嗓子大笑:“你和你父亲的生命,就像两條不断交汇又分离的线,今天在大藏乡這個点上重合,未来的某一天,也许又会在另一個地方重合,等你和他真正相遇的那一天,可能你会后悔……为什么要去追寻他的足迹。” 新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