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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大结局

作者:未知
一日后,齐云雪绕過渔人关到了玉霞坡,北齐王和齐言轻听闻她来到,都匆匆迎了出去。 齐云雪看了北齐王和齐言轻一眼,脸色沉冷,不待二人說话,也不给北齐王见礼,便冷声问,“言宸呢?在哪裡?” 北齐王示意齐言轻带齐云雪前去见言宸,齐言轻立即带路。来到言宸的住处,有人打开帘子,請齐云雪入内。 齐云雪快步走了进去,一眼便看到躺在床上的言宸,不是寻常中毒之人面色发紫、发黑、发青。他就像是睡着了,无声无息地躺在那裡。她走到床边,伸手给他把脉,齐言轻不敢打扰她,站在她身后。 齐云雪把脉许久,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几乎拧成了一根麻花。齐言轻的心提到嗓子眼,终于忍不住问,“小姑姑,小舅舅他是中了什么毒?” “别叫我小姑姑,我不是你姑姑!”齐云雪沉声怒斥了一句。齐言轻微怔,想起了什么,一张脸也沉了下来,抿唇不再言语。 齐云雪继续给言宸把脉,又過了许久,她放下手,对齐言轻沉声說,“出去。” 齐言轻看着她,“小姑姑是诊出什么毒了?能解了這毒?” “我让你出去!”齐云雪回头,冷冷地看着他。 齐言轻道,“小姑姑看我不顺眼,和我发脾气,是因为小舅舅因为我中毒,你在生气中毒的人为什么不是我是不是?”顿了顿,又道,“小舅舅是我母妃的亲弟弟,我是他的亲外甥,他自然要救我。” “他因为救你,而中了這個毒,你很得意自满是不是?”齐云雪脸色难看。 齐言轻摇头,“小舅舅因为我中毒,昏迷不醒,我很担心,寻遍了名医,都无法解毒,我只想问小姑姑,可知道是什么毒,可有办法解毒?你說完了,我就出去。” 齐云雪脸色阴沉地看着他,“我也不知道他中的是什么毒,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解的了。如今你听了,可满意了?” 齐言轻面色一变,“你說的是真的?那你让我出去是想如何救小舅舅?” 齐云雪沉着脸道,“无论是你父王,還是你,或者是玉家,都该感谢我不是真正的北齐公主,我是流着魅族血脉的人。你们皇室藏着掖着认为耻辱之事,却是能救你北齐的半壁江山。” 齐言轻闻言立即道,“你的意思是……你的魅族……魅术?能救小舅舅?” “能不能总要试试。”齐云雪转過身,不想再与他多言,“出去。” 齐言轻虽然心有不甘,但看了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言宸,還是走了出去。房门被关上,房间中只剩下昏迷不醒的言宸和齐云雪。 齐言轻出了营帐后,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帘幕紧闭,营帐内透不进一丝光线,从外面看不到裡面是何情形,他转身,走向在营帐前玉案旁坐着的北齐王。 “父王。”齐言轻见礼。 “如何?”北齐王问齐言轻。 齐言轻将事情经過和齐云雪的话复述了一遍。北齐王闻言沉默片刻,道,“這么說来,她也沒把握了。” “小姑姑脸色极差,看来,把握不大。”齐言轻话落,又道,“不過魅术向来神通,也說不准能救醒小舅舅。” 北齐王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头顶上一片浓浓的黑色云彩,他道,“這天稍后怕是会下一场大雨。”齐言轻也抬头看了一眼天色,道,“這雨如今下什么?若是下在一日前,小舅舅就不会中毒了。秦钰和谢墨含也跑不了。” 北齐王收回视线,脸色平静地道,“百万人马的军营,因为一场大火,便人心惶惶,发生乱向,让人趁机而入。怪天何来?” 齐言轻闻言住了嘴,北齐王看着他,“轻儿,若是朕撤掉你的太子之位,你心可甘?” 齐言轻面色一变,脱口而出,“父王!” 北齐王平静地道,“你只說,你心可甘?” 齐言轻似乎被震住了,脸色一变再变,他看着北齐王,這個是他父亲的男人,哪怕他的王后谢凤回了南秦,他震怒過,摔了他最爱的翡翠盏,但也不過几日時間,便恢复如常。至今,他奔波赶来玉霞坡,哪怕疲惫,但也未曾现出苍老,依旧保持着他的丰仪。 他不爱他母妃,却对他不可谓不好。明明他知道他還有一個儿子,這些年,却一直未表露出来任何思念。瞒了他母妃,瞒了玉家,瞒了他,甚至瞒了满朝文武,很多年。 他的骑马射箭,文治武功,大部分,都是他教的。从小到大,他都沒见過他真正地怒過,除了他知道谢凤离开回了南秦。他自认为,他是了解他的父王的,可是如今,看着面前的他,他发现,他這個做儿子的,实在不了解他。他如今想什么,他猜不出。 要撤掉他的太子之位?是一直以来就想撤掉?還是从来就沒想给?或者,只是在试探? “很难回答嗎?”北齐王问。 齐言轻闻言立即垂下头,咬了咬唇,道,“回父王,儿臣自小便被当做太子和未来的君王教导。若是不做太子,不做未来的君王,儿臣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该做什么?” 北齐王闻言点头,“你說的這是实话,也不枉在朕身边长大,沒跟朕虚言。” 齐言轻不敢放松,抬起头,看北齐王,“父王是觉得儿臣沒能力沒本事守住北齐江山嗎?所以,才如此问。” 北齐王看着他,叹了口气,“不是你沒能力沒本事,是秦钰本事比你大。” 齐言轻虽然不想承认确实如此,但是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某些地方,不如秦钰。這某些地方虽小,却是致命的。 “朕再问你,若是真的不再做太子,你该怎么办?”北齐王又问。 齐言轻脸色有些白,“父王,您不会是真的要撤掉儿臣的太子之位吧?” 北齐王道,“朕问你话,你如实說就好了。” 齐言轻摇头,“儿臣不知道。” “那现在就想想呢?”北齐王看着他。 齐言轻依旧摇头,“儿臣想不出来。” 北齐王沉默片刻,对他摆摆手,“罢了,你想不出来,就不要再想了。” 齐言轻看着北齐王,想要从他面上看出他对他說這番话的意思。 北齐王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道,“這么大的功夫,茶就已经冷了。” “如今已经快到深秋了。”齐言轻话落,看向北齐王身后,“再给父王换一杯热茶。” 有人立即去了。 北齐王点头,“是啊,快深秋了。”话落,他道,“轻儿,你和朕对弈一局吧,云雪一时半会儿估计出不来。” 齐言轻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北齐王吩咐人摆上棋盘,齐言轻坐在北齐王对面,因为他自小和北齐王父子二人算是亲近,再加之玉家和玉太后、玉贵妃在他身后,所以,虽然刚刚北齐王一番话,让他在心裡打了不少转,但也沒有面对他胆战心惊小心翼翼的地步,只是隐约觉得,父王突然对他說這样一番话,到底心裡是個什么想法? 若說撤掉他的太子之位,那么,谁来继任太子之位?谢云继嗎?他毕竟是有着谢氏的血脉!如今南秦和北齐打到這步田地,谢凤又回了南秦,他不相信他父王還想着谢云继来北齐继承太子之位和未来的帝王之位。若不是,那父王为什么会有這样一番话? “還在想刚刚那件事儿?”北齐王见齐言轻心思不属,抬头看他。 齐言轻连忙收敛思绪,专心下棋,北齐王不再多言。一局棋罢,齐言轻输了。 北齐王对他摇摇头,“太過激进,不懂迂回,不懂避让,不懂隐忍。轻儿啊,你比秦钰,不是差了一丁半点儿。” “父王!”齐言轻脸色一白。 北齐王看着棋盘又道,“這也是基于北齐這些年太過于顺风顺水了,黑暗的事情都让玉家做了,而朕,也沒料到玉家会败,更沒料到,南秦如今是這样的局势,北齐如今是這样的局面。你如此,也是朕的错。” 齐言轻又喊了一声“父王”。 北齐王伸手推散了棋盘,又道,“若是在太平盛世,你会是個好太子,好帝王,可惜,如今不是太平盛世。若是玉家還是以前的玉家,南秦還是以前的南秦,北齐還是以前的北齐。你也会是個好太子,好帝王。” 齐言轻抿了抿唇,北齐王又道,“但如今,你不是秦钰的对手,以后,北齐……” “父王!”齐言轻打断他的话,坚定地看着他,“父王别灰心,虽然如今形势对我們北齐不利。但還有雪城。小姑姑救好了小舅舅,我們北齐和雪城联手出兵,定要秦钰好看。” 北齐王看着他,住了话。齐言轻咬牙道,“只要小舅舅好了,小姑姑兴雪城之兵,那么,我們夺回渔人关,指日可待。”顿了顿,他发狠道,“定要砍了秦钰的脑袋做回礼!” “秦钰敢独闯大营,他的脑袋可不是那么好砍的。”北齐王道,“朕也就在這军营,也沒能让人擒住他。” 齐言轻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道,“儿臣以为,是父王手下留情了。因为你看到了谢墨含,他和母后……姑侄长得有几分相像,所以……” 北齐王忽然笑了,看着他,“你以为朕是因为谢凤手软了?心也软了?故意放了他们走?” 齐言轻不再答话,等于默认。北齐王摇头,“不,你错了,朕沒有手软,也沒有心软。两国兴兵,成王败寇。朕是一国之君。這些年,既能由得玉家所作所为,便不是心软手软之人。若是美人香真是英雄冢的话,這些年,北齐也不会是如今的局面。” 齐言轻看着北齐王。北齐王又道,“朕射秦钰那一箭,被谢墨含挡住,射中了他的后背心,若沒有神医的回天之术,他的命此时就休矣了。那個时候,想要手软都是来不及的,更何况,江山是江山,基业是基业,女人是女人。若是分不清,這么多年,朕就是白活了。” 齐言轻闻言道,“儿臣一直以为,谢凤是父王挚爱,沒想到父王這般清醒,是儿臣误会您了。” “朕爱她是不错,這些年,也因为她,沒兴兵。朕曾经答应她,不亲手动北齐。但由得了玉家动,朕放任玉家施为,也算是不违誓言。”北齐王道,“谢凤心中清楚,她是明白人,朕便爱她這点。如今,她弃我回南秦,昔日的誓言便也不必作数了。朕亲自兴兵,也不违背当初。”顿了顿,补充道,“朕与她,都是清醒之人。爱与国,各不相干。” 齐言轻抿了抿嘴角,一时不知道再說什么。 北齐王道,“你派去渔人关打探的人也该回来了吧?” 齐言轻看了一眼天色,回道,“差不多了。” “朕看沒有半日,云雪估计不会出来。朕不在這裡等着了,有消息告诉我。”北齐王站起身,对齐言轻道。 齐言轻点点头,“从昨日后,父王一直不曾休息,我送父王過去。” “不必了。”北齐王摆摆手,让他止步。 齐言轻目送着北齐王走回营帐,看着他的背影,沒有苍老之态。他曾经去南秦时,暗中见過南秦的先皇,那时候,就已经显出垂垂老态了。他想着,是因为谢凤十分注重仪表,所以,父王在她面前,从来十分在意仪表。哪怕,她如今回了南秦,但多年的习惯,已经融入骨髓了吧。 他站了许久,慢慢坐下身,重新看着桌案上被北齐王推散的棋局。若是父王沒手下留情,那么,秦钰和谢墨含从北齐大营中偷袭成功且沒被擒住来看,他的确不是秦钰的对手。但谢墨含既然后背心中了一箭,若沒有神医的回天之术…… 而天下间,论神医,当属小舅舅,如今他却中了毒。不過,秦铮和谢芳华也在渔人关,谢芳华的医术虽然不及小舅舅,但恐怕不会让谢墨含轻易死了。 他一时心烦意乱,又恼怒地将沒打乱的那一半棋局打散,棋子噼裡啪啦地掉到了地上。 “太子!”玉云水匆匆走来,還沒到近前,便急声问,“小叔叔怎么样了?我听說云雪公主来了,她可解了小叔叔身上的毒?” 齐言轻看了玉云水一眼,這一段時間,言宸回来,似乎有意培养他,他在成长,比以前稳重多了。他摇摇头,“小姑姑還在裡面救小舅舅,不知道能不能解毒。” 玉云水闻言在桌案前来回走了两步,压低声音问,“云雪公主进去多久了?” “一個时辰了。”齐言轻道。 玉云水看了一眼紧闭帘幕的营帐,什么也看不见,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齐言轻揉揉眉心,也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等着。将近午时,有一人匆匆走来,“太子!” 齐言轻看着那人,立即问,“渔人关有什么消息传出?” 那人道,“回太子,今早,据說,南秦的皇上和谢侯爷在议事厅议事,谢侯爷周身无伤,与常人无异。” “什么?”齐言轻声音拔高。 那人肯定地道,“消息确实无误。” “不可能!”齐言轻断然摇头,“谢墨含明明后背心中了父王一箭,父王并沒有手下留情。他此时,能留一條命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下床走动,還议军事,与正常人一样?” “這……”那人道,“可是前去打探的人传出的消息就是如此。” “是不是看错了?确定是谢墨含?”齐言轻问。 “說是谢侯爷。”那人道,“渔人关只有一個谢侯爷。” “保不住還有一個谢侯爷呢?他们谢家,不是两個侯爷嗎?”齐言轻怒道,“這事儿根本就不可能。” 那人抬眼,偷偷看了齐言轻一眼,小心翼翼地道,“属下再让人仔细打探?” “探!”齐言轻道。 “是。”那人立即又走了下去。 齐言轻气不顺地坐在那裡,脸色阴沉。 玉云水也惊异片刻,疑惑道,“谢墨含怎么可能完好无损?难道又是南秦迷惑北齐的计谋?是有人易容谢墨含?为了不放出消息,稳定军心?” “有秦钰在渔人关,需要谢墨含稳定什么军心?”齐言轻道。 “不能這么說,毕竟,南秦有谢家的半壁江山,如今,谢家和南秦皇室联手,如今,南秦能有对抗北齐的实力,谢家功不可沒。谢墨含为秦钰效力,受秦钰器重,他身后的谢家倾全力护南秦。”玉云水道,“你想想,他若是死了,消息一放出,這对南秦民心来說,该有多不利?毕竟是秦钰和谢墨含一起闯北齐军营?怎么不是秦钰死?而是谢墨含?再加上,南秦以前一直针对谢氏,保不住,被人猜测,是内斗夺权,借机而杀。” “有道理!”齐言轻颔首。 “若是我這样猜测不错的话,谢墨含就是真的死了。”玉云水道,“否则,受了那么重的伤,转日就活蹦乱跳,怎么可能?大抵是易容术太高明,蒙蔽了我們派去打探的人。” 齐言轻点头,“這件事情,我必须立马去禀告父王,和父王商议,看看如何处置。” “你去吧,我在這裡守着,云雪公主一旦救好了小叔叔,我就立即派人禀告你。”玉云水立即道。齐言轻颔首,起身去了北齐王住处。 来到北齐王的住处,有老太监走出来,悄声道,“太子,王上刚刚犯了头疼,御医正在给施针,吩咐人,不能打扰。您是有要事儿?是云雪公主和小国舅那裡有消息了?” 齐言轻摇摇头,“父王犯了头疼?” “是啊,王上一旦休息不好,就容易犯头疼,這是老毛病,您知道的。”老太监道。 齐言轻点点头,犹豫了一下,道,“沒什么大事儿,小姑姑和小舅舅還沒动静,我就是觉得父王奔波来到這裡,也未曾休息,不放心,過来看看。” 老太监闻言,悄声道,“奴才给您进去看看,御医若是施完针,您再进去。”齐言轻颔首。 老太监走了进去,片刻后,一名老御医跟随他一起出来,那名老御医给齐言轻见礼后道,“王上实在有些累了,老臣给王上施针到一半,王上便睡了。太子若是有什么不太重要的事儿,就先放放,王上需要好生休息。” “多谢太医了。”齐言轻点头。老御医告辞,提着药箱,走了下去。 齐言轻对老太监道,“你好生照看父王。” “是。”老太监垂首。 齐言轻转身离开的营帐前,走到议事的营帐,喊来一個人,对他吩咐,“将谢墨含死了的消息放出去,就說如今渔人关那個谢墨含是易容假扮的,真正的谢墨含已经被我父王射杀了。秦钰沒安好心,想要借南秦和北齐兴兵之机,一举除掉谢氏。” “是。”那人应声。齐言轻冷笑一声,又吩咐,“我要一日夜之间,這個消息传遍天下,尤其是南秦。” “是。”那人立即下去安排了。 此时的渔人关内,秦钰和谢墨含就齐云雪前往玉霞坡救言宸将她带出来的那十万兵马安插在断尾岭之事做部署商议。一個上午,二人基本上已经敲定了初步的筹谋,就等着做进一步的万全的部署了。 傍晚时分,秦钰和谢墨含、崔意芝、燕亭正在商议进一步的部署时,便收到了北齐派人放出的消息。谢墨含愣了一下,燕亭睁大眼睛,怪叫,“不是吧,齐言轻這是沒辙了嗎?出此下策?” 秦钰沒言声。崔意芝摇头,道,“這虽然看着是下策,但若是运用好了,却是上上策。” “怎么說?”燕亭看着他。 崔意芝道,“你想啊,我們南秦,谁都知道,皇室和谢氏這么多年的明争暗斗,皇上登基后,才为了南秦的江山握手言和,如今是倾举国之力兴兵对抗北齐。但說是倾举国之力,其实,有大半是因为谢氏的根基在扶持。”话落,他看了秦钰一眼,“国库早就不丰盈,我們南秦,一直以来,沒像北齐一样做筹谋,兴兵之后,便很快就空虚了。” “嗯,是這样。”燕亭也看了秦钰一样,点头,“這是谁都知道的事儿。” 崔意芝又道,“如今,皇上和子归兄一同前往北齐军营,子归兄中箭负重伤回来,我們自己人知晓是因为初迟相救的原因,但這等事情,外人不知。北齐拿這個作伐,一旦百姓相信,主要是,南秦百姓相信的话,那么,后果不堪设想。我們如今最经不起的就是国内动乱。” 燕亭一拍大腿,“齐言轻可真阴险,那如今怎么办?消息估计很快就会传开。” 崔意芝看向秦钰。秦钰眯起眼睛,道,“先让這個消息传几天。” “啊?”燕亭看着秦钰,“就這样不理了?” “不是不理,而是现在不理。”秦钰道。 “那……万一恶化下去,南秦国内百姓动乱怎么办?”燕亭看着他,“這可是大事儿,我們如今在這個节骨眼上,可经受不起。” “给李沐清飞鹰传书,让他设法稳住国内情形,乱可以,别造成大的暴乱,就无碍。他应该能做到。”秦钰道。 “那我們做什么?”燕亭问。 “我們自然是趁此机会,对付齐云雪那十万兵马。”秦钰道,“就先让南秦看上去十分乱,我們看上去十分慌,让齐言轻先得意得意。有他哭的时候。” “妙啊!”燕亭顿时拍掌,眉开眼笑,“皇上這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以毒攻毒。” 秦钰笑了一声,“待我們对付了雪城那十万兵马,再将初迟的身份放出去,什么也沒有事实具有說服力。” “齐言轻得意之下,以为我們這裡方寸大乱,肯定就不会注意那十万兵马了。”燕亭道,“可是齐云雪呢?若是齐云雪察觉,也不太好办。” “言宸中的毒可不是轻易谁都能解的毒,一时半会儿,齐云雪估计很难解掉,她抽不出空理会外界。”秦钰道,“我們要的就是這個机会。” “事不宜迟,立即给李沐清飞鹰传书吧。”谢墨含此时开口,“书信我来写。” “你亲笔手书,自然最有說服力。”秦钰颔首,“那你写吧。” 谢墨含连忙起身,给李沐清写了一份书信,飞鹰很快就飞出了渔人关,前往京城。 “飞鹰虽然快,但奈何路远,书信怕是也要三日后才能到。”崔意芝道。 “无碍,谣言的速度也就這样,三日后,京城得到消息后,飞鹰也到了。”秦钰道,“凭着李沐清的能力,再出手,也不晚。” “京中留守個有本事的,就是让人放心啊。”燕亭道。 秦钰笑着点了点头,“沐清在京城,的确让朕放心。” “那我們接着商量,尽快把雪城的兵给除去,免得夜长梦多。”燕亭道。 谢墨含点头,“有道理。”几人继续商议。 外面,谢墨含身死,秦钰为了掩盖他死的消息,找人易容他之事,渐渐地蔓延传散着,傍晚时分,齐云雪黑着脸从言宸的营帐内走出。玉云水一直等在外面,立即迎上前,焦急地问,“云雪公主,我小叔叔怎么样了?” 齐云雪看了他一眼,沒說话。玉云水的心立即提了起来,紧张地看着她。這时,齐言轻正好回来,见到齐云雪出来,也立即走上前,“小姑姑,小舅舅的毒可解了?” 齐云雪沉着脸道,“给我安排营帐了嗎?” 齐言轻一怔,“快去安排,我要休息。”齐云雪道。 齐言轻连忙叫来侍候的人,“快去给小姑姑安排营帐。” 那人应声,立即去了。 齐言轻盯着齐云雪,“小姑姑,小舅舅到底怎样了?你倒是說啊。” 齐云雪沉沉地看着他道,“我也解不了毒。” “什么?你也解不了毒?怎么会這样?”齐言轻看着她,不相信地道,“你进去了一日,這一日,都沒能解毒?” “他中的毒,不是寻常之毒,是魅族不传之密的绝幻毒,来自魅族的古籍医毒之术。”齐云雪道,“据我所知,此毒,只有继承魅族衣钵传承之人,且天赋异禀,才能被亲传到。当年,魅族除了王室继承人外,還有紫云道长亲传了此医毒之术。但是,這两個人,都早已经死了,从他们死后,這個医毒之术便失传了。” 齐言轻闻言,脸色发白地看着她,“小姑姑,你不是紫云道长的……” 齐云雪打住他的话,冷声道,“是又怎样?从我娘离开他,嫁入北齐王宫,先皇死后,我娘隐居情花谷。我幼时见過他一面后,再沒见過他。他什么东西,都沒传给我。” 齐言轻闻言,住了口。玉云水在一旁焦急地道,“那小舅舅怎么办?毒便无解了嗎?” “除非找到古籍医书。”齐云雪道。 “上哪裡去找?”齐言轻立即问,“谢芳华嗎?她手裡可有?否则,南秦隐卫宗师也不会屡次争夺她手中的东西要杀她了。是不是?” 齐云雪闻言脸色阴寒,“医毒之术不见得在谢芳华手裡,她都沒见過紫云道长的面。”顿了顿,她恨恨地道,“若是在谢芳华手裡,我宁愿不救他。”话落,她怒道,“营帐布置好了嗎?” “回公主,布置好了。”有人连忙回话。 “带路!”齐云雪道。那人看了齐言轻一眼,见他沒异议,连忙头前带路。 齐言轻和玉云水看着齐云雪的背影离开,她的一身阴寒暗沉之色掩盖了她通体的疲惫。二人对看一眼,一時間相顾无言。 過了片刻,齐言轻对玉云水道,“父王应该醒了,我去禀告他。你派人前往玉家询问国舅,他在暗中收拢南秦隐卫宗师那么久,与谢芳华交手数次,应该知晓魅族的古籍医书是否在她手裡。” “嗯,我這就去。”玉云水点头。 齐言轻前往北齐王营帐。北齐王确实已经醒了,听闻了齐言轻禀告關於谢墨含和言宸的這两桩事儿后,半晌沒說话。 “父王?”齐言轻等了许久,忍不住开口询问。 北齐王看了他一眼,吩咐道,“传令下去,升帐议事。” “现在?”齐言轻一怔。 “就是现在。”北齐王道。 齐言轻见北齐王肯定,沒有多言的样子,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当日夜,北齐王和诸将议事后,午夜子时,调度兵马,由北齐王亲自统兵部署,夺渔人关。北齐突然于午夜出兵的消息被探子传回渔人关后,秦钰眯起眼睛。 崔意芝立即道,“是不是消息走漏了风声?所以,北齐竟然抢先来攻了?” 谢墨含道,“对付雪城十万兵马之事,虽然定在今夜,但仅有我們四人商议,未曾外泄消息。我們這裡,难道谁還走漏风声不成?” 燕亭道,“那這是怎么回事儿?我們准备出兵断尾岭了,北齐突然夺城,這其中太巧了。” 谢墨含和崔意芝看向秦钰,秦钰摇头,“北齐王如今坐镇北齐军营,他不是齐言轻。他为政多年,玉家即便日渐势大时,也不见动摇帝王根本,可见北齐王的厉害之处。今夜攻城,应该不是巧合,但也不是我們谁走漏了风声。朕觉得,北齐王這一招,一是试探墨含是否真沒了命;二是,他真的要给我們厉害看看。” “不知北齐王是什么部署?”燕亭道。 “不管他是什么部署,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秦钰道,“我們還按照原计划行事。” “還按照原计划?”燕亭立即道,“皇上,北齐王亲自出兵攻城,定然来势汹汹,我們還如何按照原计划收拾雪城那十万兵马?” “朕早些年闻到秦铮养兵的风声,暗中背着父皇也养了五万兵马,郑孝扬随朕离京途中,朕命他前去调兵了。今日响午,收到他的传信,兵马已经在两百裡外了。”秦钰道。 燕亭睁大眼睛,看着秦钰,连皇上也不称了,“你……你也养私兵了?” “南秦這些年的形势来說,日渐紧张,秦铮一直与朕做对,他养私兵和朕养私兵有什么奇怪?”秦钰道。 燕亭嘎嘎嘴,“也是,你们不养私兵才奇怪了。不過秦铮兄养私兵,连我也不知道,真是半点儿风丝也沒听到。不够兄弟。” 秦钰道,“养私兵是国之大忌,他岂能到处去說?” 燕亭摸着下巴道,“我還奇怪呢,听說郑孝扬随你出京了,怎么一直沒看到,原来是去调兵了。可是,你的五万兵马,能对付雪城的十万兵马嗎?雪城号称十万雄兵啊。” “還有芳华送来的五万兵马。”秦钰从怀中拿出一枚令牌,又拿出一枚信号弹,递给谢墨含,“子归,朕将芳华的五万兵马派给你,你立即带兵出城,与郑孝扬联手,趁着今夜北齐出兵,你们前往断尾岭,按计划围剿断尾岭。” “那渔人关呢?”谢墨含收了令牌和信号弹问。 “渔人关朕来守。”秦钰道,“你们只一心对付雪城兵马,能收服最好收服,不能收服的话,全军剿灭。” “是。”谢墨含应声,“那我现在就出发。” “一切小心,朕将月落派在你身边保护。”秦钰道。 谢墨含摇头,“月落還是留在皇上身边吧,我有暗卫。” 燕亭此时凑近秦钰,悄声道,“皇上,我听說月落可是姓玉,是玉家出来的孩子。如今的关头,言宸向着北齐去了,据說,玉启言也回北齐了。這個月落,你還放心用?” 秦钰道,“若是沒有朕,月落早就沒命了。对于玉家,对于北齐。他无所谓。国不能庇护他,他還要什么国?他早就不是北齐人了。月落能用,放心。若他不能用,朕也不会一直放在身边。” 燕亭闻言住了口,“北齐王来势汹汹,渔人关调走這五万兵马,对敌北齐王,更是不容易。月落還是继续留在皇上身边吧。”谢墨含道,“我能照顾好自己,皇上放心。” “也好。”秦钰颔首,不再强硬。 谢墨含不再多言,出了议事厅。秦钰待谢墨含离开后,对军中将领安排部署,命令快速地传了下去,全力应付北齐王。秦钰的命令只有一個,今夜,只守城,守住渔人关,不求胜。是夜,北齐果然大举进攻渔人关,北齐王坐镇,一如所料,来势汹汹。 秦钰不敢轻视,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对抗北齐攻城。這一夜,北齐全力进攻,南秦死守城池。血腥味弥漫渔人关方圆十裡。烽火硝烟、击鼓杀戮。两国之战,爆发了南秦和北齐建朝后最惨烈的一次。渔人关外,喊杀震天,渔人关内,全城百姓们都不敢阖眼,也无法入睡。 天明之分,攻城依然继续。血染一片,断骨残骸。北齐士兵這一夜,似乎不知疲惫,不知畏惧,一波一波的攻城,不休不止。 秦钰站在城墙上,脸庞坚毅冷然地看着城下兵马汹汹,北齐拿出最强的利器攻城,城池在轮番猛攻下,摇摇晃动。城墙上的士兵换了一批又一批,守卫城门的士兵也换了一批又一批。 只有秦钰,他就站在那裡,岿然不动。 燕亭、崔意芝、王贵、秦毅等一干将领,有的人身上都沾满了血,有的人连脸上都沾满了血。虽然数日前,进攻渔人关,那一仗,也十分激烈,但他们觉得,却并不如今日這般难打。今日,连他们也体会到了真正的血腥和杀戮,江山基业下的烽烟和硝火。弹指间,多少生命,断骨赴皇权。天似乎都被染红了。 秦钰的身影在如火的天幕下,如一副亘古就立在那裡的风景,周身坚毅,他站着那裡,不畏飞来的箭羽,南秦的士兵们,被他所感染,他们的皇上,南秦的新皇,他是如此的年轻,是南秦国土安定,家国稳固,是南秦未来的希望。 多少人的妻子老母孩子家园,就在南秦那片国土上。他们的皇上,沒有让北齐的铁骑踏破南秦的山河,反而,将最残忍的血腥和杀戮染到了敌国的土地上。在他年轻的身躯和面容背后,带着南秦的诸将和士兵,将对北齐的交战,用铜墙铁壁打造了一面屏障。 這面屏障就是渔人关。所以,他们要誓死守住渔人关,让北齐王不能夺回,不能伤了他们的皇上。 所有人心中都清楚,渔人关是关键的一步,若是夺到的渔人关再失守,那么,南秦对北齐之战,兴许,就止步在此了。再兴许,北齐再进攻,再背后筹谋,那么,铁骑兴许再踏入南秦的土地,踏破山河家园。 他们不相信,背后筹谋了這么多年的北齐会像南秦攻打占领渔人关一样不破坏他们的家园。在他们的心裡,北齐王室和玉家,都不是善良之辈。 而他们南秦的皇上,多少人有目共睹,他占领渔人关后,第一時間,發佈安抚百姓告示,严令军队纪律,不准骚扰百姓。這才是任君。他们北齐的皇上和太子,都当不得任君。 南秦的士兵们,人人脸上坚毅,如秦钰一般,将手中的箭羽、长枪、长矛等等兵器,作为最尖利的武器和盾牌。誓死不让北齐再夺回渔人关。人心,有时候,可以很脆弱,有时候,可以如铁壁。 這個时候,南秦所有的士兵,无论是从内,還是到外,人人都如一面坚固的盾牌,自己就是铁壁铜墙。多少士兵,就是多少盾牌,多少士兵,就是多少铜墙铁壁。 第二日晌午,北齐依然沒夺下渔人关。北齐王在北齐军队后方,远远地,看着城墙上那個如山的人影。他是南秦的新皇,是秦钰。距离得太远,但他似乎就是看清了他脸上的神色,坚毅、冷然,威仪、魄力。 他是如此的年轻,与他身边的儿子齐言轻,年纪相仿,可是,才华能力本事却差之毫厘谬以千裡。 “父王!”齐言轻此时咬牙道,“让儿子带着人前去攻城,便不信……” 北齐王收回视线,看了他一眼,刚要說话,有人忽然来报,“王上,南秦似有援军,正向渔人关而来。” “嗯?”北齐王偏头,看向那人。 那人道,“打着南秦的旗帜,定是南秦的援军无疑。” “距离渔人关還有多远?”北齐王问。 “還有不足十裡。”那人道。 “什么?”齐言轻大怒,“不足十裡怎么现在才发现?是什么人带兵?可看清了?” 那人摇头,“沒看清主将,属下一经发现是援军,便立即前来禀告了。” “废物!”齐言轻怒喝。 那人连忙求饶,“皇上恕罪,太子恕罪。属下等人一直关注渔人关动向,援军之事……” “援军多少兵马?”北齐王打断他的求饶。 “应该有十万人之多。”那人道。 “什么?這么多援军?从哪個方向来?”齐言轻问。 “似是从雪城方向。”那人道。 “雪城?”齐言轻闻言一愣,“你是不是看错了?不是南秦的援军?是雪城的兵马?若是雪城的兵马,便是小姑姑的兵马,应该是小姑姑的兵马来助阵了。” 那人摇头,“回太子,属下等人看清了,打的是南秦旗帜无疑,不是雪城兵马,并且是急行军,想必很快就会来到。” 齐言轻闻言住了口,看向北齐王。北齐王挥挥手,“行了。你下去吧,再探。” 那人立即下去了。 齐言轻看着北齐王,“父王,怎么办?既然是南秦的兵马,那我們怕是会受到夹击。” 北齐王看向渔人关,如此死守,一时半会儿,根本就攻不下,他沉默片刻后,吩咐,“撤兵!” 齐言轻虽然心有不甘,但扬声喊,“鸣金收兵!” 一声令下后,北齐兵如潮水一般地褪去,只留渔人关外,血染城墙大地、一片残骸狼藉。 秦钰动了动已经站得麻木的身子,沉声吩咐人打扫战场。痕迹還未被清理,伤兵還未被安置,外面,谢墨含和郑孝扬带着十万兵马以及收缴了的器械粮草,回到了渔人关。 秦钰下了城墙,亲自站在城外迎接。谢墨含翻身下马,对秦钰叩拜,“皇上,不负所望。” 郑孝扬也叩首见礼,“皇上,我們可打了一场漂亮仗,你可要为我升官啊。” 秦钰伸手扶起了二人,笑着道,“回京后,论功行赏。” 郑孝扬抖了抖肩膀,笑得分外开心,“這還差不多,也不枉我累死累活,一路都沒歇着。本来打算到渔人关歇息,沒想到,脚還沒站稳,便打了一场硬仗。” 谢墨含接過话,笑道,“我带兵出城后,联络孝扬,按照制定的计划,一切顺利。”顿了顿,又道,“不過,只绞了雪城两万兵马,其余的兵马,被云澜突然出现,带走了。” “嗯?”秦钰挑眉,“谢云澜?突然出现?怎么回事儿?” “這裡不是說话之地,先回城,我与皇上细說。”谢墨含道。 秦钰点点头,一行人进了城内。 回到总兵府,谢墨含道,“我和孝扬按照计划,对断尾岭包围,兵马绞杀。雪城兵马虽然厉害,但因为我們提前的部署和周密的计划,再加之芳华的五万兵马和皇上的五万兵马实在不亚于雪城那十万雄兵,是以,十分顺利。” “直到谢云澜出现。”郑孝扬接過话,怕怕地道,“他一身冷气,换了個人似的,所過之处,冰冻三尺都不是虚言。” 秦钰皱眉,谢墨含点点头,继续道,“因为早先收到過秦铮兄和妹妹的书信,提到云澜的近况。我本以为,免不了一场恶战了。沒想到,云澜是来与我谈判的。” “如何谈判?”秦钰问。 谢墨含道,“雪城不参与两国之战。” “這算什么谈判?雪城一直以来就說不参与两国之战,可是呢?齐云雪還不是带着兵出了雪城?若不是因为皇上和子归兄拼了命使得言宸中毒,那女人才不会扔下雪城兵马,赶去救言宸。早就帮助北齐攻打渔人关了。”燕亭道。 “他的谈判是,雪城之兵,他带走,对外,只說,雪城之兵被我們绞杀了。”谢墨含道。 “什么?”燕亭睁大眼睛,“他是什么意思?” “你别捣乱,让子归兄慢慢說。”崔意芝碰碰燕亭,燕亭住了嘴。 谢墨含道,“云澜是雪城的城主,对于雪城的兵马调度,除了城主本人,或者持城主令之人,其余人沒有权利。雪城领兵的大将,见言宸出现,便悉听命令,那個人不是只听齐云雪的命令。云澜的意思是,隐瞒断尾岭雪城兵马被他带走之事,也就是隐瞒不让齐云雪和北齐知晓。他给我的條件就是……”他从怀中,拿出一块令牌,递给了秦钰,“這個!” 秦钰伸手接過,仔细看了一眼令牌,眸中现出惊异。 “這是什么?”燕亭凑過头去看,崔意芝也探身去看。 谢墨含解惑,“這是雪城的城主令,见令如见城主。” “天!”燕亭惊呼一声,“谢云澜把城主令给了你?拿這個换回雪城的兵马?” 谢墨含点头,“這是数千年,雪城建城之初,就从魅族传下来的古玉,作为城主令牌。”顿了顿,他道,“他将這個东西交给我,我便沒理由不接受他带走雪城的剩余兵马了。” 秦钰攥了攥那块令牌,颔首,“雪城的城主令,朕也是第一次见。谢云澜拿出這個,可见诚意。” 谢墨含点头。 “按理說,他和齐云雪,兄妹相认,理该相护。如今却這般,隐瞒齐云雪,是为何?”秦钰看着谢墨含,“子归亲眼见了他,可解了疑惑?” 谢云澜想了想道,“虽然他如换了個人一般,除了谈此事,再未谈及其它,十分寡言。但我却觉得,凭他如今的能力和本事,哪怕在我們周密的部署,已经绞杀雪城两万兵马的情形下,应该,也能扭转局势,若是硬拼,就算绞了雪城兵马,我們這十万兵马怕是也会所剩无几。可是,他并沒有如此做,除了为了雪城外,我却觉得,他对南秦,无心兵战,对我,也是有着昔日的手足之情在。” “他不是记忆被清空了嗎?连芳华都不认了。”秦钰道。 谢墨含道,“我却觉得,云澜,像是沒有失忆。否则,不该是如此作为。” “若他沒失忆的话,为何不与秦铮和芳华相认,见面不识?难道是另有内情?”秦钰道。 谢墨含道,“兴许是另有隐情。” “什么隐情呢?他对芳华不是向来最好嗎?当初,芳华被秦铮兄所伤,据說,他可是直接和英亲王府翻脸了。”燕亭道。 崔意芝点头,“是啊”,秦钰沒言声,似乎在思索。 “当时,情况紧急,拿了城主令,达成交易后,云澜带兵离开,我和孝扬急急赶回来渔人关。沒细思。如今仔细想来,恐怕是与齐云雪有关。”谢墨含道,“因为,他当时說,便让天下人以为雪城的兵马尽毁吧,尤其是齐云雪。” “啊,我懂了。”燕亭忽然大声道,“齐云雪背后裡做了那么多坏事儿,据說,当初谢云澜是不想离开南秦的,后来,被她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焚心发作后,应该是迫不得已回去了。兰长老为了救他死了,那么,会不会在兰长老死后,谢云澜依旧受制于齐云雪?所以,秦铮兄和芳华在雪城时,他碰面当做不识,是为了迷惑齐云雪,而齐云雪从雪城带走兵马来攻南秦,他也不管。如今却出现,时机還這么刚刚好,很难不让人如此推断,他和齐云雪,根本就不是一條心。” “有道理!”崔意芝点头。谢墨含也慢慢地点了点头,“大概是這般,只有這样解释得通。” “我聪明吧?”燕亭得意地看着秦钰,“皇上你說,是不是這样?我猜测的对不对?” 秦钰笑了笑,将雪城的城主令牌递回给谢墨含,道,“是有些道理,不過猜测总归是猜测。”话落,又道,“雪城兵马除掉和再不出现,对我們南秦来說,沒有二样。解决了就是胜了。” “皇上收着吧。”谢墨含不接令牌。秦钰摇头,将令牌塞进他手裡,道,“谢云澜给你的,你就收着,朕拿着它也是无用。” 谢墨含想了想,将令牌收回怀裡,“雪城的令牌,早晚会有人来收回去,不知道云澜還会不会再找来,那我便先收着。” 秦钰颔首,对燕亭道,“放消息出去,就說昨日子归兄和孝扬带兵绞杀了雪城十万兵马。” 燕亭坐着沒动,对秦钰道,“谢云澜不会反悔吧?若是那八万兵马再出现,我們的消息放出去后,可就麻烦了。” “应该不会。”谢墨含道,“我相信云澜,雪城城主令,是雪城数千载传承的诚信。若沒有诚信,他也就不配做雪城的城主了。” “那好,我现在就去放消息。”燕亭站起身。 “论对外放消息的手段,让其快速地传遍天下,你不行,還是我去吧。”郑孝扬站起身。 燕亭看着他,“你不是累嗎?” “一会儿的功夫就办好,回头天塌下来,老子也要睡觉,再别喊我。”郑孝扬走了出去。 燕亭又重新坐下,秦钰看向谢墨含,见他也十分疲惫,道,“子归也快去歇着吧。” “如今北齐王退兵了,雪城之兵也解决了,皇上也可以去休息一下。”谢墨含道。 “清扫战场之事就交给我們吧,皇上和谢侯爷都去休息吧。”崔意芝看了燕亭一眼。 燕亭点点头,道,“我不累,北齐王退兵,雪城之兵如此轻易解决,這是载入史册之事。我如今還兴奋着呢。你们都去休息,我和意芝来安排這些事儿。” 秦钰点点头,“既然如此,就交给你们了。” 燕亭大手一挥,“好說,皇上记得回京后给我們封赏就行。” 秦钰笑了笑,点了点头,与谢墨含一起前去休息了。 燕亭和崔意芝安排清扫战场,安抚救治伤员,安抚城中百姓等,待诸事毕,已经是第二日。话說,北齐王撤兵,回到玉霞坡后,便听闻探子报,說援军带兵入了渔人关。领兵将领是谢墨含和郑孝扬。 北齐王挥手摔了玉盏。 齐言轻震惊地道,“谢墨含难道真沒死?完好无损?他什么时候出的渔人关?难道那日中了父王箭羽的是另有其人?不是谢墨含?否则他焉能活蹦乱跳?還能带兵打仗?” 北齐王脸色发青,“谢墨含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齐言轻摇头,“早先探子来报,說谢墨含中了父王那一箭后,第二日,无事儿人一样,和秦钰在议事。儿臣又派人去打探,依旧是如此。便对外放出消息,說谢墨含死了。” 话落,他将昨日对外放出消息和放出消息的目的說了一遍。北齐王听罢,道,“谢墨含之事,有两点:一是,那日来北齐军营中了我的箭被秦钰带走的人的确是個易容的替身,毕竟天黑看不清;二是,就是他真的被人救好了,如今一切所为,皆是他本人。” “怎么可能?谁能有回天之术?就算有回天之术,可是也不能让濒临死亡的人一夜之间就活蹦乱跳吧?”齐言轻摇头。 “世间還真有這样的人。”北齐王道,“你别忘了,還有個魅族。” 齐言轻一噎,北齐王道,“世间之大,无奇不有。魅族存在這世间,便是個例外。” 齐言轻惊了半响,“秦铮和谢芳华在北齐军营,這么說,是谢芳华救了她哥哥?可是谢芳华正因为魅族血脉的原因,不是快要死了嗎?” 北齐王道,“此事還需要再仔细探查。” 齐言轻点头,咬牙道,“父王昨日那般攻城,都沒能攻破渔人关。如今谢墨含和郑孝扬带了十万兵马入关。這回更不好攻城了。” 北齐王忽然道,“云雪呢?” “小姑姑昨日睡了一觉,今日又找寻办法救小舅舅呢。”齐言轻道,“若是小舅舅沒中毒就好了,有他在,兴许就能攻下渔人关了。我不及秦钰,也不及小舅舅。” 北齐王揉揉眉心,“轻儿啊,你是第几次体会在秦钰面前输的感受了?” 齐言轻抿唇,看着北齐王,发现父王似乎从昨日进攻渔人关后,就老了些,神色也沧桑了。 “你去把云雪叫来,我有事情找她。”北齐王不等他回答,吩咐。 齐言轻点点头,走了下去。齐云雪正在研究破解言宸中毒的解法,见齐言轻来到,冷声說,“滚一边去。” 齐言轻恼怒地道,“小舅舅愿意救我,小姑姑跟我生什么气?若非我父王让你過去,我才懒得来看你脸色。” “他找我做什么?”齐云雪冷着脸问。 齐言轻摇头,“你一心救小舅舅,可能還不知道吧?昨夜,父王带兵攻城,秦钰死守渔人关。父王几乎是用尽了攻城手段,可就是沒能攻破渔人关。” “无用!”齐云雪冷声道。 “你說我无用,也就罢了。父王可不是无用。”齐言轻道,“那一日,秦钰和谢墨含前来北齐军营,本意是想让我中毒,小舅舅救了我,父王射中了谢墨含后背心一箭。父王說他并未手下留情,谢墨含若沒有神医的回天之术救他,必死无疑。可是,转日,他就活蹦乱跳地议事了。且昨日,還不知道从哪裡调了十万援军,如今,渔人关更难破了。” “十万援军?”齐云雪站起身,扔下手中的事情,看着齐言轻。 齐言轻点头,将事情经過简略地与她說了一遍。齐云雪听罢后,脸色发寒,“你說谢墨含和郑孝扬的援军是从雪城方向而来?” 齐言轻点头,“探子报是這样。” 齐云雪立即问,“你父王在哪裡?” “在中军帐。”齐言轻道。 齐云雪立即快步向中军帐走去,齐言轻想了想,還是跟在了她身后。来到中军帐,齐云雪见了北齐王,也不见礼,立即问,“找我何事儿?” 北齐王刚要說话,外面突然有人大喊,“报!” 北齐王改口,对外面问,“何事?” 那人立即道,“回王上,渔人关传出消息,谢墨含和郑孝扬带着十万兵马绞杀了雪城按扎在断尾岭的十万兵马。雪城的十万兵马全……” “什么?”齐云雪腾地挑开了帘幕,走了出去,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领,竖起眉头。 那人骇然地看着齐云雪,见她柳眉竖立,他结疤地說,“公……公主……” “說!”齐云雪怒喝。 那人不敢再结疤,哆嗦地說,“雪城按扎在断尾岭的十万兵马全军覆沒。” 齐云雪“啪”地松了手,那人栽到了地上,她眼睛几乎冒火,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道,“你再說一遍!” 那人下的身子软腿软。 齐云雪怒道,“說。” 那人又哆嗦地道,“雪城按扎在断尾岭的十万兵马全军覆……” 他沒字沒說完,齐云雪一掌劈了過去,那探子当场暴毙。 “你這是干什么?”北齐王皱眉看着齐云雪。 “你沒听到嗎?雪城十万兵马,全军覆沒。”齐云雪转向北齐王,大声說,“這不可能!雪城的十万雄兵可抵三十万兵马,怎么会全军覆沒?我不相信。” 北齐王颔首,“我也不信。”话落,她道,“可是你把探子就這么杀了,怎么再多问些情况?” 齐云雪沉声喊,“来人!” “公主!”有人立即现身。 “速去断尾岭打探,一有消息,立即禀告我。”齐云雪吩咐,“不得有误。” “是。”那人立即去了。 齐云雪脸色森寒,看向渔人关方向,如火的衣裙似乎要烧着了。 齐言轻也惊呆了,道,“這不可能,应该是渔人关故意放出的消息,想让我們方寸大乱,他们再趁机出兵。是敌人的迷惑之计。” 北齐王点点头,镇定下来,“雪城的十万兵马,自古威名赫赫,不是徒有虚名。否则這么长時間,南秦和北齐,早就由不得雪城立在两国边境了。”话落,他对齐云雪道,“云雪你先息怒,兴许是秦钰的诱敌之计。” 齐云雪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回头看北齐王,冷声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就是要說雪城這十万兵马之事,如今既然出了這种情况,暂且還是不必說了。”北齐王道,“等等消息。” 齐云雪点头,她明白北齐王大举兴兵沒攻下渔人关,自然相要借助這十万兵马之力了。可是如今竟然出了這個消息,不管真假,总要先放一放了。她不相信雪城十万雄兵被谢墨含和郑孝扬十万兵马轻易绞杀了。 “言宸的毒怎么样了?你可想出了解毒之法?”北齐王问。 齐云雪摇头,“沒有,他的毒,我短時間内恐怕是解不了。” “那怎么办?小舅舅难道救不了了?”齐言轻立即问。 齐云雪道,“我发现了,這种毒不致命,只会让人沉睡,死不了人。” 齐言轻怔了一下,“难道,就让小舅舅這么一直沉睡着?” 齐云雪抿唇,沉声对北齐王道,“派人先将他送回玉家吧,着人好生照顾。解毒之事,我慢慢想办法。如今一时半会儿,想不到。” “既然解不了毒,如今這個时候,也不是你過多沉入心思的时候。既然不致命,只会让人沉睡,就先這样吧。”北齐王颔首,“稍后朕安排人,送他回玉家。” “他虽然沉睡了,但我与他的婚约,依然奏效,婚书我都收了,他就是我的夫君。”齐云雪道,“送回玉家后,我不准任何人为难他,不准照顾不好他。” 北齐王闻言笑了,“你放心,朕会派人将他安排好,于北齐,他這些日子也是有功之人。你不放心的应该是国舅吧?所谓,虎毒不食子。”顿了顿,他道,“更何况,言宸有自己的人,他的人十分忠心护主,会照看好他,不会让他出事儿的。” 齐云雪点点头,北齐王叫過身边的老太监,对他吩咐,“你去安排,送小国舅回玉家。” “是。”老太监下去了。 傍晚,齐云雪派出去的人回来了,禀告,“回公主,断尾岭……”那人顿了顿,一脸沉痛,“确实如探子所报,全军覆沒。” 齐云雪手中的茶盏“啪”地脱手而落,摔到了地上,一碎数瓣。那人看着她,不敢再言声,垂首而立。营帐内,十分的安静,安静到,几乎听不到任何人的呼吸声。营帐外,也十分的安静,安静到,几乎全营的士兵,都沒有任何的声响。 齐云雪如木人一般地坐在桌前,浑身似乎被冻僵了,从杯子脱手后,便那样坐着。若說不相信北齐的探子来报,那么,她此时,如何還能不相信自己的人来报?雪城的十万雄兵,真的就這样全军覆沒了?秦钰到底用了什么办法? 雪城威名震震的十万雄兵啊!曾几何时,這十万雄兵,威震天下!如今,被她带出来,這刚几日?她不在,便出师未捷了?她一時間,大脑嗡嗡地响,几乎要将耳膜炸裂。過了许久、许久,齐云雪才僵硬地开口,“怎么回事儿?如实禀来?” “回公主,据說,是南秦的谢墨含带领了谢芳华私下养的五万兵马与郑孝扬带领的秦钰私养的五万兵马,制定了周密的计划,在断尾岭上游的水源之地做了手脚,联合绞杀了雪城的十万兵马。”那人道,“断尾岭断骨残骸,满目苍夷。粮草器械,均被南秦收缴。就在北齐王攻渔人关的当日夜。” “好個秦钰!”齐云雪挥手打在了桌案上,桌案顿时四分五裂,她声音如地狱裡来的鬼魅,“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营帐内发生震天响的动静,惊动了不远处中军帐的北齐王。他闻声问,“去问问,出了什么事儿?” “是。”有人立即前往齐云雪的营帐询问。 不多时,那人回去禀告,脸色发白,“回皇上,据說,公主派出去打探的人回来了,說是果然如探子所报,雪城兵马,全军覆沒。” 北齐王闻言,一時間也惊骇住了。任谁也沒想到,這件事情竟然是真的,雪城的十万兵马,就這样全军覆沒了!這怎么可能?秦钰是怎么做到的?谢墨含和郑孝扬是怎么做到了? 在北齐王身旁的齐言轻也惊住了,南秦竟然一夜之间覆灭了雪城的十万兵马?這么悄无声息地斩断了北齐的臂膀?小舅舅又中毒昏迷不醒长睡不起被送回了玉家,如今的北齐,還拿什么来对付南秦? 他一時間也不能接受,脸色发白地看着北齐王。北齐王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禀告的人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過了许久,北齐王揉揉眉心,靠着软榻,闭上了眼睛。 齐言轻站起身,“我去找小姑姑!” “站住!”北齐王喝止住他,“如今她正在气头上,恨不得杀人,你现在去撞她的刀口做什么?回来。” “父王!”齐言轻看着北齐王,“如今我們怎么办?北齐怎么办?雪城兵马全军覆沒了,我們指望不上了。秦钰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就此罢手。那我們北齐的江山……” “让朕想想。”北齐王疲惫地道。齐言轻闻言住了口,又慢慢地走回来,坐在椅子上。 入夜,北齐王道,“如今她应该冷静了下来,你去将她喊来,我們重新商议。” 齐言轻立即站起身,出了中军帐,去喊齐云雪。齐云雪已经恢复常态,见齐言轻来請,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到了中军帐。 转日,雪城十万兵马被南秦全军覆沒的消息慢慢地传散开来。同时,谢墨含身死,秦钰借机杀人的消息,也如火如荼地传遍了南秦和北齐。 南秦京城,听闻消息,朝野哗然,百姓们更是如预料一般地炸开了锅。与此同时,李沐清收到了谢墨含的亲笔手书。他读罢手书,英亲王、左相、永康侯等人早已经坐不住,找到了右相府。 李沐清暗暗叹了一口气,不待众人开口,便将谢墨含传回的手书递了過去。众人依次传着看罢,這才稳住了惊骇慌乱。 永康侯大骂,“北齐那边放出這样的消息,就是想要我們国内动乱,其心可诛。” “不错。”李沐清点头,“所以,接下来就靠众位大人和我同舟共济,稳住国内的局势了。” 众人齐齐点了点头。 李沐清發佈了安民告示,义正言辞地批判了北齐造谣生事,谢侯爷在边境十分安好,且与皇上和初迟义结金兰。安抚百姓们稍安勿躁。 告示在第一時間,由无数快马,发往了各州县。一日之间,南秦各地,都贴满了安民告示。百姓们惶惶的心一時間被安抚了下来。连李大人都如此說了,那么,谢侯爷真的无事儿了。北齐一直以来,善于对南秦制造混乱,所以,基于前因,百姓们的躁动情绪很快就消退了下去。 朝中满朝文武,也是真正地见识到了李沐清雷厉风行的手腕,纷纷称赞。安排好了朝中的一切事宜,李沐清亲自去了一趟忠勇侯府,将谢墨含的手书让老侯爷過目。 老侯爷笑着摆摆手,“我的孙子不会轻易死的,他手书中毕竟言谈了国事,我已经久不過问国事了,能帮的忙也不多,就不必看了。” 李沐清闻言笑着收起了手书,坐了片刻,离开了忠勇侯府。他走后,老侯爷对谢凤道,“凤儿啊,你想明白了沒有?” “爹,想明白什么?”谢凤问。 “北齐必败。”老侯爷道,“秦钰、秦铮、李沐清、燕亭,還有含儿,這些孩子,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们拧成一根绳,天下就沒有能斩断的剑。” “所以呢?”谢凤问。 “所以啊,北齐王,受不受得住成王败寇的下场。”老侯爷道。 谢凤一时沉默,老侯爷看着她,苍老地道,“我可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谢凤起身,站到老侯爷伸手,伸手给他揉按肩膀,轻声說,“您放心,除了您,我還有两個孩子,還未娶妻。若是他受不住成王败寇,那么,我就亲手葬了他。若是他受得住,那么,女儿還是他的人。” 老侯爷点点头,拍了拍她的手,父女俩再不多言。英亲王府内,英亲王妃听闻了外面的消息,也吓了一跳,英亲王回来后,說了谢墨含的亲笔手书,她這心才踏实了,又问,“有沒有铮哥儿和华丫头的消息?” 英亲王摇头,“信中沒提到。” “這两個孩子,怎么一点儿消息也不往回传!”英亲王妃忧心地道,“何况华丫头肚子裡還怀着孩子。我這心啊,一直提着,万一真出個好歹来,我可怎么办?” 英亲王拍拍她,“所谓吉人自有天相,你别杞人忧天了。” “我怎么能不忧天?”英亲王妃看着他,“我不管,我就要去边境一趟,不见到他们,我不放心。” “边境在打仗,你去凑什么乱?”英亲王摇头不赞同。 英亲王妃顿时拿着帕子哭了起来,“我這些日子,总是做噩梦,我就生怕,我再不去边境,再见不到他们,以后恐怕就见不得了。我十月怀胎生的儿子,捧在手心裡长大的儿子,還有好不容易娶的媳妇,還有未见面的孙子……” “你……”英亲王看着她,无奈地道,“你哭什么?以前不见你哭,最近怎么說着說着就爱哭。” “铮儿若是出事儿,你還有一個儿子。可是我呢?我還有什么?”英亲王妃哭得更厉害了。 英亲王一噎,看着英亲王妃,一時間,脸色十分难看,“你這是說的什么话!” 英亲王妃不再說话,哭得更伤心了些。英亲王一时又是心急,又是心疼,片刻后,咬牙道,“好,我答应你,让你去边境。” “真的?”英亲王妃立即拿掉帕子,看着他。 “你整日裡這么哭闹下去,我也受不住。”英亲王看着她道,“我陪你一起去。你别再說什么我還有儿子,你再沒有儿子的话了。浩儿已经改了许多毛病,如今不同以前了,对你也孝顺了,你這话若是让他听到,心裡也不是滋味。” 英亲王妃抽着鼻子道,“這孩子是出息不少,可是我的儿子我怎么能不要?” “沒不让你要。稍后,我去找李沐清一趟,再与左相和永康侯交代一些事情,京中的诸事,以后就让他们多担待些。我陪你去边境。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英亲王道,“你收拾一下,明日我們就启程。” “還收拾什么啊?今日我們就启程,這天還早着呢。”英亲王妃道。 “也罢,听你的”,英亲王点头。英亲王妃见他答应,连忙止了泪,催促他快去。英亲王连连叹息,出了英亲王府。 春兰走過来,悄声說,“王妃,王爷這些日子心裡也不好受,也是担心小王爷、小王妃和小少爷的,只是不表露出来罢了。如今也坐不住了。” 英亲王妃点点头,哼道,“他就是嘴硬。”,话落,道,“你快去收拾,轻装简行”,春兰应声,连忙去了。 李沐清对于英亲王妃這些日子急得坐不住闹着要前往边境之事有所耳闻,如今见英亲王来与他商议交代朝中的事情,笑着点了点头,道,“除了王爷和王妃自己带的护卫,我另外再安排一队人马送您二人去边境。京中的事情王爷就不必挂怀了。见到秦铮兄和芳华后,就說沐清在京中等着他们回来,别忘了约定。” 英亲王点了点头。左相和永康侯听闻后也是赞同,对英亲王道,“王爷路上小心,尽管去边境,京中有我們!” 英亲王回到王府后,英亲王妃已经收拾好了行囊,马车已经备好,等在了王府门口。李沐清派的一队人马也已经在王府门口齐集,领兵的人是程铭和宋方,跟随二人一起的,還有秦倾。 英亲王沒想到准备得這么快,看向英亲王妃。英亲王妃催促他,“你的一应所用,我都给你收拾好了,若再沒别的事儿,快走吧。” 英亲王看向程铭、宋方、秦倾三人。 程铭和宋方给英亲王见礼,齐齐笑着說,“京中方圆千裡内的粮草军饷已经被我們搜刮空了。我們在京中,也再帮不上什么忙了,听闻王爷和王妃要前去边境,沐清兄派人知会了我們,我們正好有此意,便随同王爷一起了,看看路上,還有什么粮草军饷可收。” 英亲王点点头,“辛苦你们了。” 秦铮道,“大伯父,四哥和秦铮哥哥都在边境为南秦出力,京中有李沐清,我在京中,也帮不上多少忙,不如跟着去边境。我总归是秦家的子孙,不能哥哥们在前线打仗,我却在后方享福。” 英亲王问,“太妃可知道?” “太妃知道,我已经禀明太妃了,太妃也同意。”秦倾道。 “好孩子!”英亲王拍拍他肩膀,“儿女私情,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儿,男儿有志,当保家护国。跟着去吧。” 秦倾重重地点了点头。秦浩携着卢雪莹,前来门口送英亲王和英亲王妃。 “父王和母妃路上要多加小心。”秦浩道。 卢雪莹拉着英亲王妃的手,“母妃见到二弟和芳华妹妹替我问好,就說我和大公子等着他们回京。落梅居我会帮忙照看。” 英亲王妃点点头,欣慰地拍拍她的手,“王府就交给你和浩儿照看了。” “母妃放心,孩儿一定好好照看。您和父王、二弟、弟妹也早些回来。”卢雪莹道。 英亲王笑着点头,拍拍秦浩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你除了是英亲王府的长子,還是秦氏的子孙。凡事,有可为,有可不为。大丈夫,生于父母,立于天地。浩儿,别让我失望。” 秦浩动容,“父王放心,孩儿一定守好英亲王府,协助李大人护好京城,稳住朝纲。等皇上凯旋,等父王、母妃、二弟、弟妹,還有小侄子早些回京。” 英亲王欣慰地点点头,上了马车。队伍启程,离开了英亲王府。秦浩和卢雪莹站在门口,目送着队伍走远。 秦浩低声說,“以前,我一直怨天不公,恼恨自己出身不如二弟。后来,娶了你,经历了一些事情,我渐渐明白了。這些年,二弟对我這個兄长,其实一直是纵容和包容的。王妃也对我宽容。父王更是用心良苦。” 卢雪莹偏头看他,对他微笑,“你如今就很好,以后也不必和谁攀比,做好你自己就好。” 秦浩点头,握住卢雪莹的手,“莹儿,多谢你。” 卢雪莹小声說,“只是可惜,我身子不太好,我們以后怕是真沒有孩子了。让你纳妾,你又……” 秦浩伸手捂住她的嘴,“我对不起依梦,曾经也对不起你過,混账過。若是我們以后真的一直沒有孩子,是对我的报应,我罪有应得。”顿了顿,他道,“悔悟后,我才知道,爱一個人,是容不得旁人的,你就不要再与我提纳妾之事了。” 卢雪莹闻言拿掉他的手,轻轻叹了口气。秦浩道,“好在弟妹已经有了身孕,定然会平安生子,王府也有了继承人,我們沒有孩子也无碍,以后就当二弟的孩子视若己出吧。” 卢雪莹笑着点了点头,“我這條命是弟妹救的,希望他们平安回来,娘不在家,以后我每日三炷香,按时祈祷。” 秦浩颔首,拉着她,边說着话,边进了府内。秦怜得知英亲王和英亲王妃要立即去边境的消息,匆匆忙忙跑出了皇宫,她出宫后,到英亲王府,扑了個空,顿时气得跺脚。 卢雪莹对她道,“怜妹妹,你已经去過边境了,還是安心在京中待着吧。” 秦怜立即问,“大嫂,他们走了多久了?” “走了半日了。”卢雪莹道。 秦怜立即說,“来人,给我备一匹马。” 卢雪莹一把拽住她,摇头,“父王和母妃赶路赶得急,半日的功夫,定然走出很远了。你追不上。” “追的上。”秦怜甩开她,就要往外走。卢雪莹拦不住,连忙跟了出去。 秦浩正巧从府外办完事情回来,见到秦怜,便明白了什么情况,看了卢雪莹一眼,卢雪莹意会,犹豫了一下,对他点了点头,秦浩出手,秦怜本就只会些三脚猫的功夫,自然三两下就被秦浩给扣住了。 他毕竟是英亲王府大公子,虽然不及秦铮,但也是文武双全。秦怜恼怒,“秦浩,你放开我!” “听话,父王和母妃已经走远,你独自一人追去,不安全,好生在京中待着吧。”秦浩道。 秦怜不听,对他打骂,“你拿住我安的是什么心,别以为我……” 她话沒說完,就被秦浩给劈晕了。秦浩接住她,对府中的护卫吩咐,“备车,我要进宫。” 有人立即备车。 秦浩对卢雪莹道,“你与我一起,将他送进宫,交给太后吧”,卢雪莹点点头。 二人一起带着晕過去的秦怜,将她送进了皇宫。 太后得知秦怜出宫,刚要匆匆出宫,便见秦浩和卢雪莹带着她送了回来。她顿时放下了心,对二人道,“這個孩子,我让人瞒着些消息,沒想到沒瞒住,对亏你们拦住了她。” “我虽然打晕了她,送了回来,不過,就怕您也难看住她,她是個鬼机灵。”秦浩道,“我会告知李大人,近日对京中的守卫嘱咐一番,若是见到她,就拦住,不准她私自出京。有李大人派人看着,她出不去京城。” “嗯,就這样办。”太后道,“边境多危险,王兄和王嫂去也就罢了,再带上她,我更不放心了。還是留她在京中吧。” “怜妹妹這回估计恨死我們了。”卢雪莹笑道。 “你们做得对,她一個小丫头,恨不了两日。”太后笑着拍拍卢雪莹的手。 二人与太后闲话片刻,出了皇宫。 李沐清收到秦浩派人传的话,笑了笑,安排了下去。 秦怜醒来后,气得对秦浩和卢雪莹骂了一阵,在太后的眼神下,明面上乖巧下来。可是后面几天,她发现,无论她想什么办法,都会有人看住她,就算是想办法出了皇宫,竟然也出不去京城,得知是李沐清派的人看住了她,她气的鼻子都歪了,跑去找李沐清理论。 可是李大人实在太忙,她连面都见不着,碰了几次壁,咬牙切齿地死心了。 燕岚得知英亲王和英亲王妃、程铭、宋方、秦倾等人前往边境的消息,暗恨自己沒早得到消息。永康侯府人对她說,她一個女儿家,去边境還需要人照顾,给前线的人捣乱,不如好好在京中等着,烧烧香,拜拜佛,保佑他们平安。 燕岚在她娘怀孕时,就每日烧香,如今她娘和弟弟平安,她更是信了,便此后每日三炷香,保佑谢芳华和她腹中的孩子平安。 金燕数着日子,也每日三炷香。她们不能去边境,关山迢递,只能以此来祈祷保佑平安。 十多日一晃而過。自从北齐王进攻渔人关,谢墨含和郑孝扬全军覆沒了雪城之兵后,北齐一直再沒动静。雪城十万雄兵覆灭的消息传开,震惊了天下人,天下哗然。可是齐云雪,奇异地沒有动作。 玉言宸的毒解不了,长睡不醒,被送回了北齐玉家。齐云雪留在了北齐军营,可是对于雪城之兵被全军覆沒的消息,她好像沒那么回事儿一样,沒做出半点儿应景之事。 渔人关這些时日,也沒有动静。似乎双方都在养精蓄锐,等待下一次战役。燕亭等了十多日,坐不住了,忍不住对秦钰询问,“皇上,你說北齐和齐云雪在攒着什么主意?怎么如今都十多日了,還沒有动静?” “沒有动静,才是不同寻常,定然有别的大的动静在等着我們。”秦钰道。 “你英明神武,就料不出来?咱们可不能干等着齐云雪报复啊。”燕亭道。 “谁說咱们干等着了?”秦钰道。 “都十多日了,沒干等着這是在做什么啊?”燕亭不满,“难道你又私下做了什么?”话落,他忽然道,“对了,郑孝扬哪裡去了?好几日沒见到他了,他不会是睡死了吧?” “他另有派遣,五日前已经不在渔人关了。”秦钰道,“你如今才发现嗎?” 燕亭一呆,“我說怎么不见他人影呢,从到渔人关,他一直睡睡睡,谁沒事儿盯着他啊。”话落,好奇地问,“你将他派去干嗎去了?” “打探消息。”秦钰道,“论在外面行事,如泥鳅一般,见首不见尾,谁也不如他。” “打探什么消息?北齐的动静和齐云雪的心思?”燕亭问。 秦钰摇头,“不是,北齐内部的动向。” 燕亭眨眨眼睛,一副求知似渴。 秦钰道,“听說,玉启言离开雪城,离开了王卿媚,回北齐玉家了。可是都這么久了,却沒听說他在北齐军营。而自从渔人关一战后,北齐王沒动静,覆灭了雪城兵马,齐云雪也沒动静。那么,定然有谋略。不是出在玉启言身上,就是别处。总归是北齐内部。所以,北齐王和齐云雪应该是在等筹谋好之后的机会,才暂且按兵不动。” 燕亭点头,“可是如今郑孝扬走了五日了,打探回来动静了嗎?” “還沒有。”秦钰道,“算算時間,应该快了。” 燕亭道,“算算時間,秦铮兄和芳华也该到了落霞峰了吧?” 秦钰颔首,“差不多了。” “那我們赶紧动手啊,别等着北齐出招,免得我們被动。”燕亭急道。 “今日晚,或者明日晚,秦铮应该就会有信号传出。他一旦传出信号,我們就对玉霞坡出兵。”秦钰道。 燕亭点点头,摩拳擦掌,“這一次,让北齐大败,我們趁胜一举攻入北齐皇都。” “想要攻入北齐皇都,不是一战两战一日两日就能做到。這個急不得。”秦钰道,“不過,這一战,我們只许胜不许败。” “那是自然!”燕亭道。 傍晚,北方天空有大批的飞鸟盘旋着高飞,足足飞了一盏茶時間。秦钰站在城墙上,露出笑意,“他们到达的比朕预想的快了一日。” 燕亭立即问,“那就是信号?” 秦钰点头。 燕亭欷歔,“也只有他们想得出来。” 谢墨含笑道,“渔人关距离玉霞坡和落霞峰都太近了,沒办法飞鹰传信,放信号也必须谨慎。所以,秦铮兄便想了這個法子。他和芳华赶飞鸟上半空盘旋,以此为信号联络。” “也就是說,今夜?”燕亭问。 “嗯,今夜。”秦钰道,“戌时。” “還還站着干什么?我們赶紧去准备啊。”燕亭催促。 秦钰点头,吩咐,“传我命令,议事厅议事。” 是夜,戌时,秦钰调派了六路兵马,亲自带兵,出兵渔人关。 北齐探子得到消息,连忙禀报北齐王。 齐云雪正在与北齐王议事,闻言,挥手一拍桌子,“沒想到秦钰出兵得這样早。” 齐言轻立即道,“父王,您和小姑姑做的安排,可来得及?” 北齐王沒說话。 齐云雪道,“刚刚收到书信,玉启言正带着人赶来,希望能赶得及。”话落,她喊,“来人,速去接应玉启言,必须尽快来。” “是。”有人立即去了。 北齐王问,“秦钰出兵了几路兵马?” 探子立即回道,“目前探有六路,不知是否后面還有。” “无论来几路,今夜都让他有来无回。”齐言轻恨声道,“今夜,就是秦钰的埋骨之地。” 齐言轻看向齐云雪,道,“今夜就看小姑姑的了。” 北齐王沉默片刻,道,“云雪,北齐兵马今夜就交给你了。全权由你调度。” 齐云雪闻言拱手,“多谢王兄信任。” 北齐王看着她,“你总算又叫我一声王兄了,不過,我也要嘱咐你一句话。過犹不及,慧极必伤。今夜,我兵马交给你,你妥善用之,好自为之。” 齐云雪点头。 北齐王对她摆摆手,齐云雪快步走了下去,出了中军帐,吩咐,“所有将领,随我出战!” “是!”北齐将领,众口一致。 齐言轻待齐云雪走后,看向北齐王,“父王怎么将兵马都任由小姑姑调派?万一她……” 北齐王道,“轻儿,你不是秦钰的对手,朕也奈何不得他,云雪于用兵一道,甚有天赋才华。给她,兴许能对付秦钰。她唯一缺点就是太狠辣。不過,对于如今两国对敌和北齐的形势来說,這也是好事儿。” 齐言轻点头,“既然父王這样說,我去助小姑姑。” 北齐王摆摆手,“去吧。” 齐言轻快步走了下去。 北齐王对身边的人道,“收拾一番,我們去观战。” “是。”身边人立即为北齐王也做了全副武装。 夜裡,火把通明,喊杀声震天,山中的一切飞禽走兽,都因为战火,四下逃窜。齐云雪果然如北齐王所說,于兵事军事一道,十分有天赋才华,她指挥的北齐军,对上南秦军,分毫不相让。 战鼓不停地响着,马蹄嘶鸣,战火燃烧了十裡方圆,玉霞坡血腥味弥漫。冷兵器对上冷兵器,是残忍的对杀。士兵们在战鼓声中,杀红了眼。血花飞溅,草木泪泣,山野为之轰鸣。子时三刻,西方传来援军的声响,有大批的援军,如潮水一般涌来。 燕亭大惊,出口吐出一句将话,“奶奶的,怎么援军好像是北齐军?咱们的人呢?秦铮呢?怎么到现在還沒有动静?哪裡去了?” 崔意芝也奇怪,放目看去,面色微变道,“看样子,北齐来的军队有十万兵马之多。” “皇上,這是怎么回事儿?难道這就是北齐王和齐云雪攒的大招?”燕亭道,“這些兵马,看起来十分有气势,我們若是沒有援军,這一战……” “放心,秦铮必来。”秦钰道。 燕亭又向北看,“怎么现在還沒动静呢!” “别急!”秦钰道,“稳住。” 燕亭点点头,北齐因为突然来了援军的注入,北齐兵气势大增,潮水如虹,南秦军顿时吃力。齐云雪露出得意的一笑,对齐言轻道,“你坐镇,我去擒秦钰的首级。” “小姑姑当心!”齐言轻嘱咐。 齐云雪不回话,纵马向前,向秦钰所在的方向,直冲而去,她运用了魅术,所過之处,士兵顿时非死即伤,无人能挡,眨眼就到了秦钰面前十丈远之处。 燕亭睁大眼睛,大骂了一声,“這女人是红衣女鬼嗎?怎么這么厉害?” 他话音刚落,齐云雪对着他劈出了一掌。燕亭刚要出手迎接,秦钰挥手将他打回了身后,抬手迎上了齐云雪的掌风。 “砰”地一声,二人身下的坐骑各自倒退了数步。 齐云雪站稳脚跟,又再次地劈出一掌。秦钰不惧,挥掌迎接。二人你来我往,须臾间,過了数十招。二人過招,旁人近身不得,燕亭在一旁,急得干跺脚,暗悔自幼时常偷懒沒学好武功。 大约過了百招,齐云雪武功奈何不得秦钰,眼看就要落下风,她眸中现出一丝阴狠,忽然手掌心一抖,双手冒出浓浓黑色的烟雾。秦钰面色微变,顿时闪身倒退。可是那浓浓的烟雾十分快速,转眼就到了他近前,让他闪避不得。 燕亭急得大喊,“皇上!” 周围护卫,想要营救,根本就做不到,连二人周围十丈内,都近不得身。 齐云雪嘴角现出冷笑,冷声狠辣地說,“秦钰,你覆沒我十万兵马,今日就让你葬身此地。” 她话音刚落,身后忽然一個声音传来,带着丝懒洋洋的样子,“是嗎?爷便不信了,天下间,若是我不要他的命,别人谁也要不了。” 随着他话音落,一道冷光从身后传来,似乎劈出了一面屏障,将齐云雪双手靠近秦钰的浓雾生生地从秦钰面前格挡开。 秦钰趁机退出十丈,躲离了浓浓黑雾。齐云雪沒得手,听到熟悉的声音,猛地回头,只见秦铮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她目光闪過一丝惊异,咬牙,“秦铮?是你!” “是我。”秦铮道,“爷早就告诉過你了,不惧百毒,我就站在這裡,你可以试试看。” 齐云雪双手又重新地聚起黑雾,阴寒地道,“你不惧百毒,难道不惧魅术之毒?既然你来了,也一样,我便拿你祭雪城的十万兵马。” “好說,只要你奈何得了我。”秦铮道。 齐云雪不再多言,浓浓的黑雾从手中溢出,瞬间如万千把黑色的毒剑,刺向秦铮。秦铮冷笑一声,丝毫不惧,挥剑出手,“這么点儿本事,還是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齐云雪咬牙,强行突破他竖起的屏障,发现,的确奈何不得他,她瞬间变幻了功法和策略,黑色的浓雾瞬间变得血红,如狮子张开了血盆大口,要一口吞下对面的人。 秦铮冷笑,又挥剑变幻招式。二人转眼间,過了百招,齐云雪变幻数种功法,发现,都奈何不了秦铮。她沉静下心,观察他片刻,发现,就在他的剑柄上,挂着一枚物事儿。 她看到那枚物事儿,顿时怒火冲天,“這是聚灵石,我父亲竟然将這個也给你了?” 秦铮摇头,“老道对我沒那么好,沒给我,這是别人送的。” 齐云雪冷笑,“别以为有他在,我就奈何不得你。今日要你毙命,你就休想活着。”话落,她忽然从怀中抽出一物,是一枚通体红色的玉萧,对着唇边吹了起来。 因她萧声起,浓浓的红色消音形成一**的波纹,袭向秦铮。 秦铮运功,忽然发现,功力也抵不過這萧声入耳,闭功之法根本就不管用。他脸色一沉,四周的兵将受不住,大批人吐血倒地而亡。秦钰刚要上前,只见左侧方一匹马冲来,马上端坐着一個女子,走近了,正是谢芳华。 她松开马缰绳,一只手微动,一缕青色的烟雾从手中溢出,瞬间缠绕住了萧声溢出的波纹,同时,她另一只手甩出了袖箭,十二把袖箭如十二骨的扇子,连环地对着齐云雪射了過去。 齐云雪大惊,立即收手躲避。可是即便她武功好,有魅术在身,躲避得快速,可是還是被一柄袖箭射中了手腕。 谢芳华同时撤了手,纵马站在了秦铮的身边,看着齐云雪,冷然沉静地道,“今日谁死還說不定呢!齐云雪,你在南秦暗中做了那些事儿,我都给你记着了。” 齐云雪抬眼看来,只见马上端坐的女子,小腹凸起,正是谢芳华,她冷笑出声,“谢芳华,你以为你是谁?就凭你?” “凭我又如何?”谢芳华看着她,“我向来不惧你。” “你可有解言宸毒的解药?拿来!”齐云雪忽然话音一转。 谢芳华眯了眯眼睛,冷淡地道,“沒有。” “那你就去死吧!”齐云雪不顾及手腕的伤,再次将萧放在唇边。 谢芳华刚要抬手,秦铮的剑比她的手快一步地刺向齐云雪,同时道,“這一次看看你的萧快,還是我的剑快。” 齐云雪只见眼前一道寒光,分外的刺眼,她纵马倒退数步,堪堪躲過了秦铮的剑。可是這一剑刚躲過,第二剑便对她刺来,她躲避不過,顿时将手中的萧当做武器,迎上秦铮的剑。 只听“咔”地一声,她的玉萧被秦铮的剑锋劈裂了。她面色一变,忽然发狠,手中的萧一個翻转,萧内的机关打开,有无数细如牛毛的针射向秦铮。 谢芳华眼明手快,催动魅术,轻烟飘出,瞬间织成了一张網,網住了射向秦铮的那些针。 同一時間,秦铮拿起马前的弓箭,拉弓搭箭,对着齐云雪射出了一箭。齐云雪躲避不及,右肩膀被射中,几乎栽落马下。忽然,后方有人大喝了一声,“云雪,撤兵!” 齐云雪闻言,冷冷寒寒地看了秦铮一眼,咬牙纵马撤了回去。 “不让她走,杀了她。”燕亭大喊一声。 秦钰看了一眼周遭的情形,又看了一眼秦铮和谢芳华,只见谢芳华一手捂住小腹,脸色在火光下,有些隐隐的白,他立即纵马過去,“你怎么样?” 燕亭也发现了谢芳华不对劲,恍然想起了什么,也连忙纵马跑了過去。秦铮此时丢下了自己的马,纵身上了谢芳华的马,对她恼怒地道,“不是让你在后方嗎?你過来干什么?” 谢芳华额头有细微的汗,似乎克制着难受,轻声說,“我不放心你,齐云雪十分厉害,不止有武功、媚术,還有魅术的术法。我怕你有危险。” 秦铮抿唇,不得不說,若非她及时来到,刚刚的锁魂萧音,他便奈何不得。魅族之术,要以魅制魅。他在马上端坐好,拦腰将她抱在怀裡,一手扯過马缰,对她道,“我送你离开這裡去后方找地方休息。” 谢芳华点点头。 秦铮抬起头,对秦钰道,“我那十万兵马,分了两队,五万兵马在玉霞坡撤向河阳城的沿途埋伏。另外五万兵马,在玉启言十万兵马的后方。你该知道怎么做了?” 秦钰颔首,“我知道,你照顾好她吧!這裡就不必管了。” 秦铮不再多留,带着谢芳华离开了這片战场。秦钰回身,对燕亭吩咐,“听到了?齐云雪刚败,北齐军心正松动,全力拿下玉霞坡。” “听到了!”燕亭顿时来了精神。 此时,南秦和北齐的士兵依然在厮杀。本来占有有利上风的北齐,因齐云雪刚刚受伤,渐渐地示弱。南秦士兵的士气则因为齐云雪受伤,秦铮、谢芳华出现,像是被鼓舞了一般大涨。 “所有士兵听着,今日拿下玉霞坡,所有人,论功行赏。”秦钰清喝一声。 士兵们闻言,更是精神一震,狠烈地对北齐士兵厮杀了起来。齐云雪撤回到后方后,肩膀和手腕的伤让她半只臂膀都麻了,鲜血染红了衣衫。北齐王看到她,又看了一眼场中的形势,道,“撤兵吧。” 齐云雪断然否决,“不行,不能撤!” 北齐王道,“南秦士兵士气大增,你又受了伤,北齐士兵示弱,怕是守不住玉霞坡。” “守得住!不能便宜了他们!我的伤无碍。”齐云雪咬牙道。 “小姑姑說得对,父王,不能撤。”齐言轻此时道,“若是撤出玉霞坡,我們一退再退,南秦定然得寸进尺。” 北齐王道,“那你们可有办法扭转局势。” 齐云雪刚要說话,忽然看到玉启言带来的士兵后方忽然涌出南秦士兵,她立即问,“那是什么?” 齐言轻也顺着视线看去,面色一变,“不好,那是南秦的军队。” “南秦的军队怎么会从那個方向而来?”齐云雪立即问。 齐言轻无言以对,他怎么知道! 北齐王眯起眼睛,眼中现出冷芒,“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烧。云雪,你還确定今日继续再战?”话落,他道,“你的胳膊中的這箭很深,手腕被伤的也不浅,若不及时诊治,恐怕一只胳膊就废了。以后還如何上战场?” 齐云雪看向那個方向,“多少南秦兵?” “怕是有五万之数。”北齐王道,“显然都是精兵强将。” 齐云雪咬牙怒喝,“退兵!” 齐言轻看向北齐王,也一咬牙,“退兵!” 北齐士兵得到命令,顿时护送着北齐王,大批退去。 秦钰见了,冷笑,下命令,“追!” 這一战,到此,胜了!但胜了不意味着结束了!秦钰带着人马,亲自追了去。秦铮带着谢芳华离开战场后,来到大后方,听不到任何硝烟杀戮的地方,停下了马,对她问,“怎么样?是不是很难受?” 谢芳华脸色发白,摇头,“還好。” 秦铮大怒,“别以为我不懂医术,你便什么都隐瞒我,与我說实话。” 谢芳华护住小腹,轻声說,“有些痛。” 秦铮脸色发白,這时,月落从后方现身,对秦铮恭敬地道,“小王爷,皇上传话,請您立即带着小王妃回渔人关。初迟公子能为小王妃看诊。” 秦铮看了他一眼,颔首,纵马前往渔人关。秦铮的马骑得虽然快,但将谢芳华护在怀裡,让她分毫感受不到颠簸。一個时辰后,回到渔人关,谢芳华已经大汗淋漓,脸色白得像是要虚脱一般。 秦铮纵马进了城,直奔总兵府,迈进府门后,立即喊,“初迟呢?在哪裡?” 小泉子已经提前一步得到了消息,等在门口,见秦铮抱着谢芳华回来,急忙回话,“小王爷,奴才带您和小王妃去见初迟公子。”话落,匆匆往裡跑。 秦铮跟在他身后,来到初迟的住处,他已经得到了消息,备好了药箱,等在桌前。见秦铮和谢芳华来了,立即道,“将她放到床上。” 秦铮依然将谢芳华放到了床上,初迟连忙上前,给谢芳华诊脉。谢芳华手一直护着小腹,脸上大滴大滴的汗珠子滚落,脸色苍白如纸。 初迟给她把脉片刻后,脸色十分难看,但并沒有多言,转身走到桌前去开药方。不多时,药方写好,他吩咐小泉子,“快去给她按照這個药方煎药,不用按时熬,药水煮沸了立即端来一碗。” “是。”小泉子拿着药方子跑了下去。 谢芳华喘息着问初迟,“孩子,必须保住孩子。” 初迟剜了她一眼,“死心眼!” 谢芳华不管他难看的脸色和骂她的话,只看着他,“一定能保住孩子,对不对?” 秦铮走過来,伸手握住谢芳华的手,看着初迟。初迟看着她难受的样子,不忍,语气和缓了些,“孩子沒事儿,是你有事儿而已,都什么时候了?竟然還动用魅术?你是不想活了嗎?稍后药端来,你乖乖喝药,孩子就能保住。” 谢芳华闻言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秦铮伸手将她抱在怀裡,抿着唇,一言不发。 初迟看着二人,一時間,也沒有再說话。两盏茶后,小泉子端着一碗药匆匆跑进来,“初迟公子,這药水刚煮沸,我便倒出来了,药效怕是不够啊。” “先给她喝下,再继续熬。”初迟道。 小泉子立即端来床边,递给秦铮。秦铮伸手接過,催动功力,将汤药变温,放在谢芳华唇边。谢芳华闻了闻,放心地就着秦铮的手喝了。 初迟见她的样子,气道,“我還害你不成?” 谢芳华喝完一碗药,轻声說,“从来喝别人的药都会先问问,习惯了,不是怕你害我。” 初迟闻言住了口。 秦铮将空药碗递给小泉子,对他道,“熬好了再端来一碗。” 小泉子应声,连忙下去了。 谢芳华在秦铮的怀裡闭眼休息了片刻,气息才渐渐地趋于平稳了,她长长舒了一口气。 秦铮抱着她的手紧了紧,低声說,“你吓死我了。” 谢芳华也低声說,“我們南秦沒有人能克制齐云雪,她太心狠手辣,我怕她伤你,毕竟雪城的十万兵马全军覆沒,她心裡指不定有多恨。” 秦铮伸手摸摸她的脸,她是因为他,当时也确实沒人能奈何齐云雪。 谢芳华转头看向初迟,“听說你和秦钰、哥哥,义结金兰了?” 初迟轻轻哼了一声,“你在深山裡赶路,消息到灵通?” 谢芳华露出微笑,“那我以后……也喊你哥哥?” 秦铮闻言道,“你喊他哥哥做什么?他应该喊你嫂子?” 初迟顿时不干,“你說什么?” 秦铮看着他,“我是秦钰的堂兄,比他大一点儿也是大,你和他结拜,不是应该喊嫂子?” 初迟立即道,“那子归呢?你怎么不从子归這边算?从皇上那算什么?” 秦铮道,“因为秦钰赐给了你国姓,你以后姓秦,是秦家的人,自然要从秦钰這裡算。” 初迟一噎。 谢芳华顿时笑了起来,夫唱妇随地道,“对啊,是该這样算。” 初迟看着二人,磨牙,对谢芳华阴沉沉地道,“你身体不难受了是不是?” 谢芳华眨眨眼睛,妥协了一步,道,“這样吧,一边是秦钰,一边是哥哥,大不了,以后,我不管你叫哥哥,你也不必管我叫堂嫂了。你就叫我芳华,我還喊你初迟好了。” 初迟冷哼一声,看着她道,“你既然不难受了,就别在我的房间待着了,让人给你们准备房间。” 谢芳华点头,“沒那么难受了,你的药管用。” 初迟转身,对外面吩咐了一声。 有人立即回话,“回初迟公子,刚刚小泉子公公已经吩咐人安排了,就在不远处,奴才带小王爷和小王妃過去。” 秦铮闻言抱谢芳华起身,向外走去。来到小泉子给二人安置的房间,秦铮抱着谢芳华合衣上了床,对她說,“你睡一觉,药熬好了,我喊你起来喝。” 谢芳华着实累了,這些日子,一直奔波未歇,早先又因为对付齐云雪,损耗了魅术伤身。初迟想必也是知道她十分困乏支撑不住需要休息,才赶了她出来,她低声說,“以前觉得初迟着实让人讨厌,如今看着還有点儿讨喜。” 秦铮瞅着她,点了点她额头,“如今你還想着他做什么?快睡吧。” 谢芳华小声說,“按照你的安排,北齐這一回,必大败。可是北齐皇权一日不倒,不将北齐王、齐言轻奈何了,這仗,怕是就会打上许久了,沒那么快结束。” 秦铮瞪着他,“還想着這些做什么?快睡觉,不准想了。” “好吧。”谢芳华闭上了眼睛。 秦铮轻轻地拍着她。不多时,谢芳华便睡着了。秦铮见她睡着,眸中现出心疼,過了许久,似乎做了什么决定一般,目光渐渐坚定。 半個时辰后,小泉子端着汤药過来,小声說,“小王爷,汤药好了,這次的汤药熬的浓。” “端进来。”秦铮吩咐。 小泉子立即端着汤药进来,秦铮舍不得喊醒谢芳华,将她抱起来,靠在她怀裡,低声說,“芳华,喝药了。” 谢芳华眼皮动了动,似乎十分困难,睁不开眼睛。 “你闭着眼睛就好,我喂你。”秦铮道。 谢芳华点点头,秦铮将汤药放在她唇边,她闭着眼睛一口一口地喝下,之后,又沉沉地睡了過去。小泉子接過空碗,担忧地看着谢芳华,這样的小王妃,如此孱弱,腹中還有孩子,真的会沒事儿嗎? 秦铮看了小泉子一眼,对他吩咐,“吩咐厨房,熬些清粥小菜,等她醒来吃。” 小泉子应声,连忙下去了。 秦铮又在床上陪着谢芳华躺了片刻,站起身,走到桌前,提笔写了一份手书,写好后,对外面喊,“青岩。” “公子!”青岩顿时出现在窗外。 秦铮打开窗子,将手书递给他,“你拿着這封手书,去找王意安。” 青岩接過手书,看着秦铮。 秦铮负手立在窗前,看着窗外,似乎对他說,也似乎是对自己說,“当年,师傅给了我一次机会。如今,我想再博一次机会。” 青岩重重地点头,“属下一定将书信送到。” “嗯。”秦铮摆摆手,“现在就启程吧。” 青岩揣好书信,出了将军府,出了渔人关。 秦铮回转头,谢芳华依旧沉沉地睡着,盖着薄被,依然能看到她小腹隆起一個小包。他目光渐渐地温柔。他的女人,他的孩子,都是如此坚强,他沒道理受不住。 南秦和北齐這一战,打了足足四天三夜。北齐撤出玉霞坡,秦钰却沒就此罢手,而是趁胜追击。三天三夜后,北齐退兵五百裡,秦钰带着南秦将领和士兵,进军五百裡。北齐撤到了河阳城。 诚如秦铮所料和所做的布置埋伏,北齐即便撤到了河阳城,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這是北齐建朝史上,最大的一次败仗,是南秦建朝史上最大的一次胜利。 期间,北齐王受了秦钰一箭。這一箭,秦钰是为早先闯入北齐军营,谢墨含受了北齐王一箭,所讨要的报還。 北齐军撤到河阳城后,齐云雪忍着伤痛,又给北齐王拔箭治伤。她医术高绝,为北齐王保住了性命。齐言轻恨得牙痒痒,却也对南秦步步逼近北齐内陆直至河阳城外三十裡安营扎寨无可奈何。 北齐真正地体会到了南秦的大军压境。直到现在,齐言轻都想不明白,明明时局一直有利于北齐,到如今怎么变成了這個样子。北齐撤退中,带不走的粮草军饷,都已经焚烧,未曾留给南秦。 南秦在河阳城外安营扎寨,修整兵甲后,秦钰拍拍谢墨含肩膀,“子归,我先回渔人关一趟,待我回来,你再回去看芳华。” 谢墨含道,“我收到传信,芳华和孩子母子平安,皇上不必這么急,当保重身体。” “朕還不累,有些事情,要与秦铮商议,這裡就先交给你了。”秦钰道,“齐云雪和北齐王都受了伤,短日内,不会出兵,我們能喘息的時間也就几日而已,他们一旦稳住伤势,势必反攻,都到如今的地步了,若是不再前进,攻入北齐王宫,无功折返的话,对不起我們多少人辛苦扭转到如今的局面。” 谢墨含颔首,“皇上路上小心。” 秦钰点点头。 秦钰出了营帐,上了马,正准备出发时,燕亭从裡面跑了出来,“皇上,等等我。” “你也要去渔人关?”秦钰看着他,“你也走了,谁来协助子归处理事情?” “有郑孝扬在啊。”燕亭道,“再說還有崔意芝。” 秦钰点头,催促他,“既然如此,你快些上马。” 燕亭连忙上了马,和秦钰一起,带着一队人马,折返渔人关。 秦钰和燕亭回到渔人关时,昏睡了几日的谢芳华才养回了几分精神。 燕亭毕竟不如秦钰,连续作战几日夜,再纵马奔回渔人关,刚到城门口,他就累趴下了。 秦钰看了他一眼,让人抬着他进了将军府。 小泉子出府迎接,见到燕亭,吓坏了,“皇上,燕……小侯爷……這是怎么了?受伤了?” 秦钰摇头,“累的。” 小泉子长舒了一口气,“吓死奴才了。” “芳华怎么样了?”秦钰下了马,扔了马缰绳,边往裡面走边问。 “小王妃被小王爷抱回来的那天,奴才吓坏了,幸好有初迟公子在,给小王妃开了药方,小王妃昏昏睡了几日,今日看起来气色才好了些。”小泉子小声說,“不過初迟公子說了,她再不能乱动,否则,别說保不住孩子,她的小命也会弄沒。” 秦钰脚步顿了一下,点点头,“他们如今在哪裡?” “奴才带您去。”小泉子连忙带路。 来到秦铮和谢芳华的住处,谢芳华正在吃饭,這几日,她一直昏睡,除了喝药和喝些米汤外,肚子裡沒什么东西,今日,她人精神了,总算是能起来自己吃东西了。 秦钰迈进门槛,便看到秦铮在喂谢芳华,他脚步顿了一下,道,“我也一日沒吃饭了,去弄些饭菜,端来這裡。” 小泉子连忙应声,向厨房跑去。 秦钰进了房间,解了披风,坐在了桌前。 谢芳华看着他一身风尘,一脸疲惫,眼底是浓浓的青影,皱眉道,“刚打完仗,你沒休息,就赶来了?” 秦钰“嗯”了一声,对秦铮說,“给我倒杯茶。” 秦铮瞥了他一眼,“你沒长手?” “懒得动了。”秦钰道。 秦铮放下碗筷,伸手给他倒了一杯茶,挑眉,“用不用我喂你?” “你若是喂我,我也不介意。”秦钰道。 秦铮冷哼一声,将茶杯放在了他面前。 秦铮慢慢伸手,似乎的确是沒了力气,端起茶杯来,慢慢地喝了。 “怎么不休息一下再過来?”谢芳华看着他,“累成這样子做什么?你可是皇上,要保重龙体。” 秦钰看了她一眼,“還有力气对我說教,看来你身体還好,沒差到不可救药的地步。” 谢芳华白了他一眼。 秦钰放下茶杯,解释,“如今已经到了這個局面,便是不死不休了。能喘息的時間沒多少。我和子归不能同时過来,我便先過来,尽快再回去,他也好過来看你。” 谢芳华皱眉,“我沒大事儿,你们折腾什么?”话落,道,“哥哥不必過来了,我已经好很多了。我們能跟你一块启程。” “你们跟我一块启程做什么?难道還要去前线?”秦钰挑眉。 谢芳华点头,“免得你们不放心,哥哥也不必奔波了。” “不行!”秦钰断然否决。 谢芳华看着他,“你說不行不管用。”话落,她挽住秦铮胳膊,转头问他,“对吧?” 秦铮還沒答话,秦钰便道,“战场何等危险?你知不知道?你若是出事儿,我們都不必打仗了,干脆滚回南秦算了。這一次吓人還不够?你還想要吓我們几次?” 谢芳华咬唇,“我……” 秦铮伸手拍拍她,温声道,“我收到消息,听說爹和娘来渔人关了,不日便到。我們就在這裡等爹娘,暂且不去前线了。” “什么?”谢芳华睁大眼睛,“你說爹娘也来渔人关了?他们怎么来了?” “应该是不放心你。”秦铮道,“過来看看。” 谢芳华呆了片刻,露出苦瓜脸,小声說,“娘若是见了我們,一定骂我們,這么久,我們也沒给她传信。她才在京城坐不住了。” “她舍不得骂你,顶多骂我罢了。”秦铮道。 谢芳华叹气,片刻后,道,“那前线呢?谁来对付齐云雪?” “她的锁魂萧被我给劈断了,就算要修复上,也不是容易的事儿。”秦铮道,“更何况,她的伤沒有七八日,好不了。若是自己用魅术疗伤,会折损她的魅术功法,這等时候,她定然舍不得折损,所以……時間应该够了。” “什么時間够了?”谢芳华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 “先不說這個,你先吃饭,到时候就知道了。”秦铮摸摸她的脑袋,“吃饱喝足,你要好好地养精神,免得娘见了你,大呼小叫。” 谢芳华点头,“好吧。” 小泉子端来饭菜,放到桌上,又给秦钰另拿了碗筷。 吃過饭后,秦铮对秦钰道,“你先去休息。” “我不累。”秦钰道,“有事情和你商量。” “你這副鬼样子,有污爷的眼睛。”秦铮赶他,“更何况,我如今沒空,要哄华儿睡觉。” 秦钰一噎,看了谢芳华一眼,见她抿着嘴笑,他冷哼一声,起身出了房间,去沐浴休息了。 秦钰走后,谢芳华用胳膊碰碰秦铮,“我都睡了几日了,怎么還有觉睡?你是看不過去他的样子,想让他去休息吧?偏偏還這样說来气他。” 秦铮哼了一声,“他是皇帝,累死了谁来接他的班?我是为了他好。” 谢芳华更是笑翻,“既然知道他是皇帝,你還在他面前爷啊爷的,太失礼了,该砍头。” 秦铮被气笑,“他敢!” 谢芳华拉长音笑道,“是啊,他不敢,這天下想要砍我夫君脑袋的人還沒出来呢。” 秦铮一把将她拽进怀裡,抱住她,“你有精神了是不是?既然精神這么好,今晚侍候我。” 谢芳华猛地咳嗽起来,小声說,“有精神不代表有力气啊。” 秦铮低头吻她,“那就用這個,這個不需要耗费力气……” 谢芳华想說什么,被他堵住了话,一時間气喘吁吁地想着,谁說這個不耗费力气啊。 秦钰休息了一夜,第二日,便恢复了以往的精神。 燕亭也活蹦乱跳了,大早上,便跑来了秦铮和谢芳华的住处,也不管二人刚起床,便在外间的画堂吆喝二人快出去。 秦铮不管燕亭怎么喊,慢悠悠地收拾妥当了,才拉着谢芳华走了出去。 燕亭看到了谢芳华的小腹,啧啧感慨,“這時間過得可真快啊,肚子都這么大了,算起来,几個月了?” “四個多月了。”谢芳华笑着道。 “俗话說,這十月怀胎,還有的熬啊。”燕亭担忧地看着她,“你熬不熬得住啊。” “熬得住。”谢芳华道。 燕亭竖起大拇指,对侍画指挥,“去,给我拿笔墨纸砚来?” 侍画疑惑地看着燕亭,“小侯爷要笔墨纸砚做什么?” “画一幅画像。”燕亭道,“燕岚来信嘱咐我多次了,說见到她,一定要给她画一幅画像。若是我不照办,那死丫头子饶不了我。我可不想以后因为這個,被她說道。” 谢芳华摇头,“不行,我如今的样子难看死了,不能画。” 燕亭摇头,“哪裡难看了?我怎么沒看出你难看了?”话落,他看向秦铮,“你說呢?” 秦铮点头,“当然。” 燕亭一听,乐了,对侍画催促,“快去。” 谢芳华摇头,“不行,不准去。我给燕岚去一封信吧,這样你就不会沒法交代了。” “不就是一副画嗎?你怀孕的样子也极好看的,怕什么?”燕亭凑近秦铮,“喂,你媳妇儿有孕的画像,你有沒有?” 秦铮摇头,“沒有!” “不是吧?”燕亭看着他,“你不是应该每個月都画两张,以后孩子生下来,给孩子看嗎?” 谢芳华心思一动,偏头看向秦铮。秦铮也转头看向谢芳华。 谢芳华想着,若是她真挺不住,那么,以后孩子也可以看她的画像吧?看她怀着他的样子。似乎是该画几幅画像,留待以后纪念。秦铮转回头,对燕亭道,“你提醒了我,是该画几张。”话落,道,“不過不是你画,是我来画。不给燕岚,爷自己收着。” 燕亭嘎嘎嘴,“你们夫妻俩可真小气。”话落,道,“不给画像就不给,你答应给燕岚写信,一定要给她写啊。” 谢芳华笑着点头,“這個容易,我现在就去写。” 這时,小泉子来到门口,“小王爷、皇上請您過去议事。”话落,补充,“皇上說,小王妃就不必去了。她不宜多思多想。” “好,我這就過去。”秦铮站起身,嘱咐谢芳华,“你好生休息,今日晚上,爹和娘估计就到渔人关了。” 谢芳华暗骂了秦钰一句,将她当做纸人了,点点头,“好。” 燕亭也站起身,“我也去”,二人一起出了房间。 谢芳华待二人离开后,叫過侍画、侍墨和小橙子三人吩咐,“爹和娘快到了,你们收拾一番,给他们择一处距离這裡近点儿的房间安置。再吩咐厨房,准备些他们爱吃的饭菜”,三人齐齐点头。 “除了爹和娘,還有谁也来了渔人关?”谢芳华问。 “听說了程公子、宋公子,還有八皇子。”三人道,“小姐就别操心了,這裡這么多人,总有人会安排好的。” 谢芳华笑着点头,无奈地道,“我如今就跟個废人一样,若不是因为我,也不必劳烦他们二老从京城老远的跑来這裡。” “小姐可不能這么說,让小王爷听见,又该不高兴了。小姐是孕妇,孕妇本来就娇气,更何况您身子不好。如今能這样,已然是最厉害的了。”侍画连忙道,“王爷和王妃是想看看您,在京中太远,不放心,王妃的脾气您知道,肯定早就坐不住了,想是王爷拦不住,也跟着来了。” 谢芳华低声說,“娘就秦铮一個儿子,可却因为我,如今命跟我的悬在一起,我总觉得对不起她。如今见她,着实无颜。” “小姐快别這么想,您和小王爷两情相悦,且基于前世的缘分,也怨不得小姐。”侍画劝慰她,“王妃是明智之人,小王爷不能沒有您,王妃心裡明白,這不是您的错,她定然不会怪小姐的。” 谢芳华叹了口气,“虽是這么說,但到底是因为我。” “小姐,您再這样想下去,就会加重身体负荷,对孩子不好。”侍画道,“也不是王妃所乐见的。” 谢芳华笑了笑,嗔了侍画一眼,“就你会宽慰我。”顿了顿,她道,“如今想這么多,的确也沒什么用处。”话落,道,“我昏睡這几日,秦铮都做了什么?” “小王爷每日陪着您,寸步不离的,照料您饮食起居,都不用奴婢们,都自己包揽了。”侍画道,“奴婢们才觉得自己是无用之人呢。” 谢芳华失笑,“再沒了?” 侍画想了想,道,“我想起来了,還有一件事儿。小王爷似乎将青岩派出去了。” “将青岩派出去了?去了哪裡?”谢芳华问。 侍画摇摇头,“奴婢只知道青岩似乎得了小王爷的吩咐,出了渔人关,但不知去了哪裡,似乎是很重要的事儿。” 谢芳华点点头,暗暗想着,如今他的私兵也都交给秦钰了,都在河阳城外驻地,秦钰在渔人关内,用不到传信,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他派青岩去呢? 秦铮与秦钰、燕亭,再议事厅裡一待就是大半日。三人出了议事厅后,有人禀告,“王爷和王妃的队伍,已经到渔人关了。” 秦铮笑了笑,“他们来的倒是比预计的快。” “大伯父和大伯母指不定怎么急着赶路呢。”秦钰笑道。 秦铮不置可否,說话间,见谢芳华匆匆从内院走出,他连忙走了過去。 秦钰站在原地,见秦铮走過去后,小心翼翼地握着她的手,板着脸,似是训斥她走得太快,而谢芳华嗔了他一眼,眉间尽是暖暖的温情。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旁人似乎都不存在。他看了片刻,不由得笑了笑。 只要他们好好的,他倒也不觉得有遗憾。英亲王和英亲王妃的队伍来到将军府,挑开帘幕,二人一眼便看到了秦钰、秦铮、谢芳华等人等在门口。谢芳华小腹隆起,十分显怀。英亲王激动得嘴角抖了抖,沒說出话来。 英亲王妃不用婢女搀扶,自己快速地下了马车,上前一把攥住谢芳华的手,责怪地道,“你這丫头,如今天凉了,怎么不在屋裡等着?在這大门口吹风等着我們做什么?” 谢芳华刚要說话,她转头给了秦铮一巴掌,怒道,“死小子,你怎么照顾人的?带着她出来吹风,着凉了,染了寒气怎么办?穿的這么少!” 秦铮平白无故挨了一巴掌,无奈地退后一步,摊手,“您以为我乐意她出来接你们!是她听說你们来了,早就坐不住了,自己非要急着出来接。” “你還狡辩!”英亲王妃又一巴掌打了過去,“這么多日子,你连個信也不往京裡传,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娘了?” 秦铮又后退了一步,“不是怕您担心嗎?” “你不声不响,连华丫头怀孕都瞒着我們,我知道后就不担心了?混账东西!”英亲王妃說着话,又连着打了好几巴掌。 秦铮在娘面前,只能挨打的份,眸光扫见谢芳华站在一边笑,顿时被气笑,“娘,您当着我儿子的面打我,小心他长大后不孝。” 英亲王妃手顿住,连忙转头看谢芳华的肚子。谢芳华嗔了秦铮一眼,也有些好笑。英亲王妃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忽然,她手颤了一下,惊呼,“华丫头,他都会动了啊,在踢我!” 谢芳华也愣了一下,呆了呆,“好像是呢。” 英亲王妃顿时激动得话音都颤了,“踢得好有力,定是個男孩子。”话落,她一脸担心地道,“他不会真生气我刚刚打他爹了吧?這是不高兴呢。” 谢芳华愣了好一会儿,才說,“今天是第一次动呢。” “什么?”英亲王妃又惊了,“第一次动?” 秦铮此时也走過来,脸色怪异,“他真在动?” 秦钰、英亲王、程铭、宋方、就连秦倾等人也都看過来。 谢芳华一時間被众多眼睛盯着,咳嗽了一声,点头,“是啊,按理說,四個多月,是该会动了。”话落,她笑着說,“不是不高兴,是因为爹和娘来了,太高兴了,打招呼呢。” 英亲王妃顿时高兴得合不拢嘴,转头找英亲王,“王爷,真的在动,這是跟我打招呼呢。” 英亲王显然也十分激动,但毕竟年纪一大把了,尽量地克制着情绪,点了点头,连连說,“辛苦华丫头了!” 秦铮此时上前,伸手去摸,半响后,道,“沒有动啊。” 谢芳华对他肯定地道,“刚刚的确是在动了,我都感觉到了。” “臭小子!”秦铮嘟囔了一声,撤回手,扫了一眼众人,道,“爹和娘一路劳累,先安置休息吧。” 程铭、宋方、秦倾等人回過神来,一众人拜见皇上。秦钰笑着摆摆手,“不是在京中,无须多礼。大伯父、大伯母先安置吧。” 英亲王妃這才转头看秦钰,心疼地道,“皇上都瘦了,打仗就是辛苦事儿,别太逼迫自己了。我們来的路上就听說了,這一次,南秦大胜,北齐大败,我們南秦的兵马都攻到河阳城外了。百姓们都欢呼有個好皇上。好样的!就是要让北齐看看,我們南秦的儿郎们不是好惹的。” 秦钰笑着点头,英亲王道,“以利制弊,以少胜多,连环计谋,运兵如神。史册上会记下,名垂千古。” 秦钰笑道,“朕沒想名垂千古,护住我南秦国土不被侵犯,保住祖宗的基业不被践踏,便是初衷。如今迫于形势,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能一举攻入北齐皇城。那么,這天下一统,要了也不怕。” “好!”英亲王赞扬。 秦铮扫了秦钰一眼,“事情既然商议好了,你還不启程回军营?” “明日一早走。”秦钰道,“今晚和大伯父喝两杯。” 英亲王笑着点头,“此战大获全胜,是该喝两杯。” 英亲王妃瞪了英亲王一眼,“如今你高兴了,不是拦着我不让我来的时候了?”话落,挽着谢芳华,往裡面走,一边走,一边道,“這些日子在京中,我闲来无事,做了许多小衣服、小鞋子、小袜子,一会儿拿出来给你瞧瞧,你看看可喜歡?” 谢芳华笑着說,“娘做什么,我都是喜歡的。” 英亲王笑着点点她额头,“除了我做的,還有太后、永康侯夫人、左相夫人、右相夫人、燕岚、金燕……知道你有喜了,這一阵子,男人们打仗,忙着朝政理事儿,我們女人们帮不上什么忙,却都跟着做起了小孩子的东西,整整装了一车厢。” 谢芳华闻言摸着小腹,感动地說,“這個孩子有福气。” “可不是有福气嗎?能托生到你的肚子裡,就是天大的福气。”英亲王妃笑着說。 谢芳华脚步略微的顿了顿,這個孩子托生到她肚子裡,不见得真是孩子的福气,是她的福气還差不多。若是沒爹沒娘……她不敢往下想,只笑笑,不再接话。 英亲王妃似乎沒察觉她情绪变化,笑着跟她說着给小孩子做衣服的趣事儿。這一日,因英亲王、英亲王妃等人到来,渔人关十分热闹。 将军府摆了宴席,秦钰、秦铮、英亲王、程铭、宋方、燕亭、秦倾等人坐在一处吃酒。谢芳华和英亲王妃则在屋中摆弄小孩子的东西。 小孩子的东西卸下车后,足足堆了一间屋子。除了小衣服、小鞋子、小袜子外,還有小枕头,小被子、褥子、小肚兜、小玩具等等。具都是上等的料子所做,一针一线,都十分考究,十分精致。 谢芳华看着,感慨道,“也许娘說对了,他真是有福气。” 英亲王妃笑着道,“你、铮儿、還有這孩子,都有福气。” 谢芳华动了动嘴角,犹豫了半响,還是低声道,“娘,您不会怪我吧?” 英亲王妃握住她的手,“华丫头,我明白你的意思。自从铮儿喜歡你,非你不娶,那些日子裡,我就想過了以后会出现最坏的那一种情况,来的路上,我也想過了。但這不怪你。只能說是命。命裡有时终须有。你和铮儿,姻缘是该有這個劫。你凡事儿,往开了想,往好了想,兴许真能平安地度過去呢!万一,度不過去,娘也认了,就如老侯爷抚养你和子归一般,我和你爹,就给你们抚养這個孩子。一定让他好好长大成人。” 谢芳华听罢,顿时落下泪来,哽咽地喊了一声,“娘……” 英亲王妃伸手抱住她,眼眶发红,也哽咽地說,“你這孩子,哭什么?你怀着孩子,最忌心思重。要好好养胎,生出来的孩子才能健健康康。” 谢芳华强行将眼泪收了回去,点了点头,低声說,“能做您儿媳妇儿,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英亲王妃顿时笑了,“這些酸麻的话,就别說了,铮儿娶了你這丫头,才是我几辈子的福气呢。通情达理,心性坚韧,有家国大义,南秦的百姓们都颂扬你,我這一路走来,听了许多赞扬你的好话,心裡美滋滋的。” 谢芳华好笑,轻声且坚定地說,“娘放心,不到最后一刻,不到万不得已无力回天时,我决不放弃。” “好孩子!”英亲王妃拍拍她的手,欣慰地点头。 第二日,秦钰启程,前往军营。与他一同离开的還有燕亭、程铭、宋方、秦倾。英亲王本来也想随着去军营看看,但被秦钰给拦住了,又考虑到谢芳华身体状况和肚子裡的孩子,终究是不放心,陪着英亲王妃一起,待在了渔人关。 秦铮自然不去前线,守在谢芳华身边。谢芳华想去前线的打算,因为英亲王和英亲王妃的到来,自然也打消了。她心中清楚,英亲王妃說什么都不会再让她去前线的。 她私下小声地问秦铮,“若是齐云雪再用魅术,我們南秦,谁来对付她?” 秦铮還是那句话,“会有人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谢芳华问不出什么,也只能作罢。毕竟如今齐云雪還是有伤在身,短時間内,想必不会下杀手锏,前线应该无事儿。 秦钰离开后的第二日,谢墨含回到了渔人关。谢芳华见了他,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遍,伸手捶他,“哥,你可将我吓死了,幸好有初迟,否则爷爷白发人送黑发人,你想過沒有?” 谢墨含任她捶了两拳头,笑着說,“当时沒想那么多,只想着,南秦可以沒我,却不能沒有皇上。后来皇上背我回来的路上,我就想着,若是我真挺不住去了,爷爷年纪大了,可怎么办?你身子不好,若是伤心過度,可又怎么办。” 谢芳华上前一步,靠近他怀裡,“哥,你一定要好好的,后面還有很长時間的仗要打,齐云雪心狠手辣,若是你再有個好歹,初迟再沒法救你一次了。” “我知道。”谢墨含伸手抱住他,“后面的仗,秦铮兄、皇上商议的结果是稳着点儿打。不会太危险了。你别担心我,照顾好自己才是主要的。” 谢芳华点了点头,谢墨含在渔人关歇了一日后,就要启程回军营,秦铮拦住了他。 谢墨含不解,秦铮道,“等一個人来了,你带着他一起走,他這两日应该就到了。” 谢芳华在一旁纳闷道,“谁来?” “他来了你就知道了。”秦铮道。 谢芳华瞪了他一眼,“你還跟我卖关子?”秦铮摸摸他的脑袋,不是卖关子,是不想提他的名字。谢芳华更是纳闷,但秦铮牙关咬的紧,她也问不出什么来,只好作罢。谢墨含听他這样說,便也不急着走了。 两日后,渔人关当真来了一人。王意安! 谢芳华听闻来的人是王意安,愣了许久,才看向秦铮,“原来你說要来的人是意安?” 秦铮“嗯”了一声。谢芳华恍然,“你派青岩出去办的重要的事儿是将意安請来了渔人关?” 秦铮又“嗯”了一声。 谢芳华又问,“你說让哥哥带着他走,是让意安相助,对付齐云雪?” 秦铮又“嗯”了一声。 谢芳华看着他,“你是用什么办法将意安請动的?” 秦铮摸摸她的头,“你如今還是不知道的好。”话落,柔声哄她,“乖,好生待着,我出去迎迎他。” 谢芳华只能作罢,秦铮出去了两個时辰,之后是自己回来的。 “意安呢?”谢芳华问,“怎么沒见他跟你一起进将军府?” “他說不累,随子归兄启程去军营了。”秦铮道。 谢芳华瞪着他,“這么急?” 秦铮道,“齐云雪的伤应该好的差不多了,那個女人伤一旦稍好,就定然会出兵。河阳城的兵事不能耽搁太久,更何况南秦粮草本就不充裕,若是王意安不来相助,我和秦钰商议,稳着点儿打,既然他来相助了,那么,還是要速战速决的好。战事拖久了,国内亏空,军饷应急,对战事不利。” 谢芳华看着他,虽然不知道他是用什么办法請到了王意安,但想必自有打算,這打算裡包含的东西十分不易,她谈了口气,“有意安相助自是最好,齐云雪应该奈何不得他,言宸中了毒,昏迷不醒,北齐王又受伤了,就算不受伤,他也不是秦钰的对手。齐言轻更不必說。這样一来,南秦大胜,指日可待。” “嗯。”秦铮点头,“所以,你就好好安胎吧,什么也别想。” “好吧。”谢芳华靠近他怀裡,不得不說,王意安相助南秦出兵,她這心一下子就踏实了。 谢墨含带着王意安回到河阳城外三十裡的南秦军营,秦钰亲自出营迎接。第二日,南秦出兵河阳城。齐云雪伤势未愈,但也不惧南秦,毕竟她知道谢芳华身体定然不能再拿魅术对付她。但在战场上,她沒想到南秦竟然請到了王意安。 她恼怒地看着王意安,“你怎么相助南秦?谢芳华不顾你的性命,执意嫁给秦铮,拖着你一起去死,你竟然還帮她。” 王意安冷然地道,“我来是给父亲报仇。” “报仇?”齐云雪大笑,“王意安,你脑子沒毛病吧?谁是你的父亲?青云关的王老将军?” “生父和养父一样都恩重如山。”王意安道,“你杀了他,這笔账,我是记得的。” 齐云雪见再說无意,无法用言语劝退一心要为王老将军报仇的王意安,只能与他交手。 齐云雪得了兰长老真传,对于魅族术法,显然刻苦地修习過。但王意安毕竟是真正的魅族王室继承人,术法纯正浩然,清灵之气恰能克制齐云雪身上的戾气。二人交手后,齐云雪明显不敌,但她聪明狡诈,在王意安的手下還是逃脱了。 三日后,南秦攻陷了河阳城。北齐王、齐云雪、齐言轻带着兵马撤退到了风谷口。南秦修整了几日,进攻风谷口。十日后,南秦攻破风谷口,北齐再次败退,撤退到了虎口山。 虎口山顾名思义,山势的入口如老虎张开了血盆大口,要吞噬进入虎口山的人。 玉兆天在虎口山养了千只猛虎,這位被废了武功的国舅,依然有着余威,千余只猛虎都交给了齐云雪。齐云雪自知魅术抵不過王意安,便发了狠地运用兵谋布置猛虎看山,势必将南秦阻挡在虎口山外。 南秦士兵、马匹、都甚惧猛虎,一時間,无法攻山,在虎口山前止步不前。消息传回渔人关,秦铮对谢芳华道,“我怕是要去一趟虎口山。” 谢芳华看着他,“你去驱虎?” 秦铮道,“驭狼术与驱虎术想必不相悖,能驭狼,自然能驱虎。” 谢芳华点点头,“我也与你一起吧,我不放心你。” “有王意安在,你有什么不放心的。”秦铮低头吻她,柔声哄道,“带着你我才是不安心,爹娘也不安心。你好好在這裡带着,你放心,我处理了那些猛虎,会尽快回来。多不過半個月。” 谢芳华无奈地点了点头。秦铮出发,前往虎口山。十日后,虎口山传出消息,千余只猛虎皆被秦铮收服,反噬北齐军,齐云雪气得吐血,北齐又撤兵到了凤凰谷。秦铮折返回渔人关,正好半個月。 谢芳华已经怀孕五個月了,比四個月时,显然肚子又大了些,她的身体虽然一直有初迟在调理,但到底也十分耗费心神,每日有大半日在睡觉,剩下的小半日,在府内略微走动。 秦铮离开這些日子,谢芳华虽然知道他会平安无事儿,但每日晚上都睡不安稳。英亲王妃陪着她,一夜要起来照看她数次,短短半個月,王妃也给累瘦了,谢芳华十分過意不去。 王妃却宽慰她,“我這算什么,比起你怀孕這么辛苦,娘這差得远了。你别有太多心思,好好养胎,這才五個月,你便大半日在睡觉,后面還有五個月呢,要打起精神来。” 谢芳华遂放下了心思,如此地步了,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体,生怕挺不住,不敢太耗心神。秦铮回来后,有他在身边,她顿时放宽了心,晚上睡得十分安稳,肚子裡的小东西也不乱踢乱踹惹她不得好眠了。英亲王妃啧啧称奇,对秦铮道,“這娘俩看来還就得你照顾,娘累了半天,也照顾不好。你這一回来,顿时就安稳了,华丫头的气色也好了。” 秦铮好笑地看着累得瘦了一圈的英亲王妃,懒洋洋地道,“辛苦娘了,等臭小子生下来后,我替你教训他。有這么不给祖母面子的臭小子嗎?该揍!” “你敢!”英亲王妃顿时不干了,“不准打我孙子。” 秦铮啧啧了两声。 英亲王妃瞪了他一会儿,笑了起来,“当初你皇祖母就护着你,我還有点儿不满,怕把你给宠坏了,如今总算是体会到了当祖母的心情。” 秦铮道,“說得好像您不宠我似的。” “也是。”英亲王妃笑着点头承认,“我也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怎么能不宠?” 谢芳华在一旁听着好笑。一個月后,南秦攻陷了凤凰谷、凌阳郡。两個月后,南秦攻陷了妃子关、沣州。三個月后,南秦粮草军饷告急。這时,已经入了冬,粮草军饷告急,又是在冬天,意味着将士们的性命被刀架在了脖子上。 谢芳华已经怀孕八個月了,一天十二個时辰,有十個时辰是在床上养胎。初迟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办法,因为救了谢墨含后使他气血亏损极重,本该好好将养,却因为谢芳华,整日裡钻研医术,可是,却也沒办法抑制她生命渐渐流失的迹象。 随着月份大,她的生命似乎流失的更快了,心头血似乎以着一日千裡的速度在损耗。初迟整日裡眉峰凝着,脸色难看。秦铮抿着唇,整日裡绷着一根神经。英亲王和英亲王妃整日裡提着心,日夜不能安稳,生怕哪一日刚睡着,突然就出事儿了。 整個渔人关将军府内的所有人,都不见笑容。粮草告急的消息传回渔人关后,秦铮对青岩吩咐,“联络舅舅和谢伊,你亲自去,将他们筹备的粮草,运往沣州。” 青岩犹豫地看着秦铮,秦铮意会,对他道,“你此次去,顺便告诉王意安,時間差不多了,让他不要再手软,再晚来不及了。你押送粮草到沣州后,让他尽快赶回来。” “是。”青岩领命去了。 半個月后,传回消息,粮草军饷顺利运到了沣州。又半個月后,传回消息,王意安杀了齐云雪。同时,谢伊为救秦钰毙命在了齐云雪的掌下。消息传回后,谢芳华手中的药碗摔碎了。 齐云雪死了?谢伊为救秦钰也死了?英亲王妃看到谢芳华的样子,吓了够呛,“华丫头,你可不能激动……” 秦铮伸手抱住谢芳华,谢芳华身子发颤,眼圈发红,“伊妹妹怎么会……她一個弱女子……怎么会为救秦钰……” 秦铮沒說话,“你說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谢芳华看着秦铮问。 “据說是齐云雪疯了,不顾一切地要杀秦钰,当时情况危急,偷偷扮做士兵的谢伊冲了過去,挡在了秦钰的面前。”秦铮抿了抿唇,道,“秦钰来信說,若非谢伊,死的人就是他,王意安当时也受了伤,营救不及。齐云雪的确是心狠手辣,以命搏命。” 以命搏命?竟然是以命搏命?谢芳华一时心中难受得說不出话来,为着齐云雪的疯狂! 她想起了在情花谷所看到的那句诗:锁情春恨晚,烽火人不归。难道,這是齐云雪的命? 可是她找死也就罢了,拉上了谢伊,那样鲜活年轻的生命,那样聪明伶俐的人儿…… 只因她喜歡秦钰。用她的生命诠释了她的喜歡。 她忍不住落泪,扑进秦铮怀裡大哭出声。英亲王妃见此,也难受地哭了起来。 秦铮轻轻地拍着她,低声說,“也许,這才是她最想要的结局。不能让秦钰娶了她,却能成为他肋下的刀口,阴天下雨就会疼。” 谢芳华想起谢伊的音容笑貌,谢氏的女儿裡,她与她最是亲近,更是哭得伤心。 英亲王府见她哭得伤心欲绝,连忙止了泪劝她,“华丫头,小心身子,所谓人死不能复生。你肚子裡還有孩子,千万要……” 她话音未落,谢芳华面色一变,忽然伸手捂住肚子。 秦铮立即看向她,“怎么了?” 谢芳华泪痕犹在,脸色发白,“我的肚子……肚子……好痛……” 秦铮大惊,连忙对外面喊,“来人,快去喊初迟。” 小橙子应了一声,慌张地向外跑去。 “快,将华丫头放去床上。”英亲王妃连忙道。 秦铮抱起谢芳华,快步走到床上,见她脸白的跟纸一般,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华儿,你怎么样?除了肚子痛,還有哪裡难受……” 谢芳华摇头,紧紧地反扣住他的手,“我……怕是要生了。” “這還有一個月呢。”英亲王妃脸刷地白了,声音发颤,“华丫头,你……” 谢芳华肯定地点头,“娘,我感觉……感觉宫口裂开了……” 秦铮闻言整個人懵了,颤着身子问她,“什么裂开了?” “你出去!”谢芳华松开他的手,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伸手去够英亲王妃,“娘,快請产婆……我……” 英亲王妃毕竟是過来人,她从京城出来时,虽然走的匆忙,但還是沒忘了带上了四個产婆。闻言立即对外面喊,“来人,快,去請产婆。” 侍画、侍墨闻言吓坏了,想着還有一個月呢,小姐這是要早产,连忙向外跑去。 “既然华儿要生,铮儿,你出去。”英亲王妃上前一步,赶秦铮。 秦铮僵硬地摇头,紧紧地握住谢芳华的手,强硬地道,“我不出去,我就要在這裡陪着她。” 谢芳华喘息地道,“我沒事儿,就是生孩子,我受得住,你……” “不要再說了,我說什么也不出去,我不放心你。”秦铮强硬地道,“我就在這裡。” 谢芳华见赶不走她,身体又难受得厉害,看向英亲王妃。 英亲王妃一咬牙,道,“虽然自古沒有男人在产房待着的道理,但是你的情况不同,若沒有臭小子在,娘這心也慌得上。就让他在這裡吧,有他陪着你,你别怕。” 谢芳华闭上了眼睛,艰难地点了点头。秦铮看着她难受的样子,恨不得替她难受,過了片刻,他脸色大变,骇然地道,“华儿,你流血了。” “臭小子,别大惊小怪地吓人,你要是在产房裡待着,就不准說话。”英亲王妃伸手给了秦铮一巴掌,连忙上前,亲手帮谢芳华脱了衣服,给她盖上被子,血顿时染红了被褥。 秦铮看到了刺目的血红,受不住地闭上了眼睛,须臾,又睁开,睁得大大的,沙哑恐惧地喊,“娘。” 英亲王妃舍不得再骂他,宽慰說,“沒事儿,宫口裂开,孩子才能生出来,這正常。” 秦铮稳了稳心神,住了口,浑身如雕像一般,一动不敢动。谢芳华咬着牙关,承受着身体带来的剧痛,她不敢叫出声,生怕吓坏秦铮。 “华丫头,要疼就叫出来。”英亲王妃心疼地道。 谢芳华摇摇头,英亲王妃看了一眼秦铮,拿出一块帕子,叠好,放在她嘴边。谢芳华张口咬住了帕子。 秦铮立即說,“娘,你给她塞帕子做什么?把她捂坏了怎么办?” 英亲王妃板起脸,“你若是再說话,就给我滚出去,沒生過孩子的人,你知道什么?” 秦铮住了口,却更是害怕地盯着谢芳华咬住的帕子。不多时,初迟匆匆赶来了。与他一同来的人還有四個产婆。 初迟本是男子,按理說,不能进房间,但如今非常时期,再加之谢芳华的身体,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进了屋,只见谢芳华盖着的被子上全是血,他也吓得脸顿时白了,连忙冲上前,伸手给她把脉。 秦铮紧紧地盯着他,生怕他說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過了片刻,初迟松了一口气,“孩子的体位正常,不過她身体的原因,怕是难生。如今這刚开始,我去给她开一副药,熬了喝下。” “那你快去。”英亲王妃相信初迟,连忙催促。 初迟连忙去了,侍画、侍墨拿着药方子下去煎药。产婆都是极其有接产经验的,进来后,将生产所用的一应物事儿都快速地准备妥当。半個时辰后,侍画、侍墨端来一碗药。 谢芳华喝下后,疼痛减轻了些,撤掉帕子,连喘气的力气也沒了。秦铮心疼得如被人拿着大刀在砍,恨不得替她受罪,见她浑身被汗水血水包裹,哑着嗓子问,“华儿,你怎么样?” 谢芳华微微偏头,看秦铮,他浑身被汗水浸透,就跟从水裡捞出来的一般,照镜子的话,估计比她的样子還要难看,這样的秦铮,怕是从来就沒有過吧。她轻声說,“据說,女人生孩子,都這样。我沒事儿,你别急。” 秦铮点点头,可是脸色依旧紧紧地绷着。英亲王妃见谢芳华松了一口气,她也松了一口气,“对,女人生孩子,都這样。有的人折腾几天才能生下来呢。”她话落,见秦铮的脸又变了。连忙道,“刚刚初迟不是给开了药了嗎?华丫头這是早产,不会几天的……” 秦铮转头看初迟,初迟沒敢出去,也守在房中,点点头,“喝過药后,很快就会再发作……” 他话音未落,谢芳华又疼了起来,秦铮握着她的手再次叩紧。 這一次的疼痛,比上一次更剧烈,谢芳华疼得心都揪在一起了,但她不想让秦铮害怕,便依旧咬着牙关。英亲王妃又给她换了一块帕子。 之后,便不间断地剧痛起来,足足折腾了小半日后,谢芳华连咬帕子的力气都沒了,孩子依旧沒生出来。 秦铮给谢芳华撤掉帕子,她想喊,都喊不出来了,整個人,似乎如风中飘着的落叶,屋中的人,任谁,似乎都能感受到她生命在流逝的样子,怕是下一刻,一口气就会喘不上来。 秦铮周身已经木木的,他即便文武双全,天赋聪顶,但也不包括会生孩子。对于谢芳华如此,他是半点儿办法也沒有。 “华丫头,你要挺住,孩子還沒有露头。”英亲王妃急得团团转,看向初迟,“初迟,怎么办?” 初迟也焦急心慌,摇头,“能使的办法,我都使了,可惜,我沒有术力了,若是……” 秦铮猛然惊醒,“对,王意安!王意安呢?” 初迟看着他,摇头,“還在军营。” “来人,快,去找王意安!”秦铮对外面喊。 有暗卫应声,连忙去了。初迟向外面看了一眼,如今虽然天色尚早,但是王意安還在军营,如何能短短時間赶回渔人关?就算是骑最快的马,也要三日了。 芳华焉能等三日?他看着被鲜血染红的大床,那人儿如霜雪一样的白,似乎随时就要被日光收了,心也紧紧地揪起。道,“除了王意安,還有一人。” “谁?”秦铮问。 “谢云澜。”初迟道。 秦铮惊醒,立即对外喊,“来人,去找谢云澜!” 有人应声,又立即去了。初迟想着,谢云澜若是在雪城,比王意安距离军营要近些。骑最快的马,有一日,也能到了。不過如今他的妹妹死了,不知道他是否還愿意来救芳华。 一日的時間…… 初迟看着谢芳华的样子,忽然对外面喊,“来人,拿一只碗来。” 有人立即拿了一只空碗进来,初迟伸手割破了自己的手,对碗裡放血。 英亲王妃看着初迟,立即问,“初迟,你這是干什么?” “我虽然术力沒了,但毕竟還有血液,兴许,给她喝下能管用。”初迟道。 英亲王妃顿时沒了声,初迟放满一碗血,他身体本来因为救谢墨含就损耗太大,如今一碗血放完,连抬手的力气都沒了。对英亲王妃說,“王妃给芳华喂下吧。希望管用。” 英亲王妃连忙道,“你快自己包扎一下。”话落,连忙端了一碗血,走去床边。 秦铮此时,反而奇迹地冷静了下来,他伸手接過碗,对谢芳华冷静地說,“喝下。” 谢芳华疼得虽然沒了力气,清晰地感觉生命似乎在消逝,但還有神智,慢慢地张开嘴。 一碗血喝下后,過了片刻,似乎见了些效用,她喘息的力气比早先大了。 “管用!”初迟大喜,立即說,“王妃,再将碗拿来,我再……” 英亲王妃转身,看着初迟,他的身体放一碗血都受不住了,若是再放,会要命的。 “你的血能用,我想我的血也能用。”秦铮打断他的话,“我毕竟已经与她血脉相融。”话落,他手指用力地一划,顿时鲜血流到了碗裡,不多时,便接满了一碗血,又喂谢芳华,“来,喝下。” 谢芳华抬眼瞅着他,喊了一声,“秦铮。” 秦铮“嗯”了一声。 谢芳华张了张嘴,气息虚弱地說,“如果,我是說如果,我生不出来,就将孩子剖腹拿出来。你……别随我去……我舍不得让孩子沒了娘,再沒有了爹……” “胡說什么!”秦铮大怒,“你不会有事儿的。” “是啊,华丫头,不准胡說!”英亲王妃也板起脸喝道。 谢芳华看着他们,眼泪在眼圈转,“我真的觉得……我要不行了……” “别說话,喝下。”秦铮看着她,咬牙道,“谢芳华,你记着,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对你剖腹,你生不出来,出了事情的话,那么,我們就一尸三命。” 英亲王妃身子晃了晃,手中的帕子掉在了地上。谢芳华看着秦铮,见他绷着脸,一副破釜沉舟的模样,她丝毫不怀疑秦铮說到做到,她慢慢地张嘴,将他放满的那碗血又喝了下去。 秦铮拿回碗,又继续放血。谢芳华沒力气阻止他,“我……喝不下了……” 秦铮扔掉碗,用力地握住她的手,一字一句地道,“谢芳华,你记住我刚刚說的话沒有?你若是出事,我們就一尸三命。所以,不要放弃,你辛苦了這么久,期盼了這么久,怎么能连他的样子都沒有看到就死呢?你甘心嗎?” “不甘心……”谢芳华摇头。 “是啊,你怎么能甘心?我也不甘心!所以,你用力,沒有力气的话,试着用心跟他說话。他会听话乖乖出来的……”秦铮道。 谢芳华困难地点了点头,秦铮转头,恼怒地看着那四個产婆,“你们都站着干什么?以往接生,该做什么?你们不知道嗎?用我告诉你们嗎?” 四個产婆惊醒,连忙围到床前,有人告诉谢芳华怎么用力,有人给她鼓气,有人用手法轻轻给她推身子。 英亲王妃也回過神,镇定地与谢芳华說着鼓励的话。半個时辰后,有人惊喜地喊,“小王爷,孩子露头了。” 英亲王妃大喜,“华丫头,你听到了沒有?孩子露头了!” 谢芳华本来喝了初迟和秦铮的两碗血后,勉强提起的力气已经又消耗沒了,可是如今听到孩子露头了,又有了力气,点了点头。英亲王妃和产婆继续的引导,可是一個时辰過去,孩子依旧不出来。英亲王妃大急道,“再這样下去不行,会把孩子憋坏。” 产婆道,“王妃,寻常這种时候,万不得已,就要拽了。” “会不会拽坏?”英亲王妃问。 “不好說,孩子一般沒事儿,就是大人,易雪崩。”产婆道。 “不行!”秦铮断然否决。 英亲王妃也摇头,“是啊,一定不能拽。”话落,她道,“铮儿,你再放一碗血吧。” 秦铮点点头,又放了一碗血,喂谢芳华喝下。谢芳华已经连张嘴的力气都沒有了,只用很大的力气,睁着眼睛看秦铮,用眼神祈求他。秦铮无动于衷,面无表情地道,“爷說到做到,你若是死,我們爷俩给你陪葬。” 谢芳华眼角流出泪,迷糊了眼睛,连秦铮也看不清了,她想告诉他,不行,不能這样做,她有好多话要說,可是,灵魂似乎一点一点地剥离身体,她的眼睛渐渐地在阖上。 “华丫头,你可要挺住啊!”英亲王妃看着谢芳华骇然出声。 秦铮抬手,镇定地将血给她往嘴裡灌。這时,小橙子忽然在外面喊,“小王爷,云澜……云澜公子来了。” 秦铮手中的药碗依旧拿得稳稳的,闻言对英亲王妃說,“娘,你去接他。” “我這就去!”英亲王妃像是看到了大救星,提着裙摆就跑了出去。 初迟本来靠着桌角,此时也连忙站起身,不顾身体虚弱,匆匆地迎了出去。 “你听到了沒有?谢云澜来了!”秦铮灌完一碗血,对即将灵魂被抽离身体的谢芳华道,“他是来救你了!” 谢芳华即将阖上的眼皮动了动。不多时,谢云澜匆匆地进了房间,看了一眼情形,冷声对秦铮說,“你出去。” 秦铮看了他一眼,二话不說,扔了空碗,走了出去。随着他出去,英亲王妃、四個产婆依次快速地退出了房间。房门关上,隔绝了房中的一切。 外面,日光正好,映照着秦铮脸色如霜雪一般的白。英亲王一直守在外面,脸色不比出来的英亲王妃等人好。每一個人都不出声,等在屋外。時間一点一点地過去,裡面沒有动静,什么声音都听不见。英亲王妃双手合十,口中默念求佛祖菩萨保佑之类的话,侍画、侍墨跟随谢芳华一起,本来不信佛,此时也随着英亲王妃祈祷默念。 一個时辰后,房门忽然打开,谢云澜声音似乎从远方飘出来,只两個字,“接住。” 之后,一個被鲜血染红的被子裹着的东西被扔出了屋外。秦铮见了那团物事儿,分外沉着冷静地伸手接了。 紧接着,只听“哇”地一声孩童的叫声,响彻在将军府。英亲王妃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英亲王刚要起身,也跌坐到了地上。侍画、侍墨想上前,发现腿脚发软,挪不动脚步。 反而是产婆齐声說,“是個小公子!” 有人立即說,“恭喜小王爷!” 秦铮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低头看着怀裡接住的一团物事儿,包裹裹着,一個小小的浑身是血几乎看不清模样的小人儿,小身子比他的拳头大不了多少,小胳膊、小脑袋,软软的,像是沒有骨头,叫声却挺大,很有力气。她娘的所有力气,估计都被他给吸收了。 英亲王妃从地上爬起来,哆嗦地看着秦铮接住的孩子,眼泪顿时流出来,“生了,终于生了。是……是個男孩……” 英亲王也跑過来,“谢天谢地。” 英亲王妃伸手去接,“铮儿,给娘,娘……看看。” 秦铮抬头看英亲王妃,见她浑身颤抖,伸出来的手都是颤的,他冷静地說,“我带他去洗洗。”话落,依旧冷静地对侍画、侍墨吩咐,“去房间,打一桶温水来。” “是。”侍画、侍墨连忙应声,匆匆而去。 秦铮抬起脚步,抱着血被包裹的孩子,向另外的房间走去。英亲王妃回過神,秦铮已经走远了,她转头看英亲王。英亲王向屋裡看了一眼,又沒了动静,他道,“让他去吧,站在這裡,度时如年。” 英亲王妃张了张嘴,想說什么,终是住了口。她当娘的,如何不明白自己的儿子。秦铮的心裡怕是想着,若是华丫头挺不過去,他就替他多看看孩子,亲手给孩子洗身子,为他做一件事情。以后怕是…… 她心裡难受,帕子扔了,便拿袖子去擦。英亲王拍拍她,“华丫头一定会沒事儿的。” 英亲王妃点点头,“嗯,一定会沒事儿的。” 不多时,秦铮将洗干净了的孩子抱回来,但是并沒有给他换抱被。孩子被洗干净血污后,十分的白,满是鲜血的抱被包裹下,可以看到他小脸十分干净白皙。小眉毛、小眼睛、小嘴巴、小鼻子、小耳朵,无一处不是十分的小。 洗干净的他,看模样,就是秦铮的模样,英亲王妃再次伸手去接,“给娘抱抱。” 秦铮将孩子递给了他,便负手站在门口,继续等着。 英亲王妃接過后,对凑上前的英亲王說,“你快看,是不是像铮儿小时候的样子?” “嗯,像。”英亲王激动地点头,舍不得眨眼。 英亲王妃抱着看了片刻,忽然想起什么,眼睛看了一圈,便在不远处看到了初迟,连忙抱着孩子走過去,“初迟,你快看看,這孩子沒事儿吧?如今怎么不哭了?” 初迟慢慢地伸手,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的大手碰疼了那小小的柔软无骨的手腕。英亲王妃大气也不敢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過了片刻,初迟自己也松了一口气,放下手,对英亲王妃道,“王妃放心,孩子十分健康。”话落,又道,“稍后给他喂些水,半日后再让她吃奶娘的奶。” “好,好。”英亲王妃连忙点头。 這时,天空飘起了雪花。英亲王对英亲王妃道,“孩子刚出生,受不得冷,這是华丫头拼了命生下来的孩子,不能有半点儿闪失,你先带他进屋吧,我們在這裡守着,一有消息,就告诉你。” 英亲王妃看了秦铮一眼,见他又如雕像一般地站着,点了点头。這一等,便是大半日。 天黑十分,谢云澜从房间裡出来,脸色比外面落了一尺高的雪還要白,他看了秦铮一眼,对他道,“王意安呢?来了嗎?” 秦铮道,“马上就进城。” 谢云澜道,“让他不必进城了,我們立即启程去天阶山。”顿了顿,他看向天空,雪花打在他的脸上,他慢慢地道,“她、你、王意安、我,我們四人必须下天阶山的轮回池。否则,我們都只有七日的命。”话落,又补充,“孩子就不必带了。” 秦铮抿唇,“七日能到天阶山嗎?” “到不了也要到。”谢云澜看着他,“你甘心就這样死了嗎?” 秦铮绷着脸,“能活着谁愿意去死?” 谢云澜不再說话,脸上面无表情。 英亲王妃闻到信儿,带着孩子匆匆出来,看到谢云澜和秦铮好好地站在那裡,欢喜地问,“云澜,华丫头怎样?” 谢云澜目光落在她怀裡抱着的孩子身上,像是睡醒了,孩子睁着眼睛,正好奇地看人。他冰色的脸和冰色的眸光露出丝丝暖意,不答英亲王妃的话,问,“起名字了嗎?” 英亲王妃立即道,“還沒起,一直担心华丫头。” 谢云澜道,“若是我們都活不了,他便是唯一的传承了。”话落,他看向秦铮,“就叫秦承吧?如何?” 秦铮点点头,“很好。” 英亲王妃欢喜地道,“好名字,就叫秦承。”话落,她看向英亲王道,“既然是云澜救了他,字就叫云希吧。你看如何?” “好,叫什么都好。”英亲王连连道,“秦承字云希。” 英亲王妃又转向秦铮,“你說呢?” 秦铮点点头,“什么都好。” 英亲王却看着谢云澜问,“什么叫做你们都活不了?” 谢云澜沒答话,秦铮将谢云澜的话說了一遍。英亲王妃的身子晃了晃,看着秦铮,“铮儿,你……你们……” “娘,我們若是回不来,你就好好地将秦承抚养长大。”秦铮脸色异常的沉静,“我给他娘画的那些画像,她娘给我画的那些画像,都传给他。” 英亲王妃眼泪顿时掉了下来,将孩子抱紧,点了点头,“我抱孩子进去给华丫头看看。” 谢云澜道,“她還昏迷着,一时半刻醒不来。” 英亲王妃脚步顿住。 秦铮道,“不必给她看了,我們這就启程,娘好好照看秦承。我們到天阶山后,下了轮回池,她一眼都沒看到孩子,定然是不甘心。這不甘心也许就是一线生机。”话落,他近乎冷酷无情地道,“能活着,谁也不想死,与天搏命,博的便是逆天之机。” 英亲王妃回头看向他,抖了抖嘴角,好半响,也狠心地点了点头。 秦铮吩咐人备车马。半個时辰后,王意安赶到渔人关时,秦铮、谢云澜的队伍正巧出渔人关与他汇合。王意安是纵马疾驰而回,得知谢芳华安好,他松了一口气,身下的坐骑倒地而亡。 英亲王和英亲王妃抱着秦承,站在城墙上送谢芳华。飘雪打在秦承的小脸上,他的脑袋从棉被裡探出,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英亲王妃却止不住不停地流泪。 英亲王也眼眶发红,队伍走沒了影,她拍拍英亲王妃,“别哭了,我們回去吧,别冻着孩子。”话落,道,“铮儿和华丫头他们会平安回来的。” 英亲王妃点点头。 秦钰得知秦铮、谢芳华、王意安、谢云澜四人去了天阶山的轮回池时,兵马已经攻入了北齐皇都。兵临北齐皇城下。 秦钰大军在皇城外,并沒有继续攻城,而是派人对退回了皇城的北齐王和齐言轻下了文书。北齐若投降,南秦一定善待北齐文武百官以及北齐百姓。 齐言轻大怒地撕碎了文书,看向北齐王,“父王,咱们和他们拼了。” 北齐王看着他,“云雪拼過,结果又如何?轻儿,如今北齐到了這個地步,還能拼得過?” 齐言轻道,“那我們也不能投降。” 北齐王笑了笑,从墙上解下一把剑,扔到他面前,负手背在身后,“北齐已然日薄西山,昔日荣华已大势已去。若是不投降,只有一個選擇。就是這把天子剑。你我父子,共用吧。” 齐言轻抬眼,骇然地看着北齐王。北齐王闭上了眼睛,“朕愧对北齐列祖列宗,无言苟活,但轻儿,你其实,可以活。若是你投降,秦钰不会赶尽杀绝,会给你一席之地。” “他做梦!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儿臣不做太子,不做皇帝,不知道该做什么。活着也沒什么意义,就与北齐的江山与父王一起葬了吧。”齐言轻一咬牙,拿起地上的剑,“父王,儿臣先走一步了。” 话落,挥剑自刎。鲜血顺着宝剑流下,他倒在了血泊裡,闭上了眼睛。 北齐王回头,看着倒在血泊中的齐言轻,须臾,慢慢地弯身,拿起染了鲜血的宝剑。 他的宝剑刚放在脖颈上,用力一吻时,忽然一枚玉扳指急速地飞来,扳指的力道极大,弹开了他手中的剑。 他猛地转過头,怒喝,“谁?” 谢云继气喘吁吁地从外面奔进来,恼恨地道,“還是晚了一步!” “云继?”北齐王一怔。 谢云继沒答话,快步跑到近前,伸手去触摸齐言轻的鼻息,发现已然断气,他抿了抿嘴角,怒道,“你们急什么?赶着投胎嗎?” “你怎么来了?”北齐王看着他一身风尘,沉声问,“谁让你来的?秦钰?劝朕投降?” 谢云继恼怒地道,“谁来劝你投降了?我是来问问你,你死了,我娘怎么办?” 北齐王闻言冷声道,“她与我再无干系。” “少說什么再无干系的话,若是真想无干系,這么久了,你怎么不写一封休书给她,她也能再嫁。”谢云继道。 北齐王怒道,“她還想再嫁?” 谢云澜瞪着他,北齐王沉默片刻,忽然道,“罢了,我這便写一封休书,跟我這么多年,她也不易。” 谢云继又恼怒,“就算我娘与你沒干系,那我呢?” “你已经成人了,用不到我管,我也管不了你。”北齐王道。 “谁說的?”谢云继一脚把地上的剑踢飞,咬牙,一字一句地道,“你欠我二十年的父爱,不還了嗎?” 北齐王脚步一顿。 谢云继怒道,“你可以不是皇帝,也可以不是谢凤的夫君,但你是我的父亲。你不欠别人的,但是欠我的。我最不喜歡别人欠我的账不還。所以,你還了我的账再死。” 北齐王沉默,许久后道,“朕不会递降表。” “我递!”谢云继话落,不待北齐王再多說,喊道,“青岩。” “云继公子。”青岩应声出现。 “你带他走。”谢云继吩咐,“看好他,不准让他死了,若是他死了,你這辈子都别想娶媳妇儿了。” 青岩嘴角动了动,想說什么,终是点了点头,上前,不待北齐王如何,便挥手劈晕了他,将他带出了北齐王宫。 当日,谢云继代替北齐王对南秦递了降表。自此,北齐归顺南秦,成为南秦的附属国。 一個月后,秦钰班师回朝,就在他回朝的当日,天阶山传出消息,烧了多少年的大火灭了。 半個月后,回朝大军途经渔人关,那一日依旧飘着雪花。 有那样一個年轻男子,清贵风流,有那样一個年轻的女子,娇颜明媚,他们站在城墙上,怀中抱着一個如玉似雪般的小人儿,挥舞着小拳头,迎接大军凯旋而归。 风雪融了你我两世深情似海,纵江山基业,盛世阙歌,不及你眉目含笑,醉了风情和柔情。 這一段京门风月佳话,必将流传千古。 【全文完】 ------题外话------ 题外话: 每次写完結局,都是意犹未尽,无限不舍,不想落笔,我想,這该是结局该有的最好的感觉。 每本书,我都会全力以赴,繁华落尽,该落幕时,也该果断地落下帘幕。带着旧书的怀念和深情,赴以新書最大的热情。 《京门风月》完結了,可能很多妹子還沒看够,依照老规矩,会在后续实体书出后记番外,可以稍有小慰。 新書会在一個月后开,具体時間,西子情—微博、西子情微信公众平台(xiziqing527),会提前公布消息和日期。沒关注的亲们,可以关注一下。這一段時間,尽情玩耍,偶尔想我一下就好~ 盛夏已過,初秋再過,深秋和冬天的到来之际,我再送你们一处温暖花开之地。亲爱的们,我們新書再见,我在這裡,用最全力以赴的热情,等着你们!群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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