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世界的兩種面目
主機室裏的這羣人拉着牆壁邊的管道，低着身子迎接衝擊，勉強在衝擊波中保持站立的姿勢。
如風暴般的衝擊波持續了十幾秒，船隻終於停了下來，劇烈的撞擊將冰山撞塌了一角，船身也受到了不小的損傷。
具體的損傷效果還得等大副上來報告，不過這種撞擊相比於不減速，已經好得太多了。
若是蒸汽閥門沒有關閉，螺旋槳沒有倒旋，這艘船會在撞擊的那一刻裂開。
在那種速度下，衝擊波會讓龍骨瞬間斷裂，整艘船會斷成兩截沉到海底。
不一會兒，大副就急匆匆的上來了，“報告船長，船隻受損，底艙的六個水密艙四個進水。”
葉婷幾人臉色一變，船長卻鬆了口氣，他對大副說道：“我知道了，你帶人去把排水泵打開吧。”
“你們不用擔心，這艘船的設計是很牢靠的。六個水密艙，只要有兩個沒有損壞，這艘船就沉不了。只是速度會受到影響。”船長轉身安慰幾人道。
餘下的警員都是經驗豐富的船員，他們都開始投入到緊張的修補中。船長則帶着葉婷，萬星畢和錢江河，四人從樓梯道走到了甲板。
甲板上到處都是拳頭大小的冰塊，冰山像是一面牆懸在他們的頭頂，不時有兩塊冰塊從上面脫落，砸到甲板上。
“我出海三十四年......”船長不知從哪點了根菸，想要說什麼。葉婷幾人豎起耳朵，船長卻停了下來，又什麼都沒說。
眼前海天一色，但不是碧藍的顏色，而是烏黑的墨色。
最大的危機過去了，死路被終結，倖存的三人心裏都輕鬆了不少，懸掛在他們頭頂的達摩克里斯之劍終於解除了。
航班的任務越來越難以捉摸，前兩次任務中，鬼魂都是要殺害他們的敵人。
沒想到到了這一次任務，這羣鬼反倒成了幫他們活下來的救星，要殺他們的反倒是犯人。生路居然是找到木門後的鬼魂，尋求鬼魂的幫助。
這和常人的思維慣性是截然相反的，他們被鬼魂嚇出了條件反射，誰能打破思維定勢，主動找鬼幫忙？
如果不是最後時刻賭了一把，葉婷他們根本就想不到要找鬼尋求幫助。
萬星畢和錢江河都沒有說話，他倆認出了其中一個警察。
對於綁在自己牀下的屍體，他們還是記得很清楚的。兩人都是聰明人，不用葉婷說，他們大概猜到了事情的始末。
頭頂上的烏雲毫無預兆的從中裂開，一架航班破空而下，筆直的衝向海面。
機身在漆黑的海面上濺起白色的浪花，盪漾的激波在海面彌散開來，血紅色的航班停在船隻的不遠處。
“提前結束任務麼。”萬星畢小聲自語，這種情況他也遇到過一次，在破解生路後，最大的威脅被解除了，再在任務中待下去就是在浪費時間。
隨着等級的提升，航班有時候會爲這些高級VIP乘客提前結束任務，減少他們浪費的時間。
小艇從機腹下劃出，墨鏡人開着小艇靠在船邊，他抱着一個一人高的箱子爬上了甲板。
“任務結束了，各位乘客。”墨鏡人鞠了一躬，同時將箱子打開，裏面是一個嶄新的船舵，他將船舵留在船上，對葉婷幾人說：“請跟我離開這裏。”
說完，墨鏡人跳回了小艇，萬星畢和錢江河也跟着他下了小艇，甲板上只剩下葉婷一個人還沒離開了。
她擡頭望了眼身邊還在抽菸的船長，對於這個在關鍵時刻伸出援手的鬼魂，葉婷還沒來得及道聲感謝。
“船長先生，我要走了，多謝你們的幫助。”
船長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他吐了口菸圈，望着一望無際的海面。
葉婷猶豫了一下，這兩天發生的一切對於她來說只是一場任務，但對於船長這些任務裏的角色來說，卻是他們的一生。
短短的十幾分鍾裏，她對船長這些人物不覺間有了種親切感，他們接下來會幹什麼？
是隨着空氣煙消雲散？還是成爲遊蕩在世界的孤魂？
似乎是看穿了葉婷的所思所想，船長笑了笑，說道：“小姐，實習期結束就離開吧。我們會繼續留在這艘船上，完成我們該乾的事情。我們的職責是關押囚徒。如果世間的罪惡得不到懲罰，我們的存在又有什麼意義呢？”
船長的意思很明顯了。船舵送來了，在修補好進水的船艙後，這羣鬼魂會駕駛着這艘輪船，繼續在海面上航行，日復一日，執着的尋找着那羣亡命之徒。
海面寬廣，他們可能不會立刻找到，但終有一天，他們會抓到那羣犯人，重新將他們關回牢籠。一如正義，有時會遲到，卻不會缺席。
葉婷忽然想起了航班廣播中的那句話。
從這天起，在這片海面上，每個濃霧籠罩的夜晚，捕魚的漁民都能看到一艘輪船的輪廓
“船長......”葉婷還想說什麼，但她話到嘴邊，嚥了下去，變成了最後的道別：“祝你們好運。”
葉婷跳上小艇，小艇的馬達聲嗡嗡，帶着他們漸漸駛離輪船。
甲板上船長的身影越來越小，在遼闊的天地間，顯得那麼渺小。
葉婷最後很想問船長是否知道自己已死，但話到嘴邊，她又生生地嚥了下去。
這麼問對於船長或許太過殘忍了，而且從他落寞自責的眼神中，葉婷或許知道了答案。
這對船長來說，其實不一定不是個好的結局。
走過的路越多，留下的遺憾也越多。很多人犯的錯誤永遠都沒有機會彌補，起碼船長還有機會，用他的鬼生來彌補這場遺憾。
換一個角度來看，這何嘗不是另一種重生。
葉婷嘆了口氣，在任務裏，葉婷他們始終都是局外人。局外人是無法體會到局中人的心情。
對於葉婷來說，活下去就是最好的結果。
回到飛機，空少送來了三條毛巾，讓他們擦了擦汗水。
葉婷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她掏出手機，不自覺地想給高勇打個電話報個平安。
手機剛拿在手中，葉婷突然感覺頭部受到猛烈的撞擊，緊接着，她的脖頸被一記手刀劈了下來。
眼前的椅背變得模糊起來，在昏迷前的最後一刻，葉婷艱難的扭頭看了一眼。
錢江河正站在她的身後，又是一記手刀劈下來，葉婷徹底昏迷在了座位上。
錢江河收回手掌，不遠處的萬星畢滿意的笑了笑，任務中他顧不得動葉婷，現在任務結束了，他豈能放過這個到嘴的獵物？
空少站在艙門，冷眼看着機艙裏發生的一切，並沒有出手制止，因爲沒有規則規定乘客之間不能互相傷害。
“下了飛機把她送到邵泉市的分部，我這裏還有點事情。忙完了我就回邵泉市。”萬星畢翹着腿說道，“對了，船隻的地圖還在你手機裏吧。想個辦法聯繫造船廠，把圖紙賣掉，低於一千萬不賣。”
“是。”錢江河恭聲道：“少家長您不回家族麼？下一步您準備去哪裏？我回分部就向家長彙報。”
“臨東市。”萬星畢一字一句的說出這個地名，他的嘴角露出一副意味深長地笑容，“冒險家的財富，富貴險中求。”
萬星畢朝着一直沒有說話的空少說道：“嘿，四次任務完成了，我有入場的資格了嗎？”
空少沒有說話，他從背後摸出一個小東西，送到萬星畢眼前，不帶着任何感情色彩的說道：
“恭喜你成爲‘覺醒者’，新世界的大門爲你敞開。”
萬星畢滿意的接過那個小東西。
其實，葉婷不知道的是，這次的任務之所以比往常難度要高，不按套路出牌，是因爲這是萬星畢的第四次任務。
在航班任務中，第四次任務是個分水嶺，很多新手都不知道VIP等級的作用，是因爲他們還沒有完成四次任務。
這是一場博弈！
完成了四次任務，才能拿到這場博弈的入場券。有資格參加這場博弈的人被稱爲“覺醒者”，這裏的“覺醒”並不是覺醒異能之類的，僅僅是一種稱謂。
成爲“覺醒者”，是很多“冒險家”所孜孜追求的。
“冒險家”們常說：這個世界有兩種面目——一種是常人眼中的世界，另一種是“覺醒者”眼中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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