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正是殺人時

作者:鬼谷孒
第219章正是殺人時

  在一個隨時有可能發生戰鬥的環境中睡得太死,是對自己生命的不負責,因此,冼耀文和戚龍雀兩人進行兩小時一替換的輪班,且早早進入睡眠時間。

  當離冼耀文的第二次輪班還有一個多小時,他被戚龍雀晃醒,還被送上一個噓聲,又是一個有腳步聲的手勢。

  他點點頭,豎起耳朵聽了一會,隨後以最小的動靜拿起順手位置的一把M1911,握在手裏打開保險,隨後鑽出睡袋從地上爬起,關閉保險,把M1911插在腰間槍套,拿起牀上的一個木槍盒,從中掏出靖國軍樊鍾秀部第二修械所出產的M1932快慢機仿品。

  該槍彈匣連接處凸印着四個大字“用以止亂”,是軍閥混戰時期的垃圾仿製品當中罕見的精品,他把木槍盒反轉,凸起的榫頭卡進手槍握把的凹槽裏,木槍盒瞬間變成槍托。

  卸下彈匣,退出三顆子彈,然後壓回五顆子彈,隨後把彈匣拿在手裏,在另一隻手的掌心敲擊幾下,另有兩個彈匣如法炮製,最後選了一個彈簧鬆緊度最佳的彈匣裝到槍上,又往槍膛裏塞入“+1”子彈。

  接着,拿出兩根鞋帶拼接在一起當槍帶使,固定好槍頭和槍托,把槍帶掛在脖子上。

  等他做好準備,戚龍雀就躡着腳來到房門前,拿出魚線,在一頭打了個活結套在門把手上,另一頭拉到一條側倒在地的凳子凳面處,拴在一個改過引信的MK2手雷拉環上。

  做好這些,戚龍雀站起身比畫了幾下,模擬門被踹開後手雷的滾動方向,覺得沒問題後,他看向冼耀文。

  冼耀文迴應點頭,隨後指了指窗戶。

  房間的窗戶有窗臺,有一塊超出牆壁厚度的對外凸起,窗臺離屋檐的高度不足兩米,屋檐下有天溝(雨水槽),戚龍雀傍晚時已經試過,完全可以支撐他往上攀爬,而他的體重比冼耀文重14公斤。

  冼耀文來到窗前,卡各種死角把上下左右全觀察個遍,確認安全才在戚龍雀的掩護下爬上窗臺,隨後探出身子二次觀察,再次保證安全,他才站在凸起處站直身體,雙手在牆壁上摩挲一下,釋放身上可能存在的靜電,隨後雙手抓住天溝,手一拉,腳一蹬,上半身攀上房頂,騰挪幾下,下半身也跟上。

  小心翼翼蹚着雨水在瓦片上半蹲而起,躡手躡腳換了一個更好的觀察位,確認屋頂和可觀察到窗臺的位置沒有危險,他來到最好的防守位,單手持槍,另一隻手給戚龍雀做了個安全的手勢。

  隨着戚龍雀的上半身探出,二樓響起了衝鋒槍的咆哮,斯特林MK2衝鋒槍的聲音,扣住扳機不鬆的那種,使槍的人不是心慌意亂就是正面與多名敵人接觸。

  衝鋒槍的咆哮之後,各種槍聲大作,冼耀文從中聽到兩聲刺耳的砰砰,他瞬間臉色一變,心底忽然冒起撒腿跑的衝動。

  雙管獵槍,聽動靜應該是20號的鉛霰彈,室內作戰,這玩意不需要準度,只需對着大致的方向扣動扳機,三歲小孩也能把超級兵王按在地上摩擦。

  環顧四周,確認安全,他換手持槍,把騰出的手塞進褲襠裏,揪住自己的寶貝,讓溫暖儘快傳導到手心。

  才淋了一會雨,他手上的溫度並沒有流失多少,對瞄準和扣動扳機的影響不大,但霰彈的聲音給了他強烈的危機感,他必須讓手感保持滾燙。

  同時,他腦子裏正在給自己催眠:遇到噴子打肚子,千萬別打胸。

  戚龍雀來到他身前,左腿膝蓋往瓦片上一跪,輕聲說道:“戰術要不要變?”

  “微調,留一顆手雷給噴子,降低印白優先級,提高自保等級。”

  冼耀文的話簡短地說完,他和戚龍雀兩人便半蹲着一左一右分立瓦片“人”形的兩側,互相掩護着往施夷光的房間屋頂處前進。

  酒店的建築呈L形,大門在豎立的“丨”底部內側,冼耀文的房間在“一”的中間部位,施夷光的房間在“丨”的最頂部,想要抵達她的房間屋頂,冼耀文兩人必須經過酒店大廳屋頂。

  酒店和大使酒店相似,有兩層,第一層並沒有設計房間,在酒店大廳有通往二樓的樓梯,拾級十來個臺階,樓梯一分爲二,分別通往“丨”和“一”,因此,大廳的屋頂可以觀察到大廳的全貌,並沒有樓板阻擋視線。

  待來到大廳屋頂,冼耀文就跪倒在瓦片上,一隻耳朵緊貼着瓦片傾聽下面的動靜。

  雨太大,落在瓦片上噼裏啪啦,給他造成極大的干擾,根本沒法聽到大廳的聲音,沒辦法,他只好恢復半蹲,在瓦片間細細觀察是否有縫隙漏出亮光。

  他不能掀開瓦片進行觀察,不說下着大雨,雨水會滴落下去,就是光線的細微變化也非常容易讓人產生警覺,隨便哪個人一擡頭,接着子彈就會潑灑而上。

  這是現實,不是電影,子彈不會跟着腳後跟走,開過幾次槍的人都懂得打提前量,如果下面有三支槍,他未必會死,傷是一定的。

  瓦片貼得不咋地,離嚴絲合縫有很大的一段距離,他不太難就找到一條縫隙,跪倒,眼睛一眯,斜角往下觀察,換了幾個方向都沒有看到一個活人,只看到酒店老闆的屍體,趴着的,屍體旁邊看不到血漬,可能是被勒死的。

  出現了噴子,說明有外敵入侵,大廳無人留守,說明來人不多,人手不夠分配,剛纔的槍聲比較清脆,沒有在房間扣響的沉悶,應該是在過道里交火。

  之前他被戚龍雀叫醒時並沒有聽到腳步聲,只依稀聽到拉栓與旋轉的聲音,說明至少有兩支槍,兩個人。

  他起身,對着戚龍雀做了一組戰術手勢,戚龍雀繼續往施夷光的房間前進,他自己躡着腳來到屋頂邊,往下觀察一番,隨即抓着天溝下到窗臺,繼而輕輕落到地面;

  警惕地左右上觀察一遍,呈搜索姿勢進入大廳,來到屍體旁邊,用槍杵着屍體的脖子,一隻手試探頸動脈竇,確認已經死透,這才把屍體的頭顱浮起,通過面部特徵確認屍體是否爲酒店老闆。

  得到確認後,他拽出自己的褲衩,先擦拭鞋底,接着從地面一衆骯髒的腳印中抹掉從樓梯上可以清晰地看到的他留下的腳印。

  繼而,他來到通往“丨”的樓梯下面,頭一歪,左耳貼着樓梯,側身舉槍瞄準通往“一”的樓梯和樓梯口,同時,腦子裏出現兩側過道的畫面,模擬手雷最佳的投擲方式和落點。

  冼耀文這邊靜待時機,戚龍雀那邊也差不多,此時,他左手抓着天溝,兩隻腳尖踩在過道的窗臺上,右手持槍瞄着窗口,耳朵聽着施夷光房間的動靜。

  兩人一系列的操作拖延了不少時間,足夠匪徒做很多事情,戚龍雀能清晰聽到牀鋪和凳子被拉扯的聲音,也能聽到女人淒厲的咒罵聲以及類似甩耳光的啪聲,他腦子裏浮現出一幅施夷光正在被審問或猥褻的畫面。

  現在還不是出擊的時機,只有等手雷炸響或者印白脫掉褲頭壓在施夷光身上,旁觀者發出猥瑣的笑容,那時出擊才能一擊必中。

  雨聲,淒厲喊叫聲,心跳聲,各種聲音交織融合成梵音,冼耀文和戚龍雀兩人心頭一片寧靜,想要捕捉的聲音清晰入耳。

  彷彿過了很久,其實不到半分鐘,冼耀文的耳朵裏已經可以清晰聽到踹門聲和腳步聲,兩層三公分厚的實木地板把震動傳導到他的耳廓,傾聽四五秒鐘,他就分辨出有三個腳步聲在靠近。

  慢慢,隨着一聲震耳的哐當聲,他敏銳地捕捉到三人已經來到樓梯口最近的房間,不到三秒又來到他的頭頂,隨後,三人出現在他的視野,舉槍跟隨着三人的視野消失在“一”這側,他改成單手舉槍,另一手掏出一顆掛在側腰的手雷,用嘴咬住拉環,拔掉安全栓,拇指緊緊按住撞針手柄,雙眼死死盯着樓梯口。

  一聲哐當,兩聲哐當,冼耀文換了一個站立的位置,握着手雷的手做好投擲的預備動作,隨着第三聲哐當聲響起,他手中的手雷脫手而出,直直朝着二樓樓梯口的牆壁飛去。

  嘣的一聲,房間的詭雷炸響;飛出的手雷撞擊在牆面,受力反彈,改變飛行路徑往過道內飛去;冼耀文左腳往地板上一蹬,身體猶如一支離弦之箭,快步登向“一”側的樓梯,離樓梯口兩米的距離,他止住腳步,持槍瞄準“丨”側樓梯口。

  同一時間,戚龍雀的左手鬆開天溝,在腰間一抹,一個手雷出現在手裏,接着,拉安全栓,鬆開撞針手柄,默數1.5秒,採用滾地的投擲方式,把手雷精準地扔在離施夷光房間門口還差30公分左右的距離。

  嘣!

  隨着幾乎不分先後的兩聲嘣,冼耀文貼着牆面快速往上,來到樓梯口轉角前,他往“丨”側樓梯口再次瞄準,沒發現異常,他一個轉身,槍口呈負35°,槍身微微傾斜,出現在“一”側過道,扣動扳機,子彈沿着大角度的拋弧線,從一具血肉模糊的胸口延伸到另一具的腦門。

  一連串的丁零當啷中,冼耀文估算出自己打出的子彈在十五發上下,卸彈匣、換彈匣、扳動快慢機切換到半自動,快步移動到疑似屍體前,兩槍胸一槍頭,優先照顧剛纔沒掃到的仁兄。

  砰砰,砰,連續三次相同的節奏射擊,他再次扳動快慢機,重新調到全自動,半蹲着轉身瞄向“丨”過道,未發現匪徒,隨後退回樓梯,繞了一個U形,背貼在樓梯口,拉響一個手雷,衝着過道喊道:“喫他娘,喝他娘,地瓜要來擓癢癢。”

  一秒鐘得不到回覆,他探出手掌,用力把手雷往前一滾,接着,他一蹲到底,等着嘣聲響起,快速探出半個頭一隻眼往過道一瞄,沒發現目標,立馬收回頭,站起,再次探出一瞄,隨後半蹲,第三次探頭,依然沒發現目標。

  後撤回大廳,倚在樓梯上瞄準樓梯口。

  過道不好打,既要技巧也要運氣,受傷的概率非常高,施夷光還不足以讓他去冒下面的險,他就在這裏警戒等着戚龍雀搞定。

  實際上,老天爺今晚沒有通宵打麻將,戚龍雀被幸運神附體,拿噴子的被冼耀文搞定,而他扔出的手雷搞定了最棘手的兩支衝鋒槍,第一個彈匣報銷在補槍上,第二個彈匣一彈未發就突進施夷光的房間,印白還有最後一個手下投降了。

  他果斷扣動四次扳機把手下幹掉,然後給了印白一槍托,打得對方暈乎乎,然後綁了個結結實實。接着,確認施夷光性命無虞,他扯開嗓子嚷道:“喫他娘,喝他娘,闖王來了不納糧。”

  冼耀文聽到後,高聲哼道:“陳圓圓耶~杜十娘喲~”

  “衝冠一怒爲紅顏。”

  暗號對完,冼耀文知道戚龍雀那邊已經搞定,施夷光沒有喫大虧,他舉着槍走上樓梯,與戚龍雀兩人從兩頭搜索過道,確認每一處的安全。

  兩人最終在過道中間會合,冼耀文把快慢機交給戚龍雀,又把M1911收到口袋裏,隨後衝戚龍雀說道:“兩分鐘倒計時。”

  戚龍雀點點頭,拿着槍走向“一”側過道。

  拿出雪茄套,抽出一根雪茄烘了烘,點上火,靠着牆無比暢快地吸了幾口,享受一下劫後餘生的快感,等時間差不多了,他優哉遊哉地走向施夷光的房間。

  伴隨着一連串的砰砰聲,他的頭探進施夷光的房間,似笑非笑的目光和施夷光的對視上,“莉莉,聽說你不喜歡半唐番,只喜歡印度白?”

  見到冼耀文,施夷光瞬時從牀上躍起,一個箭步朝他懷裏撲過來。

  冼耀文連連後撤,嘴裏壞笑道:“請離我遠一點,我怕被你傳染上皮膚病。”

  施夷光破驚爲笑,一頭扎進冼耀文懷裏,緊緊摟着他,呢喃道:“我以爲我要死了。”

  冼耀文撫弄施夷光的金髮,寬慰道:“抱歉,天堂過禮拜,今天沒空接收你。”

  施夷光輕輕挪動,臉緊緊地貼在冼耀文的胸膛。

  冼耀文繼續輕撫金髮,嘴裏低吟英國的搖籃曲《整夜安眠》……

  伴隨着歌聲,施夷光沉沉睡去,冼耀文把她抱去自己的房間,等戚龍雀返回,兩人一起來到施夷光的房間。

  戚龍雀解開印白身上的束縛,把人揹着房門按坐在凳子上,隨後,端着槍退到房門外,既看着印白,也防止施夷光過來而不知。

  冼耀文走到窗口,從口袋裏掏出M1911,打開保險,放在窗臺上,隨後把雪茄套和打火機扔給印白。

  印白狐疑地看了冼耀文一眼,見冼耀文做出一個請的手勢,他彎腰撿起,給自己點上一根,不疾不徐地抽着,等着冼耀文說話。

  “亞當,金礦主。”

  “黃金商人,科塔裏。”

  “男人可以好色,但要審時度勢,剛纔的女人姓‘阿爾丁-克拉克’,我想伱應該明白這個姓氏的意義。”

  科塔裏聞言,瞳孔一縮,顯然明白冼耀文話裏的意思。

  冼耀文輕笑道:“你果然明白,趁着雨沒停,趕緊離開黃金海岸,再晚一點,你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科塔裏凝視冼耀文的臉龐,問道:“你想要什麼?”

  “呵呵。”冼耀文擺了擺手,“和聰明人說話真是一件令人愉悅的事情,科塔裏先生,我邀請你於8月15日在香港談談生意。”

  科塔裏盯着冼耀文看了好一會,不緊不慢地說道:“我會赴約,我科塔裏不喜歡欠人情,庫馬西西邊15英里有一座屬於我的金礦,從現在開始屬於你了。”

  科塔裏接着說明了如何與金礦上的負責人進行交接。

  天上掉餡餅,冼耀文卻沒有多少欣喜,他猜科塔裏話裏有話,有恩就報,有仇呢?一笑泯恩仇嗎?

  一切都得看今晚死的人裏面有沒有科塔裏十分重視的人。

  冼耀文轉臉看向窗外,“真是奇怪的天氣,如此大雨,居然沒遮住月亮。”

  “謝謝你的雪茄,再見。”

  “不送。”

  好一會,戚龍雀開口說道:“先生,這個人不簡單,我砸他一槍托,他哼都沒哼一聲。”

  冼耀文幽幽地說道:“印度是黃金消費大市場,我們需要一個進入的跳板。有沒有從他身上聞到一股特別的味道?”

  “羊羶味。”

  “是了,這個印度佬不純,不是喫咖喱長大的,身上的味道更接近中東佬。阿拉伯灣東南岸有一座城市叫迪拜,以出口珍珠聞名,那裏的珍珠商人八九成是印度佬。”冼耀文嘀咕道:“圖基,邪教,先往前走着看。”

  當晚,冼耀文兩人把酒店的戰場清理了一遍,屍體用牀單包裹起來放到酒店大廳,能輪流睡覺的時候已是凌晨四點半。

  冼耀文就睡在自己房間的房門口,手雷灼燒過的區域,下半身在房間內,上半身在過道,硫磺、火藥輪着來一遍,衛生條件槓槓的。

  並且……

  早上,施夷光睜開眼時,第一眼就看到堵着門口沉睡的冼耀文,第二眼看到靠着牆站立的戚龍雀,她心裏瞬時溢滿安全感。

  起身,躡手躡腳地走到冼耀文腳邊,衝戚龍雀做了個噓聲的動作,小心翼翼地跨過冼耀文的身體,來到戚龍雀身邊輕聲說道:“我去做早餐,亞當醒來通知我。”

  “施小姐,我陪你下去。”

  “不用,你守着亞……”

  “屍體在大廳。”

  “呃……謝謝。”

  隨着兩人下樓的腳步聲響起,冼耀文眼皮抖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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