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自信
周氏心裏一沉,這是要搞事情?
周雅靜聞言,紅着眼圈,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姐姐昨日女扮男裝,在園中亭子裏……與我說話,被人看到,誤以爲我與男子有私情……”
見雲初面無表情,絲毫沒有認錯的意思,周雅靜咬咬牙,撲通朝地上跪了下去。
“姐姐,如今靜安園中的女眷們,皆以爲我……與人……,我與姐姐素未謀面,一向欽慕姐姐人品氣質,爲何姐姐如此作弄於我。”說罷,她嗚嗚地掩面哭起來。
周氏見狀,趕忙將周雅靜拉起來,用帕子幫她抹着淚,柔聲勸道:“你姐姐看你年紀小,又長得如此可愛,與你頑笑來着,莫要當真。”
說罷,擡眼看看雲初,見她木木地站在那裏,紋絲不動,心中暗恨,面上卻帶着慈愛的笑容,催促道:“初兒,還不快給妹妹道個謙。”
雲初噗哧笑出聲來。
周雅靜哭聲一停,小黃氏捂着心口看着她,周明煦心中一緊,周氏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個小妹妹,你小小年紀,怎麼說起話來……如此讓人聽不明白?你口口聲聲說我女扮男裝與你說話,讓人誤會是吧?”雲初笑着開口問道,見周雅靜點頭承認,笑意又加深幾分。
雲初突然指着站在門口的周明煦道:“前些日子,我與這位公子在寺中遇見,也說過一兩句話,怎麼沒有人誤會?我與容羽公子還去香市轉了一圈,怎麼沒有人誤會?爲什麼我與你說話,哦不,我女扮男裝與你說話,就被別人誤會啦?”
周雅靜紅着臉,吞吞吐吐地說:“那是因爲……因爲你……”
雲初不耐煩她如此作態,擺擺手,指着宮芷說:“你來說,昨日我都做了什麼?”
宮芷笑着上前,慢聲細語地說道:“我家娘子前幾日不小心傷了腿,昨日上午老爺來看娘子,囑咐娘子要多休息。”
周雅靜愣愣地看着宮芷,不明白她想說什麼。
“我家娘子謹遵父命,這兩天從未出過房門,哪裏能女扮男裝與你見面呢。”宮芷說完,捂嘴輕笑,朝着周雅靜福禮,又說道:“娘子剛纔說靜安園的女眷都聽說了……回娘子的話,我們靜齋上下都沒有聽到任何流言蜚語呢。”
周雅靜聽完,面色鐵青,指甲刺進掌心渾然不覺。
小黃氏皺着眉頭,看着自家女兒,面上帶着疑惑。
周氏朝鳶時使個眼色,鳶時不動聲色地向屋外走去。
周雅靜有心張口駁斥,胳膊卻被周氏暗暗擰了一下,電光火石之間,她淚如泉涌,滿面羞憤之色,急促喘着粗氣,淒厲地喊道:“姐姐,你不承認,是要將我逼死嗎!”
說罷,她呼吸越來越急促,竟生生昏死過去。
小黃氏見自己女兒昏倒,六神無主地看着周明煦。
周明煦眉頭微皺。
周氏急忙扶住周雅靜下墜的身體,大聲呼救,丫鬟婆子們慌忙上前將人圍住。
一時間院裏院外亂作一團。
周氏一臉憤怒地看着雲初,厲聲道:“初兒,你竟如此對你妹妹,當真是太過分了!”
商蘭還沒搞懂狀況,瞧見周氏這幅模樣,直覺上前一步,將雲初護在身後。
雲初拍拍她的肩膀,上前兩步,反把她擋在身後,給她一個安慰的眼神。
雲初冷冷地掃視一圈,她如今雖然只有十五歲,上一世好歹做了幾年的當家主母,氣場大開,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就算與佯裝盛怒的周氏相比,也毫不遜色。
衆人靜默之中,只聽她沉聲道:“大伯母,你這侄女欺人太甚。我與她素未謀面,一見面就口口聲聲說我污她清白,我一個女子,也能把她清白污了嗎!”
話音剛落,就聽見外面傳來鬨笑聲,雲初看向院外,從正屋到院中,所有的門大開,院內院外零零落落地站着些看熱鬧的僕婦,想來從周雅靜暈厥之時……不,或許更早,周氏就已經打定主意,要用這樣的方式爲她挽回名譽。
那些鬨笑的僕婦,當然是靜安園中住着的,達官顯貴女眷們的下人。
雲初從容地笑了,不再多說,閒庭信步地朝院外走去。
剛要走出院門,只見雲萱從西邊廂房氣沖沖地跑出來,右手執着黑亮的馬鞭,痛喝一聲:“雲無塵!你欺人太甚!”
宮芷和商蘭聽到雲萱的聲音,心中一緊,迅速將雲初護在身後。
馬鞭無眼,六娘子又是個莽撞的性子,要是不小心傷了娘子,後果不堪設想。
雲初轉過身,越過宮芷和商蘭,身板站的筆直,看也不看雲萱,衝着正屋朗聲喊道:“大伯母,這是什麼意思?”
周氏使個眼色給周明煦,充耳不聞地、隨着丫鬟婆子將周雅靜抱去內室。
周明煦早就有心追出去,如今得了姑母的示意,快步朝院中對峙着的二人走去。
“萱妹,初妹妹,莫要衝動,有話好好說。”周明煦分別朝雲萱、雲初叉手施禮。
雲初側身避開,嗤笑一聲,“公子貴姓?我與公子素不相識,妹妹這個詞,實在當不得。”
雲萱原是做做樣子嚇嚇雲初,聽到這句話,倒要真怒了。給你臺階你不下,還真是欠教訓!
“雲無塵,你好毒的心思,故意女扮男裝,毀雅靜妹妹的清譽,如今又將雅靜妹妹逼得暈死過去,心思如此歹毒,這是要將人生生逼死嗎?!”雲萱甩開手中的鞭子,嬌喝道。便是氣極,也不忘爲周雅靜正名。
周明煦兩步擋在雲初面前,沉聲道:“萱妹,莫要胡說,初妹妹只是惱了我那日的唐突之舉,與雅靜妹妹開個玩笑而已,你如此說,豈不是要陷初妹妹於不義!”
“唐突”這個詞用的妙極,若周明煦是個女的,反映如此迅速,雲初倒想爲他鼓鼓掌。可惜,他既是男的,還能如此不要臉地潑髒水,就讓人心情不太美麗了。
雲初咯咯地笑起來,“開國伯府好家風,伯府大小姐和堂堂世子爺,女的說我污了她清白,男的又說唐突了我……”
雲初轉向雲萱,一臉天真的說:“倒想問問六姐姐,我們雲府的家眷,就是這麼好欺負的麼?”
“還不是因爲你!不好生在府中呆着,偏要出來惹是生非!若非如此,我與母親也不會來這地方!”雲萱硬着脖子說道,她真是煩透了呆在山上,到處都是和尚!都是眼前這人坑的!
“哦?我來般若寺,是因爲大難不死前來還願,謝菩薩的護佑。不知姐姐來此,卻是爲何?”雲初笑眯眯地問。
“當然是……不放心你,小小年紀,獨自一人住在這裏,被人欺負了可怎麼了得!”雲萱話到嘴邊,生生轉了語氣,端出姐姐的架勢。
雲初有些遺憾,這個六姐也沒有那麼蠢。
“既然如此……”雲初收起笑容,眼睛冰冷地盯着雲萱,手指卻對着周明煦,義正言辭地說:“這個人,我不認識他,方纔卻跳出來說,他曾經‘唐突’於我,顯然是居心叵測,作爲長姐,就替妹妹拿鞭子抽到他求饒爲止吧!”
雲萱懵了,怎麼繞來繞去,變成她要爲雲初出頭了?
她張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聽到雲初嗤笑出聲……
“怎麼,輪到要爲妹妹出頭的時候,就慫了?”雲初低低的說。
“雲無塵!誰慫了!你在胡攪蠻纏!周明煦是我表哥,我表哥何時對你居心叵測啦!當真是不要臉……”
“啪……!”
一聲清脆的巴掌聲,打斷了雲萱的話。
雲初心裏有些遺憾,身量和周明煦相比,還是差的有點遠,自己使出喫奶的力氣,也只是把周明煦的臉打的有些紅而已,幸好指甲夠長,那條橫穿臉頰的血痕……當真是劃的非常完美。
雲萱徹底懵了,周明煦也懵了。
看熱鬧的丫鬟婆子們,都懵了。
一時間,所有人心中像炸了鍋一樣。
這個渾身上下一把骨頭的小娘子,非但氣勢驚人,一言不合就上手的風格,更是驚人啊!
這是活生生的打臉吶!打的還是開國伯府世子的臉!
嘖嘖,那麼俊的郎君,也下得去手!
那血痕,是毀容呀,郎君以後怎麼見人!
開國伯世子身上的第一道傷,竟然是被個小娘子打出來的,哈哈!
這小娘子是男扮女裝的吧!
這麼霸道的小娘子,以後可怎麼嫁人呦!
“告訴周雅靜,這纔是對待登徒子該有的正確態度。”雲初淡淡地說道,她的眼神如冰如雪,看不出絲毫憤怒,也沒有恨意,更無任何欲拒還迎的情意。
周明煦相信,如果眼前這女子手中有劍,哪怕一劍刺死他,她的眼睛也不會眨一下。
雲初轉眼看向雲萱,挑釁道:“一筆寫不出兩個雲字,眼見我被人欺負,你作爲姐姐,非但不幫我,還聯合着外人坑我,莫不是你愛慕這男的不成?還未議親,就上趕着爲男的出頭,出息!不要把你們那個雅靜妹妹的屎盆子往我頭上扣。”
說罷,她頭也不回地,快步朝院外走去。
剛出院子,就聽見雲萱在院中一聲哀嚎,雲初腳步生風地拉起兩個丫鬟就往靜齋跑。
她剛纔計算好了的,不過一二十米的路,門口有鎮國將軍府的侍衛,雲萱絕對打不到她!
然而,她高估了自己的奔跑能力,畢竟腿傷初愈。
也低估了雲萱的速度,畢竟是盛怒之下。
靜齋門口的侍衛還未反應過來,雲萱已經跑到雲初身後,抖開鞭子,就往雲初的頭臉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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