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破斧
“他殺你做什麼?你有什麼可值得他覬覦的?”雲初睨着他問道。
蘇錦澤抓耳撓腮地望着她,滿腦袋都是問號。
雲初坐直了身子,一臉肅容,“我問你,公主和駙馬之間,自來相處便是如此嗎?”
“什麼意思?”蘇錦澤不解地問。
“雖說公主和駙馬之間有君臣之禮,可大梁在這些方面向來沒有那麼多限制,否則當年宣陽公主與駙馬最恩愛的時候,閨房之樂也不會鬧得天下皆知……”
說到此,雲初疑惑地問道:“聽聞當年長公主遇到你父親,一見傾心,兩人之間的感情,比之宣陽公主和駙馬有過之而無不及。可自我入府以來所見,公主和駙馬之間,恪守君臣之禮,兩人的感情也是平淡如水,怎麼會與傳聞如此不同?”
“年輕時想來要更親熱一些?”蘇錦澤撓撓頭,側着腦袋仔細回想許久,又有些遲疑:“可我打小,他們兩個就是這般相處的,孃親的性子有些淡淡的,父親年齡大些,自然偏寵着母親一點。可能……最近兩人之間有些不睦,所以你看上去會怪怪的吧!”
雲初搖着團扇,在屋裏踱着步子,“這件事處處透着蹊蹺,不能將長公主矇在鼓裏。”
她頓住腳,看向蘇錦澤:“你那大哥,演技太深,從今天一大早回府就能看出是個心思縝密之人,這種人,說出來的謊話,必是連他自己都是信以爲真的……”
蘇錦澤深以爲然地點點頭,想到大哥剛纔那副滿臉愧疚的孝順模樣,激靈靈打個寒噤。
“你身邊沒發現有這種人,你是如何知道他的心理的?”他好奇地問道。
雲初面色一滯,轉過頭又繼續踱着步子,不答反問,“你跟你大哥關係不好嗎?”
“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你知道的,我大哥是屬於樣樣都行的那種,而我志不在此,經常在外頭和一幫朋友們瞎混。因爲他是長子,平日裏父親對他極嚴厲,我輕易是不敢找他一起出去耍的。後來他十五歲開始就四處歷練,不常在家,我與他的接觸便越來越少了。”蘇錦澤皺眉說道。
雲初將現有的線索細細理了一遍。
“柳眉在玉蟬上下毒,以你的名義交給了長公主,企圖毒死長公主。”
“柳眉死前去找了駙馬。”
“柳眉的魂魄跟在大哥的身後。”
“大哥深夜潛回京城,獨自一人上了畫屏的船,若是當日不被我們撞破的話,他勢必會在畫舫上偷偷見過駙馬,再偷偷回光州……”
“那麼……他爲什麼突然趕回來?又爲什麼要如此遮遮掩掩地去見駙馬?”
雲初一句一句,說的極快,蘇錦澤皺眉聽着,越聽越是茫然。
“爲今之計,只有先將柳眉這事告訴長公主知道,還有……不能放他回光州。”雲初斬釘截鐵地說道。
……
落霞院,長公主坐在榻几上,聽着蘇錦澤的話,神色有些恍惚,“你說什麼?”
“六哥的暗衛查到柳眉的死恐與大哥有關……柳眉死的時候,曾經有人在京城見過大哥。昨天夜裏……我和雲娘去了父親常去的畫舫,見一個人半夜裏偷偷潛進了畫舫上,雲娘想看看那人是誰,動靜鬧的有些大,便把那人從船艙裏逼了出來,我們這才發現是他……”
蘇錦澤說到此,頓了頓,繼續道:“原本今天一早我們兩個就要來將這事稟告您,沒想到大哥回來的如此之快,便沒有來得及說……”
這是他和雲初商量好的說辭。
他擡眼看着自家孃親,怔忪半天回不了神的模樣,擔憂地輕喚道:“孃親……”
雲初一直站在蘇錦澤的身後,留心觀察着長公主的反應,心中的疑惑越來越大。
“你們爲什麼會去你父親的畫舫?”長公主回過神來,神色複雜地看着蘇錦澤,又看看雲初,輕聲問道。
“柳眉姑姑生前曾經找過父親,這件事官家查的太緊,長遠裏看,對父親太過不利。可父親又什麼都不說也不做,我有些着急,便派了暗衛跟着父親,這些天父親出府唯一去的地方就是畫舫,於是我就想着拉上雲娘去看看,那畫舫裏究竟有什麼……沒想到……”蘇錦澤含糊地說道。
長公主卻是聽得很明白,“你一開始就知道柳眉的死與你父親無關?可是你心裏還是有些疑惑,卻無從下手,只有派人盯着你父親?”
蘇錦澤點點頭,雲初則靜默地立在他的身後。
長公主站起身,緩步走到他們面前,伸出手拉起他們兩人的手,保養的極好的面容,雖然看上去平靜,卻帶着幾分蒼白。
她的手緊緊抓住他們的,像一個快要溺水的人,在抓住唯一的浮木一樣,竭盡全力,卻搖搖欲墜。
蘇錦澤和雲初感受到她手掌的力度,擔憂地看向她。
她的眼眶有些微紅,嘴角卻噙着笑,“你們不放過心中的疑惑,能勇敢的去查證,這讓我很欣慰。倘若當年我像你們一樣,有這樣的勇氣,可能現在又是另一種人生……”
說罷,她長嘆一聲,倏然鬆開了手,眼中似帶着眷戀與不捨,又隱隱有種解脫,“好孩子,這件事情,母親自會處理,你們不要再管,安心看着便是,母親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蘇錦澤有些傻眼,這是……相信了?就這麼……相信了?
雲初看着她愈加蒼白的面容,若有所思……
……
長公主府裏,有一處極雅緻的水榭,四面環水,一架石橋從碧色的荷葉中蜿蜒而出,連接着水榭與湖邊。
黃昏薄暮,石橋的兩側高高掛起兩排大紅的燈籠,將整個水榭照的猶如白晝。
公主府裏豢養的伶人被安置在極遠的地方,叮叮咚咚地彈奏着,樂聲乘着徐徐夜風飄然來到水榭,虛虛實實,縹緲的讓人聽不真切。
長公主穿着一襲大紅的裙裳,梳着高髻,眉眼在華麗的妝容下,帶着皇室獨有的尊貴和威儀。
她斜倚在上首的榻几上,笑着對在座的兒女們說道:“今天你們兄妹難得齊聚在此,不要拘什麼禮,理當開懷暢飲纔是!”
“來人,去將駙馬請來!”她朗聲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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