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她隱隱從他身上感覺到屬於……
他有些怠倦揉了揉眉心,因稍微用力,留下一指紅痕。昭霽元是個喝酒不上臉的人,縱使喝了再多,一張臉也是雪白,此時眉心的紅與被酒潤紅的脣遙遙相稱。
放下手指,再看向牀上隆起的一條。
打昭懿小時候起,就有宮裏的教習嬤嬤教她禮儀,倒真是學壞了,睡姿也變得亂七八糟。
“真睡了”昭霽元低低開口,“若睡了,那皇兄就走了。”
說完並未直接起身,而是坐了坐,見人還是維持先前姿勢不動,才略一整衣袍要走。
“皇兄。”
他剛走出兩步,身後就傳來昭懿的聲音。
她擁着被子坐起來,長髮自然而然散落,跟昭霽元相比,她這個一日泡了兩次藥浴的人臉色更紅。但昭霽元不太滿意,他放昭懿出去一圈,人清減不少,臉都瘦得堪堪巴掌大。
他停下腳步,與昭懿對視一眼後,還是踱步回榻旁坐下,“你今日鬧什麼性子”
昭懿嗅到了屬於兄長身上的酒氣,這種味道讓她有些不適,彷彿眼前的人變成了一個令她陌生的男人。
她微微側開臉,問“皇兄準備何時回上京”
“這個不需要你費神,你當務之急是養好身子。”
聽到這樣的答案,昭懿默了一瞬,“那皇兄可想好回去後如何安置我”
昭霽元神色不變,好像昭懿問的不過是極其尋常的問題,可他說的話卻是,“京中會有一處住宅,同你的碧純宮一模一樣,委屈妹妹棲身一段時日。等和親之事塵埃落定,賀蘭齊之流不再咬住此事不放,皇兄接你回碧純宮。”
頓了頓,又補充道“雖說上京的暫住之處不比宮中,但勝在清幽。你不是一直想養一隻貓,養一隻繡虎如何或是狸奴”
宮中不許養貓,是因爲曾有小皇子被貓撲倒,不慎摔到腦袋,最後夭折,自此宮中一直不讓養貓。
昭懿卻從這段話聽出了端倪,父皇在,宮中肯定是不讓養貓的。昭霽元讓她養,若她在宮外養出感情,屆時要如何帶貓回宮。
可沒等她問,昭霽元已然換了話題,他從袖中拿出藥膏,緩聲道。
“你小腿的藥今日還沒上。”
她昨日情緒波動大,才迷迷糊糊讓昭霽元上的藥,今夜她不想勞煩昭霽元,“皇兄把藥給我就好,我自己上。”
“你怎能看到小腿後的傷”
“皇兄不是派了那麼多宮女伺候我,還沒有人給我上藥嗎”
這話多少有些夾槍帶棍,昭懿說完就抿了下脣。
她現在什麼都沒有,既沒有可用之人,也沒有所謂的公主身份。伺候她的那些宮女雖然叫她公主,可她比宮裏更加不自由,連這個帳帷都出不了。
她和昭霽元正面對上,喫虧的只會是她。
但吃了話中槍棍的人卻反而輕輕一笑,眼波微轉,“你啊,天天惦記着你身邊兩個大宮女,我都懷疑她們給你灌了什麼湯。在你心中,她們是不是比皇兄還重要”
他說話放柔了聲音,不知是不是醉酒的緣故,竟越發讓昭懿不適起來。
她隱隱從他身上感覺到屬於男人的壓迫。
顧不上先前的話題,只想儘快讓這種不適的壓迫感消失,她急急道“皇兄爲何會出現在這裏,皇兄原本是要護送嘉月和親嗎”
昭霽元脣角的笑意慢慢淡去,他目光在自己胞妹的臉上長久停留,彷彿在透過這張臉看另外一個人,這些昭懿都未察覺。
“自是尋你,父皇知道了你失蹤一事,溶溶,你離宮那麼久,不思念父皇嗎”
若說上京有什麼讓昭懿舍不下的,其中一定有她的父皇。
她也清楚自己和親,父皇會有多不捨,可她沒有辦法,她在上京無法挽留父皇的壽命,父皇已經病了很久,無論是御醫,還是民間大夫,都沒有辦法。她能做的就是去和親,用自己來維繫兩國邦交。
可現在事實告訴她,巫國人根本不在意這場和親,至少華嬀容不在意,他想殺她。
她高估了自己的重要性。
遠嫁和親的公主向來只會是錦上添的花,她不是能征戰沙場的將軍,也非衝鋒陷陣的士兵,怎麼能憑一己之力平兩國戰亂。
時至今日,昭懿不得不懷疑起自己當初的決定,也許她真的做錯了,她並不能爲大昭帶來和平,也許只有嘉月才能。
嘉月跟自己不一樣,她可以讓華嬀容愛上她。
思緒紛亂之際,一隻大手探進被中。
昭懿觸不及防被握住腳踝,低呼了一聲,隨後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腿被拉出去。
她的腳踩在了昭霽元的膝蓋處。
不像昨日,她今夜穿了褲子,雪青色束腳褲攏住腳踝,但此刻抽繩被昭霽元一根手指輕輕扯開,褲腳也因而散開。
握住她腳踝的手也沒了隔開之物,完全貼住肌膚,只是剛貼上去,她就蹙了眉。
疼的。
她腳後跟被磨破了,雖然泡了藥浴,又塗了藥,可是還是疼。
昭霽元一解開抽繩,也發現了。昨夜昭懿着了雪襪,將腳後跟的傷遮住了,今夜他纔看到被磨得血肉模糊的肌膚,雖然都塗了藥,可不難看出其傷勢。
不僅是腳後跟,連帶着足心,也是傷。
圓潤的腳趾頭都有細碎傷口。
昭霽元手指從緊握變成虛虛籠着,他神色不明地盯着那些傷,“怎麼弄的”
昭懿無意在這件事上撒謊,“走路走的。”
比起昭霽元此時的神情,她要平靜很多,彷彿這傷不是傷在她自己身上,“原來繡鞋一點兒都不經穿。”
昭霽元清雋眉眼驀地晦沉,公主繡鞋何時需要考慮經穿實用,製衣局只會往精緻秀巧這方面做。
這傷是新傷,不會是那個早就被下毒的奴隸做的。
昭懿想將腳抽回來,卻得了一句
“別動,都傷成這樣,還動什麼”
兄長教訓,讓她習慣性聽從。
赤足連帶骨肉勻稱的小腿一同露於人前,昭霽元緊抿着脣,微微偏頭,手法輕柔地給戒尺打出的傷痕上藥。
潤白的藥膏塗上淡胭紅傷口,昭懿圓潤的腳趾頭忍不住蜷曲。
她這小動作被看到,昭霽元掀開眼皮瞧她一眼,都沒問爲什麼,就說“會有些疼和癢,忍着些。”
手下則是動作加快。
上完一隻腿,他放下昭懿的褲腿,但把褲腳的抽繩直接扯斷,又捉了另外一隻腳。
待兩道傷痕都上好藥,昭霽元起身出了一趟帷帳,回來時,手上的藥味已經淡去。他走到榻邊,連帶被子,一把將牀上的人抱了起來。
他抱着昭懿走出帷帳,帷帳外的燈籠被熄滅,他們此時隱在黑暗中,眼瞧不遠處燃起大火。
昭懿掙扎的動作也因火光而一停,她有些怔愣,等看清楚在撲火的人是何人羣后,她不由看向抱着自己的昭霽元。
昭霽元眼波因酒意而瀲灩,但表情卻是冰冷,他像當年抱昭懿一樣,把人牢牢抱在懷裏,只讓昭懿看上幾眼,就單手撫上她的後腦勺,把人按向自己懷裏,不讓再看。
“夜間用火最要當心,不是皇兄不讓香薇她們來伺候你,前兩日她們不慎打翻燭臺,就跟今日一樣,還好那日不像今日火燒得這般大,也無人傷亡。”
他輕聲說後,下指令,“傳我旨意,所有人恪守崗位,不得擅離,以免我們這邊也走水。”
黑暗中傳來一聲“是”。
華嬀容一臉灰從燃火的帷帳中逃出來時,惱怒地將來扶自己的人推開,美眸陰冷鷙寒掃過四周,最後停在某處。
昭懿已回帷帳,昭霽元隔着人羣,輕輕扯了下脣。,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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