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你夫君這幾日擔心壞了……
華嬀容抱着人,穩穩當當走着,他已經能恢復人腿,沸騰的血液也恢復平靜,跟懷裏的少女相比,此時的他精神得有些過分。
昨夜駐紮的地方已經成了一片狼藉,不單是可憐的小帳篷,昭懿那些紫檀匣子都被砸毀了,陷入發情期的巫蛇族人破壞慾很強。華嬀容掠過有些礙事的狼屍,站在小帳篷前破天荒地頓了頓。
他記得帳篷是被他一尾巴掀翻的。
懷裏的少女也看到了變得亂七八糟的帳篷,布幔下的絲衾和枕頭想必都被弄髒了。本就紅着的眼圈好像更紅了,她雖不說話,但無聲的控訴顯得更可憐。
其實往常昭懿這番作態,華嬀容覺得自己肯定不會放在眼裏,今日卻莫名心虛起來。他舔了舔脣,先把人找塊地放下,再去看那帳篷還能不能撐起來。
這帳篷運氣還挺好,捱了他一尾巴,只斷了兩根骨架。他折兩根樹枝做代替,然後看向坐在突出樹根上的少女。
她衣服還是溼的,長髮也是,其實他也差不多,甚而他纔是真正泡水裏泡了一夜的人,但她就是瞧上去孱弱楚楚,好叫人輕憐重惜。
華嬀容皺了眉,神色變得複雜。
但昭懿彷彿沒注意到,她用手臂懷抱着自己,在晨曦中抖抖瑟瑟,看到帳篷被重新撐起,就踉蹌着想過來。
溼漉漉的衣服嚴絲合縫貼在身上,又不算厚,幾乎什麼都藏不住。
但昨夜她受了傷,走兩步腳踝就在鑽心的疼,疼得直落淚,便恨了起來。她恨恨地瞪了華嬀容一眼,忽然就蹲下來,把臉埋在臂彎間。
華嬀容走近的時候,聽見這廢物在嗚咽,一邊嗚咽一邊放狠話,把自己的命來放狠話,對他來說倒是新鮮。
“你殺了我算了,今兒就不要給我解藥。”
他的回答是直接把人整個端了起來,她怎麼蹲的,他也不改變她姿勢,囫圇抱起。剛還想死的廢物馬上又掙扎起來。華嬀容便湊近她耳朵,“不是要死嗎我現在就摔死你。”
廢物掙扎的動作沒停,平時恐嚇一下,威脅一句就老實的人,今天明明已經是病秧子了,還要跟他鬧。
鬧着要下來,鬧着直呼他名字,放一點威懾力都沒有的狠話,“華嬀容,你辱我欺我,有朝一日我大昭鐵騎定踏平你巫國。”
擺出這公主架勢,也不知道能嚇唬住誰。
華嬀容都懶得揭穿她這虛架子,把人往帳篷裏一塞,“還換不換衣服估計要不了多久我的屬下就回來了。”
按照他們發泄精力的時間推算,的確快回來了。
昭懿跌坐在絲衾上,抿抿脣,轉過頭去看她那些紫檀匣子,要麼被掀翻,要麼被壓扁,她好不容易纔看到裝着衣物的箱籠。
她腳疼走不過去,悶聲悶氣地伸出手,指着那個箱籠,“把那個拿來,裏頭裝着我的衣裳。”
華嬀容聽她的語氣,沒動,“跟誰說話呢”
昭懿抿脣變咬脣,“跟少主。”
旁人都叫他少主,此下她也叫他少主,他卻忽而想起她叫過的另外一個稱呼,想着,人就彎腰下去,想要說上兩句,但看到帳篷裏的昭懿臉色的確不好看,臉慘白的,脣色也淡。
想說的話憋在了喉嚨裏,他重新直起身,沉默地把昭懿說的箱子提了過來。
最外面的衣服已經髒了,她把那件放到一旁,把裏面的衣服拿出來。快拿到最下面的小衣時,她擡頭看了眼華嬀容,卻發現他不知何時已經背過身。
這讓昭懿暗中鬆口氣,手飛快將小衣取出,再把帳篷帷幔放下,要脫掉溼衣服的時候,她又對外說了句話。
“你站到遠處去。”
大概一兩息後,外面響起腳步聲,逐漸走遠。
昭懿除了衣物還拿了巾帕,她脫下溼衣服後,用一塊巾帕把身上的水擦乾淨,擦到肩膀處的時候,不由多用了幾分力,把肌膚擦得紅得快滴血,這才作罷。
另外一塊巾帕用來裹着長髮,這才把乾淨衣物換上。絲衾和軟枕都被弄髒了,但只是沾了灰,沒沾上血。她將灰拍了拍,畏寒地用絲衾裹住自己,本是坐,慢慢地變成窩成一團躺在裏面。
擔驚受怕的一夜似乎這樣過去了,昭懿知道自己再一次生病了,好像離開宮之後,她總是生病。
每每生病,她總會做一些夢。
這次她夢到的是父皇。
夢境大多都是雜亂無章的,她在夢裏看到父皇在處理奏摺。父皇的身體並不是一開始就那麼差,是某年秋獵,父皇在獵熊時不慎受傷,被熊拍到了胸口,自那以後就常常咳嗽,後來漸漸的不能騎馬射箭。
她常去看望父皇,父皇有時候會把她抱在腿上,問她一些問題。
譬如想不想母妃。
她對母妃印象一點兒都不深,甚至她都不確定自己是否見過母妃。也許見過,也許沒見過,宮裏人都說父皇很愛她母妃,因此母妃離世後,旁人不可隨便提起,以免帝王撫時感事。
昭懿點頭,但也誠實地說“兒臣不記得母妃的樣子了。”
父皇不給她看母妃的畫像,只說她長得很像她母妃。
除了關於母妃的問題,還會問她,皇兄待她好不好。
父皇口中的這個皇兄只指昭霽元。
對於這個問題,她比前面一個問題答得更快,重重點點頭,再看着父皇露出滿意的笑容。
夢裏的父皇一直在批改奏摺,她給他沏了茶,他都沒時間喝,她想叫他別那麼辛苦。
而忽然眼前一閃,批改奏摺的人變成了昭霽元,她站在書案旁,有些愣愣地端着茶。
華嬀容盯着正不斷說胡話,叫父皇、叫皇兄的人,片刻,視線移到一旁把脈的屬下身上,“怎麼樣”
“脈浮而快,色紅脣乾。”屬下收回手,“是風寒入體導致,少主要治嗎治的話我現在去採藥。”
“她不是之前有個藥匣子”華嬀容問。
“屬下剛剛看了,都碎了。”
華嬀容掃一眼周圍的滿地狼藉,“所有人都回來了嗎”
屬下點頭,“都歸隊了,我也都給他們看過,除卻個別幾個還不太穩定,大部分都沒問題。”
畢竟他們是特訓過的,多多少少比普通的巫蛇族人更能剋制自己,就是昨夜這附近山上的動物估計都遭殃遭了個遍。
他清醒的時候,手裏還掐着一隻死狐狸。
昨夜殺狼,血腥刺激下,恰巧又是春季,一時不慎誘發了發情。話說少主也太過強悍,他今天清醒的時候,回想起昨夜,還以爲今兒恐怕難以見到這位大昭公主活着的樣子,沒想到不僅活着,沒缺胳膊少腿,也沒被髮情期的少主做得半死不活。
少主居然能跟這位丰姿冶麗的大昭公主待上整夜,卻忍住不碰對方,真當是一代梟蛇。
華嬀容一看面前這傢伙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不客氣地一腳把人從帳篷裏踢出去,再吩咐道“整隊,把狼的屍體清理掉,派兩個人先行一步去下一個城鎮勘察,若無異常,準備進城。”
昭懿這一病整整昏睡了三天,醒來後對上一張陌生婦人的臉。
對方約莫三十來歲,白圓臉,樸素婦人打扮,見到她醒來,驚喜道“夫人,你終於醒了”
昭懿想問她是誰,張嘴才發現自己聲音嘶啞。
“夫人,你先別急着說話,先喝杯水潤潤嗓子。”婦人給昭懿端了水,像個溫和的長輩一般坐在她牀邊,扶她起來喝水,“慢慢喝,不着急,醒了就好了。你夫君這幾日擔心壞了,總問你怎麼還沒醒。”
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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