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清冽冽的一張臉,眼神極寒……

作者:東施娘
巫王宮並不像昭懿現居的少主府野趣,雖說宮中栽種的樹木大多也乾雲蔽日,卻看得出有叫人好好打理。

  入宮最前方便是一條長約十餘丈的人工渠,裏面翻滾非錦鯉這類祝福魚,而是一眼看不出有多少條的水蛇。

  過了人工渠的拱橋,足以容納數千人的廣場,兩道是樹,密密麻麻能遮住宮牆。正在昭懿心疑,這樣的樹最容易藏刺客時,她親眼瞥見其中一棵樹探出巨大一顆蛇頭,瞧着像蟒蛇。

  她心驚地收回視線,不敢多看,做兒子的養小蛇,當父王的養蟒蛇,果真是一家人。

  到了設宴的宮殿外,馬車方停下來。

  昭懿由扶着下了馬車,至於華嬀容,他下馬較早,並未等昭懿,直接進了宮殿。

  他身後的那羣親衛也洋洋灑灑跟着一同前往。

  待進了殿,昭懿被引到一處位置坐下,不像大昭,大昭宮中女眷都是單獨一殿聚樂,不見外男,再不濟也有屏風遮擋。今夜在巫王宮,昭懿面前空蕩蕩的,唯一能爲她遮擋身形一二的是她旁邊的華嬀容。

  跪坐入位,代靈捧了一早準備好的帕巾供昭懿擦手。

  殿外的宮人還在唱號,不是昭懿的錯覺,幾乎每進來一個人,都會往她這邊似有似無瞧上一眼。

  不知過了多久,昭懿終於聽到她想聽的

  “大昭使臣到。”

  “大昭使臣到。”

  “大昭使臣到。”

  她背不自覺挺得更直,進殿之人果然是禮節使他們。整個宴會參宴的女眷只有昭懿,他們輕而易舉注意到昭懿,隔着穿梭的宮女,一行人遙遙向他們的公主拱手行禮。

  昭懿起身回了半禮,還未入座,聽到旁邊華嬀容說“見了他們就這麼高興”

  語氣聽着陰陽怪氣。

  她看向他,他倒沒看她,手裏盤着他那條寵物玄英,目光沉沉看着大昭使臣落座之位。

  華嬀容對大昭的仇恨在經歷她的事怕只會加深,他雖說不再計較她設計殺他,可心裏未必真正釋懷。恐怕,他把本該落在她身上的報復,一概記在了其他大昭人身上。

  昭懿早想過今夜之宴類比鴻門宴,但若華嬀容能不發難是最好,她低聲柔語“我看到母國人,回個禮罷了。”

  華嬀容轉過頭,忽然伸出手。

  他這番動作說不上大張旗鼓,可他是巫國少主,她是大昭公主,現下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暗暗盯着這一處。

  昭懿無聲吸了口氣,“代靈,少主也要擦手,你服侍吧。”

  言罷,華嬀容冷了臉,一副要當場發作的樣子。在他發作前,昭懿又開了口,“你方纔騎馬,手碰了馬,未淨手,我可不碰你。”

  和代靈都在一旁,把話聽得真切,見她們少主真就轉過頭要擦手的巾帕,心裏對這位大昭公主多了幾分認識。

  難怪大祭司叫她們好好伺候大昭公主,她三言兩句就把少主哄住了。

  華嬀容擦了手,再次向昭懿遞出手,這次昭懿只能將自己的手放過去,剛落在他的手心,就被握住。

  他不握嚴實,虛虛攏着,捏了兩下,卻是從指尖一直揉到指根,方罷鬆開。

  此時,外面的宮人又唱號了,這回進來的人是巫國國主。

  昭懿隨着華嬀容一同起身行禮,又待過了一會,她聽到不遠處的上首傳來略顯蒼老的聲音,“起。”

  上前扶了昭懿一下,昭懿對她擺手不礙事,自己起身重新落座。

  她對巫國國主還是有些好奇的,在身形的遮擋下,略略往上飛了一眼,沒看到臉,只看到一張面具。

  異常精美的鎏金面具,僅露出眼睛、口脣。單從露出的五官看,華嬀容的相貌應是遺傳其父。

  昭懿靜悄悄收回眼神,不一會,宮宴正式開始。

  大昭禮節使從座位走出,帶着三兩人,在正殿中央拱手行禮,“大昭使臣秦時彥見過國主,謝國主設宴款待。秦某特奉陛下之命,贈奇珍異寶與友邦,願結兩國之好。”

  他拍拍手,有人從殿外擡了一臺臺箱籠進來,最惹人注目該是遮了紅布的籠子。

  前面的箱籠打開時,巫國國主都未說什麼,直到禮節使走到籠子旁,將紅布扯下

  裏面竟然是個人,非昭懿所想的雪鹿、雪狼、雪虎之類,但那人也沾了雪字,看着十幾歲的年紀,相貌秀美,通身雪白,連長髮和睫毛都是白的。

  她身上僅有一塊紅綢做遮擋,紅布被掀開後,驚呼一聲越發往角落裏縮。

  先前一直反應平平的巫國國主此時略傾身,像是很感興致,開口說了見禮後第一句話,“大善。”

  “噁心。”

  旁邊也傳來聲音。

  是華嬀容說的。

  他聲音甚至壓過了巫國國主,不單如此,他還站起身,走到鐵籠旁。

  籠中少女看到有人來,先是躲,後不知爲何又不躲了,像是盯着華嬀容那張臉入了迷的樣子。

  “鳳愚。”上方傳來巫國國主的聲音。

  華嬀容根本不理會,他站在籠子前,待籠中少女朝他靠近時,他歪頭勾脣,下一息竟抽劍直接刺進籠中。

  血濺三尺,絲竹不停。

  巫國國主嘆氣,“你這孩子,又作孽。”

  禮節使是離得最近的,他沒有想到這位巫國少主如此蠻橫,臉色發青。

  華嬀容瞥他一眼,輕笑,“放心,沒死,拖下去還能活。我父王年紀一大把,享受不了美人了,給我的話可惜我不喜歡這種豢養出來的低賤玩意,貴國留着自用吧。”

  殿中出了一場血案,可在場的巫國人都未當成一回事,哪怕是先前對美人起了點興趣的巫國國主。他對華嬀容的態度縱容到荒唐地步,或者說這就是兩父子聯手給大昭使臣的下馬威。

  昭懿看着籠子擡上來,又被擡下去,血跡拖掉後,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她一時覺得發冷,端起案桌滾酒,一飲而盡。

  接下來殿中發生的諸事,她都不太能留神關注。她忽然覺得,她和那個籠中美人沒什麼區別她只不過是身價更高的籠中美人,幸運得了華嬀容的歡心。

  這些男子皆不會尊重女子,她被優待,是因爲她是公主。如果不是,她也可能被關在籠子裏,叫旁人隨意決定她生死。

  獻禮插曲過頭,依舊是鼓樂齊鳴,觥籌交錯。

  禮節使此番赴宴的最大任務是讓確定公主安危,再讓巫國國主同意公主入住公主府。

  前者他已經確認,公主瞧着面色還好。至於後者,這位巫國國主沒有應,最後也不過說一句,待公主出閣前夜,會叫公主在公主府睡上一夜,從公主府出嫁。

  禮節使想退而求其次,允他們大昭的幾個宮女隨從去公主身邊伺候,都被駁回。

  洗塵接風宴散後,禮節使憋了一肚子氣,他沒注意他上馬時,隨宴的大昭年輕文官往後看了一眼,清冽冽的一張臉,眼神極寒。

  昭懿在席面上喝了兩杯酒,今夜的宮酒比她以往喝過的都有烈,喝前不覺得,喝後漸漸感受回力。

  幸虧她們提醒了她,纔不至於貪杯,完全醉過去。

  不過,等她被攙扶着沐浴完,看到房中的華嬀容,覺得自己還是醉過去較好。

  華嬀容應是沐浴後過來的,他換了身衣服,坐在牀榻上。她們一見到他,就主動退下。

  昭懿停在原地,僵持片刻後,還是慢吞吞走了過去。他不像下午那般猴急,只用眼看她。

  小小一段路,昭懿耗費了快半盞茶功夫。路總有走完的時候,她走到榻前,因酒腳軟,擡手抓了下月簾帳穩住身子。

  他歪在榻上,紅脣動動,“主動餵我。”

  說着,卻撕了一粒宴上順來的奶糖,填進口中。,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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