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他將妹妹攏在自己懷裏……
這次的聲音比上次要大了一些,昭懿咬住自己的舌尖,靠疼痛來提神,可手腳依舊無力。昭霽元總算看向她,片刻手指探到昭懿脣間。
因今夜是新婚夜,昭懿臉上了妝粉,紅粉青蛾,眉黛胭紅,脣則是塗了幾層口脂,用花蜜做的,可入口。
他指尖碰到脣時,略沾染上灩紅口脂,未有停留,直接啓開她的牙關。
這樣一來,便沒法再咬舌尖,只能咬着他的手指。
車中光影明明滅滅,昭霽元大半邊身子都隱在暗處,昭懿看不清他的臉,只能看到虛虛輪廓,以及光潔的下巴。
她聽到自己的呼吸聲,急促,一聲接一聲。沒有猶豫地,她用力朝口中的手指咬下,彷彿想咬斷一般。
可即使用了現在的全力,也不過是在對方手指咬出一道淺淺的印子。
昭霽元沒有抽回手,相反像是縱容一般由昭懿咬。
昭懿咬了一會,便無法再咬下去,她舌頭控制不住總是碰到他指尖,抗拒地想抵走那根手指,抵不開,反像是舔舐。
而昭霽元在此刻猛然用那根手指壓住她舌頭,馬車顛簸了下,連帶着香薰燈也劇烈搖晃,燭火驀地照亮他的臉,一雙眼冷得出奇,叫人如飲寒冰。
前世便是如此。
前世他也是這樣看她的
似乎回到前世,她那時不明白皇兄爲何憎惡她,不清楚皇兄爲何恨她恨到連父皇最後一面都不讓她見,父皇屍身入皇陵,她更未能去。
不知是不是心境激出的力氣,她用勁牙關狠咬,終於嚐到了血腥味,旋即翻身想從昭霽元的懷中離開。
只是這些動作已經是耗費她全部力氣,掙扎着離開,卻一步都未能走遠,即腿軟無力,跌倒在鋪着的地毯上,更別說打開馬車門,從車上離開。
昭懿忍着眼中的淚,困獸猶鬥般想往外爬。
身上的嫁衣被移花接木到他人身上,時下只着了巫國服制的裏衣,外披着一件披風,但隨着她的掙扎早鬆散開,如意翹頭鞋也不在腳上。
手掌壓着地毯,須臾間強撐起的身體又倒下去,無力趴伏,只有肩膀輕顫。
爲什麼
明明她都到了巫國。
爲什麼
她已經成全了皇兄和嘉月。
爲什麼
皇兄要如此自私。
身體連蜷縮起來都做不到,昭懿倒在地上,昭霽元冷眼旁觀,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彎腰將地上的人抱起來。
昭懿這回沒有在掙扎,她知道自己個人力氣的抗拒不過是蚍蜉撼樹,對上玉山是,對上華嬀容也是,對上昭霽元更是。
但她想問昭霽元。
“爲什麼”她費力說出這三個字。
他既有嘉月,爲何非要將她這個做妹妹的帶走,她和華嬀容的婚約已經都走到成親這一步,他有沒有想過他這樣做,巫國人會有何反應。
昭霽元並不回答昭懿的問題,他摟着她,手指探進她的發間,烏黑濃厚的長髮透出馨香,雖摘了頭面,眉心的珍珠花鈿未取。
他將妹妹攏在自己懷裏,取過一旁隔着的雲錦布條。
越桃紋的覆住脣,月季紋的纏住眼。
昭懿沒反抗,像是疲倦至極,亦或是她知道抗拒無用。在昭霽元心中,她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只需要當一個乖巧聽話的妹妹,接受他安排的一切。
睡意再度涌上來,她窩在昭霽元懷中昏昏欲睡,這場雨下得漫漫,彷彿永遠不會停。
待她再醒來,所乘馬車換了一匹,她身上的衣服也被換了。
昭懿睜開眼時,昭霽元正擰了帕子,見到她醒,臉上神情也沒有什麼變化,自顧自地用帕子擦了昭懿的臉,又洗了帕子,這回擦的是手。
他擦得細謹,每個手指都細細擦過。
擦完手臉,將人扶着靠在自己身上,以水潤脣,以鹽漱口,再放入含香片,讓昭懿咬住。
昭懿口含香片,梅花香氣在舌齒間蔓延開,不多時香片融化完。她看着端到自己面前的藕粥,手指微微顫動。
砰的一聲,粥被打翻。
壓制一整夜的情緒在此刻爆發,她盯着灑了一地毯的粥,心中其實半分暢快也未有。昭霽元見粥被打翻,眸光不動,像是猜到昭懿會發脾氣。
打翻粥這種小脾氣,他不看在眼中,可發脾氣的人不能是昭懿,是他太縱着她,縱得她忘乎所以。
他擡手握住昭懿肩膀,將人翻過去,昭懿察覺到什麼,驟然抗拒起來,但腿上的紗衣還是被捲到膝蓋處。
她餘光瞥到戒尺,明明疼痛還未降臨,小腿先一步發緊繃直。
昭霽元沒急着打,用戒尺的一端從膝蓋內窩慢條斯理往下劃,她的小腿骨肉勻稱,珠白細直。戒尺碰觸的地方,留下淺紅的長長一條印子。
昭懿咬住脣,猛然聽到破空之聲。
可預期的疼痛未抵達她身上。
明明聽到戒尺抽到皮肉之聲,她詫異回頭,發現昭霽元打的是自己。
他盯着她,戒尺對着自己的手臂。
一下。
兩下。
三下。
不同於打昭懿的小腿那兩次,他每一次抽的是同一塊,一下將手臂打得深紅,兩下肌膚破開,三下白玉戒尺被血染紅。
昭懿看着這一幕,咬着的牙關慢慢鬆開,身體不自覺僵住。
等昭霽元爲自己處理完傷口,重新端了一碗粥遞到她脣邊時,她纔像回過神,低垂着眼,張開脣把溫熱的藕粥喝進口中。
接下來,她眼和脣重新被雲錦布條覆住。
視覺被隔斷,昭懿恍惚想起,從她這次見到昭霽元起,他還沒有跟她說過一句話,看她的眼神也極其冷淡。
“一共一千三百二十一人,關在地牢有一千二百五十三人,屍體三十三具,其餘人還在追捕。”
降楚捧着冊子彙報。
聽彙報的人還穿着昨夜的婚服,衣服溼了又幹,沉重地掛在身上。荷花池爬出來的巨蟒盤在華嬀容腿旁,它腹部鼓起一團,消化食物讓它昏昏欲睡。
華嬀容一夜未睡,身上殘下的酒意早就褪得一乾二淨,他眨了下眼,“他們還是不肯認”
降楚說“是,公主身邊的幾個宮女都說屍身就是公主的。”
“是嗎”華嬀容彷彿不意外這個結果,他輕輕扯了下脣,“既然沒人肯認,就把他們丟到聖地裏吧,一日丟十個,命好的允許他活下來,命不好的喂喂聖地的蛇。”
正值蛇類的繁殖期,它們也該喫飽肚子,不然哪有力氣交配產卵。
降楚聞言,遲疑了一下,“少主,國主那邊恐怕瞞不了多久。”
他們昨夜大張旗鼓抓人,就算深夜沒人敢把這消息傳到國主耳中,今夜國主晨起,怕是也會知曉。
“知道又如何,我沒想瞞。”華嬀容撐着頭的手放下,睥睨擡睫,“我還要告訴大昭,告訴周列諸國,膽敢藏匿大昭公主者,就是同我華鳳愚作對。”
言罷,他擡腳踩在蛇腹上,帶着點褻玩的態度。
巨蟒蛇尾一擺,遊走纏住華嬀容,連帶他所坐的太師椅一塊盤住,它盤旋而上,最後將蛇頭搭在華嬀容肩膀處,緩緩吐出分叉蛇信。
同出一轍的金色豎瞳,冷冰冰視人。
降楚不憷反笑,他骨子裏跟華嬀容一樣,都是嗜血的,要不然也不會成爲華嬀容麾下第一大將。
他單膝跪地行禮,“是”又問,“少主,南遺那邊如何處理”
原定是計劃在少主成婚第四日出兵郡陽,攻打南遺。
華嬀容拍開蛇頭,“容南遺王再多活幾日好了,烏荀。”
被點到名的烏荀站出來。
“去請你阿爺,爲”華嬀容手指握緊,“那具屍體看診,看肚裏有沒有孩子。”
地牢裏。
香薇和香眉兩人抱在一塊,對面還關在一羣人,其中親衛長也在。
他昨夜被蟒蛇吞進去足足一刻鐘功夫,若非嚴將軍狠擊那孽畜腹部,親衛長恐怕早葬身蛇腹。但親衛長少了一雙腿,現在人還一直沒有醒,很有可能會死在這裏。
不僅是他,他們都可能會死。
巫國少主不會放過他們,想到這裏,香薇越發抱緊身邊的香眉,她比香眉要大上兩歲,她要比香眉鎮定纔行。
“餓了嗎我昨日怕沒時間喫東西,帶了餅子在身上,現在倒派上用場了。”她小聲問香眉。
香眉臉色寡白,搖搖頭,“香薇姐,你留着自己喫吧,我不餓。”說到這裏,她眸光閃了閃,聲音壓得更低,“你爲什麼要說那是公主”
她和香薇是最貼身伺候公主的人,旁人可能看不出,但她們兩個不可能認不出,那具屍首雖然很像,臉也幾乎分不出區別,但她還是能認出那不是公主。
香薇反手握住她手,用力地一攥,附耳低語,“香眉,是我對不起你,但只有這樣做,我和你的家人性命才能保得住。”
香眉張脣久久不言,她轉頭看向周圍那些人,或絕望、或憤怒的面容,即使沒有跟禮節使關在一間牢房中,也能聽到他中氣十足的罵聲,真真是字字珠璣,不帶重複的。
最後,她還是閉上了脣,什麼都沒說。
香薇愧疚地用額頭貼香眉的臉,淚如雨下,香眉則是說“香薇姐,那年我一時貪念偷拿公主首飾去典賣,若非是你護住我,二殿下早打死我了,我的命是你救的,我不怕死。”
說到“不怕死”,她牙關打顫,“只是我們的老子娘真的能活嗎”
香薇擡手擦了淚,悽慘一笑,“能的,二殿下許了我的。”
只要一口咬死那具屍首是公主的,二殿下會放過她們的家人,二殿下答應了的。,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