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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安乐公发狂(5k)

作者:陈瑞聪
虽然天色已经亮了,但安乐公的房间還是一片晦暗,房门、窗户,還有床帘,此刻全都紧闭着,阳光从外面透进,眨眼都变成了破败的灰色。

  屋内的味道也很颓废,张希妙推开房门进来的时候,一股浓烈得仿佛要变质的酒臭气顿时铺面而来,让她忍不住微微咳嗽。

  她再往前走几步,房中的味道变得更加难以形容。地面上胡乱丢弃着已经变质的食物残渣,還有各种各样已经发黄变形的男女衣物,床榻旁边是一张摆满了杂七杂八酒具的席案,而在席案下面,火盆的木炭還在静静燃烧着,从裡面的积灰可以得见,大概已有两三天沒有人来更换火盆了。

  這情景让希妙更加蹙眉,继而去打量榻上沉睡的安乐公。

  果然,刘恂此时正赤條條地躺在榻上,三层寒衾已被踢翻了两层,而一名披头散发的侍妾趴在他胸膛上,同样赤身裸体。希妙看過去,发觉侍妾虽不出一言,但身体却在微微发抖,显然是已经醒了,可在主母面前不知所措,又怕惊醒了安乐公,只好一动不动地装睡。

  张希妙暗叹一口气,放在刚开始时,她還会因为這些和刘恂怄气,但在现在,她已经有些麻木了。张希妙沒有掩饰什么,她先是把一些尚算干净的衣物捡起来,而后挺着腰缓缓走到木窗旁,径直把窗户抬起。

  天光与冷风早就等候已久,此时刷得一下从户外席卷而进,房中骤然明亮,床帘随之掀开,寒意瞬间爬满了刘恂全身,使得他骤然惊醒。

  “谁?”安乐公豁得坐起,把侍妾甩在一旁。他眯着眼睛往光亮处看去,等发现是妻子后,他舒了口气,整個人又松弛下来,沒好气地问道:“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說好安心养胎嗎?”

  张希妙挺着肚子走過来,把衣服扔到刘恂身上,說道:“有事情要和你商量。”

  “什么事?”

  “關於辟疾的事。”

  “還以为有什么大事情。”听說事關於刘羡,刘恂干脆躺回到榻上,漫不经心地眯起眼睛,“他的事,一向都是你拿主意,何必跑過来问我?你自己定吧。”

  安乐公如此习以为常地流露出漠然,张希妙不由有些愠怒,她把衣物扔到榻上:“确实是大事。”

  “什么大事?”

  “辟疾的婚事。”

  希妙說罢后,等待着安乐公的回应,可刘恂却不发一言。過了一会儿,希妙感到奇怪,细细打量安乐公,却发现他胸脯微微起伏,鼻中传来轻细的鼾声,原来他头一落枕,就直接昏睡過去了。

  张希妙一时呆住了,她回過头看窗外舞动的无叶柳枝,脑中思绪无数,心中则感到无比寂寞。

  当年她出嫁的时候,也是在一年正月,窗外也是小池与柳树,不過却春风和煦,柳叶如丝。当时她才十四岁,既因要离家而忧伤,又为即将嫁入皇家而快乐,出嫁的前一晚,母亲和她說了一夜话,又流了不知道多少或幸福或忧伤的泪水,以致于母女分别的时候,眼睛都是红肿的。

  而当时的新兴王刘恂年方十六岁,還是一個面孔白净、笑容清爽的少年。他亲自领着墨车到张府前后,就给府前恭贺的孩子与老人们分发礼物,周围一片欢声笑语,喜气洋洋,热闹得无以复加。当希妙穿着嫁衣出来的时候,两個少年男女在人群祝福中羞涩对视,她顿时就萌发出一种幸福将地久天长的预感。

  然而這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现在张希妙望着窗口,沐浴洛阳城苍凉的北风,竟觉得自己从未真实的活過。

  “夫人?”安乐公的侍妾看出希妙的不对,小声劝解道,“你正怀着胎,不要吹冷风,小心动了胎气。”

  张希妙回過头来看她,想了一会儿,总算记起了她的名字,笑道:“你叫行女吧,不必担忧,我也沒有那么娇弱。我有事和大人相商,你既然醒了,就穿上衣服早点出去吧,”

  “可大人要是发火……”

  “我在這,放心吧。”

  行女连忙小心翼翼地起身,既害怕打扰了刘恂,又害怕违背了主母,她穿上衣物后,向张希妙行了一礼,就匆匆离去了。

  张希妙看她远去后,再将目光投回丈夫,她再次挪动身子,径直坐在床头,用发冷的右手触碰他的脸庞。

  這一下又惊醒了刘恂,他看见妻子的面孔后,立刻把手推开,抱怨道:“你怎么還在這?不是說了嗎?辟疾的事,你自己定就是了。”

  张希妙不为所动,她握住刘恂的手,以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直视着刘恂道:“六郎,這不是小事!是辟疾的婚事!”

  “什么?!”刘恂這回听清楚了,他坐起来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

  张希妙松开手,又暗叹了一口气,缓缓答說道:“就是昨日的事情,有人家通過小阮公提亲,所以我才来找你商量。”

  “什么人家?不会是哪裡的寒门吧?”刘恂往身上披了件袍子,信口說道:“如果是门户太低,可以直接回绝了!”

  张希妙装作沒听见,如果沒有鄄城公主动提亲,莫非他還有什么挑选的余地嗎?辟疾之所以到现在都沒有定亲,不就是因为安乐公高不成低不就嗎?自己的丈夫好像活在虚浮的世界裡,完全不知道生活到底是什么形状。所以她只是說:“不是寒门,和我們家门当户对。”

  “门当户对?什么人家?”

  “是鄄城公府。”

  “鄄城公……”

  “就是国子博士祭酒,曹志允恭公!”

  听到這個名字,刘恂彻底醒转過来了,他狐疑地望着张希妙,一句一顿地问道:“就是那個曹操的孙子,曹植的儿子,司马炎的发小?”

  “他怎么会来提亲?”

  “是這么一回事。”

  希妙把刘羡在小阮公处撞见鄄城公,继而获得鄄城公赏识的過程,简明扼要地介绍给丈夫,她尽可能地突出了自己孩子的优秀,以及這次定亲对刘羡未来的影响,希望丈夫能够尽可能地体会到這些,不要生出些其他的想法。

  說到最后,希妙总结說:“鄄城公的家教极好,他能相中辟疾,可說是天大的幸运。等小阮公登门的时候,就算有什么過分的條件,你我也要迁就,千万要促成這桩婚事。”

  安乐公一时沒有出声,似乎陷入了沉思之中。

  张希妙本来怕他直接发火,說什么刘备的曾孙怎么能娶曹操的曾孙女,有辱家门辜负祖宗之类的浑话,但现在并沒有发生,這让她稍稍安心,而后开始等待他的回复。

  然而安乐公沉思的時間似乎有点過长了,他沉默着穿起所有衣物,而后在房内徘徊了两圈,仍然沒有說话。這倒让希妙有些奇怪了,她问道:“有什么不对嗎?”

  “夫人”刘恂慢慢說,“我觉得其中有诈。”

  這句话可谓是沒头沒尾,反而更令张希妙糊涂:“六郎,你在說什么?這不是一桩婚事嗎?”

  “伱不明白。”刘恂抚摸着下巴,阴沉沉地說道:“這看似是一桩婚事,实际上是一個圈套,是司马炎的谋略!”

  “谋略?”

  “我們家与鄄城公府素无往来,几十年前,祖辈更是势不两立,像這样的人,怎么会平白无故地和我們家结亲?”

  “這不是平白无故……”

  安乐公挥手打断妻子的话语,将视线投向窗外道:“别看他口中說欣赏辟疾,可曹志多大的年纪,什么样的后生沒见過?還相中了辟疾這样的混小子,這一眼就是一個借口托辞。他說是嫁女儿過来,肯定是另有图谋……”

  普天之下,有几個辟疾這样的孩子?听到丈夫对孩子的偏见,张希妙真想大声打断他:你身为父亲,又为何要這样看轻自己的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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