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好自爲之
“從前那辰丫頭，雖然瘋癲，可不敢跟我對着幹啊！”尹氏不滿地嚷嚷道，“這一兩天，我屢次被她捉弄。昨晚臉上的泥巴，今早扎傷的手，還有這一身溼衣服...”
她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一拍大腿：“不對不對，我看她像是換了個人似的，居然還會爲她娘出頭了！”
尹氏眯起眼睛，心中暗暗盤算。這辰丫頭，她一定要好好觀察一番。想到方纔陸星辰衝自己做的鬼臉，她又恨得牙根直癢癢。
陸星辰站在院子裏，秋日的陽光透過老槐樹的枝葉灑下斑駁的光影。她望着母親盧氏在樹下忙碌的身影，心中五味雜陳。
“娘，我來幫您。”陸星辰輕聲說道，朝大木盆走去。
盧氏擡頭，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露出欣慰的笑容。“好啊，星兒。”她柔聲應道，往旁邊挪了挪。
陸星辰挽起袖子，將雙手浸入泛着草木灰氣息的涼水中。她抓起一件衣裳，在搓衣板上摩擦起來，動作生澀卻認真。
盧氏偷眼打量着女兒，心中泛起一陣酸楚。她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終只是輕輕嘆了口氣。
陸星辰察覺到母親的目光，擡頭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娘，我沒事的。”她輕聲說，語氣中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堅定。
盧氏點點頭，眼底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兩人陷入沉默，只有搓衣板的摩擦聲在院子裏迴盪。
陸星辰的思緒不自覺地飄到了不久前父親說的那番話。分家，這個想法像一根刺，紮在她心裏，既痛又癢。她知道，這將是一個艱難的決定，但或許也是唯一的出路。
陽光漸漸西斜，院子裏的影子拉長了。陸星辰擡頭看了看天色，輕聲道：“娘，天快黑了，咱們該準備晚飯了。”
盧氏這纔回過神來，連忙應道：“哎呀，是該做飯了。你先去生火，我把這些衣服晾上。”
陸星辰點頭，起身向廚房走去。她蹲在竈臺前，熟練地生起火來，彷彿已經做過千百遍。竈膛裏的火苗跳動着，映照在她的臉上，讓她的表情顯得格外複雜。
盧氏端着菜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她心中一動，突然覺得女兒似乎在這一夜之間長大了許多。
“星兒，”盧氏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你覺得你爹說的那些話......”
陸星辰擡頭看向母親，眼中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神色。“娘，”她輕聲說，“我覺得爹說得有道理。”
盧氏愣了一下，隨即苦笑道：“你這丫頭，怎麼也學會替你爹說話了。”
陸星辰搖搖頭，認真地說：“娘，我是發自內心這麼想的。”
她站起身，走到母親身邊，輕輕握住她的手。“娘，我知道您擔心，我也害怕。”陸星辰柔聲說，“但是，我們不能一直這樣下去。”
盧氏看着女兒堅定的眼神，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她忽然意識到，眼前的女兒似乎不再是那個懵懂的星兒了。
“星兒，你......”盧氏欲言又止，最終只是輕輕嘆了口氣。
陸星辰微微一笑，輕聲說：“娘，相信我，相信爹，我們一家人在一起，就一定能撐過去。”
盧氏看着女兒堅定的眼神，心中的擔憂漸漸被一種莫名的勇氣所取代。她輕輕點頭，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淚光：“好，娘信你。”
就在這時，院子裏傳來了腳步聲。
“娘，奶他們回來了。”陸星辰說道，轉身去端菜。
盧氏深吸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衣襟，走出廚房。
夜幕降臨，陸家的小院裏，飯菜的香氣瀰漫開來。陸星辰站在廚房門口，看着家人們陸續進屋，心中五味雜陳。
老陸頭一進門就皺起了眉頭：“思遠呢？咋還躺着？”
盧氏連忙上前解釋：“爹，思遠今兒個腿疼得厲害，下不了地。”
老陸頭哼了一聲，沒再說什麼。
陸星辰默默地端菜上桌，眼角餘光瞥見大伯母銀氏臉上閃過一絲不屑。她心中一緊，知道今晚的談話恐怕不會輕鬆。
飯桌上，氣氛格外沉悶。老陸頭時不時地瞥向陸思遠的房間，眉頭緊鎖。
喫完飯，盧氏去收拾，陸星辰回了房間。
不一會兒就聽得尹氏尖銳的聲音響起來，一邊喝罵着，她尖銳的聲音在院子裏迴盪，每一聲喝罵都像是在宣告着她的不滿和憤怒。
“老三家已經是個累贅了，還想要分家產？”尹氏的聲音尖銳而刺耳，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根針，扎進盧氏的心裏。
盧氏低下頭，不敢與尹氏對視，她的雙手不安地絞動着圍裙，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娘，我們沒有這個意思，只是……”
“只是什麼？”尹氏打斷了她的話，語氣中的不耐煩幾乎要溢出來，“只是想要更多的錢嗎？我告訴你們，沒門！”
盧氏諾諾的：“娘，我們再商量商量……”
“沒什麼好商量的！”尹氏厲聲打斷，她的眼神在幾個兒子之間掃過，像是在挑戰他們的勇氣，“分了家，就不要再想着從這裏拿任何東西！”
盧氏的聲音帶着一絲顫抖，但更多的是堅定：“娘，我們不想要家產，我們不能再拖累家裏了。”
尹氏冷笑一聲，她的眼神中沒有一絲同情：“你們自己造成的結果，自己承擔去吧！”
聲音傳了進來，陸思明臉色一變，掙扎着要起身。陸星辰連忙按住他：“爹，您別動，我去看看。”
走出房門，陸星辰看到院子裏站着幾個人，爲首的是她爺爺老陸頭。雨還在下，但他們似乎並不在意，臉上帶着嚴肅的表情。
“爺爺。”陸星辰走上前，輕聲喚道。
老陸頭瞥了她一眼，冷冷道：“你爹呢？”
“我爹身子不適，在屋裏歇着。”陸星辰回答，心中卻在琢磨着老陸頭的意圖。
“哼，裝病逃避責任。”老陸頭冷哼一聲，“既然如此，你們就聽着吧。這次分家，你們只能得到五十斤稻穀，其他的東西一概沒有。”
陸星辰心中一驚，五十斤稻穀，連半年都挨不到。她剛要開口，盧氏卻搶先說道：“老爺子，這也太少了吧？”
“少？”老陸頭冷笑，“要不是看在你們還算是陸家人的份上，連這點都沒有。你們自己想想做了什麼事！”
陸星辰看着老陸頭陰沉的臉色，心中一動。她想起前世看過的一些古代家族糾紛，隱約猜到了些什麼。
“爺爺，我們知錯了。”她突然開口，聲音裏帶着幾分哽咽，“求您再給我們一次機會。”
老陸頭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陸星辰會這麼說。他盯着陸星辰看了半晌，最後哼了一聲：“知錯就好。這次就給你們一百斤稻穀，以後好自爲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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