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挖泥鰍
遠處，幾個婦人正在田埂上忙活，說笑聲隨風飄來。陸星辰眯起眼睛，認出了母親盧氏的身影。
“星兒，來啦？”盧氏擡頭，看到女兒走近，臉上浮現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芍藥嬸子和大雨嬸子也停下手中的活計，朝陸星辰招呼道：“星兒，快過來歇歇。”
陸星辰走到幾位婦人身邊，微微欠身：“嬸子們好。”她的目光在田地裏掃過，輕聲問道：“娘，今天還有多少活要幹？”
盧氏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嘆道：“還有小半塊地呢，今天怕是幹不完了。”
芍藥嬸子插話道：“盧氏啊，你別擔心。我和大雨多幫把手，一會兒就能幹完。”
大雨嬸子點頭附和：“是啊，多個人多份力。再說了，你家星兒來了，那還不是一下子的事兒。”
陸星辰抿嘴一笑，並不多言。她知道，嬸子們話裏有話，指的是今天退親的事。這事兒在村裏傳開了，想必已經沸沸揚揚。
盧氏看了看女兒，欲言又止。陸星辰察覺到母親的擔憂，輕聲道：“娘，您別擔心。”
盧氏嘆了口氣，低聲道：“傻丫頭，娘哪能不擔心。”她的眼中閃過一絲憂慮，“你這麼做，怕是要得罪林家了。”
陸星辰握住母親粗糙的手，語氣堅定：“我有分寸，不會讓咱家蒙羞的。”
芍藥嬸子看不下去了，插話道：“盧氏啊，你這閨女有主見，比那些個軟綿綿的強多了。我看啊，星兒這麼做沒錯。”
大雨嬸子也點頭稱是：“是啊，現在的姑娘家，就該有點脾氣。你看我家那三個丫頭，性子一個比一個綿軟，我和大虎就怕她們將來嫁出去喫虧。”
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打斷了衆人的談話。
“辰丫頭！”
一個清亮的少年音在身後響起，陸星辰微微蹙眉，不用回頭也知道來人是誰。
林子涵氣喘吁吁地跑到衆人面前，雙手撐膝，大口喘着氣。他擡起頭，目光直直地盯着陸星辰的背影，眼中滿是不解和憤怒。
“辰丫頭，”林子涵喘息着說，“我有話要問你。”
陸星辰緩緩轉身，平靜地看着他，不言不語。
林子涵深吸一口氣，直起身子。“你爲什麼要退親？”他的聲音帶着一絲顫抖，“我哪裏配不上你了？”
此言一出，周圍的婦人們都倒吸一口冷氣。芍藥嬸子和大雨嬸子交換了一個眼神，都看出了事情的不簡單。
陸星辰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恢復平靜。她緩緩開口，聲音如秋水般清冷：“林公子，婚姻大事，我自有考量。”
林子涵臉色漲紅，握緊拳頭，指節發白。“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陸星辰輕嘆一聲，目光平靜地看着林子涵：“意思就是，你我無緣。”
林子涵眼中閃過一絲受傷，隨即被怒火取代。“你憑什麼說無緣？”他的聲音帶着怒意，“難道我不夠好嗎？”
陸星辰平靜地看着他，聲音不卑不亢：“林公子，好與不好，豈是你我能定的？”
這話說得玄妙，林子涵一時語塞。他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陸星辰轉身，拿起鋤頭，“林公子若無他事，我還要幹活。”
林子涵愣在原地，看着陸星辰的背影，眼中閃過複雜的情緒。他咬了咬牙，轉身跑開了。
盧氏看着林子涵遠去的背影，嘆了口氣。她轉向陸星辰，輕聲問道：“星兒，你真的想好了嗎？”
陸星辰停下手中的活，直起腰來。她看着遠處的天際，眼中有一種母親看不懂的神采。
“娘，”她輕聲說，“我的路，我自己走。”
盧氏看着女兒堅定的側臉，忽然感到一陣欣慰。她的女兒，長大了。
芍藥嬸子和大雨嬸子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讚許。大雨嬸子笑着說：“星兒，嬸子我挺你。咱們女娃兒，就該有骨氣。”
芍藥嬸子也點頭附和：“就是，不能讓人看輕了。星兒，你做得對。”
陸星辰微微一笑，沒有多說什麼。她低下頭，繼續專注地鋤着地。
“星兒，你自個去那邊耍一會子吧，也好歇歇了。”盧氏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語氣中帶着幾分無奈。
陸星辰轉身，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好嘞，娘。”她應道，拎起一旁的小竹簍。
“星兒，你要是覺着無聊，可以去那邊田埂下面挖泥鰍，”大雨嬸子提議道，“前兩天大虎叔就挖了小半斤呢！”
陸星辰眉眼頓時亮了起來，“好嘞，那我去碰碰運氣！”她歡快地應了聲，興沖沖地朝那邊的田埂走去。
兩根麻花辮子隨着她的步伐輕輕甩動，神氣十足。後面，芍藥看着陸星辰跑遠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讚許。
陸星辰來到田頭，擼起袖管，眼睛在四下觀察了一番後，開始揮舞着鋤頭下鋤。幾鋤頭下去，溼漉漉的田泥被挖開，露出底下沁了水的小土坑。
她把鋤頭丟在一旁，蹲下身來用雙手去摳那些稀泥。一條條滑不溜秋的泥鰍，從稀泥裏被抽離出來，放進旁邊的小竹簍子裏。
這些泥鰍都比較小，比小拇指還要細。陸星辰挖得津津有味，不大一會兒，自家兩塊田裏的都被她挖得差不多了。小竹簍子底下鋪了一層。
她瞅見隔壁的幾塊田裏，也有人在挖。不好去別人家的田裏挖，她於是就把主意打在田頭的小水溝裏。
剛纔她一路挖過來，留意過，這些小水溝裏時不時會咕出小氣泡。水不深，內側佈滿了枯黃的野草和藤蔓。陸星辰用鋤頭柄挑起那些藤蔓枯草，歪着腦袋打量着溝壁上那些模糊了的爬痕，順着軌跡找到附近隱藏着的洞眼。
她把袖子一口氣擼到了肩膀的地方，瞅準其中一個洞眼俯下身去，手指塞進去摳弄了起來。一邊，屏住呼吸感應着手指末端傳來的動靜。
突然，她眼睛一亮，手指猛地一動一抽一抖，一條足足有擀麪杖粗的蛇被她拽了出來。
粗壯的蛇身纏繞在陸星辰的手臂上，一圈又一圈，就像是給她帶了無數圈的金剛手鐲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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