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服了
李睿簽下最後一份文件，如釋重負的放下羽毛筆，站起來揉了揉發酸的手腕，籲出一口氣來。
這幾天，轟轟烈烈的掃毒運動在南陽、襄城二郡全面展開，他身爲南陽郡守，自然是責無旁貸，必須親自處理。而他處理的方式也非常簡單粗暴：抓人、罰款、抄家，誰來說情也不管用！
當然，這也是因爲現在那些勢力旁大的世家豪強都跑到江東去了，留在南陽的都是那種實力並不算很強的，南陽小朝廷手中有好幾萬軍隊，要拿捏他們並不難。要是碰到陽羨周氏、吳興沈氏這種分分鐘能拉出近萬軍隊去替朝廷討平叛亂的豪強，他可不敢這樣來，畢竟真要引發叛亂可不是鬧着玩的。
幾天下來，縣城監獄已經人滿爲患了，罰沒的、抄沒的資產數量也可當可觀，最最重要的是從那幫倒黴蛋家裏抄出了不少糧食，讓快要空了的糧倉又充實了那麼一丟丟，雖說不多，但終歸是有的。
李睿統計了一下，很好，抄上來的糧食又夠那數量龐大的外來人口喫上三四天了，棒棒噠！
長時間處理公務讓他疲憊不堪，好在這事暫告一段落了，他也可以放鬆一下了。
他扭了扭脖子，叫：“李亮！”
李亮應聲而入：“在！”
李睿問：“少將軍現在在做什麼？”
李亮迅速回答：“最近順陽（今天的淅川縣）那邊頻頻有野豬傷人事件發生，少將軍便率領六幹步兵上山狩獵野豬了。”
李睿啞然失笑：“帶六幹步兵上山狩獵野豬，她這是想把那片山區的野豬殺到絕種啊！”
李亮說：“這段時間少將軍幾乎天天上山狩獵，軍士勞累，在狩獵中負傷者不在少將，軍中頗有怨言，將軍，你是不是該勸勸少將軍，不要這麼頻繁的狩獵？”
李睿說：“她那哪是狩獵？她是在練兵呢！誰家狩獵要排兵佈陣、廣樹旗幟、以金鼓和旗語指揮的？她要練就讓她練，兵不練不成。軍士們有怨言的話也給我憋着，敢鬧的立即踢出軍隊，流民中有的是想喫這碗飯的！”
李亮說：“是驃下多嘴了。”
李睿說：“其實她去狩獵也挺有好處的，至少這段時間肉價便宜了不少。”
李亮翻了個白眼……
能不便宜麼？這位姑奶奶每次狩獵都帶着幾幹人上，整山整山的野獸，不管是喫葷的還是喫素的，通通都給宰清光，軍隊自己喫不完便拉到菜市去出售。這段時間菜市裏野豬、野牛、野山羊、野鹿、野兔……甚至灰熊，種種野味琳琅滿目，大大地豐富了民衆的餐桌。老百姓買一些肉回去按着李睿教的辦法用麪粉做成餅扔到炭火裏烤熟，喫得那叫一個香！而肉食熱量更高，飽腹感更強，這也間接的節省了糧食，挺不賴的。
就是苦了山上那些野生動物，被這支蝗蟲大軍掃過之後基本上是幹山鳥飛絕，萬徑獸蹤滅了。
這段時間北宮靜的身體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據說在打獵的時候不止一次拉開強弓射殺猛虎，或者投擲標槍擊殺巨熊、野豬，那剽悍的表現讓無數軍中猛男爲之汗顏。她不光把自家那一萬多人馬拉去打獵，李睿麾下的，司馬範麾下的，一個都逃不掉，三支大軍輪着來，每一支都讓她折騰得慘兮兮。看到她這麼生猛，李睿也就放心了，他問：“諸葛小姐這幾天在忙什麼？”
李亮說：“諸葛小姐這幾天帶着工匠在忙着改良農具。”
李睿愣了一下：“改良農具？她會改良農具？”
李亮說：“呃，已經在田裏試驗了。”
李睿靠了一聲：“她現在在哪裏？帶我去看看！”
李亮馬上帶路。
兩個人騎馬出城，來到田間，打老遠就看到諸葛慧正在唐河邊忙活，指揮幾個農民將一根根粗大的竹筒拼接起來接成了一根長達二十幾丈的竹管。此時已經是秋季，由於降雨減少，河牀水位比起夏季降雨頻繁時低了兩三尺，雖說還能引水出渠，但流量小太多了，引水困難也是農民不喜歡種冬小麥的重要原因。
但今年不一樣了，今年粟還沒有成熟，農民便將一些荒地開墾出來，準備種麥子了。這多虧了他們聰明的郡守大人，發明了這麼多種小麥的喫法，讓所有人都意識到原來小麥是這麼好喫，而且產量還高，大傢伙種小麥的積極性一下子就上來了，不僅要將那些荒地開墾出來種上，收割完粟之後的田野還得種！
這就需要用到水，而且是大量的水。
李睿走過去，只見諸葛慧正在指揮民夫用漆麻將竹管密封，她則親自動手，往管口塞了許多幹草，然後點着……
李睿問：“你在幹什麼？”
諸葛慧頭也不回：“試試看你說的那種用竹管將水抽到高處的法子是否行得通。”
李睿喫驚不小：“這麼幾天你就做出了一根長二十幾丈的竹管？”
諸葛慧說：“加工竹管而已，又沒什麼難度。真正難的還是那個曲管，可費了我不少腦筋。”
她指向河中央，李睿看到，這根竹管沿着支架一直延伸到河中心最深處，在那裏來了個接近九十度的轉折，深深的探入水中。轉折處那個連接可不好做，諸葛慧選擇了用木頭加工，說白了就是讓木匠直接用軟木加工出一個類似今天的二通管這樣的東西來，哪怕是最有經驗的木匠，想整出這麼個東西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過，她成功了，那個二通管做得非常精巧，與竹管連接極爲緊密，外面又用瀝青進行密封，弄得密不透風的。
他很是驚訝：“你的動手能力怎麼這麼強啊？”
諸葛慧笑笑：“我從小就喜歡琢磨這些東西，琢磨了這麼多年，也琢磨出一點門道來了……咦，有動靜了！”
就在她說話的時候，竹管內傳來了咕咕的水聲。她立馬下令將竹管內未燃盡的乾草取了出來。沒過多久，一股渾濁的水從竹管內噴涌而出，嘩啦啦的注入水渠中。在場所有人都愣了一下，隨即爆發出驚天動地的歡呼聲。諸葛慧也有一點意外，把手放到管口擋了一下，只見水花四處飛濺。她驚歎：“真的將水給吸上來了啊，真是太神奇了！”
李睿走到河邊測量了一下，發現這竹管竟將水抽起五尺多高，出水量也相當可觀，幾根這樣的竹管抽起來的水匯到一塊，流量就相當可觀了，在河牀水位大幅下降、河水無法出渠的時候，這不失爲一種有效的引水方法。
他對諸葛慧說：“你真是個天才！”
諸葛慧抿嘴一笑：“天才不敢當，主要是這東西其實也挺簡單，拿竹管拼啊拼啊就成了，沒啥難度。”
沒啥難度……
李睿只覺得心口被紮了一刀。這東西可不好弄啊，就算他知道原理，可是要讓他來弄的話也得頗費一番周折，可是人家卻毫不費力，三兩下就給他整出來了！這是神馬樣的動手能力？他動手能力也算強了，但在諸葛慧面前也只有甘拜下風的份！
諸葛慧見竹管一直在嘩嘩往外噴涌着水流，知道這次試驗算是成功了，她拍拍手，問李睿：“在不用的時候如何阻止水流流出？”
李睿說：“這還不簡單，直接用一塊薄木板擋住入水口就成了，如果需要用水了再移開那薄木板，水便會繼續噴涌而出，方便得很。”
諸葛慧半信半疑，讓人找了塊薄木板跳進河裏，往竹管入水口一擋，果然，水流戛然而止。待到薄木板挪開，水流便繼續噴涌而出，看着是相當的神奇。
諸葛慧好奇的問：“爲什麼會這樣？”
李睿說：“這個便涉及到虹吸現象了。我跟你講，那個虹吸現象是……”
拿出誨人不倦的精神來滔滔不絕的講了五分鐘。
諸葛慧聽得很認真，只是眉頭一直蹙着，半晌才說：“太深奧了，我一時半刻搞不懂。”
李睿嘿嘿笑着：“沒事，有時間慢慢琢磨，總能搞懂的。”
諸葛慧嗯了一聲，表示贊同，隨即說：“對了，那個曲轅犁我也做出來了。”
李睿直接傻了：“啥？曲轅犁你也做出來了！？”
諸葛慧說：“只是改一改犁轅而已，又不難。”指向不遠處幾名正在犁地的農民：“看看跟你說的是不是一樣？”
李睿順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幾位農夫正趕着牛，駕着一種犁轅彎曲且短的犁在田間犁地。彎曲且短的犁轅，彎曲且短的犁梢，可以自由轉動的犁盤……跟他印象中的曲轅犁無限的接近了。他再次吃了一驚：“你連這玩意兒都整出來了？”
諸葛慧說：“拿現成的犁改的，沒費什麼事。”
李睿：“……”
確定了，他碰到了個動手能力堪比魯班的手工大佬，而且還是那種看了一遍圖紙就能將東西分毫不差地給你做出來的那種超級牛人！
對這種牛人，他只能寫一個大大的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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