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再建一軍
沿途所見,盡是小麥麥穗搖曳,粟苗綠油油的喜人景象,辛勤的農夫在田間勞作,酷熱難耐的時候就躲到槐樹下一邊喝涼水一邊聊天,戰爭彷彿已經遠離了這片土地,一切又回到了太平時期。
襄城境內同樣是麥田連着麥田,就連空氣中都飄蕩着淡淡的麥香。馬車駛過,不時可以看到一些穿着粗布衣裳赤着膀子的農夫正掄着鐮刀鋤頭,清理着土地法上的雜草、荊棘、石塊,開墾那因爲戰亂已經荒蕪了的田園。這些都是從外地遷過來的人口,他們當中有潁川的百姓,有來自山西、河北乃至關中的難民,有乞活軍,甚至有胡人,在盛夏開荒無疑是非常辛苦的,但他們並不是這樣認爲,一個個有說有笑,幹得格外起勁。對於他們來說,頂着烈日開荒並不算苦,真正苦的是沒有一塊屬於自己的土地,家裏連一斗存糧都沒有,妻兒餓得有氣無力地痛哭不止自己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在安全得不到保障的情況下他們想開荒都沒得開,但現在襄城形勢還算穩定,胡人打不過來,他們當然要抓緊機會開荒。有了自己的土地,他們就可以從容面對未來發生的一切,哪怕胡人又打過來,襄城失守,他們也可以帶着存糧逃亡,而不必像以前那樣飢腸轆轆,飢一餐飽一頓的逃命,走一路餓死一路。
襄城境內還有不少養馬場,晉軍大量軍馬養在這裏,老百姓除了種糧食外還會種苜蓿、豆子,賣給軍馬場,這也是一筆收入。李睿去軍馬場看了,那裏的馬一匹匹都毛色油亮,膘肥體壯,看樣子喫得不錯,上戰場前搞不好還要吊膘————畢竟戰馬一身肥肉的話也是跑不快的。
倒沒什麼養羊的場地。雖說晉人也挺喜歡喫羊,但是在經歷了被漫野而來的胡騎一次次殺得血流成河屍積成山之後,所有人都知道騎兵主宰戰場的時代已經來臨了,要是他們還迷戀羊肉的鮮美,像大宋那樣把有限的土地拿來養羊,那估計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被胡人當成羊宰殺掉架到火上烤得半生不熟然後分而食之了。尤其是羯胡,斷糧的時候能夠殺死同伴煮了充飢,殺他們自然不會手軟,他們可不想進胡人的肚子裏!
不養羊,他們頂多就是餐桌上少一道羊肉做成的菜;沒有馬,就該他們變成胡人餐桌上的一道菜了,孰輕孰重,他們分得清的。
在襄城,李睿見到了祖逖。
這位不久前才走馬上任的刺史大人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忙着安置流民,忙着組織民衆恢復生產,忙着招攬潁川、陳郡等地心向晉室的勢力,忙着與潁川境內的胡人對峙……襄城郡的情況比較複雜,每一天都有流民涌入,而駐紮在許昌一旦的羯胡軍隊也時不時派遊騎過來搗亂,派間諜潛入襄城境內招降納叛,挑撥離間。祖逖要處理的事情實在太多了。他不僅要防住胡人不時發起的襲擾,提防胡人的奸細,努力恢復襄城郡的農業、經濟,還要調解境內胡人與漢人之間的矛盾,把他對半撕開一個人當兩個人用都不夠。
歷史上,他在收復豫州大部、準備渡過黃河繼續北伐的前夕看到妖星後病逝,這妖星到底是不是真的,得打個問號,畢竟《晉書》是出了名的魔法錄。李睿猜測他應該是河南這個紛繁複雜到極點的爛攤子耗盡了他的心血,讓他積勞成疾,而晉廷那不加掩飾的不信任與提防又讓他傷心到極點,才一下子便垮掉了的。襄城一個郡的情況便複雜到這個地步了,整個河南呢?管着整個河南得耗費多大的心血?別說祖逖,強如諸葛武侯過來管這個爛攤子,估計也只有累到嘔血不止的份。
看着疲憊不堪的他,李睿嘆了口氣,說:“老兄,我知道你一心爲國,但也不能這樣糟蹋自家的身體啊!照你這樣搞法,只怕還沒等北伐,你就得先累垮了!該休息的時候還是要休息的!”
祖逖苦笑:“豫州這攤子爛成這個鬼樣,我哪有休息的時間!”
李睿說:“再忙也要擠出一點時間來休息,我可不希望你像諸葛武侯那樣終日勞心勞力,把自己活活累到嘔血,最後出師未捷身先死!”
祖逖拱手說:“大司農有令,下官遵從就是了。”
至於會不會真的遵從,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李睿嘆了口氣,送上一大包茶葉:“睏倦的時候沏一壺提提神話,硬熬不是辦法。”
祖逖頗爲驚喜:“這麼多?可夠下官喝好一陣子了!”
李睿翻着白眼說:“省着點喝,茶喝多了對身體也沒好處的!”
祖逖嘿嘿笑着,拋玩着手中的茶葉,愛不釋手。
李睿親手沏了一壺茶,給他倒了一杯,又給自己倒上一杯,喝着茶慢悠悠的問:“情況怎麼樣?這段時間胡人有什麼動靜嗎?”
祖逖說:“現在胡人主力已經被調到了河北,正在與河北王浚及段部鮮卑打得難分難解,留在河南的兵力並不多,無力對襄城發動大規模進攻。不過他們很討厭,時不時出動遊騎襲擊我們的村莊,焚燬農田,每次數十騎到數百騎不等,打了就跑,討厭得很。”
李睿說:“這是胡人的拿手好戲,打不過我們的精銳部隊,就跑去欺負普通老百姓、破壞生產,好讓我軍顧此失彼,疲於奔命。不過我也沒有讓他們好過,從陽翟到舞陽修建了大量墩臺,每個墩臺裏都有烽火臺,由數名鄉兵守着,發現胡騎立即點燃烽火。附近百姓看到烽火立即停止勞作,躲入村莊中,民兵拿起武器準備迎戰,駐紮在附近的騎兵小隊前去支援……幾個回合下來,胡人折損了不少騎兵,還給我們送來了大量馬匹。”
這種小規模的襲擾和反襲擾直到現在都還在上演着。胡人是不事生產的,他們也不打算讓別人好好的搞生產,一門心思就是殺人放火,給你搗亂。不過襄城郡胡漢雜居,民風勁悍,那些涌入襄城的流民裏不乏民間抵抗胡人的武裝,都是見過血的,可不是普通的平民百姓。在祖逖、李矩的主持下,每個村莊都挖掘了深深的戰壕並且用土牆將自己圈起來,雖說這樣有諸多不便,但防禦能力是肉眼可見的提高。李睿推行的保甲制和府兵制使得每個村子都有一支武裝力量,這支武裝力量拉出去跟胡人騎兵野戰那肯定只有送死的份,但是憑藉塹壕、土牆防守,抵擋小股胡騎的襲擾卻是足夠的。胡人不是沒進攻過那些村莊,只是每次都被那雨點般射過來的利箭和標槍給揍得鼻青臉腫而已。
一旦他們圍攻某個村莊拿不下來,被絆住了,附近的晉軍騎兵趕到,他們就只有捱揍的份了。晉軍大多數騎兵都在襄城,每天除了訓練還是訓練,無聊得想死,晉軍騎兵軍官很樂意逮住一股胡騎以戰代練,讓手下的騎兵積累一點實戰經驗,同時也給自己攢一點軍功的。晉軍騎兵大力推行的密集隊形衝鋒簡直就是這些輕騎的剋星,不撞上還好,一旦撞上他們就是個死。幾個月下來,胡人沒撈到啥便宜,反倒給晉軍送來了兩幹多匹戰馬,祖逖都想給他們發錦旗了:好人啊,知道晉軍缺馬,變着花樣往這邊送,人還怪好的咧!
“前段時間羯胡攻鄴城,鄴城將領不戰而降,有兩萬多人不願意歸附胡人,渡過黃河南下,來到了襄城。這支軍隊裏有三幹騎兵,如果財力允許,我希望能夠將這支騎兵保留下來。這可是北境突騎,戰力相當強悍的,就這樣遣散實在太可惜了。”祖逖說。
李睿沉吟片刻,說:“光有三幹騎兵還不夠啊。這段時間涌入襄城的山西、關中、河北流民那麼多,他們中間不乏剽悍善戰、果敢堅毅之士,這些都是好兵。你得把他們招募過來,組成一軍,不然可就把他們給埋沒了。”
祖逖吃了一驚:“現在朝廷已經有三軍了,還要再組建一軍嗎?”
李睿說:“雖說現在朝廷有三軍了,但兵力仍然不夠啊。大司馬帶着天威軍前去平定南方的叛亂了,留在中原的只有神武、橫野二軍,就這兩三萬人,南面要盯住整個荊州,北面要對抗羯胡,哪裏夠用?再建一軍勢在必行。”
祖逖說:“只怕這樣一樣,朝廷財政喫不消啊!”
李睿說:“財政方面我再想想辦法,反正再組建一軍這事是定下來了的。這一軍,就叫蒼雲軍吧,員額一萬三幹人,如何?”
這樣的好事祖逖自然不會反對。讓他組建一軍,意味着他在軍事方面幾乎擁有了與柱國大將軍同等的話語權,這可是光耀門楣的好事,誰反對誰腦殘!他也不推辭了,果斷答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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