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賺來的
治不了，等死吧，告辭！
看着老百姓樂呵呵的拿着少得可憐的胡麻去榨油，他只想撞牆。這點胡麻榨出來的油，撐死也就十幾二十斤吧？而這便是一戶人家一年大部份的食用油了，搞毛線哪，他一天舔一下油瓶口，舔上一年都不止舔掉這麼點油！
“不是讓你們多種胡麻多種胡麻嗎？這麼點油怎麼可能撐得了一年！”在榨油作坊，他衝一幫老百姓發火。
那些老百姓樂呵呵的：“託大司農的福，今年胡麻也豐收了，一畝地便收了差不多一斛呢！”
李睿激烈的翻着白眼：“這麼點胡麻有什麼用！就算將裏面的油一滴不剩的全榨出來，頂多也就二十來斤，一家好幾口，一年就靠這二十來斤油對付一日三餐……”
有人糾正：“是兩餐。”
好吧，古代絕大多數時候都是一日兩餐，早餐是早上九點左右喫，晚餐是下午四點到五點左右喫，喫完就關門睡大覺。沒辦法，缺糧食呢，只能把午餐給省了。不光是中國，外國很多國家也是一日兩餐，比如說偉大的居魯士大帝建立的波斯帝國，嚴格推行一日兩餐制，以維持簡樸上進的風氣。不過不少波斯貴族有的是辦法應付，他們確實是一日兩餐，不過有一餐是從中午一直喫到晚上的……
平民和貴族就不是一個世界的物種。
李睿說：“甭管是幾餐，這點油都是不夠的！我早早便張貼告示鼓勵大家多種胡麻了，爲何不執行？是不是地方官爲了政績陽奉陰違，不讓你們種？”
在他一手主導的改革裏，地方官員一切都要靠政績和民心說話，而政績指的就是老百姓能否溫飽，當地經濟是否向好，糧食產量能否提高，治安能否維持良好，應對天災是否得力等等，至於民心，就更簡單了，就是老百姓是否愛戴。空有政績但老百姓滿腹牢騷那肯定有問題，搞不好就是在整面子工程糊弄上頭的，這種官員查出來一個嚴懲一個；老百姓爭相說好話但毫無政績……老百姓都這麼支持我了你還幹不出點成績來，你他媽當我是白癡嗎？這套考評標準讓各郡縣的官員簡直欲哭無淚，以前他們在老百姓面前高高在上，現在他們得想辦法討好老百姓了，不然這官帽可戴不穩。李睿覺得自己都派人在各縣張貼告示勸告老百姓多種胡麻了，老百姓卻不種，這不正常，搞不好是一些地方官爲了追求政績陽奉陰違，逼着老百姓多種糧食，這可不能忍！
老百姓還是樂呵呵的：“沒有啦，就是覺得這油啊，少喫點都無所謂，但這飯少喫一頓都餓得慌，所以我們都選擇了多種粟，胡麻種個一兩畝就足夠了。”
李睿徹底無語：“你們可真是大聰明！”
他想了又想，始終咽不下這口氣。他當上大司農以來，正兒八經地直接向老百姓頒佈的政令沒幾條，勸告大家多種胡麻現在卻讓老百姓給無視了，這不能忍！
惡氣難消的他決定給點顏色這幫泥腿子看看，讓他們知道無視了的政令後果有多嚴重。
於是，這傢伙在宛城人流最密集的地方支起一口大鍋，一聲令下數幹名農民被請了過來。當着這些農民的面，他讓人用猛火將半鍋油煮沸，然後將備好的食材往油鍋裏扔……
頓時，一股難以形容的香味瀰漫開來，這些老實巴交的農民口水狂流……這輩子都沒聞過這麼誘人的香味呢！
很快，第一道菜做好了，就是炸魚塊。做法也挺簡單，就是挑那種幾斤重一條的魚清理乾淨，剁成塊，醃入味，裹上面糊糊扔進油鍋裏炸，很快便炸得黃焦焦的。他將炸好的魚塊裝進木桶了讓人拎到圍觀的民衆中間一一分發，分到的老百姓都不管燙不燙了，直接往嘴裏塞，連魚刺都捨不得吐。
等他們喫完後，李睿笑眯眯的問：“好喫嗎？”
老百姓們瘋狂點頭，表示自己就沒喫過這麼好喫的東西。
李睿不說話，繼續。
這次是炸雞塊，老樣子，炸到焦黃後撈出來分給大家，現場頓時又是響亮的咀嚼聲。
最後，這傢伙把加了糖和成的麪糰搓成一個個小丸子扔進油鍋裏炸，炸出一個個金黃的小丸子來然後分給大家。老百姓險些把舌頭都給吞進肚子裏了，直呼這是幾輩子積來的福氣。
等大夥都喫完了，李睿笑眯眯的問：“好喫嗎？”
所有人瘋狂點頭，一些混入老百姓中間、喫過不少美味的富商也不例外。
李睿說：“這些美食的烹飪方式其實很簡單，就是預先處理好食材，然後丟進油鍋裏炸，就行了，有手都有做。試想一下，在逢年過節的時候炸上滿滿一籃子金黃的小丸子，全家人圍在一起一邊飲茶一邊喫着小丸子一邊聊着家長裏短，是多麼愜意的事情！還有這炸魚，大家不是嫌河魚帶土腥味嗎？醃入味後往油鍋裏一扔，啥土腥味都沒有了，只剩下美味了！在大年夜炸上一條魚，全家圍在一起喫，年年有餘，多好的寓意啊……”
衆人聚精會神的聽着，不自覺的嚥着口水，越聽越着迷。
然後一桶冷水將他們潑醒了：“可是你們沒油，啥都做不成！”
衆人：“……”
是哦，他們一年也就二三十斤油，別說拿來炸東西吃了，平時煮菜都不敢多放一滴呢！
李睿冷着臉說：“要是你們聽我的，多留幾畝地出來種胡麻，過年的時候就可以喫上這些既有着美好寓意又美味的食物了，可是你們偏偏要跟我對着幹，我還有什麼好說的呢？都老老實實的喫你們不知道吃了幾輩子的清湯寡水去吧！”
衆人：“……”
這就是對他們沒有聽他的話多種胡麻的懲罰嗎？真夠狠的！
李睿說到做到，撂下狠話後立馬下令收起傢伙走人，留下無數剛剛嘗試過油炸食品的美味，沉迷其中不能自已，卻沒法再喫到哪怕一口中的老百姓在那裏捶胸頓足，抓耳撓腮。
話是這樣說，量李睿也不能真的不理會這些老百姓了。
現在已經入冬，補種油菜肯定來不及了，胡麻更是提都不要提。油菜可以越冬，但胡麻不行，胡麻是沒法熬過那漫長的寒冬的。
李睿只能將目光投向大豆。
大豆其實並不是什麼理想的油料作物，它畝產量低，出油率更低，十斤大豆才能榨出一斤多的油。不過大豆耐旱，耐瘠薄，最重要的是能固氮，所以中國農民一直都喜歡種它。不過中國農民種它不是爲了榨油，而是爲了填飽肚子————豆飯一直是北方老百姓的主食之一。
那幫刁民沒把他讓大家多種油料作物的告示放在心上，讓他們多種胡麻、油菜他們偏不種，但種大豆倒是種得挺起勁的。好吧，就讓他用無情的事實來告訴他們，大豆其實也是油料作物！
於是，花了十多天時間作了大量試驗，終於成功的將大豆榨出油來之後，李睿再次邀請了上百位保長到南陽來，參觀榨油作坊。在這些保長驚奇的目光中，榨油作坊的工人磨練地將大豆磨成粉、炒熟，制胚，然後利用水力機械進行壓榨。在水力機械施加的巨大壓力之下，渾濁的豆油從料胚內汩汩流出，順着油槽流入桶中……
保長們議論紛紛：“豆子也能榨油？真是太神奇了！”
“這油聞起來也挺香的哦，不知道拿來做菜味道如何？”
“沒有胡麻油那麼香，不過也不錯啦！”
“看得我都想拿一點豆子去榨油了……今年收了上幹斤豆子呢，根本就喫不完的！”
“我也是！”
參觀完榨油作坊後，李睿又大排宴席，請這些保長們喫飯，飯桌上的菜餚都是用豆油做的。保長們由此確認了兩件事：
第一：大豆是可以榨油的；
第二：豆油炒菜也是很美味的！
李睿隨即公佈了大豆榨油的工藝流程，保長們人手一份，回去後他們就得照着這套工藝流程在保內建起榨油作坊，幫助老百姓將喫不完的大豆榨成油了。
保長們幹恩萬謝，帶着豆油和資料跑得一個比一個快。
司馬詮見狀，小聲對李睿說：“大司農，你把這麼珍貴的工藝無償地贈送給大家，是不是太喫虧了一點？”
李睿問：“怎麼個喫虧法？”
司馬詮說：“大家都不知道怎樣用豆子榨油，就你會，你將技術藏起來，低價收購豆子，榨成油後再高價出售，一來一回可以賺到很多錢的！”
李睿咧嘴一笑：“喲，看不出我們的陛下也有經商的頭腦，知道低買高賣賺取手工費了，了不得！”
司馬詮有點不好意思：“都是跟着羊尚書他們學的啦。大司農你這麼聰明，朕想得到的東西你肯定早就想到了，爲什麼還要將技術免費公開，不留着自己賺錢？”
李睿說：“因爲我賺到的已經夠多了。”
司馬詮一怔：“什麼意思？”
李睿說：“意思就是我除了這條命之外，其餘一切都是賺來的。短短几年時間從一介無名小卒一躍成爲大司農，我賺到的已經太多了，何必再計較這三瓜兩棗？”
心裏補充一句：“連這條命都是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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