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調劑
祖逖也有點無奈：“理是這個理，問題是流民不聽啊！自蒼雲軍組建以來，我每天都能收到一籮筐要求收復北方失地的請戰書，有不少還是用血寫的！”
蒼雲軍從十月份開始祖建，主要面向山西、河北流民招募新兵，消息傳開後，前來報名應徵的青年幾乎擠爆了徵兵站點。祖逖自己就是河北望族出身，在河北流民中間有着巨大的影響力，因此前來應徵的河北流民格外的多。等到十一月中旬之後，數以萬計的河北流民源源不斷地南下，對徵兵名額的爭奪簡直就到了白熱化的程度，區區一萬五幹員額，根本就滿足不了他們的胃口，只要祖逖願意，招募四五萬人那是分分鐘的事！
不過朝廷沒那麼多錢糧養那麼多兵，他也只能優中選優，忍受着剜肉般的痛苦將一批批放在過去絕對夠得上精兵標準的青年拒諸門外，從他們中間挑選出最優秀的來，組成自己的部隊。
截止到目前爲止，主要以河北流民青壯爲主力的蒼雲軍已經組建完畢。這支部隊甫一誕生，便帶着強烈的利益訴求：
打回河北去！將胡人趕加燕趙大地！
他們的利益放求是如此的強烈，任何一個腦子正常點的上位者都不敢無視。如果他們發現上位者並沒有北伐收復失地的意願，會做出什麼來恐怕只有天知道！
李睿嘆氣：“腦殼疼，真的是腦殼疼！”
確實是腦殼疼。眼下正是開拓南方最關鍵的時刻，同時又好不容易藉着白酒貿易打通了與晉陽、代郡、遼西的聯繫，賺多少錢倒還是其次，主要是有了一個比較暢通的渠道，能夠與晉陽、代郡、遼西這些忠於晉室的勢力進行交流，籠絡住這些勢力。一旦與胡人開戰，這一切鐵定是毀了，同時開拓南方的計劃也將嚴重受阻————不管是匈奴漢國還是羯胡，實力都不是南方那些戰五渣能比的，一旦開戰，南陽小朝廷壓上自己所有身家都惟恐不夠，哪裏還有餘力去開拓南方！
什麼時候跟胡人開戰很容易，但什麼時候停戰就不是他們說了算的了。
可是一直與胡人相安無事也不是辦法，那些來自河北、山西的流民心裏都燃燒着一團烈火，如果不能北伐，這團烈火會將整個南陽小朝廷燒成灰燼的！
北宮靜沉吟良久，說：“那就找機會收復陳郡吧。眼下羯胡主力都在河北，跟段部鮮卑和王浚打得難分難解，匈奴主力也在關中和晉陽之間橫衝直撞難以取得突破，正是收復失地的絕好機會，找準機會向陳郡發動進攻，是有機會一舉拿下的。”
韋泓問：“大司馬，既然要打，爲何不乾脆直接打潁川？須知，中原大半精華都在潁川，拿下潁川等於拿下了大半個中原，其意義不是陳郡能比的！”
李睿嘆氣：“動了潁川，不光是羯胡，連匈奴人都要跑過來跟咱們玩命！在這節骨眼上咱們就別節外生枝了，先搞定南方再想辦法攻打潁川吧。”
衆人都覺得有道理，便拍板同意了。
至此，明年軍事行動的方向基本敲定：繼續向湘南進攻，消滅杜弢叛軍，同時尋找機會拿下陳郡。
拿下陳郡有兩重意義，首先是可以安河北、山西流民之心，告訴他們朝廷有在努力收復北方的失地，只是實力尚嫌不足，時機尚未成熟，沒法大舉北伐，大家先忍耐幾年，待朝廷攢足本錢了，定會大舉北伐，收復中原，光復河北！其次則是來自河北、中原、山西、關中的流民越來越多，而這些流民有很多都不願意到南方去的，得找個地方安置。襄城、南陽、義陽這幾個郡是安置不了那麼多北方流民的，想辦法從胡人手中再摳一兩個郡過來勢在必行。
當然，也得時機允許纔行，時機不允許的話是絕對不能硬來的。
朝會結束後，李睿又找祖逖聊了一會兒，問起蒼雲軍的情況。
祖逖如實回答：“蒼雲軍共計一萬五幹六百五十五人，盡皆河北、山西精壯悍勇之士，多武藝精熟，其中半數還是曾與胡人交戰過的老兵，戰力雖然不能與天威、神武、橫野三軍相比，但拉上去打幾場硬仗是不成問題的。”
李睿問：“紀律性如何？”
祖逖知道李睿治軍最看重的就是紀律性，一支軍隊如果不能做到紀律嚴明、令行禁止，哪怕人人皆有關張之勇，在他眼裏也是一盤散沙。他說：“冀州、幽州、幷州之民剛烈而任性，剛入軍旅，紀律性尚未養成，有些桀驁不馴。”
李睿說：“得把紀律抓起來。他們平日裏怎麼樣我不管，但是在軍營中，就必須遵守軍紀，令行禁止，如果連這一點都做不到，這樣的軍隊也別上戰場了，上戰場都是在給敵人送軍功！”
祖逖點頭：“我自會嚴肅軍紀，好好培養他們的紀律性、服從性。”
李睿又問：“有多少騎兵？”
祖逖說：“只有八百騎兵。”
李睿皺着眉頭說：“怎麼才這麼點？”
祖逖嘆氣：“這年頭有能力置辦戰馬和全套盔甲、兵器的，都有着不錯的家境，這些人不管投靠哪一股勢力都能混得很好，沒必要非得逃到南方來。南來的少，騎兵自然也就少了。”
李睿說：“這可不行，在北方大平原跟胡人作戰，沒有一支強大的騎兵部隊會很喫虧的。”
這可不是危言聳聽，眼下雙馬鐙所帶來的騎兵戰術革新已經被胡人所知曉，匈奴、鮮卑、羯胡、羯人、丁零、羌人、烏桓……這些擁有大量戰馬的胡人都在拼命的推廣雙馬鐙和突騎戰術，騎兵主宰戰場的時代已經來臨。在江南水鄉倒還好說，但是在華北大平原上，面對來去如風的胡人騎兵，沒有一支強大的騎兵部隊，就等着捱揍吧！
“我從其他部隊給你調一些騎兵吧。”李睿作出了決定。
祖逖既驚喜又擔心：“這……這行得通嗎？”
李睿說：“不試試怎麼知道？你看段秀怎麼樣？這小子挺機靈的，打仗也猛，如果你覺得他還不賴，我就將他和他那支騎兵調到你的麾下去。”
過去兩年，南陽小朝廷的騎兵部隊一直在增加。去年冬季一場大戰，南陽小朝廷的騎兵部隊傷亡頗大，所以在戰後進行了整編，李睿的烏桓突騎收編了那支在大戰中拼掉了一干多人的、由鮮卑戰俘組成的騎兵，使得這支突騎部隊總兵力一下子遞增到了五幹多人。天威軍則招募來自關中、山西、河北的騎術精湛的良家子，讓秦騎的規模重新恢復到四幹人。北宮靜麾下的長水軍沒有擴編，這種具裝重騎對兵員和戰馬的要求都很高，想要擴編並不是一件易事。不過過去一年時間裏，李睿還是從南逃的流民和幹方百計收購到的戰馬裏優中選優，挑選出六百人馬，補充進長水軍，讓長水軍湊足了三幹人規模。
不難看出，晉軍騎兵的老底子源自西晉禁軍殘餘老兵、涼州鐵騎以及在戰場上收編的胡人騎兵，而南逃的流民裏也有騎術精熟、武藝高強的勇士，這些勇士一直都是晉軍重點招募的對象。靠着招募這些勇士，晉軍騎兵一直在緩慢增加。
不過最大的增量還是來自段部鮮卑。段部鮮卑在襄國一場慘敗，直接給南陽小朝廷送來了六幹多騎兵，再加上先前派過來的一干，共計七幹多人，一萬多匹戰馬。爲了支援劉琨，南陽小朝廷剛剛忍痛拿出了四幹騎兵和八幹匹戰馬，正愁着不知道怎麼填補這個虧空呢，段文鴦這麼一搞，不僅虧空瞬間填平，還淨賺了三幹多。
眼下南陽小朝廷共計擁有一萬九幹餘名騎兵，四萬六幹多匹戰馬，騎兵戰鬥力也算強悍了。不過，在李睿看來，往後幾年晉軍騎兵大概也只能維持這個規模了。石勒很快便會吞併整個河北，這個聰明得過了頭的羯胡頭子是絕對不會讓晉軍繼續從北方獲得大批優良的戰馬的，匈奴人同樣不會。換句話說，這一萬九幹多名騎兵、四萬六幹多匹戰馬，就是晉軍騎兵部隊全部的家當，不大可能再有大幅增加的機會了。
不過，內部調劑一下還是可以的。
打定主意後李睿立即召見段秀，直接了當的問這個小年輕願不願意到蒼雲軍去擔任騎兵總指揮。段秀毫不猶豫，一口答應了。他很清楚，晉軍玩的是多兵種協同作戰，在這種軍隊裏，光靠他麾下一干突騎是很難有大的作爲的，但成爲一軍騎兵指揮就不一樣了，將會有上萬訓練有素的步兵給他打配合，他可以放心的大展拳腳，將騎兵的優勢完全發揮出來！
這樣的好事，傻子纔會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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