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不服不行
北宮靜端上來的是她最拿手的水盆羊肉，從山頂上取下來的雪加上最新鮮的羊肉，看上去湯汁清亮看似沒啥油水，香味卻十分誘人。
羊繡端上來的是一隻烤羊。她算是將李睿那用燒紅的石頭烤熟羊肉的本領學到手了，薄薄一張羊皮給塞得鼓鼓脹脹的，割開羊皮，大團噴香的熱氣噴涌而出，大塊大塊羊肉蘸滿肉汁，軟糯噴香，讓人垂涎三尺。
諸葛慧端上來的是一煲用蓮藕、排骨和一堆藥材煲出來的湯。這些年她迷上了煲湯，日常最大的愛好就是用各種食材和藥材作搭配，煲各種據說可以治病、養生的湯。能不能治病養生不知道，但是這湯確實很香很濃，光是聞着那個味，那兩個小土豆就猛咽口水了。
李睿做的菜就有點兒多了。
首先他將羊的內臟切吧切吧，先扔進鍋裏炒到半熟，再加水文火慢燉，在燉羊雜的同時還攤了幾個大餅下去，不浪費一寸空間；同時他又烤了二三十串牛肉，跟現代長沙、四川地區那種薄薄一層肉膜黏在竹籤上烤熟的烤串不一樣，他烤牛肉用的竹籤足有三尺長，上面每塊牛肉都有小孩的拳頭那麼大，主打的就是一個量足。青菜也炒了好幾個，這個時節想喫一口青菜可不容易呢，得多炒一點！
當然，深受大晉人民喜愛的庫買琪餅也做了一個，不是很大，大概也就是成年男子一抱那麼大吧，這麼多少喫肯定夠了的。
一道道美味佳餚不斷的端上來，那兩個小土豆已經不是流口水那麼簡單了，他們的口水已經流成一條河了，就連慕容初彤也在不斷做着吞嚥動作，嘴裏不斷嘀咕着：“原來你們晉人喫得這麼豐盛啊，我們一年四季起碼有三季在喫野菜和老鼠肉呢，不公平，真是太不公平了……”
草原上的生活非常艱苦，一年到頭都要趕着牛羊追逐水草四處放牧，春季要抓春膘，夏季要剪羊毛，秋季要抓秋膘儲備過冬的草料和燃料，哪怕到了冬季也要驅趕着牧羣尋找相對溫暖的、有草可喫的牧場，只有這樣牧羣才能安然熬過漫長的冬季，否則就只有死路一條了。所以真心別以爲草原放牧只是騎着快馬在綠草如茵的草原上馳騁，唱着歌謠揮着鞭子驅趕羊羣，想屁喫呢！認爲草原放牧很浪漫的人肯定沒有喫過沙子，撿過牛糞，試過用牛糞生火煮東西喫！
守着一大羣牛羊，草原民族肯定能天天喫肉喝奶，過得很滋潤吧？
還是想屁喫。那些牧羣可是牧民生存下去的希望，誰敢三天兩頭就宰頭牛或者宰頭羊打牙祭？不想活了？他們平時喫的都是牛奶、馬奶、羊奶以及在草原上找到的野菜，和打獵時逮到的田鼠、旱獺、野兔之類的小動物，牛羊是萬萬不敢隨便殺來喫的。當然，到了秋季他們會殺掉一些牛羊，因爲這個時候牛羊都攢下了厚厚一層秋膘，肉質鮮美，這個時候宰殺出肉率最高。不過殺的也是公牛、公羊，因爲它們不能產崽，而想要維持一個牧羣的繁衍，並不需要那麼多公牛公羊，留着它們過冬只會白白消耗掉不大充裕的草料，划不來，還是殺了喫肉好。
不過也不是殺了便放開肚皮喫的，大多數的肉都會做成肉乾，留着慢慢喫。如果是下雪的時候宰殺的，則會就地取材，利用冰雪做冷窖保存鮮肉，在漫長的冬季慢慢享用。
也就是說，牧民在春季、夏季、秋季都不大可能喫得到牛羊肉，只有到了冬季才能解解饞。不過考慮到草原上啥都缺，炊具、調料甚至最基本的鹽都挺難搞得到，他們烹飪出來的肉食味道如何，真的得打個大大的問號。慕容初彤雖然是部落首領的掌上明珠，整個部落數她尊貴，但是也沒喫過啥好東西，現在對着這滿滿一桌的美味佳餚，她心中的怨念幾乎凝爲實質了。
北宮純給她盛了一碗湯，又往放菜的碟子裏夾了好幾塊肉，最後拿起刀子切了一大塊餅放進那一小堆肉上面。搞定之後，又給長子盛湯、夾肉、切餅，老兒還喫不動肉，他給他盛了一碗湯，切了一塊餅。忙活完了，他說：“開始喫吧。”
話還沒說完就往自己碗裏夾了一大筷的青菜，開始狼吞虎嚥了……
李睿窒了一下，說：“師父，慢點喫，青菜有很多呢！”
北宮純翻了個白眼：“你知道個屁！老子在草原上呆了六年，六年！這六年裏除了沙蔥和蘑菇啥青菜都沒有，弄得我都想趴地上啃幾口草皮了！難得有這麼多青菜，我當然要喫個痛快！”
慕容初彤用力點頭，並且手腳飛快的給自己夾了一大筷子的青菜，用實際行動證明夫君的話沒有半點誇張的萬分，相反，還有點兒收斂了。
李睿還想說什麼，北宮靜切了一塊餅給他：“喫你的吧，哪來那麼多話！”
李睿聳聳肩，好吧，那我就不說話了，開喫！
於是，大家抄起筷子便開喫。
剛開始動筷，羊繡便發現自己遇到了一個強勁的對手，她在飯桌上搶東西已經夠快的了，但慕容初彤手腳居然比她還快！不光搶得快，喫得也快，那麼大一塊餅，嗷嗷幾口就沒了；拳頭大一塊羊肉，嗷嗷幾口便進了肚子……她那喉嚨彷彿是個黑洞，甭管多大的食物都能毫不費力的嚥下去，打不過，真心打不過！
北宮純並沒有去糾正慕容初彤，他秉承的是“飯前不訓子，睡前不罵妻”的原則，就算妻子孩子在人前出了錯也絕對不會拉下臉去訓人，背後怎麼說教是另一回事，在別人面前萬萬不能這樣做，太傷自尊了。再說了，慕容初彤是在草原上長大的，自由率性慣了，何必用這些禮儀去約束住她，讓她從此快樂不起來呢？
喫到半飽的時候，北宮靜忍不住問：“爹，當年你從新城突圍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好幾年了一點音信都沒有？”
北宮純猛灌一口烈酒，將滿嘴美食給嚥了下去，聲音低沉：“當年我帶領一千人在新城與胡人惡戰數日，殺傷甚衆，胡人都氣瘋了，將幾乎全部的精兵強將都壓了上來，要不惜一切代價將我斬於馬下。眼看軍士們傷亡日益增多，新城無法堅守，我便下令突圍，我與張雄一路帶着數十人先衝出去，吸引胡人大軍的注意，待到胡人都過來追擊我之後，蘭夏便率領倖存的軍士衝出去，往南陽方向突圍……”
羊繡問：“那後來呢？伯伯你沒有想辦法擺脫胡人，去跟蘭夏他們會合，一起退回南陽嗎？”
北宮純說：“怎麼沒有？我數次試圖擺脫追兵進入伏牛山，但胡人跟發了狂似的窮追不捨，甩都甩不掉。激戰中，那幾十名黑鷹劍士基本傷亡殆盡，只剩下我和張雄且戰且退，在山林中與胡人苦苦周旋。廝殺斷斷續續的持續了三天三夜，張雄最後也戰死了，我都不知道受了多少處傷，流了多少血，拼盡全力殲滅了一股追上來的敵軍之後再也堅持不住了，昏迷了過去……”
慕容初彤說：“當時我和阿爹也參與了這場血戰，不過是負責打雜的。在打掃戰場的時候，我們發現了夫君，當時他渾身都是血，盔甲上滿是刀砍劍劈槍刺留下的痕跡，甲葉上掛滿了箭鏃，跟個刺蝟似的。讓人難以置信的是，受了這麼重的傷，他居然還活着，只是昏迷了過去而已，阿爹說這個人定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不應該就這樣和幾十號無名小卒死在一起，便把他給擡了回去，請大夫救治。說真的，當時部落裏醫術最高明的大夫都不抱希望了，說沒有人在受了這麼重的傷之後還能活下來……可他硬是活了下來，只是昏迷了很長時間，直到我們將他帶回到汾北才甦醒……”
北宮純雖然甦醒了，但傷得太重，身體極其虛弱，花了近一年時間才恢復行走能力，又花了差不多兩年時間才恢復元氣，而此時，距離洛陽淪陷已經過去了整整兩年。
不過，他最大的麻煩還是由於在戰鬥中頭部多次遭到重擊，記憶出現了障礙，簡單的說就是失憶了，忘記了自己是誰。換作別個攤上他這種情況，早就被草原上的狼羣給啃得連渣都不剩了，但是架不住慕容初彤對他一見傾心，靠着慕容初彤的照顧，他活得還蠻滋潤，不僅沒死，還成了部落首領的上門女婿，不知道氣死了多少暗戀慕容初彤這個大美人的草原小夥子。
對此，李睿只能給他寫一個二十平米大的服字。師父就是師父，不僅打仗厲害，泡妞的本領更厲害，哪怕是身受重傷甚至失了憶，照樣能夠泡到如花似玉的大美女，不服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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