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5章 新朝氣象1
李睿伸了個懶腰,懶洋洋的說:“我這輩子可能都不會再發動如此大規模的戰爭了。”
北宮靜睨了他一眼:“你不想徹底解決胡人的威脅?”
李睿說:“胡人的威脅,幾百年內都沒法徹底解決。是老天爺在用嚴寒、風沙、飛蝗和瘟疫不斷將大批胡人往長城內趕,從而對帝國的安全構成了威脅,只要老天爺不停止發威,胡人的遷徙就停不下來,他們的威脅就會一直存在,不是消滅幾個強大的族羣就能解決了的。”
北宮靜默了默,問:“那胡人的威脅豈不是永遠也沒法解除?”
李睿說:“兩三百年內他們都不會消停。我沒那麼好的精力一直跟他們纏鬥,我還要營建首都、安置流民、修復被戰亂破壞掉的水利設施、鼓勵生產、推行教育、解決境內胡漢對立情緒……同時還要應對那沒完沒了的天災,事情多到想死,哪有時間跟他們沒完沒了的廝殺下去?一代人幹一代人的事吧,像解決成漢和慕容鮮卑這一任務,就交給我們的下一代,當是留給他們的大考好了。”
北宮靜覺得這也不錯,便點頭同意了。
在停止戰爭的同時,李睿還推出了新的軍制改革。在新的軍制改革中,他將參照新中國的做法,在全國設置若干個都督府,一個都督府就是一個戰區,每個戰區管轄區一兩個州甚至更多的地盤。
幽、冀二州設置范陽都督府,主要負責防禦遼西、代北地區的胡人的襲擾;
青、兗、徐三州設置濟南都督府,負責鎮壓這三州境內胡人殘餘勢力,同時隨時準備支援范陽都督府;
揚州設立建鄴都督府,負責維持揚州的治安,剿滅流寇;
荊、江、湘三州設置江陵都督府;
交、廣二州設置廣州都督府;
幷州、關中二地設置晉陽都督府;
雍涼二州設置姑臧都督府。
此外,在洛陽建立五軍都督府,天下三分之一的精兵集中於此,以拱衛帝都。
每個都督府下面又有幾個小都督府,都有一定的自主權,一旦遭遇大規模的地方叛亂,小都督府可以先上報大都督府,得到同意後便徵發當地府兵組成大軍前去鎮壓,大都督府則必須以最快速度上報朝廷,把手續補齊。如果小都督府搞不定,大都督府必須及時出手,絕不能拖延。縱敵養寇在這套制度下是玩不轉的,哪個地方出了問題又沒有妥善解決,上頭就治哪個地方的都督的罪,誰也跑不掉。
此外,爲了預防那幫都督作亂,新軍制還規定新兵服役年限不能超過十五年,一次兵役持續時間不能超過四年。也就是說,一個兵在一個地方服役四年以上,就必須放回去讓他緩上一年半載,然後放到別的地方服役。此外,每個都督府至少有一半的兵員是從外地調來的,比如說江陵都督府一半的兵調到建鄴都督府服役,而建鄴都督府一半的兵調到濟南都督府服役……如此交叉,反正不能只用一個地方的兵。而大都督五到十年對調一次,比如說某位將領在范陽都督府幹了十年,做出了很大成績,受到無數老百姓的擁戴,已經具備起兵的條件了,但是沒啥用,因爲十年之後就得調到濟南去了,而那些被他精心拉攏的軍隊是不會隨着他一起被調到濟南的,到了濟南,一切又要從頭開始……
在王朝還能正常運轉的情況下,一個人能力再強,想在十年內完成造反前的一切準備工作,都是極其困難的事情。十年時間,足夠他與軍隊培養出足夠的信任與默契,避免兵不知將,將不知兵,但不夠他做完造反前的準備工作,這多少有點兒鬧心。
更別提那個兵員異地服役的補丁,往軍隊裏摻了大量沙子……裹挾本地的士兵可以用他們的家屬作人質,但是對這些從異地調入的士兵,你拿什麼來威脅他們?
難度又提高了不止一個等級。
不少還是有點異樣心思的傢伙看着新軍制的內容,都是連連苦笑。這樣整法,他們還怎麼玩啊?
他們不喜歡這套新軍制,很不喜歡!
不過老百姓和普通士兵卻很喜歡。沒有人喜歡戰亂的,尤其是自己人掀起的戰亂,更是讓他們深惡痛絕。新軍制最大限度避免了地方軍頭作亂的可能,對於他們來說,實在是個重大利好的消息。至於說異地服役辛苦……這壓根就不叫個事,再苦也沒有離家數千裏到邊塞地區服役十幾二十年不得歸家苦!
只是去服役四年就能回家,小意思!
相關的政令一條條的頒佈下去,並且迅速得到執行。原本動盪不安的國家很快便恢復了平靜,北方上空的陰霾被驅散了,這片苦難深重的土地隨着大批流民從南方回遷,慢慢恢復了生機。
李雄一直在密切關注着這一切,看到晉人————現在該叫隋人了————在不到兩年時間裏便擊滅了不可一世的匈奴漢國,遍佈北方大地的胡人要麼被埋進土裏肥地,要麼逃往塞外,要麼被遷往南方,原本預想要打十幾年甚至幾十年的仗,不到兩年時間就打完了,他不禁目瞪口呆,對衆臣說:“晉人的戰力未免也太恐怖了!幸虧我們沒有信石勒的鬼話,貿然出兵與晉人開戰,否則現在晉軍就該兵臨城下了!”
衆臣都是苦笑。
是啊,他們沒有聽石勒的忽悠,在這場戰爭中袖手旁觀,保住了與晉人良好的關係,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他們這種悠然自得的日子得以持續下去。可現在,匈奴人和羯人都給滅掉了,慕容鮮卑給趕回了關外,他們將不得不孤獨地面對這頭兇猛的巨獸了!現在兩邊確實相安無事,但是以後呢?誰知道以後隋軍什麼時候會突然動手,兵臨城下?
李雄知道衆臣的擔心,他搖頭嘆息:“兒孫自有兒孫福吧……現在我只能竭盡全力,維持和平,讓這一代人過幾天太平日子,至於我死之後會怎麼樣,就真的管不了了!”
李驤、李鳳等一衆將領頗爲不服氣:“陛下不必如此悲觀!我們自漢中殺出去爭天下是沒希望了,但蜀地有山脈、江河作屏障,隋軍想打進來也沒那麼容易,只要我們不自亂陣腳,他們來多少我們就吞多少!”
李雄說:“但願如此吧!”
此時,如老神仙一般的丞相範長生已死,李雄感覺如同斷了一臂,所有的雄心壯志都隨之消散了,再也沒有了要爭天下的念頭,只想保住這一代人的平安富貴。李驤、李鳳、李班這些人態度雖然強硬,但內心同樣惶恐不已,他們已經不敢去想下一代的事情了,自己這一代人能夠善終就心滿意足了!
同年十一月一日,經過近兩年的努力,長安的營建已經初具規模,李睿宣佈遷都————跟洛陽相比,長安遭到的破壞程度相對比較低,修繕起來要容易些。事實上,在去年晉軍攻陷平陽之後,就已經有大量逃亡到外地的關中流民紛紛返回故土。天下太平了,長安重新成爲帝國首都,成爲首都居民那可是有很多好處的,這個時候不回去,什麼時候回去。當李睿決定遷都回長安的時候,長安城中已經擁有了五十餘萬居民,雖說跟西漢、大唐時期相比差出十萬八千里,但也算得上是人煙稠密了。
李雄派使者帶着大量珍貴的禮物前去道賀,同時對過去發生的事情表示惶恐,請求自削帝號,以大隋藩王自居。這些表面文章李睿還是挺樂意作一作的,毫不猶豫地同意下來,他笑着對使者說:“漢氐在遠古時期俱是黃帝子嗣,同文同種,穿着同樣的衣服,用着一樣的文字,說着一樣的語言,同樣擅長耕作、織布,如同一母同胞的兄弟。氐人之亂,罪在司馬氏的黑暗統治,如今都過去了,就不必介懷了。只要你們忠於大隋,不再作亂,大隋就會視你們爲子民,絕不會無故興兵討伐。”
刨開那些漂亮的詞藻,這番話最核心的意思就是:
大隋是願意接納氐人的!
這當然不是李睿心血來潮,一拍腦殼決定下來的。氐人雖然是最早起兵造反並且割據蜀地建國的,但他們在戰爭中並沒有犯下多少滅州屠城的暴行,更沒有像羯胡、鮮卑那樣幹出以人肉爲食這種駭人聽聞的暴行。這個族羣漢化程度很深,更擅長耕作、紡織,能喫苦耐勞,接納他們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當然,前提是他們別再繼續作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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