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见驾 作者:未知 魏忠贤不愧是九千岁。 他這一句话,也算是丧事喜办了。 天启皇帝此刻脑海裡掠過了无数的画面,落水时的场景,依旧记忆犹新。 因此,天启皇帝道:“朕一直以为……天下有一個忠勇的人叫张静一,沒有想到,朕的身边,也有這样的勇士啊。” 一番感慨之后,天启皇帝的目光落在了方才给张静一送毯子的宦官身上,道:“方才的那個壮士叫什么?” 小宦官战战兢兢地道:“奴婢……沒……沒问出来。” “混账!”天启皇帝怒了:“朕差一点一命呜呼,幸亏這壮士相救,竟连姓名都不知道嗎?去,将壮士請到朕的面前来。” 小宦官哪裡還敢怠慢,早已飞也似地一溜烟去了。 天启皇帝显得很是急迫,他裹着毯子,呼吸有些急促,随即又忍不住打了個喷嚏。 魏忠贤此时也放宽了心,便道:“陛下,是否請人来给陛下诊问?” 天启皇帝摇头:“不必啦,朕先见了這救命恩人再說。” 天启皇帝起初对魏忠贤是有些火气的,可是慢慢的,他似乎也消了火气,看着魏忠贤,依旧還带着几分温情。 他是個重感情的人,实在不想苛责不会游水的魏忠贤。 沉吟着,天启皇帝道:“先是出了一個张静一,现在又出了一個壮士,难道……這是上天对朕的厚爱嗎?” 魏忠贤在此时依旧惊魂未定,对于那個救驾的大汉将军,他倒也存着一些感激的。 魏忠贤很清楚一旦天启皇帝出了什么意外,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只是听着陛下开口张静一,闭口张静一,却让他心裡稍稍有些不舒服。 魏忠贤现在权势滔天,而张静一至今都沒给他送過一次礼,這…… 就在這时候…… 有人搀扶着张静一进来了。 张静一的脸色恢复了一些,不過他并沒有救驾之后的喜悦。 反而有几分后怕。 是啊,当初好像太急切了。 早知道下水救人這么凶险,或许自己该疑虑一下。 在歷史上,天启皇帝也确实在落水之后被人所营救了。 可营救天启皇帝的人,在歷史中却名不见经传,连名字都沒有留下。 唯一的可能就是,虽然救驾有功,也得到了厚重的赏赐,但是……這個人此后并沒有什么太大的作为。 所以对于张静一而言,现在才是至关重要的时刻。 救驾确实能让他和天启皇帝产生联系,但是并不代表从此之后,他便可以得到赏识,开始慢慢的步入中枢,最后对歷史进程产生影响。 天启皇帝一见张静一由人搀扶而来,眼睛已经一亮,不等张静一行礼,立即就道:“不必多礼,来,搀他坐下說话。” 宦官很乖巧地搬来一把椅子,請张静一就坐。 而后有人又取了炭盆,搁在了张静一的脚下。 炭盆裡的温暖,让张静一的身躯温热了一些,张静一觉得僵硬的身体终于舒展开来。 至关重要的时候,来了。 作为穿越者,两世为人,张静一或许并沒有那么强的名利之心。 他更希望這辈子能自由自在的活着。 可张静一比任何人都清楚,来到天启六年的自己,必须步步为营,根本沒有混吃等死的资格。 见张静一低着头,不作答。 天启皇帝和颜悦色地道:“你叫什么名字?” 這句话,已经有许多人询问過了。 而一旁的魏忠贤和宦官们,也都保持着微笑,打量着张静一,似乎也期盼着知道這個小禁卫的姓名。 “张……” 又是姓张的? 魏忠贤眼裡掠過一丝丝的嫌弃。 最后好像姓张的克自己。 “张静一”张静一道:“卑下张静一!” 天启皇帝本是保持着微笑,而之后,這個微笑却是僵硬住了。 张静一…… 是哪一個张静一? 天启皇帝左右四顾,显得很惊讶,他随即目光又落在的张静一的身上:“哪一個张静一?” 张静一心裡說,张静一還能有哪一個? 当然,他不能說是陛下时常提起的那個。 张静一只能道:“臣和两位义兄弟斩杀了赵贼,所以蒙陛下厚爱,加入锦衣卫,入宫卫戍……” “你便是那個张静一!”天启皇帝一下子激动了起来。 他万万沒想到,平日裡心心念念的那個人,现在就在自己的眼前,而且還救了驾,将他从阎王爷手裡抢了回来。 天启皇帝毕竟還是個青年,沒有那种泰山崩于前的气度,一下子豁然而起,显得有些激动。 “臣便是。”张静一有些无措。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张静一早就想過救驾之后,自己该怎么应对,可真到了這個时候,他发现自己有些怂,或许是皇帝的光环,给了他不小的压力。 天启皇帝现在身子已经暖和了,禁不住激动,双目炯炯地看着张静一:“哈哈,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魏忠贤站在一旁,呆若木鸡。 而后,他用杀人的目光,朝小宦官们逡巡。 小宦官们個個噤若寒蝉。 這显然是魏公公恼怒于,为何张静一就在這西苑,却沒有人禀告過魏公公。 可小宦官们也是冤枉啊,谁会注意一個小小的锦衣卫百户呢?何况還是入宫的大汉将军! 天启皇帝這时似乎還很激动,高兴地道:“先是杀贼有功,后是救驾有功……哈哈……” 而后,他好奇地看着张静一:“若不是卿,朕现在只怕要命丧黄泉了。” 张静一想了想道:“這都是陛下洪福齐天,所谓吉人自有天相,卑下哪裡有什么功劳。” 這话說的张静一自己都觉得恶心。 不過大汉将军唯一的好处就是,每日听那些死太监们围在皇帝身边各种阿谀奉承,這些溜须拍马的话,早就听得耳朵都出茧子来了,這個时候,张静一居然也能脱口而出,而且毫无违和感。 天启皇帝则是摇头道:“话可不能這样說,什么洪福齐天,朕记得武皇帝当初也落過水,后来還因此重病而崩,难道朕有福气,武皇帝就沒有福气嗎?” 武皇帝当然就是那明武宗朱厚照了。 天启皇帝又道:“洪福齐天這是說给宫外的人听的,朕也愿意让他们深信如此,否则,天子怎样让万民敬仰呢?可在這宫中,关起门来,朕可不信這些昏话。” 随即,天启皇帝上下打量着张静一,又道:“朕听說,你好男风,且名声也不好,曾经上杆子想要入赘?” 殿中骤然安静起来。 魏忠贤面上依旧带着微笑,好像這些事,都和他沒有关系一样。 一旁的小宦官们挤眉弄眼,個個露出别有意味的神情。 天启皇帝說话很直接。 不過這一点,张静一在当值的时候早就领教過了。 现在皇帝亲自询问,摆在张静一面前的是一個难题。 自己该怎么辩护? 如果应对得不好,固然救驾還是有功劳,可天下有功劳的多的去了,可想要获得陛下的信任,這天下又有几個人? 而且,他這身体从前的主人,本来就是個烂货,鬼知道此前這家伙做過多少烂屁GU的事。 可若是不辩解,天启皇帝又会怎样看待他呢? 张静一想了想,才正色道:“陛下,卑下在宫外也听說過一些流言蜚语。” “哦?”天启皇帝原本以为张静一会急于为自己辩护,可见他不疾不徐的样子,倒是更加好奇起来:“說来与朕听听。” “宫外的人都說,陛下厌近女色、荒废政务,整日沉溺于木工……” “大胆!”有人大声喝道。 天启皇帝的脸色已阴沉了下去。 宦官们也已急了,纷纷喝骂。 张静一這厮……疯了,這是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