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干大事 作者:未知 一千两银子,对于张天伦而言,還是很心疼的。 要知道,這個时代,寻常人家一年的花销,也不過区区数两银子而已。 他這副千户,并沒有太多的权柄,這得贪墨多少年? 他沉吟片刻,抬头看一眼刘文,振作精神,而后朝王程使了個眼色:“程儿,去屋裡找找看,好像家裡還有一個珠子……” 王程一脸懵逼:“啥?” 邓健却懂了,立即道:“义父,我去。” 一会儿功夫,邓健便从屋裡寻出了一個珍珠来。 這珍珠,几乎已是当初从赵贼那儿搜罗来的最后‘赃物’了。 价值五百两的‘赃物’,大多都被张静一送出去了,而這珍珠看上去不错,只怕价值数十两纹银。 邓健很机灵地将珍珠送到张天伦的手裡。 张天伦倒也沒有過多犹豫,直接将珍珠塞给了刘文。 刘文醉醺醺的,眼珠子一瞪:“贤弟,你這是要干甚?” 张天伦笑嘻嘻地道:“你我是兄弟,静一是我儿子,便算是你儿子,调出宫的事,還需你好好费心。” 刘文哭笑不得,這张天伦……有点不要脸啊。 都說了要运作,打点上下,只怕需千两纹银,你就塞這么一個几十两银子的珠子给我,便要我将這事办了? 皇帝還不差饿兵呢。 只是张天伦一副我儿子便是你儿子的样子,若是不收下,拍了胸脯保证,便显得他不仗义了,可若收了,我特娘的从哪裡弄這么钱去打点? 于是刘文忙将珠子推回去,张天伦不肯收,邓健便也在旁帮忙,拼命地扯着刘文的手:“收下吧,這是义父的小小心意。” 而這一幕,看得一旁老实巴交的王程目瞪口呆。 刘文最终還是败下阵来,只得将珠子收了,却指着张天伦苦笑道:“你呀你……满肚子坏水,這一次只好帮你善后了,我想想办法吧,不過事情成不成,我可不敢保证。” 张天伦便喜滋滋地道:“有刘兄出马,愚弟心裡就踏实了。” 刘文:“……” 這时,外头却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邓健连忙去开门。 门一开,邓健一见到一身大红的衣衫,来不及看清来人,已是连忙道:“卑下见過……呀,三弟,怎么是你?” 邓健擦了擦眼,像见了鬼似的。 第一眼见到张静一身上所穿的钦赐麒麟服,原本邓健還以为来的至少也该是一個千户官。 即便是千户,比如刘文這等锦衣卫的千户所千户,宫裡也不曾钦赐呢,所穿的,也不過是寻常的禽兽鱼服。 张静一微微一笑,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见過二兄,刘千户也在?” 說着,他先上前,朝刘文抱手行礼:“卑下见過刘千户。” 刘文此时目瞪口呆地看着张静一,一時間竟說不出话来。 张天伦亦是大吃一惊,道:“静一,這衣服哪裡来的?” 张静一不敢隐瞒:“陛下钦赐的。” “……” 庭院裡很安静,落针可闻。 你一個大汉将军……皇帝赐你這個? 刘文觉得自己的酒醒了。 他贪婪地看着张静一身上的赐服,他這辈子,也未必能挣到一件钦赐的麒麟服啊。 “啊……啊……這……這個……贤侄啊,陛下怎的突降甘霖雨露了呢?” 张静一道:“今日陛下落了水,卑下便奋不顾身地救驾,因为有功,所以……” 张天伦在旁,已是喜笑颜开:“還有這样的好事,這样說来,我儿岂不是……上达天听啦。” 张静一此时也不禁脸有些发烫起来,這是喜事,当然乐于和家人分享:“何止是上达天听,陛下命我随扈在左右,以后不再站桩,随时伴驾了。” 庭院裡的人都已惊得下巴要掉下来了。 站桩的大汉将军,和随时跟从皇帝的禁卫是不一样的,這必须得是心腹的心腹才成! 而且时刻在皇帝面前晃悠,随时可能和皇帝奏对,這待遇……可香得很,给一個千户也不换。 再加上這一身钦赐的麒麟服…… 刘文吞了口口水道:“贤侄……了不起,了不起,這……這是大喜事,来来来,今日恰好大家都在,咱们喝酒,庆祝一二。” 张天伦震惊地跌坐下去,還有些沒办法适应。 邓健则已喜上眉梢,不得了了,媳妇要有着落了。 刘文倒是对此很欣慰,因为锦衣卫裡,能够随扈陛下左右的大汉将军,已经几十年沒有出现過了。 他正高兴的时候,张天伦却是朝他谄媚一笑:“那個……刘兄。” 刘文的目光落在张天伦的身上。 张天伦拍了拍自己额头:“我细细想了想,方才不知是不是喝醉了酒,乱塞了什么东西出去,你看……我真糊涂……” 刘文几乎要窒息。 一旁的邓健一下子明白了什么,似乎觉得张天伦‘提醒’得還不够明显,忙帮腔道:“对呀,我记得义父好像胡乱塞了一個珠子。” 刘文:“……” 终究,珠子還是還了。 只有王程一头雾水。 张天伦拿回了珠子,便喜笑颜开起来,不是他真小气,而是…… 沒办法,三個儿子都沒娶媳妇呢。 至于张静一外放宫中,现在看来,静一的仕途已经十拿九稳了,陛下都赏识他,還怕将来前途黯淡无光? 我张家……居然也有一飞冲天的一日。 刘文很无语,可也不便說什么,酒過三巡后便起来准备离开。 张静一搀扶着他,将他送到了门口。 “你這個爹啊……”刘文摇摇头道;“近来不知怎么了,怕是钻钱眼去了,你可别学他。” “是。” “還有,你要的那块地,我已帮你弄好了,明日就让人去办地契,不過清平坊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为何如此上心?” 张静一便道:“只是想做一些小买卖。” 刘文失笑,也就沒有再說了,他觉得张静一不像是個能做买卖的人。 于是,告辞而去。 等刘文一走,张家便又喧闹起来。 带着醉意的张天伦,激动地捏着张静一的脸蛋,先搓成圆形,再挤成方形,喜不自胜地道:“我儿现在出息啦,哈哈……” 闹了一夜,张静一却将邓健找了来。 三兄弟裡,邓健這個二兄机灵一些,而大哥…… “二哥,我有一件事求你办。” 邓健便一脸警惕地看着张静一:“怎么,你也想娶媳妇?” 张静一:“……” “呃……我有一张图纸,能否請你寻几個京裡最好的木匠来,让他们依着图纸将东西打造出来。這图纸裡的东西,有些复杂,所以一定要能工巧匠,這事关着清平坊的那块地,定要办妥。” 邓健噢了一声,居然有一丁点的失望。 其实他是很希望怂恿着张静一去找媳妇的,想想看,老三都找媳妇了,义父的脸皮再厚,总也该老二先成個家吧。 可谁知道這個三弟要跟他研究的,居然是正经的問題,他只好应承道:“這個好办,我回了百户所裡,先让人去打听打听谁的手艺最好,等打听好了,再下驾贴将人請来,他们敢造不出,我揍死他们。” 张静一:“……” 他陡然发现,生在這样的家庭,似乎……容易被带歪三观啊! ………… 李宅。 這裡是外城,所住的大多都是寻常的百姓,因此格外的混乱。 而御史李文达便住在這裡! 他虽然位居五品,却因为是清流,少有油水,而且自诩两袖清风,故而家徒四壁。 附近的百姓对他都很钦佩,說他是难得的好官。 而李文达对此,当然也忍不住自我陶醉。 前几日,他上了一道痛骂皇帝的奏疏,已经引起了朝野的关注,不少人对他翘起大拇指,纷纷說李文达仗义执言。 当然,也有人为李文达担心。 可李文达似乎并不惧怕,他這两日,還是照旧去当值,下了值,便在這简陋的寒舍裡读书 傍晚时分,宫裡居然来人了。 一個宦官亲自将一份批红送到李文达的手裡。 李文达深吸一口气,他心裡知道,皇帝這是绕過了通政司和内阁,直接和他交流对话了。 甚至這份批红裡,還有可能让他引来杀身之祸。 只是…… 這又如何? 我李文达一生清正。 還会怕死嗎? 于是他施施然地打开了批红,只是這定睛一看,先是勃然大怒起来。 那一行艳红的小字,让他骤然之间火上心头。 可随即,他的脸色又变了。 拿捏着批红的手,居然有些颤抖。 一個连死都不怕的人,在這一刻,拿着這批红,像是這批红有着万钧之重,让他额上冷汗淋漓。 深吸了一口气,李文达居然有些支持不住,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老爷……老爷……這是怎么了?” 李家已慌成了一团。 ………… 求支持求收藏求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