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威风凛凛锦衣卫 作者:未知 从千户所出来,呼吸着北京城裡的新鲜空气,让张静一有一种两世为人的感觉。 他回头,看着阴森的锦衣卫千户所,却突然有了一种說不出的感觉,心裡沒有畏惧,反而有了几分亲近。 或许是继承了身体主人的感觉吧,毕竟是世袭锦衣卫的子弟。 一旁的王程有些抱怨:“给刘千户的东西太多了,好不容易有些钱,该省一些用。” 方才给刘文送礼,王程和邓健是有些不情愿的,毕竟這钱他们觉得花的不值。 张静一却显得很淡定,他认真地道:“大哥、二哥,你们难道不觉得這天下有些失常嗎?” “失常?”邓健和王程左右四顾,街上行人如织,在他们心裡,并沒有什么不同,于是不解地道:“怎么了?” 张静一却是皱起眉来,一面走,一面道:“這京裡热闹,就好像什么事都沒有发生過,尤其是内城,這内城的百姓安居乐业,人人都很富足,你看他们的神态,自在怡然。照理来說,這该是太平盛世才有的景象。可是就在這天子脚下,居然能出现赵天王這样的巨寇,让朝廷焦头烂额,那么两位义兄有沒有想過,在這京城繁华的背后,掩盖着什么?” 王程显然对于這些沒有兴趣知道。 他和张静一的思维是不一样的。 现在是天启六年,站在张静一這种穿越者的角度,已经意识到了巨大的危机已经临近。 可对于王程而言,他自生下来,世界便是如此,他的祖辈们一直都在为大明朝效命,他潜意识中就认为天子姓朱,自己也会和祖辈们一样。 在他们的认知裡,大明的江山,即便不会千秋万代,可距离灭亡却還早着呢。 邓健倒是在用心听,很显然,相对于鲁莽的王程,他是一個会动脑子的,于是道:“這和送礼有什么关系?” “天下已经腐烂了,哪怕它再光鲜,可是這种腐烂,是自上而下,自裡而外。我們兄弟三人想要立足,想要去改变一点什么,哪怕退一步,想要安身立命,也要熟悉這其中的规则。”张静一說的很认真。 从穿越到现在,他一直处于一种精神紧绷之中,为了拯救原来主人的父亲,为了拯救自己,他一刻都都不敢让自己停下来。 可现在,总算尘埃落定,现在只等着朝廷的最后裁决了,這個时候,张静一才有心思去想,自己来到這個世界,该做什么,筹谋未来的计划。 此时,街道依旧是熙熙攘攘,三兄弟已是疲倦了,想要回张家休息,只是途中王程口渴,便道:“走,我們去茶摊喝口茶。” 這二人還是穿着锦衣卫的亲军服,头戴着铁制的范阳帽,身上佩着刀,此番去见千户,他们又是卫裡的人,自然是一副锦衣卫的打扮。 二人和张静一招摇過市的时候,分明沿途的行人对他们有所畏惧,往往擦肩而過时,步伐都会加快一些。 等到了一处茶摊,王程便摘下帽子,搁在桌上,一面道:“人来。” 那伙计已吓得脸色苍白,匆匆過来,点头哈腰道:“不知上官有什么吩咐。” “取好茶来,再拿一些糕点。”王程呼喝道。 他說话时,旁若无人,顾盼自雄。 张静一显然知道,王程并沒有刻意,而是早已习惯了如此。 厂卫裡头,锦衣卫虽然受东厂的压制,可东厂那些太监们,显然不可能时常招摇過市,而对于寻常百姓而言,這锦衣卫的威风,却是无人可比。 张静一不露声色地观察,也跟着坐下。 那伙计则是魂不附体地取了好茶和糕点来,赔笑道:“上官請吃茶。” 王程挥挥手,示意他走,三兄弟经過這一次诛杀那赵天王,自然更加亲切热络了。 以往這两個义兄,多少是瞧不上這個小弟的,毕竟……太混账了,若不是看在是义父唯一血脉的份上,依着他们的性子,早将张静一拍死了。 可现在,王程似乎开始隐隐高看這個小弟了,他身子微微前倾,呷了口茶,而后道:“静一比从前懂事了,這一次拿下了赵天王,朝廷必有封赏,說不定,還让你入卫补缺呢。” “我也要进卫裡?” 张静一虽然隐隐知道自己的身份一定和锦衣卫不可分割,可现在突然提出来,他却有些诧异。 邓健在一旁道:“十有八九是要进卫裡的,你本来就是卫裡的子弟,张家可是世袭的亲军,這一次立了功劳,你年纪虽小,却怎么可以還在外头躲清闲呢?依我看,這是好事,免得你成日游手好闲。” 张静一道:“那我进了卫所裡,干什么?” “干的可多了。”一說這個,邓健眉飞色舞:“进了卫所裡,大抵就是四件事,一件是进入历经司,掌理卫所裡的往来文移之事,說白了就是做文吏!当然,咱们不是干這個的。其二就是去北镇抚司,就像我們二人一样,成为緹骑,你看在這京裡头,威风八面,人人都要敬仰。” 敬仰? 张静一心裡道,害怕才是真的吧。 邓健又道:“緹骑可是肥差,威风不說,油水也不少,你看這些商户,哪一個不要给我們塞一点茶水钱。” “贪墨?”张静一忍不住道。 王程便瞪了他一眼,加重语气道:“茶水钱,這是体谅我們巡街辛苦。” “噢。”张静一点头:“懂了,吃瓜可以不给钱。” 王程本想反驳,可沉默了老半天,似乎觉得很是贴切,随即便道:“当然,也不是只有緹骑有好处,這其次呢,就是在南镇抚司诏狱裡当差,哎,就是义父现在呆着的地方,表面上看,锦衣卫的校尉在诏狱裡,只是一個狱卒,可你想想,能被关押在诏狱的人犯,哪一個不是非富即贵?为了让校尉们给人犯们一点照顾,多少银子都肯花的,這看守诏狱的差事虽然枯燥,油水却更为丰厚。” 张静一心裡却默默地道,這大明朝算是沒救了,武官只爱钱。 心裡唏嘘,却忍不住還想继续听下去:“還有呢?” “還有?”邓健咳嗽一声,脸色就变得不好看了:“最惨的锦衣卫,叫‘大汉将军’。” 大汉将军…… 這名字倒是威风得很啊! 邓健却是一脸鄙夷地道:“這大汉将军,名字虽是威风,实际上,就是陛下的随扈,锦衣卫毕竟也是亲军嘛,当然需要有一部分人入宫卫戍。這些大汉将军啊,表面上能入宫,且能随时瞻仰圣颜,可你想一想,這锦衣卫在宫外头,人见人怕,便是见了大臣,也照样可以不拜。可到了宫裡,周遭不是皇帝便是贵人、太监,最差的也是宦官,這一些人,哪一個是锦衣卫能惹的?而且卫戍很是辛苦,就如木桩子一般,从早到晚,不可喧哗,不能私语,便是随意走动,也是严厉禁止,你說說看,這是人干的差事嗎?” 王程也在旁帮腔:“不错,所以最好能成为緹骑,其次呢,去诏狱,那大汉将军,是万万不能去做的。” 說话的功夫,张静一已经喝完了一盏茶,吃了一個糕点,他知道,這是两個义兄怕自己误入歧途,故意事先提醒和告诫。 只是…… 自己未来到底何去何从呢? 突的,一個念头升起来。 “怎么不吭声,和你說话呢。”王程瞪张静一一眼:“你到底想做什么差事?” 张静一咧嘴:“知道了,知道了,我再想想。” 王程歇够了,便起身道:“走了,回家。” 紧接着,王程呼唤一声:“店家。” 那茶摊的伙计便忙蹑手蹑脚来,其实三人在這裡坐着的功夫,茶摊的生意已经一落千丈了,刚才還客满为患,转眼之间,坐在這裡的客人便纷纷会账,跑了個干净,也不见有新的行人来喝茶,显得這茶摊空荡荡的。 王程便鼻孔朝天道:“茶喝完了。” 店伙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忙从袖裡掏出一把钱来,往王程的袖裡塞,道:“是,是,上官们喝茶辛苦,這是茶水钱,還請上官笑纳。” 张静一见了,眼睛都直了,原来锦衣卫喝茶,是這样喝的…… 卧槽,這可比吃软饭强啊。 站着把钱挣了。 這是一种很复杂的感觉,他能感受到那店伙满满的求生欲,站在自己的立场,這种被人敬畏的感觉,竟有一种說不出来的舒服。這绝不是后世一個项目经理能得到的体会,哪怕上一辈子,自己下头带着一大票人干活,可是店伙那种卑躬屈膝的样子,激发出来的权利欲,却给人完全不同的感受。 就在王程理所当然的要将钱收了的时候。 张静一這时却突然上前,道:“什么茶水钱,這茶水钱,难道不该是我們给,我們喝了你的茶水,自然要给钱。” 說着,从袖裡取出几文钱来,往那店伙计手上塞。 王程和邓健则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张静一。 果然不愧是個混账啊。 你吃茶還给店裡钱? 你還好意思自称自己是锦衣卫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