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难言之隐
丰荣太妃嘴上這么說,但是表情却是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足见她对厉子安的喜爱。
“瞧您這话說得,您若是肯乖乖吃药,我也用不着专挑每天吃药的时候過来哄您了!”
厉子安大马金刀地往旁边一坐。
“我又不是子菡,還用你哄?”丰荣太妃立刻用沈天舒刚才說的话去反驳孙子,“潼娘子都說了,像我這样的,食补比药补要好,不信你问潼娘子。”
厉子安投向沈天舒的目光登时犀利起来,默默地看着她,等着她的解释。
“俗话說得好,是药三分毒。”沈天舒刚才只是顺着太妃爱听的說,此时面对厉子安,就必须要說出几分道理来才行,“而且人随着年纪增长,各個脏腑的功能也会慢慢减退,就好比老年人一般都喜歡吃烂软易消化的东西,除了因为牙齿問題,跟肠胃功能的减退也有很大的关系。
“再温和的汤药,喝下去对胃肠其实都是有一定刺激作用的,尤其像老夫人這样,从心裡也抵触吃药的,時間长了肯定更加影响她的食欲。
“进食变少,肠胃又受汤药刺激不能正常运转,长此以往对身体反倒沒有好处,身体汲取的养分不足,慢慢也会让人变得虚弱。而肠胃一旦出了問題,以后无论是再食补還是再吃药,都会变得更加难以吸收,难免陷入恶性循环。
“所以我觉得,像老夫人這样的情况,如今既然眼内白翳已退,接下来還是食补比药疗更好。”
厉子安刚开始对沈天舒的言论并不以为然,他一直信奉有病就要吃药的道理,但是听她一番话說下来,竟然莫名有种她說得很有道理,自己就快被她說服的感觉。
他扭头朝身后的刘旭琨征求意见:“刘大夫,您怎么看?”
刘旭琨点头道:“潼娘子說得很有道理,我這几日也注意到,老夫人有点食欲不振,进食比往常要少,正在考虑還要不要继续用药。”
厉子安神色一凛,看向屋内下人厉声问:“老祖宗最近食欲不振怎么沒人告诉我?”
屋裡的丫鬟们吓得扑通通跪了一地。
丰荣太妃忙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道:“是我不让她们說的,你有什么脾气就冲我来,在我房裡凶什么凶!”
厉子安顿时沒了脾气,只得道:“那就劳烦刘大夫了,帮着写几道食疗菜谱,交给后厨让他们照着做。”
丰荣太妃闻言立刻不乐意道:“這是人家潼娘子提出来的,要写也该让潼娘子写才是。”
沈天舒忙起身道:“老夫人,刘大夫经验丰富,对于食疗肯定比我了解得更加透彻。其实我今日過来,主要是想向老夫人辞行的。”
“怎么這么着急要走?是這裡住的不舒心么?還是下人们对你不敬?”
“沒有,府上众人都对我极好,吃穿住无一不精,只是我已经在府上叨扰多日了,如今身体也好了许多,实在不该再继续打扰了。”
“你若是沒有什么去处,倒不如就留下来,以后专门帮我调养身体如何?”
许是因为当初死裡逃生的时候,一直是沈天舒守在她的身边,所以丰荣太妃对沈天舒十分信任,也有几分說不出道不明的亲近感。
所以她也沒跟厉子安商量,便直接开口挽留沈天舒。
厉子安闻言心裡一惊,這位潼娘子来历不明,王府怎么能留下這样的人,更何况是留在老祖宗身边。
好在沈天舒并沒有答应下来,摇头婉拒道:“我此番出门,其实是想去应天府求姜神医开方救人的,谁知那天从厉公子口中得知,姜家竟然已经……”
她說着红了眼圈儿,低头平复了一下情绪才继续道:“我這几年一直在家侍疾,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竟不知发生了這么大的事,如今已经无法再去向姜家求助,我也只好先回家再另做打算了。”
刘旭琨听到這裡终于忍不住开口:“敢问潼娘子可是与姜家有旧?”
沈天舒垂眸道:“我家久居深山,五年前,姜潼姜神医游历到湖广,进山采药受伤,曾在我家借住数日,见我喜读医书,所以常常点拨于我,令我受益良多。
“這几年家人有病在身,我想尽办法也不见效,便打算厚着脸皮登门向姜神医求助,谁知……”
“阿潼五年前的确去過湖广,因为采药受伤所以不得不借住在一户人家养伤。”刘旭琨有些激动地確認道。
厉子安却依旧心怀警觉地问:“敢问姜神医当时是受了什么伤?”
沈天舒抬头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說:“右腿膝盖严重扭伤,养了足足两個月才好利索。”
原主生得一双杏眼,但是配上她此时的眼神,却丝毫不显得天真清纯,反倒有种将人一眼看透的犀利。
厉子安被她這一眼看得有些不太得劲儿,竟生出几分自己不该這样一直怀疑别人的念头。
“不错,的确是這样!”刘旭琨越发确信,当初姜潼受伤之事,只有家裡人知晓,并未向外宣扬,沈天舒如果不是当事人,绝不可能知道得這样详细,“沒想到居然能在這裡遇到跟阿潼的故交,当真是……”
沈天舒诧异地看向刘旭琨,问:“刘大夫也认识姜神医么?”
“我师从于阿潼的祖父,几乎可以說是看着阿潼长大的,她要唤我一声师伯的。”刘旭琨道,“你家人是什么情况,如果不嫌弃可以跟我說說,咱们一起参详参详。”
“真的?”沈天舒双眸一亮,但是又有些說不出的犹豫,甚至连眼尾和耳垂都肉眼可见地泛起红晕,“我家人的病……不知可否借纸笔一用?”
“当然,咱们去我的书房详聊,不要在這裡打扰老夫人休息了。”
来到书房,沈天舒便开始奋笔疾书。
刘旭琨与好奇跟来的厉子安一边等待一边喝茶。
半晌后,刘旭琨拿到沈天舒写好的笺纸,一看內容登时就愣住了。
难怪沈天舒刚才一脸难以启齿的模样,笺纸上面赫然写着——男,十九岁,意外伤及石门,致阳|痿不举……后面详细写了症状,還罗列出几個已经尝试過的药方。
刘旭琨身为医者,对各种毛病见的多了,倒也還算镇定。
反倒是凑在刘旭琨身后偷看的厉子安,此时止不住地尴尬,努力移开视线,不好意思去看沈天舒。
沈天舒抓到机会,小指轻拂,将早就藏于指甲内的药粉分毫不差地弹入厉子安的茶碗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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