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芍药 作者:寂寞的清泉 冯初晨被逗乐了,把她扶起来,“起来說话。” 郭大丫虽然面带稚气,但身板像成年男人,目测有一米七几。 這個家沒有成年男人,的确需要一個能打架的人。 這孩子太可心了。 冯初晨明白郭磊的好心。 大丫刚刚长大,不仅能做家务,還能帮着郭磊打猎挣钱。郭磊是看冯家势弱受欺负,才把這個大闺女送過来,這是他们在报大姑的恩。 郭磊夫妇重情重义,他家孩子错不了。 冯初晨问道,“郭大叔是想让大丫当短工還是长工?” 短工几天到几個月不等,长工要几年。 冯初晨心裡希望最好是长工。 郭磊說道,“若冯姑娘不嫌弃,就让她当一辈子奴才吧,像半夏姑娘一样。她在你家,肯定比在我家過得好。大丫娘自从生了小四身体一直不好,家裡一半钱给她吃了药。” 冯初晨当然更希望郭大丫能在自家一辈子了。 郭磊那样說,是为了让她收大丫收得沒有负担。 冯初晨沒客气,“好。等到王婶回家,再請郭大哥一起去衙门办奴契。” 沒通過牙行,就要买家卖家一起去县衙办契书。 冯初晨起身拿出七两银子递過去。 京城裡,除了特别漂亮和能干的,一般這么大的姑娘值六到八两银子不等,看身体、模样定价。 冯初晨给了個中间价。苹果 郭磊红着脸推拒道,“冯姑娘臊着我了。冯大姐救了我儿子和媳妇的命,還少收了我們五十贯钱,我哪裡有脸收這個钱。收了還是人嗎?” 冯初晨态度坚决,“那些钱是我大姑施出去的善心,我沒有理由替她收回来。若郭大哥不收這個钱,大丫就领回去吧。” 郭磊才无奈收下。 对于這家人的记情,冯初晨比较感动。 這次连续施上阴神针的那两家,一家在京城,姓李。一家在邻乡,姓蔡。 大姑死后,姓蔡的那家男人来冯家上了香,而姓李的那家人就沒出现過。 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 有些人不是這样。他们受了别人大恩,可以做到转头就忘。 王婶非常不愤,曾经骂過许多次。 “大姐心地太好了,为了那起子不记情的人送了命,真不值当。特别是老李家,用上阴神针救了他家乳儿,他家只给了三贯钱,刚够制一根此生香的钱。 “他家是卖豆腐的,生意還不错,八十两银子肯定拿得出,可人家就是說沒钱。我想再多要些钱,大姐還不允,說那些钱算她還债了……” “看看那起子不要脸的,大姐走了都不来拜祭一下。狼心狗肺的东西,总有一天遭报应…… “還有姓蔡的那家人,我說了大姐才施過上阴神针,精神头不好,可他们一家老小跪着强求。大姐施了针坐在地上起不来,他们還說家裡穷,只给一贯钱……” 郭磊走的时候,冯初晨包了一小包饴糖给他,“给大丫弟弟妹妹吃。” 郭磊接過,“谢冯姑娘。” 大丫送父亲出门,郭磊小声嘱咐道,“冯家如今只有王稳婆挣钱,又多了你一张嘴。不要敞开肚皮吃饭,吃個半饱就成。 “肚子饿,上山砍柴时找野果吃。最好能打些小野物去卖,得了钱交给主子。” 大丫說道,“我省的。爹也不要太辛苦,以后我把月钱攒上,拿回家给娘治病,给弟弟买好吃的。” 郭磊沉脸道,“咱们欠了冯家五十两银子,沒有冯大姐就沒有你弟弟,你不许要工钱。” 大丫忙道,“好,我知道了。”又弱弱道,“等我将来打跑坏人立了功,再要月钱给娘治病。” 见父亲脸更黑,忙道,“好,我不要月钱,主家管吃穿就成。” 大丫回屋,冯初晨看看她捆在身上的衣裳,接了又接,满是补丁。裙子短了一截,裡面的中裤都能看到,中裤也是接边的,鞋子還漏了個洞。 她個子高,這個家沒有她能穿的衣裳。 冯初晨說道,“明天赶集给你扯两块布做衣裳。以后你每月一百文大钱,一年两身衣,两双鞋。家裡现在只能這样,以后日子好了再涨工钱。” 半夏是一百五十文一個月。王婶沒有月钱,她每次接生和当收生姥姥会给给她留一部分钱。 郭大丫忙說道,“我還沒开始干活,怎么好意思让主子花钱买衣裳,更不敢要主子的月钱。冯大姑救了我弟弟的命,我的命就是主子的。” 小姑娘胆子大,不像许多乡下女孩那样怯懦不敢說话。 冯初晨沒跟她争辩,到时候给她就是了。 又道,“以后你就叫芍药吧。” 芍药既是花也是药。 半夏是药,也就给大丫取了這個名字。以后,她买的丫头都用药命名。 芍药乐得大板牙尽现,扯着衣襟扭捏道,“這個名字又美又软和,娇滴滴的。我這么粗壮,却得了個這么好听的名字。嘻嘻,我那两個妹妹得羡慕死。” 冯不疾和半夏笑出了声。 冯初晨也被逗笑了,“你喜歡就好。” 让她同半夏一起住西厢南屋。 虽然现在半夏晚上住在东厢照顾冯不疾,但她私人用品還是放在西厢南屋,以后冯不疾长大她就回去住。 芍药收拾好自己的床铺,去院子裡找活干。见只剩半缸水,先把水挑满,又拿着斧子劈柴。 夕阳西下,霞光笼罩大地,远处连绵群山泛着金光。 半夏做饭,芍药烧火,烟囱裡冒出袅袅炊烟,厨房裡传出锅铲声和饭菜香。 冯不疾站去院门口大声招呼着自家鸡群,“咯咯咯咯咯……” 這是他极力争取才有的工作,做的非常好。 听着這個声音,八只鸡欢快地从外面跑进院子,再向后院跑去。 這是冯初晨前世向往的烟火气息,却求而不得。 今生终于拥有了。 相隔不過十几天,却是隔了一個人生…… 冯不疾见小窗裡的姐姐呆呆地望着自己,诧异道,“姐姐为何這般看我。” 冯初晨笑道,“姐才发现,原来弟弟這么俊,将来一定要找個漂亮小娘子。” 冯不疾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自从姐姐坐過牢后就性情大变。 提起亲事不再脸红,会捧自己的脸,說话肉麻麻的让人难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