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疑點重重再開棺
公堂上也許只有都察院右都御史張璁是最不關心事情真相的人,他關心的是徐階的死活。
如是郭安的死不是意外,那這一齣戲可就真的精彩了!
是什麼人殺了郭安?
又是用什麼樣的方法能讓人在沒有外傷,沒有中毒的情況下神不知鬼不覺地死去?
兇手的目的是什麼?
他還會不會繼續對郭家的人動手?
郭勳是武將出身,戎馬二十多年,從兩廣轉戰京師,手上沾滿了鮮血,恨不的他死的人實在太多、太多!
可是郭勳手中有人有刀,並不怕仇家暗殺或者明目張膽地殺上門來,更怕的自然是這種看不見血的殺人手法,身邊的兒子都在不知不覺中被人殺掉,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是他自己。
兩廣臨近交趾,在交趾更南面的暹羅、占城等地方流傳着一種降頭巫術,那些前來大明行商的南人把降頭術傳得神乎其神,千里之外取人首級猶如探囊取物,而且殺人於無影無形,還有更加邪惡的養鬼祕法……郭勳殺人無數,從不相信鬼神,可是如果郭安的死不弄明白,將讓他如坐鍼氈。
殷琥沒有故弄玄虛,也沒有吊人胃口,很乾脆地回答:
“沒有!”
“好你個殷琥,當真是把滿堂的官員當真猴耍!”
張璁的嘴角微微翹起,只是這個笑容一閃而逝,他不關心郭安是不是被人害死,只要能把徐階牽扯進來,這次的三司會審也算沒有白白地開堂,原本看到殷琥胸有成足的樣子,以爲他掌握了至關重要的線索,可是如今看來不過都是臆測而已。
就算徐階是失手殺人,可是隻要被三司衙門判了“斬立決”,對費宏都會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打擊,誰願意在朝堂上支持一個連自己門生也救不了的首輔?
張璁義正言辭地呵斥道:
“無憑無據就敢來到公堂大放厥詞,你當真以爲這裏是北鎮撫司詔獄,隨你錦衣衛想如何就如何!如今徐階殺人證據確鑿,豈是你三兩句話就能推脫而過的。莊寺卿,以本官之見此案已經沒有再審下去的必要了,還是快些瞭解了,本官也好早點入宮向陛下呈報,莫要再耽誤各位官員的時間了。”
張璁不是刑獄官員,甚至只能算是個半吊子官員,他爲官的全部本事都用在了揣摩聖意,打壓意見相左的官員上,豈不知自己的做法與幾年前的江彬之流羅列罪名構陷又有什麼區別。
都察院雖是三司衙門之一,不過在三司會審時也只是監督旁聽,發現案件有徇私舞弊,或者不公正審判時提請抗訴。
如今徐階一案有如此明顯的漏洞,張璁居然越俎代庖予以定案,不止是坐在他對面的刑部郎中臉色難看,就是主審官大理寺卿莊之禎也將手中的案卷隨手丟撒到桌案上,以示心中的不滿。
你張璁都能審案定罪了,哪還需要三司衙門坐在這裏幹什麼,不如直接把人送到都察院去。
殷琥偏着頭撇了張璁一眼,淡淡地說道:
“張御史如此急着結案定徐階之罪,難道是想隱瞞真相,或者本身就跟郭安的死有牽連?”
“你……哼!殷百戶,本官就等着你把所謂的真兇找出來!”
殷琥只一句話就嗆得張璁不能再輕易開口,張璁並不是傻子,剛纔郭勳瞥過來的眼神中帶着警惕,馬上就讓他警覺,自己確實表現得急了,而且他也小看了這個錦衣衛的試百戶,這個時候說得越多,越容易被殷琥抓住把柄,乾脆冷冷地撩下一句話後就不再輕易開口。
張璁是官場上的新貴,殷琥同樣是剛剛進入錦衣衛的菜鳥,其他官員有顧慮,忌憚張璁在皇帝面前的恩寵,不敢輕易開口,殷琥卻毫不在意,張口就把屎盆子往張璁的腦袋上扣,正如張璁所說,反正也是無憑無據,如果不查永遠不可能知道真相,此時張璁如果再執意把徐階定罪殺了,那就真有點讓人生疑了。
張璁不再出言攪局,大理寺公堂自然也就沒人再反對重查此案,殷琥對郭勳說道:
“侯爺,要想查清郭安的真正死因,還請侯爺允許殷某開棺驗屍!”
……
紫禁城,上書房。
朱厚熜放下剔透白玉製成的御筆,拿起面前的奏摺,輕輕地吹乾以後摺疊好放在面前,說道:
“陝西的乾旱已經持續多年,布政司上的摺子全都是請求朝廷賑災,南方治理水患同樣要銀子,西北、遼東、嶺南的軍費也一分不能少!”
朱厚熜把找他要銀子的摺子一本一本地翻出來,劃拉到一半,又拿起另外的一堆奏摺繼續說道:
“甘肅巡撫陳九疇協總兵姜奭上奏,吐魯番滿速兒快則年底,慢則年後一月以內就有異動,今甘肅全省已做好備戰準備,請調神機營五百士,以及剛製出的第一批弗朗機炮五門協同作戰;山海關鎮守太監李能上奏,山海關年久失修,請求朝廷予以批准修繕……不過這個李能也算是有些小聰明,沒有找朕要銀子,提請收取進出山海關商旅客,量取其稅……”
朱厚熜身側的馬玉躬身站立,單薄的嘴脣緊緊地閉着,他知道朱厚熜的這些話不是說給什麼人聽的,只不過是一個少年皇帝在批閱堆積如山的奏摺時,發出些牢騷而已。朱厚熜不信任太監,最忌憚太監參言朝政,如果馬玉這個時候開口寬慰,或者是發表自己的意見,半天以後司禮監大太監,東廠廠公的位置就要換人了。
“此時大理寺的案子審得怎麼樣了?”
“……”
朱厚熜跳躍的思維有時候讓人無法跟上,前一刻還在自然自語地對着奏摺發牢騷,下一刻就說道大理寺上面去了,馬玉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是在問他話,急忙上前半步,說道:
“啓稟陛下,此時大理寺已經消停了,不過威定侯府可鬧得不可開交了。原本以爲是徐探花失手殺人,卻讓錦衣衛殷琥找到了疑點,此時三司衙門的大小官員正跟着殷琥前去威定候府開棺再次勘驗屍體。”
“殷琥?他怎麼也攪合進去了!”
“陛下,殷琥如今在北鎮撫司當差,正好又曾經是費閣老家二子費廉的下屬。費閣老向陛下請了手諭以後,就把差事交給殷琥去辦了……”
馬玉如同親眼所見一般,把前不久發生在大理寺公堂上的事情一字不漏地向朱厚熜稟報,說完以後又躬身站立在朱厚熜的身側,不再多說一句,甚至在言語間沒有對任何人發表一個字自己的看法,馬玉在朱厚熜的身邊只是充當一雙眼睛,一對耳朵的角色。
難怪馬玉能夠成爲朱厚熜的心腹太監,這也是一個把朱厚熜的脾氣秉性摸透了的人。
朱厚熜親手整理龍案上雜亂堆放的奏摺,淡淡地說道:
“張愛卿爲人處事太過耿直強硬,難免得罪些朝中官員,不過朕相信他跟郭安之死無關。既然案子有了疑點,自然是要查出真相,張愛卿和費閣老都是朕的肱股之臣,朕不希望他們因爲此事心生芥蒂。你遣個人去告訴殷琥,讓他小心查案,不相干的情況就不要摻和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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