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子夜驚魂

作者:飛灰
一聲驚呼,一個小丫頭從竹筐中滾了出來。

  丁壽湊上前,見那丫頭十四五歲年紀,挽着雙丫髻,一身使女打扮,面上全是驚恐之色。

  “你是誰啊,躲在這裏幹什麼?”

  “我……我……”小姑娘似乎受了什麼驚嚇,話都說不出來。

  “知道了,你是小偷,偷人家東西了是不是?”丁壽逗弄之心大起,故意道。

  小姑娘面無血色,只是連連搖頭。

  “在哪兒呢?在哪兒呢?”

  一陣嘈雜的人聲在巷子口響起。

  “別說見到我。”許是巨大驚嚇讓小姑娘的話都利索起來。

  小丫頭快速的扶起一個竹筐罩在自己瘦弱的身軀上,往下一蹲,倒是藏得很嚴實。

  一幫穿着黑色直裰家丁打扮的漢子衝進了小巷。

  “這位官人,可曾見到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從這裏經過?”領頭的一個家丁道。

  丁壽看了看周圍,搖頭道:“沒有。”

  幾個人纔要離去,丁壽又道:“經過的沒有,蹲着的倒是有一個。”

  說着話,丁壽掀開了旁邊竹筐,顯出了已經嚇得半死的小姑娘。

  “好你個小娘皮,竟躲到了這裏,給我拿下。”領頭的大喝一聲,其餘衆人便要上前拿人。

  丁壽伸手一攔,“幾位欲要如何?”

  領頭倒還知道些禮數,施了一禮,道:“謝過官人了,這小丫頭乃敝府逃奴,要抓回去向主人請罪。”

  丁壽有些意外,原以爲是一些搶男霸女的勾當,他閒來無事扮回英雄解悶,怎麼就扯得逃奴上了,這可有些不好插手。

  扭身見小丫頭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丁壽有些不落忍,尤其方纔還是自己賣的人家。

  “幾位行個方便,容在下討個人情,待敝人到貴主上面前請商,權算丁某買下這妮子,如何?”丁壽也知曉理虧,話中很是客氣。

  那家丁卻冷笑一聲,“我家主人乃是刑部主事陳大人,豈會在乎幾個銀錢,將這丫頭扭送回府,狠狠炮製一番纔是正理,奉勸這位官人還是不要惹禍上身吧。”

  姥姥的,你是拿官來壓我不成,丁壽心中恚怒,面上卻是一副惶恐狀,“原來貴上是在刑部任職,失敬失敬。”

  “豈敢豈敢。”家丁大咧咧地拱了拱手,隨即手一揮,“帶走。”

  小丫頭見幾個如狼似虎的家丁撲了過來,花容失色,抱住丁壽大腿,哭喊道:“官人救救奴婢,回去就活不成啦。”

  領頭家丁面色一變,“小娼婦,私自外逃不說,還敢污衊主家,真真該死。”擡手便要打。

  忽覺手腕一痛,扭頭看去,那個斯斯文文的公子哥一手掐住了他的腕子,正在冷笑不已。

  “貴府擅殺奴婢,這可不是小事。”

  那家丁覺得手腕疼痛欲折,口中兀自硬氣道:“奉勸尊駕少管閒事,我家老爺可是刑部的,即便到了法司,你也佔不得便宜。”

  “可巧,丁某就沒打算到三法司解決。”丁壽隨手一甩,將這人丟了出去。

  那家丁在幾人扶持下站起身來,纔要命人上前報復,卻見那嬉皮笑臉的小子手中多了一塊腰牌。

  “東廠!”幾個家人倏然色變。

  “這事東廠管了,幾位還有何異議?”丁壽歪着腦袋看着幾人。

  幾人互相看了看,領頭的狠狠一跺腳,“走。”

  ************

  一間佈置典雅的花廳。

  兩名貴婦正在品茗閒聊。

  坐在主位的婦人穿着一件海藍百褶裙,一說話便滿是笑意,“鄧夫人,尊夫壽辰在即,這些日子來我就傷神該備什麼壽禮,府上金山銀海的,多的是奇珍異寶,細一琢磨什麼都拿不出手去,真是頭髮都急白了幾根。”

  客座那位貴婦聞言笑道:“陳夫人客氣了,外子不過一個生辰而已,何必多費心思。”笑容中卻含了幾分自衿得意。

  “也是天公作美,前些日子偶得了一件東西,便請鄧夫人品鑑一二。”陳夫人笑道,隨即吩咐下人捧上一個四方錦盒。

  陳夫人從錦盒內取出一個紫青色的敞口銅香爐,捧到鄧夫人面前。

  鄧夫人入手只覺一沉,細看這香爐通體光素,寶光內含,敲了幾下隱隱有珠玉之聲,倒過爐身,只見底款寫着“大明宣德年制”幾個楷書。

  “宣德爐?”鄧夫人道。

  “鄧夫人好眼力。”陳夫人道。

  “宣廟喜好香爐,宣德三年責令工部侍郎吳邦佐與工匠呂震用暹羅進貢的一批紅銅,佐以數十種五金之英鑄造而成。”

  鄧夫人把玩着手中香爐,繼續道:“成器者一共三千件,除了少數賞給功臣勳戚外,其餘皆藏在深宮,世間所傳者多爲贗品。”

  陳夫人帶着幾分擔憂道:“那這個……”

  鄧夫人將這香爐轉了一圈,放在案几上,笑道:“家父蒙先皇厚恩,曾得賜一件,觀來與此件相類,陳夫人這個應是真品。”

  陳夫人忽然嘆了口氣,“原本想着將此物作個稀罕物,爲尊夫賀壽,卻忘了令尊也是宮中紅人,這物件也是見慣了的,只好作爲薄禮獻納,希賢伉儷莫要嫌棄。”

  這番話既捧了自家,又不凸顯這宣德爐的貴重,說得鄧夫人心中熨帖。

  “陳夫人如此言重,惜珠只好代外子謝過了。”

  “還要謝過鄧夫人保全了敝家面子。”陳夫人倒是自謙得很。

  “夫人,夫人不好了。”一個家丁慌慌張張跑了過來。

  “有客人在,成何體統。”陳夫人呵斥道。

  “小玲那丫頭被東廠的人劫走了。”家丁不敢擡頭,低聲道。

  “什麼,怎麼和東廠扯上關係了?”陳夫人色-->>變。

  “陳夫人,可是惹了什麼麻煩?”鄧夫人上前道。

  “沒什麼大事,府中一個丫鬟私逃了出去,命下人去追,結果被東廠的人插手了。”

  鄧夫人冷哼一聲,“東廠這些番子手伸得好長,連人家府上逃奴也要管了。”對着廊下喝了一聲,“來人。”

  “大小姐,卑職在。”一個絡腮鬍子的彪形大漢從廊下轉出。

  “去瞧瞧,東廠什麼人這麼大膽子,再把陳府的那個逃奴帶回來。”

  ************

  東廠,丁壽所住跨院。

  丁壽看着狼吞虎嚥往嘴裏刨食的小丫頭,笑而不語,爲她斟了一杯茶遞了過去。

  小丫頭沒有接茶,突然緩過勁來,跪下連連叩頭,“謝公子爺救命之恩。”

  “你叫什麼名字,你說回去被殺是怎麼回事,說來聽聽。”丁壽扶起小丫頭,讓她坐在木凳上慢慢說。

  小丫頭坐在凳子上有些侷促,還是定了定神,緩緩道來。

  “奴婢叫小玲,是刑部主事陳良翰大人家的丫鬟,本是在前院灑掃丫頭,前日突被調到後院,做了夫人的貼身侍婢。”

  丁壽曉得大戶人家的夫人貼身侍女都幹些什麼營生,主家辦事時幫着扶肩推背,擦汗遞水,若是大婦身子不便,少不得還要上去代打,自家大哥的小桃不就如此麼。

  “不賴啊,既不用做那些粗使活計,還有機會一步登天。”丁壽當即調侃道。

  小玲連連搖頭,“不是的,陳府後宅的侍女已經失蹤幾個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下人們都說府裏有喫人的妖怪。”

  “哦,陳良翰怎麼說?”丁壽來了點興趣。

  “夫人說那幾個丫鬟都是偷了府裏的細軟逃了,還說報官緝拿,老爺也這麼說。”

  “那你爲什麼要逃?也偷了主家財物?”

  小玲眼中突然出現驚恐欲絕之色,“有……有鬼……”

  ************

  陳府後宅,深夜。

  萬籟俱寂,只有冷月清輝透過細格窗櫺投灑在房間內。

  裏間陳良翰夫婦已然入睡,外間牀榻上的小玲卻抱着被子不敢入睡。

  想着府里人的傳言,小玲心中打鼓。

  忽然一朵烏雲遮住了天上明月,房間裏倏忽暗了下來。

  莫不是鬼差就要來了,小玲心中更加害怕,忽然想起兒時老人們的一個說法,鬼怪拿人都是有時辰的,若是誤了時辰便不會再來,小丫頭想着自己只要不讓妖怪發現自己就是了。

  於是小玲將枕頭塞入被子裏,裝作還有人的樣子,自己卻躲到了牀下。

  三更梆響,小玲睏意沉沉。

  就在馬上睡過去的時候,外邊大風忽起,木葉亂響,隱隱有門窗被吹動的格格聲。

  小玲醒覺,大風已將烏雲吹散,房內比適才亮了些。

  小玲突然發現牆壁上映出一個細長的影子,緩緩向自己牀榻邊移來。

  嚇得小玲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嘴,不敢發出一絲聲息。

  影子越來越近,一身雪白,恍如陰間無常,長髮垂面,不見真容。

  小玲已然完全嚇得呆住了,渾身上下不能動彈分毫,只能聽到自己咚咚的心跳聲。

  白色影子在小玲榻前靜立片刻,便扭身而去,去的方向是老爺夫人的臥房。

  小玲想大喊向老爺示警,卻害怕將鬼怪再招惹過來,只得眼巴巴地看着白影慢慢走到臥房門前。

  白影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讓小玲覺得過了一年般長久。

  白影終於走到臥房門前,卻突然立住了身子,小玲猛然發現白影手中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在月光反襯下熠熠生輝,寒氣逼人。

  “它發現我了!”小玲心都被嚇得停止跳動。

  白色鬼影緩緩扭過了頭來,透過散開的長髮,小玲終於看見了‘鬼影’的真正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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