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地鼠常九
“二叔,哪裏去,生意都不要了。”丁壽取笑道。
“丁公子,小老兒有急事,你要喝酒請自己隨意。”竇二焦急答道。
“說說什麼事。”丁壽來了興趣,拉着掌櫃不讓走。
掌櫃竇二焦急地一跺腳,“剛纔聽幾個酒客閒談,長風鏢局的大小姐衛遙岑昨夜在鏢局中失蹤了,小老兒得趕緊找人給方大少送個信兒。”
丁壽聞言一愣,手下人稟報長風鏢局出城時衛遙岑也在裏面,怎麼又在家裏出事了,是哪裏消息出了岔子,還要再問,那掌櫃的已經慌里慌張地跑遠了。
回到東廠,丁壽將手下盯梢的兩個領班喚來,除了卯顆計全還有一個尖嘴猴腮留着兩撇鼠須的人,乃是子顆領班常九,出身江湖下五門中的地鼠門。
說起地鼠門的來歷,頗爲正道人士所不齒,其門中行止盡是雞鳴狗盜偷墳掘墓之事,常九更是此道中的好手,休看此人體形瘦小,形象猥瑣,貌似老鼠,卻擅長輕功、縮骨功及視、聽能力,不知盜了多少豪紳顯貴,也是夜路走多了早晚遇到鬼,常九半輩子偷活人從未失手,卻在盜墓上栽了跟頭。
那一年常九途徑湖廣武昌府,恰逢楚王愛妃暴薨,風光大葬龍泉山麓,常九見出殯的車馬隊伍便知陪葬之物必然不少,一時起了貪心,夤夜裏帶齊傢伙前去盜墓,憑着歷代祖師爺傳下的手藝,幾道墓門機關自是攔不住常九,待進了墓室起開棺槨,將裏面值錢的明器搜刮後就只剩下王妃身上的物件了。
常九翻身入館,先將王妃頭上點綴各樣珠寶的鳳冠摘下,取下金頭面,又弄一條布索結成繩套,一頭掛在自己脖子上,一頭套在王妃脖頸上,緩緩擡起,待王妃上身擡起,將她頸上懸掛的一串上好東珠項鍊摘下,一併放進自己褡褳內,扶住屍身緩緩將她移到上面,兩指按住臉頰輕輕一揉,王妃緊閉的牙關鬆動,一顆拇指大的定顏寶珠脫口而出,在下面的常九早有準備,張嘴接住,將屍身放回棺內,把寶珠吐進懷中。
這一次收穫頗豐,常九心中高興,幹完了活計才靜下心來打量此番的肥羊,不由這小子一呆,棺木中的王妃姿容豔麗,栩栩如生,不帶一絲死氣,常九**着伸出手去撫摸着王妃的臉頰,柔軟光滑,吹彈可破,手緩緩向下滑去,待要到那高聳的胸脯時,心中一凜,擡手給了自己一個耳光。
祖師爺的規矩不可辱人屍身,自個兒怎麼就忘了呢,待要起身可看棺內那嬌豔如花的模樣又實在捨不得,常九一番掙扎,終究是色膽包天,將王妃的蹙金繡雲霞翟紋霞帔、行龍刺繡比甲等內外衣物解開,露出欺霜賽雪的白嫩身子。
事已至此,常九再無顧忌,解下夜行衣伏了上去,許是剛死不久的緣故,常九似乎感覺王妃胸口尚有一絲熱度,精蟲上腦,也無暇細想,只將王妃雙腿稍稍擡起,自顧快活。
常九入行多年,這喪盡天良的事也是第一回做,面對的還是皇親國戚,心中憂懼興奮雜處,時候一長,他也沒了忌諱,將那臭嘴捂在王妃櫻脣上,連舌頭都伸了進去。
忽然常九覺得王妃的牙關似乎動了一下,霍的起身,定睛細看,見王妃長長睫毛先是輕輕抖動了幾下,緊閉的雙眸緩緩張開,眼神鎖定到了自己身上。
常九的三魂七魄一下飛了大半,嚇得從棺中一躍而起,落地就要疾奔,又被自己剛纔褪到腳踝的褲子絆了一跤,也顧不上疼,拎起褲子飛也似的逃了出去。
此後幾天常九魂不守舍,不在僧廟道觀裏睡覺就得被嚇醒,將身上的銀子都用來買紙錢超度冤魂,直到後來聽到風聲,所謂楚王妃得了急病其實是被王府內另一爭寵的妃子下了毒,也不知是那毒藥失了靈還是王妃的命太大,當時只是假死了過去,下毒的妃子怕旁人看出紕漏,攛掇楚王道是橫死不利於王府風水,急匆匆的下了葬。
本來就算假死,在棺槨裏呆上幾天也該真死了,卻偏被常九連夜裏盜了墓,王妃那口氣緩了過來,逃回自家孃家,那王妃家中也是當地有名官紳,尋上王府呈明緣由,楚王大怒,處置了那爭寵的妃子。
看來是皆大歡喜,惡有惡報,王妃肯定也不會跟人提及自家被盜墓賊姦污,問題是你在人楚王的封地上盜王妃的墓,雖說是救了人可也是赤裸裸的打了楚王的臉,楚王下令徹查,又根據王妃描述繪製畫影圖形,傳令官府緝拿盜墓賊。
其他各地的藩王一看有人盜我們老朱家的墓,那還得了,不殺一儆百將來備不住自己掛了後也不得消停,都下了死力拿人,一時間不止地鼠門,整個大明倒鬥這一行都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常九無奈一路北竄到了京師,投靠了剛剛執掌東廠的劉瑾。
劉瑾正值用人之際,只要有一技之長的來者不拒,便將他收了下來,反正也無人知道他真名實姓,說我東廠窩藏要犯,笑話,你們哪個王府屁股乾淨,找咱家來給你說道說道。
至此常九對劉瑾感恩戴德,憑着自身長於隱匿的本事,將京城中四品以上大員的府院佈置摸得一清二楚,東廠坐探無往不利,常九的蛇鼠之道居功甚偉。 待二人進來,丁壽把疑惑一說,計全先道:“長風鏢局出城衛遙岑只是躲在車裏,由錦衣衛查勘,卑職……”
計全有些爲難,那天的事他辦得屬實不漂亮。
“你沒見到人是麼?”丁壽道。
“屬下辦事不力,請四鐺頭責罰。”計全躬身道。
“談不上責罰,咱們只要日月精魄離了牟斌的手就成,出城的是誰不重要。”丁壽拍了拍計全肩膀,“放寬心,老計。”
計全連忙施禮謝過,“謝四鐺頭大度,不過屬下久聞衛遙岑博覽羣書,精擅易容也不奇怪。”
“你是說——李代桃僵,”丁壽笑得曖昧,“衛大小姐,你我真是心有靈犀啊!”
常九、計全面面相覷,不知這位爺話指何處。
“錦衣衛有什麼動向?”丁壽問道。
常九躬身道:“牟斌一直沒有大的動作,只是派出密探盯緊鏢局的行蹤。”
丁壽用摺扇敲打着手心,“昨夜有錦衣衛到長風鏢局去麼?”
“這個……,”兩人相視一眼,常九開口道:“啓稟四鐺頭,東廠的人手不如錦衣衛,不能面面俱到,長風鏢局出鏢之後附近人手已經撤了,所以……”
“所以你們不知道是麼?”丁壽聲音轉冷。
兩人躬身請罪,“請四鐺頭責罰。”
“算了,咱們東廠本來就是人手不足,責罰你們有什麼用,若錦衣衛那幾萬人在咱們爺們手裏,哼哼……。”丁壽展開摺扇輕搖。
“四鐺頭,錦衣衛雖無異動,鄧通昨夜卻曾造訪長風鏢局。”常九突然道。
“哦,爲何沒有稟告?”丁壽眉毛一挑。
“他連門都沒有進去,只是在大門說了幾句話就走了,您說衛遙岑失蹤會不會……”
丁壽聞言不再多話,招手將常九喚到身前,“常九,你過來跟我說說,鄧府的佈置究竟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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