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鳳體抱恙
“母后明鑑,其人雖死,所舉之事卻未必不真。”朱厚照起身回道:“建昌、壽寧二侯囂張跋扈、目無法紀,不法之行盈滿都門,兒皇早有耳聞,若不施以嚴懲,怕難以服天下臣民之心。”
“胡鬧。”狠狠一拍座下矮榻,張太后嗔目道:“百姓家還曉得個‘孃親舅大’,難道你一點親情不念!?”
“兒皇幾時不念親情,登基之初便爲二位舅舅各增三百石祿米。”正德委屈辯解道,隨手一指外間的丁壽,“如丁壽般位列三品,一年祿米也不過三百餘石而已。”
誒,皇上,您娘倆吵架捎帶我幹嘛呀,簾外丁壽縮了縮脖子,心中暗道。
張太后掃了外間丁壽一眼,嗤笑一聲,道:“先皇在世僅一次便賜你舅舅良田上萬頃,區區那點祿米就不要拿來說了。”
“父皇對二位舅舅自是恩寵有加,皇莊官地不過三分起科,卻恩旨侯府莊田由五分起……”朱厚照話音中也帶了火氣,“可那狀紙中提及,二侯猶嫌不足,放縱家人,迫害良民,爲了徵租,竟打死人命,如此貪得無厭,當嚴懲以儆效尤。”
“莫說狀紙所言未必是真,即便是真的,不過死了幾個平頭百姓,又怎麼了?!”慈壽太后被弘治皇帝寵慣了,說話肆無顧忌。
朱厚照只覺一股火氣直衝頂門,也口不擇言道:“母后莫忘了,你也是出身百姓人家。”
一句話氣得張太后粉面煞白,霍地站起身來,厲聲道:“那你把他們剮了吧,都死了乾淨!!”話一出口,忽覺一陣暈眩,仰頭便倒。
“母后!!”朱厚照驚呼,扶之不及。
在一衆宮人驚駭之時,珠簾分開,如一道輕風,丁壽飄至近前,伸右臂挽住太后柔軟身軀,左掌一股真氣由後腦玉枕穴輸入。
“嚶嚀”一聲,張太后悠悠醒轉,見自己軟在丁壽懷中,玉面難得一紅,輕聲道:“放開哀家。”
丁壽口中應是,還是扶着她緩緩斜靠在榻上。
“母后,你怎麼樣?”朱厚照關切問道。
“哀家小門小戶的,不勞皇上費心。”張太后將螓首扭到了一邊。
“母后……”朱厚照面露窘態。
“陛下且先回避一下吧。”丁壽看了眼賭氣扭頭的太后,對朱厚照勸解道:“待太后消消氣。”
朱厚照點了點頭,“也好。”
看着朱厚照出了宮門,丁壽對翠蝶道:“有勞王宮人請太醫院梅太醫前來診治。”
待着屋內無人,丁壽苦笑道:“氣大傷身,太后您又何苦?”
“唉”,長嘆一聲,張太后扭過身來,面色蒼白悽苦,“以爲有了兒子能做終身之靠,誰想他與哀家終不是一條心,早知如此,就該……”
自覺失言,張太后住口不語。
“皇上也有難處。”丁壽半跪榻前,“二位侯爺平日行徑確是太過,就拿與慶雲侯爭利之事來說,數百人持械相鬥,京師震駭,若要陛下當作無事發生,未免自欺欺人。”
“再不成器也是哀家的兄弟,若不護着他們,怕是該求太夫人過來聒噪哀家了。”張太后愁苦萬端,她也是心累,總不能攔着自個兒親孃進宮吧。
“其實陛下心中還是有着母家的。”丁壽道。
“哦?”自己兒子自己清楚,張太后有些不信道:“何以見得?”
“先皇時恩准壽寧侯乞買殘鹽九十六萬引,陛下登基甫始,便在一力促成此事。”
太后白了丁壽一眼,斂眉輕哼了一聲,道:“你又不是不知,上個月敲定了,事情沒成。”
“還不是劉健爲首的滿朝重臣上疏反對,陛下據理力爭幾近一年,言此乃是先帝恩旨,可這些老傢伙們就是不依,還說什麼先帝早有悔意……”
丁壽添油加醋道:“這些老臣倚老賣老,先皇下旨時不見他們反對,偏偏欺負陛下年幼登基,此時紛紛跳了出來,陛下與二位侯爺的關係都是這些老傢伙們敗壞的。”
“無人臣之禮,不爲人子。”張太后惱怒地捶着牀榻,不覺又是頭痛,素手扶額。
丁壽連忙起身來至太后身後,輕揉她兩側太陽穴,柔聲道:“太后還是寧神靜養,您這玉體失和的事傳出去,便是金太夫人曉得了,也說不出什麼來。”
“可哀家那兩個弟弟……”張太后不放心道。
“太后請放寬心,有微臣在,二位侯爺不會有大礙,不過略施小懲怕是躲不了。”丁壽大包大攬道。
“也該給他們個教訓了。”太后忿忿不平,這兩個倒黴弟弟,給自己惹了多少事,當初每次和先帝翻臉,都是因爲他們惹出的麻煩。
“交給你了,哀家不管了。”張太后伸直秀頸,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閉目享受丁壽指尖揉動帶來的舒適,“哀家也該歇歇了。”
丁壽稱了聲-->>是,心中暗爽,“劉健你們給二爺下套,老子反手就給你們上點眼藥,這叫一報還一報。”
梅金書揹着藥箱隨着翠蝶進來,“微臣拜見太后。”
“太醫診病,臣不便在側,微臣先告退了。”丁壽小聲道。
“欸你要走啊?”太后有點不捨,平日裏家人過來都是奏討乞封或是又惹了麻煩,少有人陪她聊天解悶,她那嗜睡的習慣便是這麼養出來的。
“啊?不,微臣就在宮外伺候,隨傳隨到。”有心說是的丁壽看着太后失望眼神,立馬改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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