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愛恨情仇
羅帳之內,三具滑膩的身體糾纏在一起。
“你們真的不隨我回京?”
丁壽左擁右抱,輕柔地撫摸着懷中玉人的優美曲線。
“進京做什麼?你宅子裏那麼多女人,怎麼安置我和姐姐?”
郭依雲枕着寬厚的臂膀,筍指在男人胸前調皮地畫着圓圈。
“你們若是想,可以給你二人一個名分,不過要排在一人之後。”
丁壽語氣中多了幾分悵然,他對世俗禮教不屑一顧,否則也不會毫無心理負擔的與月仙玉奴二人曖昧纏綿,可對那個被自己強取紅丸的失蹤女子總是心懷歉疚,縈繞不去。
“然後我們姐妹每天給人伏低做小,端茶請安麼?”郭依雲螓首一甩,將長長秀髮披散在肩頭,“我可不耐做這些。”
“我府上沒這些……”
玉筍般的食指輕壓在丁壽脣邊,“別說了,郭家出身綠林,天生天養,天棄天收,逍遙自在,關進籠中的燕子能快活麼!”
俏臉輕扭,郭依雲用舌尖在她昨夜留下的齒痕上輕輕舔舐,難得的柔聲細語道:“你若有情,便在心中給我們姐妹留下一個位置,時不時念上一念,我便知足了。”
丁壽蹙額,轉向另一側道:“飛雲,你勸勸她。”
郭飛雲同樣搖頭,“二妹從來執拗不聽勸,何況此番說的話也在理。”
“怎麼,你也不願……”新收的兩個燕子都撇外面,算怎麼回事。
“只有守着她,看着她平平安安的,我這心才放得下。”郭飛雲愛憐地摩挲着妹妹臉頰,“我有一件事求你。”
“別說一件,十件百件事也都依你。”
男人在牀上對女人從來大方,二爺自不免俗。
“照顧好彩雲,讓她一輩子快快樂樂。”
面對郭飛雲的期求,丁壽沉默不語。
“怎麼,剛許下的諾便不認啦!”郭依雲忍不住又想再咬一口。
“我是怕:她而今輪不到我照顧。”丁壽苦笑。
官道,滿目荒涼,不見人煙。
一輛騾車吱吱呀呀地向前行進着,遭遣戍的陳熊坐在晃晃蕩蕩的騾車上閉目養神。
“爵爺,您老喝水。”一名解差捧着水囊遞了過來。
陳熊冷着臉喝了一口,便將水囊拋了回去。
“停下歇歇腳。”
解差一臉爲難,“爵爺,直隸道上不太平,這裏又荒無人煙的,不如再趕幾裏,到前面驛站……”
“本爵都快顛散架子了,還趕什麼路!”陳熊大聲叱責。
孃的,你一路坐車上,哥幾個在後面腿兒着,還有臉說累!
解差心中不忿,還是唯唯諾諾,連聲稱是,沒法子,人家這爵位雖說沒了,百年的世交還在,各種公侯伯爺一幫子親朋故舊,哪個伸個手指頭都比自己腰粗,好好伺候着吧。
停車拴牲口,喂草料打尖,七八個解差也是一通折騰忙乎,陳熊則優哉遊哉,下了車尋了一棵避風的大樹,裹緊身上的呢絨大氅,準備打個小盹兒。
就在陳熊坐在樹下昏昏欲睡時,忽聽一個柔和的聲音響起,“請問可是平江伯當面?”
陳熊愕然擡頭,眼前是一個白衣狐裘的青年,丰神如玉,風采翩然。
“本爵正是,你又是何人?”陳熊雖遭貶黜,仍是氣度不減。
青年啓齒一笑,顧盼生輝,“平江,請借人頭一用……”
一張烏木條案上擺放着一尊靈位,上書十一字楷書:故公先考郭氏驚天之靈位。
案前供奉着一個藍布包裹,包袱皮內隱隱有血跡滲出。
披麻戴孝的郭彩雲跪在靈前失聲痛哭。
“爹,女兒不孝,未能見你最後一面……”
“彩雲,逝者已逝,節哀順變,令尊在天之靈也不願見你如此傷心。”白少川溫言勸解。
“白大哥,你爲何不早些告訴我?”郭彩雲抽咽啜泣。
“我不想你一時衝動,做出糊塗事。”白少川輕輕搖頭,“彼時陳熊位高權重,禁衛森嚴,你得不了手的。”
“白大哥,謝謝你,爲爹爹報了仇。”郭彩雲抹淚道。
“不過順手而爲,有人出力遠大於我。”
白少川目視南方,意味深長地說道:“算來他也該回來了。”
“陳熊死了!”丘聚瞪着三角眼道。
“咱家聽說了。”
劉瑾細細翻閱查看案頭擺放着的由兵部職方司調來的各省地圖,頭也不擡。
“不是您老安排的?”丘聚追問。
“沒牙的老虎,咱家要殺他不用這般麻煩。”劉瑾低頭道。
“我去查查,免得這髒水又潑到咱們身上。”丘聚似乎鬆了口氣。
“不必了。”劉瑾擡起頭來,“這事咱家認了。”
不等丘聚開口,劉瑾便揮手道:“你下去吧。”待丘聚離開,劉瑾揉着緊蹙的眉頭,自語道:“幾萬斤的鉛塊,不可能憑空出現。”
指尖沿着地圖輕輕滑動,定在了一個位置上:江西廣信府鉛山縣。
“陳熊已死。”
一間暗室內,一人向坐在陰暗處的主人稟報着同一個事情。
“不錯,答應他的事不用兌現了。”聲音透着一股輕鬆。
“可惜了石巖,本來是一招暗子,說服他可下了不少力氣。”來人惋惜道。
“報仇心切,人之常情麼。”暗室深處的人失之淡然。
“重新銷溶的銀子已分存入各地銀號,兌換成了銀票,主上如何處置?”
“給那幫子官兒們都分了吧。”
“一點也不留?”來人驚詫道。
“身外之物,要之何用。”暗影帶着一絲笑意,“你若是缺銀子,可以留下幾萬。”
“屬下不敢。”來人恭謹地倒退而出。
“倉無糧,庫無銀,哼,朱厚照,我看你如何內撫黎庶,外籌軍機!”聲音帶着忿恨與不甘,“當年拿走的,早晚要還回來!”
注:
瑾恨(韓)文甚,日令人伺文過。逾月,有以僞銀輸內庫者,遂以爲文罪。詔降一級致仕(明史列傳第七十四)
(陳)熊爲漕運總兵,有同宗紹興衛指揮陳俊督運,欲以溼潤官米貿銀輸京,熊許之,緝事者得其事下詔獄鞫之。劉瑾素有憾於熊,諭鞫者誣以贓私及諸不法事。……熊繼任亦無大失,瑾以私憾置之重法雲(明武宗毅皇帝實錄卷之五十八)
(陳)熊嗣。正德三年出督漕運。劉瑾索金錢,熊不應,銜之。坐事,逮下詔獄,謫戍海南衛,奪誥券。熊故黷貨,在淮南頗殃民。雖爲瑾構陷,人無惜之者。(明史列傳第四十一)
內藏之積,至弘治盡矣([明]朱國楨《涌幢小品》《買珠》)
太倉銀庫,存積幾無(《皇明經世文編》卷八十五韓文《爲缺乏銀兩庫藏空虛等事疏》)
天下倉庫,處處空虛(《明臣奏議》卷十韓文《會計天下錢財疏》)
陳熊犯事因劇情需要提前,不過可以對比下《明史》和《實錄》,看看什麼叫春秋筆法;再瞧瞧所謂‘弘治中興’留給正德的是個什麼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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