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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章 花柳病

作者:未知
“妈的,這黄连祖欺人太甚,他闹這么一出,小师妹将来還怎么嫁人?咱们揍他丫的!”陆远志怒气冲冲的开始卷袖子,准备抄家伙上。 两人才进城,就听见南市上议论纷纷,說黄连祖在李氏医馆捣乱,拿纳妾的彩礼堵住门口,秦林和陆远志听到這话就火了,一路飞奔回到了医馆门前,果然黄连祖這厮在使坏,当下就把陆远志鼻子给气歪了。 黄连祖堵门送礼這一招既卑劣又无赖,哪家女子给闹這么一出還有人敢娶她嗎?要么自尽以全名节,要么就只好委屈嫁给他,实在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陆远志既受师门教诲,眼见小师妹受此无妄之灾,他登时怒火万丈,就算明知不是众多泼皮无赖的对手,拼着兄弟俩被黄连祖手下那群泼皮打個臭死,他也要替李氏医馆、替小师妹出這口气。 他瞧了瞧身边秦林,只要秦哥道一声是,他就第一個冲上去,第一巴掌就朝黄连祖那张正在银笑的脸上扇去!至于之后的事情,他不愿去想。 可让陆远志非常不解的是,秦林脸色变了几变,从开始的愤怒渐渐变成了冷笑,继而满脸堆起谄媚的笑容,走向了黄连祖。 秦哥不是這种人啊?陆远志滚热的心头恰似被泼了瓢冰水,胖胖的脸因为困惑皱成了一团。 “這不是黄大人嗎?”秦林走上前去,异常热情的冲黄连祖施礼:“哎呀呀,果真是黄大人屈驾到此,咱们医馆蓬荜生辉啊!這是谁把大门给关上了?忒也不识抬举!” 黄连祖对秦林的印象不深,上次替荆王、世子来送匾披红的时候知道他是医馆弟子,這又隔了数曰,略想了想才回忆起来。 吃了半曰的闭门羹,黄连祖已开始不耐,见秦林满脸堆笑,他還当是李时珍等终于屈服,派他来說项的,因此心头好不欢喜,拿扇子拍了拍脑袋:“瞧大爷這记姓,上次来见過你,是叫什么来着?” 秦林假作吃惊,略带不满的道:“我是秦林啊,黄大哥竟忘了嗎?” 黄连祖用扇子敲了敲脑袋:“原来是秦兄弟啊,瞧我這记姓,莫怪莫怪。怎么样了,裡面是個什么意思……” 金毛七還记得秦林,心道果然這人是哪家王府的贵公子,否则黄连祖也不会认得他呀。至于黄连祖态度傲慢无礼嘛,那也分属寻常,他向来妄自尊大,言语间连荆王世子殿下都怎么在乎哩! 不過也难怪,听說荆王千岁十分喜爱侧妃黄氏所生的小王子,前面王妃所生大王子的世子位置似乎不怎么稳当,将来要是黄妃的儿子继承王位,這黄大人岂不是做了荆王千岁的舅父? 想到這裡,金毛七分外谦恭的朝秦林打躬作揖。 秦林则与黄连祖有一句沒一句說笑聊天,两人各有所求,心中各有所想,竟像相识多年的老友一般。 门后面,青黛快把小药锄攥出水来了,她从门洞裡瞧见秦林对那黄连祖谄笑连连,忽然间就觉得心裡面好像缺了一块什么,空落落的,难受得慌,不知怎的就恨上了秦林。 比起黄连祖,现在她更想用药锄敲秦林的脑袋。 “怎么還不开门?”秦林走到医馆门前,大声叫道:“快开门呐,人家来送匾披红,太师父久久不开大门,未免谦逊太過了。” 青黛从门洞裡,狠巴巴的朝他舞了下药锄。 “随便准备一包药,”秦林压低了声音,說完转身往回走。 准备药?咦,不对啊,黄连祖是来堵门强下聘礼的,怎么秦林說姓黄的来送匾披红?他上次倒真是送匾披红,可這次…… 青黛用两颗洁白的门牙咬着下唇,偏着脑袋想不明白。 黄连祖也有些懵头,滴滴嗒嗒的唢呐還在响,他沒听清秦林朝门洞裡說了句什么,但之前“送匾披红”那句喊得极大,老远都能听见。 莫不是這人糊裡糊涂,到现在還沒搞清楚状况? 黄连祖拿扇子点了点秦林肩头:“喂,你怎么回事儿?咱這是来……” 话沒說完就被堵回去了,因为秦林扯着大嗓门,瞪圆了眼睛拿手指着那些丰厚的礼物,用半個蕲州城都能听见的声音叫道:“俺滴神呐!黄大哥你太客气啦,這么多礼物,俺太师父虽然是妙手回春的神医,可也未免受之有愧啊!” 黄连祖只当医馆中人为這许多花红彩礼打动,一時間也沒想太多,啪的一声把折扇打开摇了两下,得意扬扬的說:“不是本大爷自夸,要办大事,這点东西還是拿的出手……” 再一次被秦林打断了,仍然是震得人耳朵嗡嗡响的大嗓门:“是啊是啊,這样說来,关系到老哥你能不能在床上大展雄风,再多礼物也是应该的嘛!” 秦林說的极为猥琐不堪,金毛七等泼皮凑趣的银笑起来,黄连祖更是志得意满,手中扇子摇得更欢。 孰料秦林接着道:“黄老哥的花柳病,若不是我家医馆医治得法,只怕下半辈子都只能做兔儿爷啦!” 呃-黄连祖像被噎住了,喉头一口气提不起来。 正在笑的那些泼皮,也差点沒咬到自己舌头。 钱媒婆惊诧的望着黄连祖,一众吹鼓手全都大眼瞪小眼。 之前黄连祖与秦林的对话,就好像是替花柳病做注脚似的,竟沒有一句不是严丝合缝,两人看起来就是老相识,秦林不管說他都沒有反驳,令人不得不信了几分,何况上次他也曾替荆王府前来送匾披红,這次又来也合情合理嘛。 围观的百姓议论声一阵大過一阵:“沒想到這姓黄的還得過花柳病!” “就是啊,他奶奶的,把他胯下那东西给烂掉才好呢!” “好笑,這人看上去還像個公子哥,沒想到竟然惹上花柳病,這病可是南城那些下三烂破窑子裡,又丑又老的窑姐身上才有的嘛。” “谁知道?說不定姓黄的就好那一口呢,我从前走江湖的时候,就听說福州有個公子哥专爱找脸上有麻子的姐儿。哈哈!” 众人议论声中,秦林扯着喉咙兀自朝着医馆大门喊:“怎么還关着门啊?病人得花柳病,是该他自個儿不好意思,并不该医生脸红,咱替他治好也是医者父母心嘛,既然病人都不要脸皮,巴巴的来披红挂彩,咱们也不必太過推辞……” 黄连祖气得一佛出世二佛生天,又急得不行——他堵门送礼毁人名节,那未来的千户老泰山知道了,不過责备一句少年风流荒唐行事,可要是得過花柳病的事儿传扬出去,莫說娶不到人家女儿,一顿打出去都是轻的! 他伸手就来捂秦林的嘴巴,急切之下顾不得许多,分辨道:“我可沒在你们医馆治過花柳病……” 秦林像游鱼似的溜开,大笑道:“你自己找了個铃医沒治好,来咱们医馆的时候都在溃烂发炎、黄疮流脓了,若不是咱们医馆的药效果好,只怕你下面那一坨都烂完了——胖子,给大伙儿說說他是开的什么药?” 陆远志已有准备,笑眯眯的如数家珍:“是特效花毒散,外用专治各种花柳病,乃是以木槿、乳香、沒药、川贝、黄连、天花粉、大黄、甘草、珍珠粉、牛黄、冰片、雄黄粉等药调制而成,效验如神。” 如果說秦林看起来還有几分浮滑,不足以取信于民,那么胖子陆远志就是十足十的老实孩子,蕲州人都知道陆家肉铺那胖孩子打小儿不会說谎,他這么一說,再沒有人怀疑,事儿妈事儿爹们开始搬小板凳买瓜子花生老鹰茶准备看戏,八卦的热浪直冲云霄: “姓黄的果然够无耻啊,得了花柳病還這么嚣张的来披红,脸皮够厚,我欣赏!” “還不是仗着他那当荆王侧妃的姐姐。” “你說,他得了花柳病,他姐姐会不会……啊哈哈哈,我可什么都沒說。” 其实仍然有不少人知道黄连祖是来逼下聘礼的,给医家披红固然是要准备吹鼓手和彩缎表裡,可沒有在箱笼上贴大红喜字的道理,更不会带着個媒婆呀! 可李时珍是荆湖神医手底下活人无数,每逢瘟疫就破家舍财的赈济救治,百姓十分敬仰;黄连祖则是仗势欺人的恶霸纨绔,蕲州人无不切齿痛恨,因此只要秦林出来這么一闹,自然人人都說黄连祖治好了花柳病前来替医家披红挂彩,反而闭口不提逼亲這码事。 黄连祖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百姓的议论传入耳中,气得他伸出手指朝四面八方辱骂:“你们這群狗一样的穷酸,也来管大爷的闲事,再他妈的胡說八道,大爷打杀了你们也就和宰條狗差不多!” 本来黄连祖的行为就被蕲州人切齿痛恨,他還這么乱骂,百姓们虽然畏惧他的权势,听秦林說起花柳病的事情,百姓心头的畏惧渐渐转为鄙夷,也就有几個不怕事的青皮后生吹哨子起哄,渐渐人群搔动起来。 金毛七有些眼力劲儿,眼见势头不对,赶紧劝道:“黄大人,众怒难犯啊,要是激起了民变可就不得了啦,去年抚州银矿税监闹出民变,三個锦衣校尉被乱民打死,连带知州和锦衣百户都被参革了官职……依我看,咱们還是再想别的办法吧。” “你等着!爷不扒你一层皮,黄字倒着写!”黄连祖怒气冲冲的瞪了眼秦林,拔脚就走,身后传来的哄笑声一浪高過一浪。 青黛笑嘻嘻的从门洞裡递出包药,秦林举着药包一路追着喊:“黄老哥,你的花柳病還得用两副药才能痊愈,否则将来有什么不举之事,嫂夫人怪罪下来,兄弟面子上也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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