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力竭
這段時間裏，清水縣衙的衆人幾乎人人只睡兩個時辰。
無論是稚嫩的書生還是五大三粗的幾班衙役，他們的臉深深地印在了災民們的心中。
自從得知自家縣太爺在城外對抗瘟疫的壯舉後，城裏的百姓們自發地做起了支援工作。
而清水縣令楊玄辰，堅持衝在第一線，與瘧疾的鬥爭中，展現出了無比的勇氣和決心。
他日夜奮戰，救死扶傷，爲病患帶來了生的希望，也爲所有人樹立了偉大的榜樣。
他猶如一道天塹把人們畏如鬼神的瘟疫阻擋在外。
這一日，大夥如往常一樣，聚在一起等待楊玄辰安排工作。
可是左等右等卻不見他的身影，最終還是張彪在城門口的高臺下發現了昏迷多時的楊玄辰。
他哭爹喊娘似的把韋君智拉了過來，“老韋，咱老爺不會有什麼事吧？”
韋君智探了一下楊玄辰的鼻息，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然後緩緩舒了一口氣。
“這些日子，老爺比我們任何人都費神費力，這會怕是力竭暈過去了。”
望着那張被太陽曬黑了不少的俊俏臉龐，韋君智腦海中思緒萬千。
當初的他也猶如楊玄辰一般，少年得志。
二十出頭便成爲了一名縣令，那年他同樣遇上了縣裏的惡鄉紳和黑勢力。
然而自己太過稚嫩，太過沖動，最終不僅被罷了官，還險些丟掉了性命。
成爲師爺的伊始，韋君智內心是有些抗拒的，因爲他不相信一個舞象之年的人能管得好一個縣。
這兩個多月來，他見證了楊玄辰鬥鄉紳懲黑惡時的勇氣和膽略。
製鹽釀酒的神仙手段，再到如今懸壺救世的仁義之舉，每一件事都讓他佩服無比。
他發現眼前的楊玄辰好像真的是百姓口中，是天上派下凡間拯救黎民蒼生的神仙。
韋君智招呼張彪一起把楊玄辰扶了起來。
“讓王師傅接他回衙門，好好睡上一覺。”
“病患基本已經康復，近幾日也不見再有新的病人出現。”
“城外的這些災民應該問題不大了，我們只要按照老爺這些天佈置的任務按部就班即可。”
幾個眼尖的災民看到縣太爺被擡上了馬車，他們衝到近前詢問起他的情況。
一個災民抓着韋君智的衣袖，激動地問道：“剛纔還好好的，怎麼突然，突然就不行了？”
“您是救苦救難的菩薩啊，可千萬不能有事吶！”另一個人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頭，嘴裏叨唸着。
範賢趕了過來，望着已經駛遠了的馬車，他跪地磕了九個響頭。
“老爺吶，昨天你還問我願不願意在縣衙裏任職呢，怎麼就這麼走了哇，嗚……”
隨着一聲聲哀嚎，悲傷的情緒從城門口蔓延至更遠處的災民中間，縣太爺駕鶴西去的消息在城外不脛而走。
頓時，這些承蒙楊玄辰恩典的災民們紛紛圍到了城門口。
他們跪在地上，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哀痛和無盡的感激。
“老爺，您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吶，我們還沒來得及報答您，您怎麼能就這麼走了哇！”
一位老者泣不成聲。
“楊大人，您是我們的希望，您走了，我們該怎麼辦？”
一位年輕的母親緊緊抱着她的孩子，眼中充滿了恐懼和無助。
“您是我們的英雄，我們會永遠記住您的恩情！”
一位壯年男子緊握拳頭，眼中充滿了堅定和決心。
清水縣衙的衙役們也圍了過來，他們淚如泉涌，“老爺……”
“哭喪呢！嚎什麼嚎！咱老爺只是累到了，還沒死呢！”
“趕緊尋一處陰涼的地方呆着去，別特孃的病剛好又中暑了！”
張彪扯着嗓門喊了幾句。
衆人聞言先是愣了愣神，隨後爆發出喜悅的呼喊聲，接着又向城門的方向多磕了幾個頭。
各自回到陰涼處不斷地向天禱告，祈求楊玄辰能夠平安無恙。
縣衙的後堂內，楊玄辰的衣物不知何時已經被小蓮悉數脫下。
汗帕沾着些溫水正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他的身體。
“小蓮姐，你累了好些天了，要不休息休息，我來給老爺擦身子吧。”
周淼淼餘光落在了楊玄辰的身上，不禁嚥了咽口水。
“沒事的，服侍少爺十來年了，這點還累不到我。”小蓮擰乾了汗帕再次爲他擦拭起來。
擦完身子後，兩人合力爲他重新套上了乾淨的衣衫。
看着眼前勞累過度，連睡夢中眉頭都鎖在一起的楊玄辰，小蓮默默流下了眼淚。
“小蓮姐，老爺不是好好的嘛，你哭什麼？”周淼淼問了一句。
小蓮擦了擦眼角的淚痕，嘆了口氣，“少爺太不容易了。”
“別看少爺平時挺渾的，說話有時候也不着邊。”
“可是誰又知道他當了這清水縣令後，每晚都在想，想怎麼讓鄉親們能喫飽喝足。”
“如今又來了那麼多災民，清水縣哪能養得起那麼多閒人。”
“半個多月，光救這些災民，供他們喫喝，採買藥材，小几萬兩銀子沒了。”
“等少爺一醒，還有更多的善後工作要做，哪一項不得花銀子哪一項不得費神費力。”
說到這，周淼淼坐到了小蓮的身邊，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輕輕地在上拍了拍。
“老爺還有韋師爺、彪哥，還有衙門裏的那些衙役呢，不用擔心那麼多。”
“小蓮姐，這些天忙着煮粥施粥，也好些天沒閤眼了吧，趕緊去休息會。”
“老爺這裏我代你照顧着。”
小蓮搖了搖頭，用汗帕再爲楊玄辰擦了擦臉，眼神中滿是心疼。
“他最喜歡喝我煮的小米粥了……”
說着說着，小蓮趴在了楊玄辰的身邊，雙眸閉了起來。
周淼淼看着小蓮累得睡着了，心中充滿了感慨。
這個女孩子是楊玄辰身邊最親近的人，也是他最信任的人。
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她卻承擔了太多的責任和憂慮。
她對楊玄辰的關心和照顧，讓人感動。
小心翼翼地將小蓮抱起來，放到了旁邊的軟榻上。
拉過一牀薄被，輕輕地蓋在小蓮的身上。
然後，周淼淼坐回到了楊玄辰的身邊，望着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深深的關切。
“哥，好好休息休息。都會好起來的。”周淼淼低聲地說，聲音中充滿了期待和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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